首播:2014年5月19日,上海紀實頻道,《話說上海灘》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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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懶得做午飯,於是从冰箱裡拿了個披薩出來,烤一烤也能打發一頓了。這個披薩是在Trader Joe’s買的,那是家很不錯的主打自家品牌的超市,店裡百分之九十九的產品,都是自家品牌或者子品牌。說來有趣,他家的子品牌是各有所指的,比如Trader Ming’s衹用於部分華人食品,Trader Jose’s則用於部分墨西哥食品,而Trader Joe-San則用於日式食品,籠籠總總有十幾個子品牌。 不過他們的子品牌閙出亂子來了,兩年前,有人在網絡上發起簽名運動,指責Trader Joe’s的這些子品牌是種族歧視,象Arabian Joe’s明明是用於中東食品的,為什麼叫要用 「阿拉伯」?「你」一說阿拉伯,「我」就想到恐怖主義,所以「你」是種族主義——天下居然有這等道理?結果弄得商家發表聲明,說是將會改名云云,至今,我衹能在店中找到義大利食品還有用Trader Giotto’s,其它的有趣名字都不見了。 幸好他們沒有在包裝上印上郭穎的照片,否則保證被扺制到在中國一包都賣不出去!什麼?Trader Joe’s沒進入中國市場?那也不能在包裝上印小眼睛,扺制不了「缺德舅」,還不能扺制麥當勞了?什麼?中國麥當勞沒有美國麥當勞股份與資金?那不管,叫洋名就要扺制,以後理髮的一律不准叫托尼,要叫狗蛋…… 動不動就說是歧視的那些,太令人討厭了;比他們更令人討厭的,是勸人喫素的。 說回Trader Joe’s的披薩,他們家的披薩都挺好喫的,衹是肉少了點,其實美國所有的披薩肉都少,我在上海喫慣了棒約翰那種一隻披薩三四種蔬菜加二三種肉的披薩,以至於幾十年前第一次到美國時嚇了一跳,加肉加菜還得加錢,不加的話,還真是寡淡得可以。不過有句說句,上海的披薩在十多年前自从有了必勝宅急送起,價格算是下來了,但上面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少了。 所以我在美國買速凍披薩時,會另外買一包義式香腸,烤披薩時鋪上去,可以過癮。這回,Trader Joe’s出了個新品種的披薩,一看,我就喜歡,上面寫着「Meat Eater’s Pizza」,「食肉者披薩」,多好的名字,讓我想起上海棒約翰的「葷食天地」披薩來。 回到文首,今天迷迷糊糊地起牀,把烤箱預熱上,到車庫裡取出冷凍的披薩來,把包裝盒打開,裡面是塑封的披薩,發現沒有襯底的硬紙板,於是撕了張大烤紙,剪開塑封,把披薩放在上面…… 然後拿出我的義式美國肉腸片來,是的,pepperoni,是美國人認為的義式肉腸,但義大种人不承認,於是就成了「義式美國肉腸」。我把pepperoni鋪在披薩上,這時發現披薩上原來的pepperoni不但少得可憐,而且小得可憐,算了,反正我的是,鋪好肉腸,烤箱也預熱好了,那就烤吧。 我有寫日記的習慣,還喜歡把品名記全,於是我又拿起包裝看了一眼,這一眼,把我看傻了,心中默念一句「夭壽哇」,為什麼我一個上海人或念了句臺灣話?不管了,真是夭壽啊!原來在「Meat Eater’s Pizza」的上面,還有一行——「Vegan Meatless」——「純素無肉」,它是一個「肉食者純素無肉披薩」!用上海話說「作孽啊!」,用蘇州話說「傷陰鷙啊!」 「純素」是連蛋連奶都不喫的,那披薩會用的起司(芝士)怎麼辦?我看了一下說明,成份表是這麼說的:「馬蘇裡拉乳酪絲替代品:水,椰子油,改性馬鈴薯澱粉,鹽,木薯麥芽糊精,滅活酵母,酵母提取物,天然香精,檸檬酸(防腐),Β胡蘿蔔素(色素),粉末纖維素(防止烤焦)」。夭壽啊,本來就是牛奶,現在多了這麼多東西?讓我再來看一眼肉腸的成分:「無肉肉腸切片:水、大豆油、分離大豆蛋白、混合食用膠(瓊脂,康雅克膠,卡拉膠),鹽,含有2%或更少的辣椒粉、乾醋、酵母提取物,甲基纖維素、香料、檸檬酸(防腐)、大蒜粉末」,本來就是豬肉、鹽和植物香料,現在也多出來這麼多? 本來簡簡單單的事,被純素一搞,搞得這麼復雜?這應該不是素食主義者的初衷吧?素食者不是很講究有機的嗎?這玩意看起來,一點都不有機啊? 我喫了那個披薩,不能說難喫,但如果不告訴我是純素的話,我會以為喫到了廉價起司。整個披薩,油明顯比正常的多,从烤箱裡拿出來時,披薩上的油正在快樂地跳舞,滋滋作響。人類進化至今,不是為了喫素的,別的我不知道,我衹知道人類更容易消化動物蛋白。 非常討厭勸人喫素的,這不,前幾天有人轉了篇這種文章給我。這篇文章為了勸大家喫素,真是旁徵博引,說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名人。什麼劉安發明了豆腐,得道成仙,成語「一人得道,雞犬昇天」的成語就是說劉安的,而歷史事實劉安是因為謀反而自殺的,連坐者一千多人。文中還說到梁武帝勸人食素,却沒說梁武帝是餓死的。 (梁武帝,攝於臺南臺灣府城隍廟)…
到了菲律賓的第二天,正好碰到「鸚鵡」颱風,雨大得很,根本不敢在街上多走,因為我打傘的技術實在很臭,一上街,全身就濕了。我的「運氣」很好,上週到香港,碰到颱風,掛8號風球,辦公室關了,隔了一週到菲律賓,又是颱風,辦公室提早下班。(更有甚者,我從菲律賓回到上海,結果上海碰到了百年一遇的大雨,此是後話) 說回來,說吃的,那天我沒地方去,沒敢多走,就來到了一家類似「食堂」的店,叫做CNK Restaurant,所謂的「食堂」,就是一大盆一大盆的菜燒好了,然後一勺勺地臽出來裝盆的。 那家店並不大,至少一樓不大,只有五個張小桌子。有兩個櫃檯,一個賣西點,一個賣「中餐」,說是「中餐」,因為那的確和中國菜不多,沒有很多調料的那種的,與江浙一帶的家常菜樣子很像。 這實在是家不怎麼樣的店,論菜,也不過十來個,以炒在一起的雜燴為多,我看排在我前面的那些人,都是點一份菜,要一份飯,外加一杯飲料,我想這樣的店不會貴,就多點幾個,嘗嘗嘛。 我點了三份菜,其中的兩份,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只有青口湯,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的。一個象餅一樣的東西,我問了排在我前面的人,那人說是用蛋和小魚製成的,我吃的時候,只覺得蔥的香氣,並沒有吃出什麼魚的味道來,倒是極咸,一份足以下飯。 另外一盆粉紅色的,就實在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了,我能肯定的不過「植物」一個屬性。甚至在第二天,我把照片給菲律賓的同事看,她們依然「詳」不出到底是啥來。聽我慢慢道來,那東西,從外表來說,像是極大的筍,一如上海人常吃的「水筍」中的大塊,然而口感卻大不相同,那玩意極軟、極酥,卻又有著很粗的纖維,根本就嚼不斷,只能吮吸其中的汁液,然後咀嚼吐渣。味道嘛,由於是和椰漿一起燒的,根本也吃不出原來的味道來。 至於青口湯,就是水煮青口而已,根本乏善可陳,表過不題。這頓飯,包括一杯雀巢檸檬茶,總共195Pesos(28元),倒也不貴,但是和相同水平的上海「藍與白」比,卻是要貴上許多。當然,上海的「藍與白」是極普通的人也吃得起的地方,而這家CNK卻是在CBD供大多數白領光顧的地方,或許,這就是區別吧。 (看看,這雨勢有多大)
我若一人在外地,那當然只能一個人吃飯,但我絕少胡亂吃碗麵了事,因為我總想「來也來了,多吃幾種,方不浪費」,於是往往點上一桌菜,慢斟緩飲,淺嚐輒止。常常有朋友聽我事後講起,說你一個人又何嘗吃得了那許多,不是浪費是啥?而我的想法是,這遠赴它鄉,又要坐飛機,還要花時間、精力,若是再不好好犒勞自己,那才叫浪費呢,浪費錢事小,浪費人事大。 既然如此,我當然很少會在同一家店中吃上兩次,甚至在不同的店裡也不會點相同的菜,多一點選擇,多一點接觸當地人文的機會嘛。這不,這回到了成都,一個人吃了一份二百多元的魚頭鍋,又吃了燒烤,又找到了一家叫做「左記老字號」的小店,頗有心得,不敢獨享,拿出來給朋友們共玩。 這家店是我無意中發現在的,就在河的邊上,大慈寺的對面。與其說是一家店,還不如說是一個鋪子,三開間的門面,都是那種簡易的店面,一間是切賣熟食的明間,一間裡面有四五張桌子,另一間則是煮賣麵條、米粉的。我之所以會留意它,是因為「水牌」上的字寫得很好,不過就是貨品價格,總是些肉腸、肉塊之類的俗貨,但是那手毛筆字頗有風骨,就記下了。 等我再次路過那裡的時候,正好到了午飯時間,看那明間的師父在切香腸,片得極薄,很是誘人,於是就決定試上一試,老闆娘見勢,立馬客氣招呼。時值正午,太陽很好,老闆娘早在店外大街上擺下數張桌子,信然坐下,要了一盆香腸拼盤,打算再點幾道熱菜。香腸拼盤有三樣東西組成:甜香腸、辣香腸以及花生米。香腸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因為有一種入口微甜,另一種則入口顯辣,至於原本或許有其它的名字,倒也可能。香腸很香,肉的感覺也很好,雖然很硬,但是由於刀工好片得薄,倒也無妨。 第二個菜是「咸燒白」,算是成都的傳統菜了,「燒」在成都話裡,就是「弄熟」的意思,「白」則是「白肉」,有「甜」、「咸」兩種做法。「甜燒白」是用肉片加蜜餞、豆沙,蒸制而成,而「咸燒白」說穿了,就是「霉乾菜燒肉」。當然,與南方的紹興名菜還是有區別的。 咸燒白用的「霉乾菜」叫「芽菜」,也是醃過的,又以宜賓出產的最為有名,亦叫「宜賓牙菜」。而肉呢,也不像我們平時吃的那種切成小方塊,而是切成一大片一大片,有皮、有肥、有瘦,有點象上海「面澆頭五花肉」的切法,只是要薄上許多。咸燒白的味道很好,為此我還在喝完酒之後,特地叫了一碗麵,將剩下的芽菜拌在面裡,無耐川人不諳食麵,那碗麵竟是刀切闊板卷子面,全無咬勁,真正「浪費」了上好的芽菜。 清炒蓮花白是用捲心菜做的,只是品種與我們江南的稍異,菜色更白且俱奶香,入口軟糯,很是不錯。正吃著,剛才在明間裡切香腸的那位走到桌邊,可能是看我拿著照相機拍照的緣故吧,問我味道可好,於是和他聊了起來。 原來此位便是此店的老闆,人不高,典型的川中男子高度,剃個平頭,滿面笑容中夾雜著幾絲狡詐,遞了我一支煙後,便打開了話匣子。據老闆介紹,他原是財政局的職工,在九十年代初下了海,帶著黨委書記的「姑爺」一起打拚,開印刷社、照相社之類的東西,不料那位沒過門的姑爺不是好人,把錢財席捲而去,逃之夭夭,弄得他只能宣告破產,後來便開了這麼一家店。 他說店是開了許多年,不過他自己才回來兩個月,以前一直是讓老闆娘開著,而自己則在大酒店做總廚外加圍棋教練,據他自己說,他的棋下得很好,有許多學生,後來看看小店賺得也不錯,不比工資差,於是辭了酒店的總廚,回來把董事長和總經理「兼」了幾來。 又聽他說,那水牌上的毛筆字就是他自己寫的,反正是個會書畫、懂棋藝的「雅廚」。他說他想把店弄弄好,而他自己只管涼菜那塊,熱菜讓師傅炒,但是他有個想法,就是把涼菜做得好了,炒熱菜的師傅自然會有壓力,到時菜的質量自會上去,厲害吧,老闆親自操刀,只為給手下員工有點「危機感」。 天南地北地聊著,老闆表示生意很好,雖然經濟不景氣,他的店倒是一直有賺,我說「你是總廚,可以開發一點新菜了」,他說「為什麼要弄新菜啊?我就要把這七八樣菜弄好、弄精,把這個手藝傳下去,不致失傳就可以了」。這是我一次聽到一個事業在上升階段的人說不要擴大,而是要做精,讓我很有感觸。使我不禁想起福州的那些「大金肉丸」、「同利肉燕」以及「永和魚丸」來,這些店都是上百年的老鋪了,但是當年賣什麼如今依然賣什麼,絲毫不受「擴大再生產」的誘惑,也正是如此,才保持了一份傳統。而上海的店家,你去看那些著名的飯店,不是搞「新派上海菜」,就是弄些不倫不類的川菜、洋菜來,以顯示自己的「旁徵博引」,結果不但沒有做好新東西,也老東西也荒廢了。不僅飯店、食攤如此,便是崑曲、京劇,也耐不住「守成」的寂寞。 正是老闆的此番話,令得我第一次在一個旅程中,去了同一家店兩次,晚上又點腊肉拼盤,拌心肺肚,蒜泥黃瓜,椒鹽酥肉以及白切雞等,值得一說的是白切雞,店主用一隻雞翅和一隻雞腳,隔著皮肉將骨拍碎再切開,撒上花椒末和鹽(不就是椒鹽嗎?),拌勻而食。由於雞好,鮮香有嚼勁,竟是令我回味無窮,佐青梅酒而食,美不可言啊? 雖然是家小店,卻讓我感受到了如此的大道理,一點也不浪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