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遊戲 下篇 第一部
我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了。 葉舟實在是個神秘的女人,她到底是不是亞當的殺手?如果是,她好像並沒有對我下殺手;如果不是,她好像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傷害。我沒有再見到過她,因為我不是經常地去上學。我也搞不清到底是不是愛好?如果是,我為什麼不去追求她,乞求她的饒恕?如果不是,我為什麼又常常望著校門口,希望能夠見到她走進來? 我只知道楊奕很喜歡她,因為我每次在楊奕家的時候,她的名字總是以很高的頻率出現。而且,我還知道他們一直保持著聯係,那是由於我時常在楊奕家中的信箱裡發現葉舟的信。 我開始妒忌楊奕,雖然我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依然妒忌他,妒忌他可以和葉舟有書信的往來,妒忌他可以和葉舟有電話的通訊,妒忌他和葉舟有而我卻沒有或不曾有過的一切,當然現在沒有的,我更妒忌。 可我從來沒有在楊奕面前表現出這份妒忌,因為我不希望我的朋友為了我去放棄一個喜歡的女人。於是我常常在楊奕面前說起葉舟的好處。鼓勵他去嘗試,甚至教導他一些討女人歡心的方法…… 我這樣做到底算什麼?我是為了一個好交友的名聲?還是為了讓楊奕拖住她,使我有一個接近她的機會,可以在有朝一日把她奪回來? 每當我在想葉舟的時候,亞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揭露我的虛偽,說我實在是個卑鄙的人物,說我為了朋友利用了女人,又說我為了女人利用了朋友。我從不向亞當解釋什麼,因為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亞當不再叫我去死,衹是常常鄙夷地看著我,看得我渾身發冷。亞當也沒有再派殺手來,但我卻更提防起來,因為賊在偷東西前是從不向人警告什麼。 我衹是剩下了一副形骸,走在大街上,絕沒有一個女人會停下腳來看我一眼,但偶而當我走進高檔的商店,女人們都會立刻掖緊衣服,警覺地注視我,於是我衹能怏怏地低下頭,趕快走出店門。我沮喪了,沒有一個可愛的甚至是可惡的女人會為我駐足,哪怕僅僅是對一下表;而那個房東也好久沒有再出現,難道她為了不再見我而放棄了房租? 我實在沒什麼事可做。校刊再不用我編了,甚至連編輯部也成了一家合資企業駐上海的辦事處;「人鬼沙龍」再不用我主持了,甚至有人認為我死了,真正地成了鬼;也再沒有女人肯陪我說話或者是看上一小段電影…… 讀書對我來說,本來就是業餘的,我可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只知道讀書而什麼也不會的」能人」,我寧願做一個懂得一切玩法而剛巧及格的」全人」;但我失業了,也就無所謂什麼是業作的了。如果我實在閒得沒事,會拿出政治書當小說看,可我總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我也不再畫畫,也許由於臭氧層減少的緣故,空氣變得污濁不堪,所望儘是灰濛蒙的一片,沒有綠葉沒有紅花,也沒有完美的模特,巧媳婦尚且難為無米炊,我該怎麼辦? 我實在搞不懂到底為了什麼而活著,可我終究還是沒有去死。 因為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 我忘了是誰引領我到那兒去的,因為從那以後,衹有別人跟著我去,然後再被我趕出來,既然一千次地帶人去而衹有一次被人帶,我當然忘了那唯有的一次。 我好像記得是在我剛讀三年級的時候。 那是個賭場,雖然燈點得很亮,可是透過了重重的煙霧以後,能見度依然很低,只放射出一種昏黃的色彩,空氣中混雜著煙和酒的香味,使我興奮,使我產生了一種佔有的慾望,希望佔有我所得不到的一切。 我不承認我是在墮落,因為我把它看作一種藝術,弱肉強食的社會裡,每個人的意志都在被消磨,每個人都在教訓中成長,誰不願意找個好些的方式?好在我找到了,而且我常常是對的。 「賭友」們送了我一個好聽的外號--「冷面殺手」,可我卻從不承認,因為都是他們自己找死。本來嘛,世上衹有強佔強攻強姦的,哪聽說過強賭的?既然總有人要死,那麼不是我,便是別人。況且,我的臉也並不是很冷。 留鬍子的說到:「我押五元。」 我站在一旁隨口叫到:「我押一百。」 做莊的家夥站了起來,比我高了一頭,對我吼道:「你搶錢啊?」 他的唾黨政機關星子噴了我一臉,使我噁心,我揮拳就朝他的臉上打去,然後笑容可掬地對他悠悠地說:「搶你,怎麼啦?」 這便是我第一次到那個地方,也是那個家夥的最後一次,因為從此再沒有人見到過他。 與其說我沈湎於賭博這種惡習,不如說我陶醉在博戲這門藝術。 與其說那是個集體辦的俱樂部,不如說是個三流甚至不入流的賭場,因為所有玩著「錢作籌」遊戲的人都沒什麼錢。 我是常客,那是由於我認為真正的藝術來源於生活,並非是為了每天的香煙和夜宵。 既然讀書是業餘的,那麼博戲便成了我的工作。所以我從不弄到很晚,每天晚上七點左右我必然會出現在」甜妹妹酒吧」,斟上一杯酒,細細地品味,既品酒,也品人生。 我只玩一種引進的博戲,叫做Showhand,也有人把它音譯成「梭哈」或意譯成「五張」的。在那個賭場裡,沒有固定配備的發牌人,誰贏了便是誰坐莊,便是誰發牌。 我常贏便常坐莊,便常發牌,於是我的名氣漸漸地大了,開始有女人肯和我搭訕,也開始有女人肯跟我纏綿;然而那些女人卻都是我所不屑,我如果把那些女人當作我的肋骨,肯定會被亞當笑死,因為那些女人都是」賣」的。 開始有人特地到那家賭場來找我,找我賭,找我一比高低。雖然我不怕惹麻煩,可我從來都不狠心下注,可即使是那樣,還是有許多人對我恨之入骨,他們都是輸得很多,或者從來就沒贏過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