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說評彈]評彈中的忠臣與奸黨

最近聽了三部以前沒聽過的蘇州彈詞,陳美雲的單檔《九絲絛》,徐賓、張明的雙檔《雙玉緣》,崔勇、葉樺的雙檔《三州奇案》。其中《雙玉緣》不能完全算沒聽過,前段即是《王十朋》或又稱《荊釵記》的傳統書目。 三部書中,忠臣們與奸臣黨作出了艱苦卓絕的鬥爭,打擊奸黨的手段之卑鄙、齷齪、狠毒、下流,所謂黨同伐異、栽髒陷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而同時,判斷「忠奸」的唯一標準就是「站隊」。 舉幾個例子,《九絲絛》中,男主倚仗自己皇三代身份(他娘是太后寄女兒),僅憑站隊判斷是非,不顧他人小姐的名聲,公然視聖旨(抛彩球招親)為無物,仰仗朝中一眾其父友輩,堅決拒不成婚。另外幾個忠臣小輩又在武場起鬨鬧事,害死奸臣之子,遂一鬨而散、逃之夭夭。後來,造反部隊一路朝京城而來,而忠臣黨為了拿捏皇帝,竟全朝父子裝病,任憑造反部隊一路高歌而進,沿路逢忠臣黨就招之加入部隊,見奸臣黨就殺之而後快,直逼皇城;最後忠臣黨全體在家不上朝,逼得奸黨只能闔家上陣拒敵,一家父子四口一陣而亡……而同時,造反部隊與忠臣之子共有九人乃是結拜兄弟,一路殺進皇城皆是雙方暗通款曲,拿捏進度的,忠黨情報網遍佈全國,有很多人是忠黨之子們直接在京城招募後送上強盜山——造反部隊據點。忠臣自己外甥(還是侄子?)將堂搶令(死罪)輕描淡寫就過去;武舉考試忠良之子睡過頭(真的就是睡過頭)無法進場,竟喬裝改扮、裝瘋賣傻混進考場,又在其他忠黨幫助下改換裝扮,搖身一變成合格考生,最後取得武試榜眼(還是探花?)。完完全全一眾忠黨用一手遮天、暗無天日的手段,與奸黨作着鬥爭。 《雙玉緣》中,男主不肯娶宰相之女,結果one leads to aother,最終弄得對方家破人亡,而自己兒子却又娶了對方的女兒。兒子為了考驗小姐貞潔與否,竟扮成流氓調戲,成功實施調戲之後,被路人喝止,惱羞成怒叫自己小弟與路人對打,結果兩人被路人扭送公堂,做官的看到是忠良之子,就放了,就放了——絲毫不顧調戲已經發生。扭送公堂的路人不服,咆哮公堂、大鬧公堂,結果做官的發現路人即是自己女扮男裝的女兒,就算了,就算了——完全不考慮司法公正。後來,假真流氓和自己親哥以及小弟就和假男人路人,一起做了忠良之子最喜歡做的事——結拜兄弟——新的忠二代聯盟就此形成。 《三州奇案》中,為忠臣之子考公務員,拉幫結派、冒名頂替、偽造政審。忠黨審忠黨,刑具舞弊、刑訊做戲、官犯串供;忠黨審奸黨,騙供、誘供、詭計套惡計。另外,忠黨對奸黨實施監視、監聽、安插奸細等全方位把控,真是可謂機關算儘。表面看忠黨衹有海瑞一人,大奸黨嚴嵩、趙文華、鄒應龍、鄒(雷)寶同四人,看似一對四,實則後兩人乃是忠黨臥底,如此全面布控,奸黨哪有不滅之理? 你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所以要多聽書。

[臺灣紀遊]再見臺灣第六十一

《臺灣紀遊》寫到今天,是第六十一篇,也是最後一篇,為什麼選定這個數字呢?因為61是個質數,一般來說,你隨便找個人讓他隨便說一個數字,說出的多半是個質數。61就是個挺漂亮的質數,我喜歡。 臺灣很美麗,臺灣人也很好,禮貌又客氣,雖然每天都是馬不停蹄,但是依然掛一漏萬,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去,有很多好喫的沒有喫,在此結尾之時,讓我列出一些下回要玩要喫的東西吧! 信的 遶境,神祇遶境,據說很有趣和熱閙,其中臺中大甲媽祖遶境相當有名。 乩童,新北市三重協聖宮有全臺最美女乩童張名儀,蓮花太子化身,我要去看看,看不到她,別的乩童別的廟也行。 電音三太子 北港朝天宮,臺灣規模最大、香火最旺的媽祖廟,在雲林縣北港鎮,也是世界三大媽祖廟之(另外兩座是湄州祖廟,天津天后宮)。而臺南市安南區土城的正統鹿耳門聖母廟,是佔地最大的媽祖廟。 艋舺和龍山寺、地蔵庵和萬華夜市,去看看「最早」的臺北。龍山寺主祀觀世音菩薩,是相當有名的廟宇。 大稻埕和霞海城隍廟,去看看同安移民从艋舺移出後因禍得福建造的地方。 彰化玻璃媽祖廟,是全世界唯一一座由玻璃建成的廟,照片很好看,很符合臺灣小清新的審美。 碧山巖開漳聖王廟,可以登高觀整個臺北,也是這是是全臺灣最大聖王公廟,供奉開漳聖王陳元光。 看的 俎豆同榮匾,在桃園市大溪區的忠魂堂,我高祖父邵友濂寫的匾。 公交,在臺北,捷運倒是坐得不少,但从來也沒有坐過他們的公交,下回一定要試試,在街上,看到他們的公交車相交乾淨漂亮,我想看看裡面是什麼樣的。 四四南村,來到臺灣,却沒有去過眷村,不免有點遺憾 空軍三重一村,也是一個眷村,在新北,號稱是「全臺第一座全村完整保存」的眷村聚落。 電子花車,要到哪裡去看? 高雄 新竹 鹿港鎮,鹿港天后宮和鹿港龍山寺,以及一眾古蹟,鹿港曾是僅次於臺南的熱閙城市,很值得一遊。 喫的 意麵,這是我上的當,我在臺南到處看到,心想我跑到臺南喫什麼「意大利面(簡體)」呀,及至我離開臺南,才突然意識到臺灣管「意大利(簡體)」寫作「義大利(正體)」啊!那麼意麵就不是義大利麵了。我在臺南路過「阿江鱔魚意麵」,那些劃好的鱔背放在倒扣的竹籮上,相當誘人,怎麼會沒誘到我喫一碗的呢? 深坑老街,在新北,擁有「豆腐的故鄉」名號,有王水成(麻辣臭豆腐、肥腸鴨血、炒鵝腸)、金大鼎(串烤香豆腐)、芭樂嬌(烤雞屁股,可惜我不喫)等美食。 寧夏夜市,很想喫千歲宴,但好象要一桌十人才行,說是會有專人把寧夏夜市好喫的二十幾攤的東西都搬來,不用排隊不用等,坐下慢慢喫。否則的話,43號攤販秋雲潤餅看着不錯;第29號鳥蛋達人(炸鵪鶉蛋),第23號蔥肉捲看着都不錯。 鵝肉,據說臺灣人的鵝肉處理得很好,我想試試。 上海邵師傅湯包,不為別的,就因為那是「邵師傅」呀! 四神湯,一種加了薏仁的湯,有放豬腸的,臺北阿桐阿寶好象不錯,據說秘製藥酒隨便自己加,可以直接喝藥酒嗎? 池上便當,列表中總有這一席之地的,雖然大概率到時去喫別的東西了。 眷村美食?假的大陸菜有什麼好喫的? 本來我以為會列出幾十條東西想喫的,結果看來看去,大多數我都會做,所以只剩不多的幾條了,而且其實列出的那些,也都會做呀。…

[臺灣紀遊]王爺千歲千秋第六十

試經口集和堂 試經口集和堂 四聯境普濟殿 四聯境普濟殿 四聯境普濟殿 四聯境普濟殿 四聯境普濟殿 四聯境普濟殿 石精臼開基共善堂 石精臼開基共善堂 作為「宗教愛好者」,或者說「民俗宗教現象觀察愛好者」,我在旅行的時候,有很多時間花在各種宗教場所,在印尼時我去清真寺,在馬來西亞時我印度教的山洞,至於印度、泰國、柬埔寨和西藏,我更是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大同教的各個寺廟乃至火葬場、天葬臺,都去過。 作為一個佛教徒,我去得最多的當然是佛教寺廟,我對江浙一帶的佛廟佈局與儀軌瞭如指掌,也被背誦與誦讀一些江南常用的佛經,「假扮和尚」參與個法事也絕對沒有問題。雖然這麼說,但我从來也沒有真的嚐試過,我有位居士朋友的參與度比我高,和尚外出做法事缺人時,真的會請他「下海」「客串」「票」一場。 臺灣的廟可真多,臺南最多,我真如「老蟲跌嘞米缸裡」,天天就是逛廟,流連忘返。與江南的廟都有釋迦牟尼以及觀音,有的還有普賢、文殊不同,臺南的廟什麼神道都有,除了十幾座城隍廟和幾十座土地廟外,還有無數的廟供奉着各路神仙。 這不,我住在馬公綠町,路口就有座馬公廟,主祀的是漳州馬公廟分靈的輔順將軍馬仁,他是唐代將領,據說征討蠻族時陣亡,屹立不動而卒,被閩南奉為神明。這座廟不大,名氣可不小,是府城七寺八廟之一,早在1647年就建立了,至今已經重修改建過很多次了。 若說馬公是「開漳聖王」陳元光的扈從,隨着漳州人來臺被祀,還說得清來龍去胍,那麼還有很多「王爺」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海安路二段是條很大的馬路,在與郡緯街交叉的路口,轉角上有座嵌在住房樓中的廟,只有一開間的門面,由於海安路是東北朝西南的斜的路,所以轉角上的廟門倒是朝正西的。這座廟是兩層樓的,樓頂的匾寫着「試經口集和堂」,二樓的匾上則寫着「玉旨集和堂」。二樓有四個燈籠,每個燈龍上有一個字,組成了「溫府千歲」,我第一次路過時,還以為是誰家辦壽事。 進入郡緯路,下一個路口是普濟殿,是座更小的廟,不但門面更小,而且只有一層樓了,這座廟很有趣,門楣上有塊電子屏,滾動着各種文字,其中有一條寫着「臺南最早王爺廟」。 沿着郡緯街,再往前走幾步,就有一座「開基共善堂」,這座廟要大得多了,三川門前有兩對龍柱,廟內也有龍柱,雕刀精細,活靈活現。廟檐下掛着十隻燈籠,寫着「恭祝邢府千歲聖誕千秋」,看來臺南人還真喜歡到廟裡祝壽。誰家老先生老太太做壽,出着錢給廟裡,門口掛排燈籠,但也有趣。 後來,漸漸覺得不對了,還有些廟也是這個府那個府的,問題是幔條也好燈籠也好,有些都很舊了,若是鄰里人家辦壽,那週期也未免太長了,廟這種「生意」,講究的是細水長流,而不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喫三年」啊!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溫府」和「邢府」都是廟中的主祀神祇,而那座普濟殿,主祀的則是「池府千歲」,這些千歳,是閩南地區特有的「王爺信仰」,鑑於閩南地區實際上已無信仰,所以可以認為是臺灣地區特有的信仰,而這些廟,一般被稱為「王爺廟」或「代天府」。 據統計,有三百六十歳古代的王爺受到封贈,共計有一百三十二個姓,有許多「某府千歳」已經只留其姓不記其名了。 至於溫府、邢府和池府三位千歲,算是比較有名的了。溫府千歳是唐朝功臣溫鴻(字德修),他與三十六名結義兄弟護駕有功,後來三十六人奉旨巡行天下時遭逢海難,於是三十六人都被追封。 邢府千歳邢昺(字叔明)則是宋朝人,官至禮部尚書,為宋太宗、宋真宗兩朝名臣,並無太多事跡。 至於邢府千歲,有兩種說法,一是唐朝開國民將池夢彪,他有四位結拜兄弟,有些廟是五人合祀的,也叫「五府千歳」或「五王廟」。還有種說法,說「池府千歲」就是鄭成功(泉州腔調臺語「池」與「鄭」發音相近);而鄭成功的兒子鄭經(就是鄭克塽之父)則是「朱府千歳」,因為鄭成功被賜國姓「朱」;鄭經的兒子鄭克臧則又是「李府千歳」,因為相傳他是李家養子。你說有趣不?一家三代,居然是三個府(姓)的,反而多受幾份香火。 堂灣的王爺信仰相當復雜,甚至分為「瘟神系統」「英靈系統」「家神系統」「國姓爺祖孫系統」「山神系統」和「戲神系統」,有專門的著作討論,感興趣的朋友,請自行找來研讀。 說到我的姓,臺南市學甲區有座頂洲福安宮,裡面供有邵府千歲,另有嘉義朴子有牛挑灣龍安宮,金門縣金沙鎮大洋里內洋景山宮,新竹水田乾德宮,都供有邵府千歲,亦稱「邵府元帥」,有趣,有趣。

[臺灣紀遊]臺南城隍有幾多第五十九

我的母親是基督教徒,从我的太外婆開始,到我外婆,到母親,她們至少是三代的基督徒了。說來有趣,我外婆家只有外婆和母親是基督徒,我外公和另外六位阿姨娘舅都是迷信徒。上海人有在大年夜祭祖的習慣,所以每到大年夜,都是六位阿姨娘舅的事,摺鍚箔的摺鍚箔,燒齋飯的燒齋飯,很是熱閙,每到這個時候,我的母親只能「袖手旁觀」,照她們禮拜堂的說法,這種時候基督徒是不能施以援手的。 我母親是個非常虔誠的教徒,她還是唱詩班的成員,除了每週的正常禮拜外,還要參加唱詩班的排練。每當我的母親去到別的城市,特別是要待上幾天的時候,她就會問清楚當地教會的所在,照她的話「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找到主的家」。還好中國的教會只要是公開的基督教會,就一定是三自愛國會,否則的話,叫做「非法地卡反動教會」。 這種情況就很簡單,只要是教會,就是同一個「主」,不會搞錯。但是這種情況,放到城隍老爺身上,就不一樣了,我在介紹臺南府城隍廟時說到過,上海的城隍是秦裕伯。那麼問題來了,我是個信上海城隍的,那麼我到了蘇州怎麼拜呢?去蘇州城隍廟拜?然而全國的教會都是主的家,可是蘇州城隍廟並不是上海城隍的家啊!那是春申君黃歇的家。 那怎麼辦?福建人解決了這個問題——城隍帶着走。最早到臺灣的福建朋友,不但把媽祖帶到了臺灣,連本土城隍都帶着走,甚至城隍爺還捲進了戰爭。 當年泉州閩南人有三大族群,分別是三邑人、安溪人和同安人。1853年,三邑人以艋舺龍山寺為基地,發動「頂下郊拚」攻擊,攻打同安人,然而在地理上,這兩派當中是安溪人,於是三邑人騙安溪人「燒廟借道」,說是戰爭結束後給安溪人重新建廟,結果同安人被打敗,而有三十八位同安勇士為救走城隍爺而捨命捐軀,「戰後」同安人選址臺北大稻埕建霞海城隍供奉,而「霞海城隍」則因祖廟在福建同安「霞」城(下店鄉)的臨「海」門而得名。 臺南忠澤堂,又名米街忠澤堂,供奉的是石獅城隍,石獅城隍是从永寧分靈而來的,永寧城隍在明朝被封為「忠祐侯」,所以石獅城隍也沿用這個稱號。 1936年,有三位王家兄弟从臺南到泉州行醫,及至次年,政府趕走臺胞,遂帶回了石獅祖廟敕封忠侯城隍爺一尊,也就是現忠澤堂中供奉的城隍爺,那不是臺南的城隍,而是石獅的。 在這之前,1888年的時候,有兩位王家先人从泉州來到了臺南,在米街開店做生意,後來他們1895年時回泉州省親,返臺時帶回了保安寺保安廣澤尊王一尊,如今也供奉在忠澤堂中。 大陸的城市,一般一個地方只有一座城隍一位城隍,上海有三位城隍,但主要還是秦裕伯。一個地方只能有一個第一把手不是?否則不得打起來?但是臺南的城隍,乃至各享香火,和睦平安。 我粗略地統計了一下,整個臺南市,不算臺南縣,有「城隍」名的寺廟有九座,其中又以「府城隍」和「縣城隍」為最大,加上安平城隍廟三座乃是官建。 九座城隍廟中,有一座叫做「小南城隍廟」,主祀的城隍爺叫做「朱一貴」,他是一個養鴨子的,被譽為「鴨母王」,他曾在1721年起兵反清,七日內从羅漢內門一路打進府城,後來民眾為了紀念他,就把他奉為了「小城隍」。這座廟中另有「大城隍杜義昭,三城隍雷域輝」陪祀。小南城隍廟曾有義塚,專門收葬反清義士。 另外又有七座寺廟,雖無城隍之名,奉祀的却還依然是城隍老爺,忠澤堂就是其中的一座。我將蒐集來的資料做了個表格,附在文後,但可能還有遺漏之處,若有朋友知道,敬請告之。 看坪境安宮 臺南市七股區看坪52之12號 1913 城隍大境主 網頁 下義合保興宮 臺南市七股區義合里9鄰72號 1953 城隍保生大帝 網頁 忠澤堂 臺南市中西區新美街181號 1945 石獅城隍爺 網頁 東城隍 臺南市中西區萬昌街二二號 城隍…

[臺灣紀遊]臺灣好機車第五十八

你若是問我臺灣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什麼?讓我想一想,反正對於一個上海人來說,肯定不可能是高樓大廈啊,在前面的幾十年,因為一直擔心戰爭,所以臺灣普遍不造那種幾十層的高樓,要等到兩岸開放之後,才開始建高樓,才有了臺北101,曾經也挺吸引大陸遊客的,但是再後來,要看高樓還不如去上海看。上海浦東三大高樓的樓頂都有觀光平臺,據說還是買票云云,反正上海人是不要花這錢的。我去過金貿的頂層,那時我們辦公室引進了美國的咖排品牌Coffee Bean,在那兒開了全上海最高的咖啡店,開張式的時候請我們全辦公室去玩,我也就見識了當時上海最高處看上海是個什麼感覺——是個會罵天的感覺,那天大霧,望出去象《紅樓夢》一樣——白茫茫一片。 要說臺灣給我的印象,首先是美食,但是美食是可以「帶來」的,喫到好喫的再想喫,努力去學着做就可以了,而且臺菜清淡簡單,只要找對食材,做起來並不太難。但凡魷魚羹、赤肉羹、虱目魚肚湯、鹽酥雞等,我都復刻過。我在想,要說印象,應該說些帶不走的,那麼首當其衝的,就是臺灣人的禮貌與客氣,我想「禮儀」應該是刻在臺灣人骨子裡的東西;有一種說法,如果要瞭解英語古代的發音和風俗,要到美國的東部去研究「活化石」,那麼於文化上,臺灣也可能是中華文明的活化石呢! 所謂「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臺灣有很多的地名人名都用這些字,我一到臺北時住的怡亨酒店,門口就是「信義路」,門後則是「四維路」,四維者,「禮義廉恥」也;往北一個大街區,就是「仁愛路」,再往北一個大街區,就是「忠孝路」,再往北,又有「八德路」,八德者,「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也……你看,總是圍繞着這些向善之詞的。 臺灣人說話很讓人舒服,不但輕聲輕氣,而且極有禮貌,特別是小姑娘們,當你向她致謝之時,往往輕聲回你一句「不會」,更嗲的則是「不會不會」。雖然我不知道這「謝謝」「不會」的搭配在語文上从何而來,但是那句「不會」,就是讓人聽着誠懇與舒適,為了多聽幾聲,我也變得禮貌起來,能謝人處則謝人。 這是感覺上的印象,要說視覺上的印象,讓我最記得的,是機車,「機車」是「機器腳踏車」的意思,臺灣沒有多少電動自行車,主要都是小排量的摩托車,式樣與以前大陸所謂的「踏板車」差不多。怡亨後面的四維路,說是路,其實不過是條大衖堂,那兒有個「小區花園」,或者叫「街心花園」,叫做「德安公園」,德安公園的兩邊有兩排停車場,停機車的,我路過的時候,無意中看了一眼,真是嘆為觀止,那是個無人管理的停車場,一排幾十輛機車停在一起,其整齊程度,絲毫不亞於車店門口的展示處。我在上海騎了幾十年車,見過無數的停車點,毫不誇張地說,就算特地找幾個人管着,也不至於排得這麼整齊。這是機車給我的第一印象。 臺灣的機車絲毫沒有給人「風馳電掣」的感覺,走在路上,根本不用象在上海小馬路上那樣提心吊膽,機車絕對不會橫衝直撞……話說,我有一個在上海養成的駕駛毛病,到美國這麼多年依然改不了,就是我正常在路上駕駛,遠遠望見一條弄堂也好,一個出口處也好,只要那兒有輛車等着出來,我就會本能的减速,以防那輛車竄出來;問題是,在美國那輛車根本不可能突然出來,車主一定會先讓直行車先走的。這是機車給我的第二印象。 我在「李記特殊口味豬血湯」中寫到過,我邊喫邊看着門口的機車,遇到紅燈,一排停得整整齊齊的,及至綠燈,又一起走得整整齊齊,於停止於起動於行車,絲毫都沒有爭先恐後搶分奪秒的。這是機車給我的第三印象。 後來我留心觀察,臺北有許多十字路口,人行邊的靠近路中央的一邊,又一個長方形的框,可停數輛機車的樣子。一開始,我以為是大(左)轉彎的待轉區,後來發現那裡的機車,並不是从人行道的後面開上來等着的,而是从左邊的車道直行過來後等在方框裡,待到這個方向變成綠燈後再直行,以兩次直行來完成一個大轉彎的操作;後來我查了一下,這種轉法叫做「二段式左轉」。這是機車給我的第四印象。 對了,機車與臺灣人民的生活相當密切,早在1975年的時候,臺灣每一百戶家庭,就有43.91機車,那個時候,上海只有送電報的和電影院跑片的才有摩托車,全上海加在一起,也不過小幾百輛的樣子吧? 機車與臺灣人的生活密切到這兩個字直接成了一個形容詞,用來表達「一個人無聊、小氣、囉嗦、挑剔」的樣子,想象一下臺灣女孩子說:「你這個人好機車哎!」,是不是依然嗲嗲的?

[臺灣紀遊]里長到底是什麼第五十七

2014年6月20日的《人民日報海外版》有一篇叫做《台灣”里長”是什麼:相當於居委會主任 沒有工資》,此文一開頭就說:「目前台灣一個團體正在發動『大家來選村里長』活動,令里長這個詞非常熱門。台灣的里相當於大陸的居委會,里長對應的就是居委會主任。里長不是公務人員……」。 短短的一段話,是很好的語文範例,我們仔細來看。第一句話,可以作為讓小朋友糾正病句的題目,「發動活動」四個字就是,一般來說「活動」是「發起」的,而「發動」的,則是「運動」「戰爭」,而且嚴格來說,「發動」帶有貶義,原作者筆下春秋,儘量把「選」這件事往貶義上帶,其用心良苦,實在是不要臉。 各位看官,我不是在去通化夜市前喫了頓「大安魯肉飯」麼?喫完飯出來,回身拍幾張照,發現邊上的墻壁有塊深褐色的大木板,板上寫着「群賢里資訊欄」,下面寫着「里長:翁鴻源」(打這遍文章時發現「鴻源」兩字的倉頡碼是一模一樣的,有趣),邊上附着里辦公處的電話,木板的下半部分有塊透明的有機玻璃板,裡面是各種顏色的資訊單頁,就是排好了版,直接打印在有色紙張上的那種,單頁的右下角有「翁鴻源里長蒺敬啟」,可見的確是里長辦公室的出品,而非「上級」統一印發的。 我自了一下,這些資訊有組織鄉鄰參加一日遊的(語文重點:「活動」用「組織」),有發起「參加區里家戶節電比賽」(語文重點,「活動」用「發起」,「區里」與「區裡」的不同)的,也有關於業餘技能培訓的…… 我上網查了一下,臺北共分十二個區,總共有68個次分區包含456個里,這個「里」與上海的「里」是不一樣的,上海的里,通常是一條衖堂,就象我在北京西路的家,就是「平和里」。臺北的里,是一種是臺南的境差不多的概念,它往往是由幾個街區組成的,我看到的那個「群賢里」是大安區的,隸屬於臥龍次分區,是一個「凵」字形的里,當中凹下去的地方嵌着「群英里」,臥龍分區總共有八個「里」。 臺北有456個「里」,那就有456個「里長」,里長是選出來的,選不出人的話,則由里裡「遴聘」一人來擔任里長。按照《地方制度法》第59條,「村(里)置村(里)長1人,受鄉(鎮、市、區)長之指揮監督,辦理村(里)公務及交辦事項。」,所以里長不是選出來的民意代表,而是「公職人員」(臺北市政府民政局《里長權利義務篇》,是最低層級的地方官。文首的語文範例的第二個知識點來了,明明是公務人員,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地說不是呢?難道是會為了避免讓讀者得知最低層級地方官是可以用「地方民眾選舉」產生,而不是上級指派的? 里長每四年選舉一次,由里民選出,可以無限期連任,現在臺北最年輕的里長是84年(1995年)生的,而全臺灣最年輕里長的紀錄則是2018年時當選的桃園出現的,時年23歳的黃盈淇,而同時,她的母親就是前任里長。 根據《臺北市里長自治條例草案總說明‧臺北市里長自治條例草案法規影響評估報告》,里長選舉是臺灣民主深化的一個成果,同時反過來里長深入地方,也使得臺灣民主更加深化。臺灣的里長們,都有公開的生出年月日、辦公室電話、手機號碼和電子郵件,以便里民能夠找到他們。 里長在臺灣的政治中,特別是在鄉長、區長的選舉中,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等有機會好好說。 相關網址:臺北市政府民政局《里長權利義務篇》 https://ca.gov.taipei/cp.aspx?n=3E43CD1A09FE5FA9

[臺灣紀遊]誠品書店第五十六

小孩子真的很需要鼓勵的,特別是在最早的時候,我就是因為了這個鼓勵,少買了多少爆仗和玩具槍啊!我識字很早,我出生在愚園路,後來就搬到了愚園路,「據說」搬家就是想讓我能夠進入一師附小,但是我住的中實新村並不在一師附小的「塊」內,我好友阿開住的愚園坊就在塊內,塊也就劃到那兒,用現在的話說,我的家不是學區房。 雖然不在塊內,但是還有機會,可以考;現在聽到什麼「小學也要考」的焦慮話題,我都是附之一笑,考小學有什麼稀奇?我四十多年前就考了。我是文革後一師附小恢復招生的第一批學生,所以我也就是文革後第一批「小考生」,考是沒問題的,問題是不知道考什麼。一師附小从來沒有生開過考試大綱,大家只知道不在塊裡的能考進去,但是要怎麼考,誰都不知道。 於是有了流言,有說語文要認識一百個字的,也有說要三百個字的,甚至有說要認識一千個字的,問題又來了,就算一百個字,那一百個字呢?大家只能猜,猜也猜不出來啊,那麼,反正儘可能讓自家孩子多認字總有可能覆蓋這一百個字了吧? 在這樣的思路下,我大概从幼兒園小班起就開始學寫字認字,我的父親每天教我三四個字,早上上班前教,下班回來後默,第二天再教三個……過個幾天再从頭開始來一遍,循環遞進,待到要讀小學時,我已經認了很多的字了,所以我前面說「識字很早」,嚴格地說,是「識很多字很早」。 識字早有一個副作用,就是要被家長拎出去「表演」啊,在親戚朋友面前表演識字,然後就會收到很表揚,於是為了更多的表揚,就會努力地去識更多的字呀!識字多也有一個副作用,就是「費書」啊!識了字總想找東西來讀,我小時候那個年代,有沒有多少書可以讀的,而且父親為了讓我避免被特定年代洗腦,着實替我篩除了不少小孩不能大人讀了也不該信的東西。 靜安寺有爿新華書店,我父親基本每週都會去,他都會帶上我,隔着櫃檯認書封面上的字,營業員見這麼小的孩能識這麼多的字,也都誇奬我,於是我對書店也特別有好感。 然後,从孩子的教育來說,就很成功啦,小孩子喜歡識字認字寫字,小孩子喜歡讀東西,小孩子也喜歡去書店,在文化方面的初期教育就算成功了。 然後,就考入了一師附小,至於算術的準備部分略去不表了。那時,上海又「恢復」發壓歳鈿了,最早是一角兩角,好在我娘舅阿姨多呀,於是過個年,就有個一塊五六角錢了,1978年,可以買好多東西了。拿了壓歳錢,父親就帶着我去了新華書店,買了我喜愛的書,及至後來,親戚朋友家都傳遍了,那個傳說中的孩子,拿了壓歳錢不買爆仗不買玩具不買槍,居然買書看,小孩子哪經受得起這樣的「誇奬攻勢」啊?於是衹要拿了壓歳錢,就會去買書,哎,現在想想,少了多少「揮金如土」的機會啊!我从來都沒買過鹽金棗請過客啊! 終上所述,我對於書對於書店,有着特殊的感情,來到臺灣,怎麼可以不去誠品書店呢?去誠品書店,在我心目中就是朝聖般的行為,另外,誠品書店還賣着我的書呢,當時,我在臺灣已經出了三本繁體竪排未刪節版了。 我住在怡亨酒店,出門看着臺北101往東走,沿着信義路四段過幾個街區後,走到市府路,就是臺北101了,往北一個街區,就是臺北市府,大家有空可以去玩,隨便進。經過市政府,再往北,過馬路,就是誠品書店了;所以,誠品書店、臺北市政府、101大樓,是由北向南連着的三個街區。這家誠品書書店,是誠品書店信儀店,也是誠品的旗艦店。 過了街,是一幢幾十層的高樓,大樓沒有明顯的名字,象是幢普通的高級辦公室,只是在灰色的門楣上有一條白色的字「eslite 誠品」,很是低調與普通,非常不起眼。 大樓前的廣場上,有隻戴着黑框紅色的兔子,一隻耳朵上纏着綳帶,雙手執着魚竿,正在釣魚。這個五米高的兔子我認得,這家伙是不二良設計的,它在2012年就到上海來過,參加五月天阿信的STAY REAL的開張式,STAY REAL是家潮牌服裝店,而不二良正是共同創立者和品牌設計師。那個兔子是皮得很,到處跑來跑去的,所以只是個臨時展示。 往前走,進入大樓,是門廳,有家星巴克,室內室外都有座椅。再往裡走,才是書店的入口。入口處的店頭有灰色低調的「誠品書店 eslite bookstore」字樣,這是我見過的最精緻的中文書店,裝飾典雅舒適。入口處的有幾個大的矮桌,其中有一個全都是那些帶不回中國的書,我去的那時,帶回國被查出來肯定會沒收,如今恐怕是要按那煽什麼顛什麼罪的路子去了。 誠品書店有好幾個樓面,畢竟是旗艦店啊,除了有臺灣的書籍外,還有香港、日本和歐美的賣,除了書之外,還有各種的文創產品,真是琳瑯滿目,足供賞玩。 書店中到處都有觸摸屏,可以查閱書籍所在的位子,以便讀者可以方便地找到所需的書籍。 隨便逛逛,最後買了三本書,一本是講日本泡菜做法的,一本是日本人寫的說「美食沒什麼大不了的」的,只是我現在在網上怎麼都找不到相信息了。第三本,是美國出的《S.忒修斯之船》繁體中文版,這是本解謎書,幾百頁的書中,有幾百頁的眉批和腳註,包含着一個驚天的秘密,後來我還買了英文版來看,但是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麼! 話說,當年考入一師附小,據我所知,只有我一個人,我們全班都是「塊裡的」,很奇怪吧?

[臺灣紀遊]臺南一品肉圓‧素圓第五十五

話說,中國的南北,不但於湯圓、豆漿、粽子有鹹甜之分,亦有飩飩、水餃之別,就是「肉餅」兩字,也是「一肴兩式、一餅各表」。 你但凡去北方,看到水牌上寫着「肉餅」,不管是「京東肉餅」「門釘肉餅」「捲肉餅」,不論是蒸是炸是煎,你去買來,拿到手的都是可以拿在手裡喫的餅,外面有麵粉做的餅皮,內有純肉或拌了蔬菜的肉餡。 但是如果去南方,菜單上的「肉餅」,不論是「肉餅(子)燉蛋」「鹹魚肉餅」「梅菜肉餅」「鹹蛋肉餅」「煎肉餅」,及其端上桌,不論哪種,都是萬萬不能用手喫的,你還必須拿筷子喫,南方的肉餅沒有餅皮,而是把肉糜拍成餅,再伴以輔料做成的菜肴。 這就是區別,中國有北方,也有南北,北方和南方是不同的。 說到肉圓,好象全中國的肉圓都差不多吧?「肉圓」也叫「肉丸」也叫「丸子」,無非是紅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南煎丸子、苜蓿丸子、三鮮丸子、四喜丸子、鮮蝦丸子、魚脯丸子、餎炸丸子、豆腐丸子、汆丸子」,基本都是肉糜球或炸或煮,有時加入各種輔料,反正基本就是字面意思——肉圓,除了某地把大的叫做「獅子頭」。 就象如今的火鍋海底撈是網紅一般,放在快三十年前,那時的火鍋,大家以喫「海霸王」為榮,海霸王貢丸牛丸蝦丸、海霸王蝦餃魚餃香菇餃……海霸王是最早進入中國的臺灣食品企業之一,一年以後桂冠火鍋系列進入中國……在上海人看來,肉圓無非是本土的毛毛的油炸肉圓和水煮肉圓,要麼就是光滑的臺灣肉圓,至於那些什麼加米加豆腐做的,至今也沒有傳入上海。 及至我到了臺灣,在臺灣喫了一回通化夜市的彰化肉圓,才知道天外有天圓外有圓,但我依然以為衹有那種大的才叫「霸丸」,有夠霸氣。 那個彰化肉圓實在太好喫了,離開了臺北之後一直心心念念,臺灣遍地都是賣肉焿魚焿魯(滷)肉飯小籠的,賣肉圓的就少很多,有時剛喫飽,却看到一家,也只能作罷。到了臺南之後,我先是住在马公綠町,喫過一次弄口很特別的「友誠蝦仁肉圓」,做成一個個象餃子狀的,又與彰化肉圓大不相同了。那家店,一個中午喫了兩次,午前喫了一回外賣的,午後又去喫了回堂食。 後來,我搬到了民族路,就住在佛頭港崇福宮那邊,往東閑逛有永樂市場和水仙宮市場,後者除了魚獲蔬菜之外,沿路還懸掛着日式的圓形燈籠,五彩斑斕,煞是好看;還有好多日式餐廳和日式小攤,甚至有家叫「富盛號」的賣碗粿、魚羹的,店標依然裝飾用日文漢字裝飾,乍一看,還以為是賣和酒的。內里日式街道又夾着好幾處閩南廟宇,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往西走,是金華路,整條路上都是好喫的,沿着金華路往北,就有清珍鴨肉焿;往南望,有戽斗米糕,戽斗者,讀作「戶斗」,乃是用來汲水灌田的老式農具,那家店的標誌很有趣,是個線條卡通畫的小孩子,這家店名氣可不小,最近還上了立法委員林俊憲的《憲在臺南》系列電視節目。招牌的米糕上還淋着肉燥,加上魚鬆和小黃瓜,看着就很誘人,另外還有花枝煎、四神湯等,都很有口碑,可惜他們晚上才開,我就沒有喫到。 再往南路,路口的對面,有一家很大的招牌,寫着「一品肉圓.素圓」,看來,又有肉圓喫了,於是過馬路,去喫! 店其實不在金華路上,只是在金華路已能看到牌子,它其實是在民權路三段上,一開間全敞開式門面,門口有大灶臺,入座。這家店的主打,就二類三樣,二類即是葷素,這類可有點大,就象說生物,總共也就三大界。這家店,葷的就是肉圓、芋圓;素的就是素圓,倒也簡單。我在想,如果食物也照「界門綱目科屬種」來分,那麼小籠包應該在哪個位置上,「蒸品門麵製品綱包子目小籠包科南翔小籠包屬肉餡南翔小籠包種」?看這樣子,美食分類學要比生物分類學難多了。 肉圓是小顆的,象油麵筋塞肉那麼大,要了五個,30元;芋圓大一點,象單人份的肉餅子燉蛋那麼大,25元;另外要了一份油條豆腐湯,15元。 這家店,開了三十多年,說是起源於高雄鳳山,而鳳山的肉圓,就是小小巧巧的。又說店中所賣的不是圓形而是頂上有數個尖的小肉圓,叫做「五指山包法」,是店主無意間「發明」的。又說這種包法是包的時候再頂上捏一把,使得肉圓口感更紮實Q彈,特別是「不用先喫掉外皮才能品嚐到內餡」,廢話嘛,人家是大肉圓,當然是先喫掉外皮才能咬到裡面的,你的東西小,可以一口一個嘛!真是不得不佩服臺灣的文案功底,我就不敢寫「冷的無汁小籠包方便大家邊走邊喫,不用先喫掉外皮才能品嚐到內餡」。 東西拿來,看着就挺不錯的,肉圓和芋圓都浸在淡淡的醬汁裡,碗邊遇有三葉草圖樣的點綴,與赤紅的醬汁很是相配。肉圓其實有兩三隻是破的,但這本來也不追求「爆漿」的感覺呀!肉餡很香,有明顯的蔥酥的味道,據說喫的時候應該舀點蒜蓉放在醬汁裡,又來了,一、臺灣人是有多愛喫蒜呀?!二、我信佛不喫蒜!? 芋圓與我想象的是兩樣東西,我原本以為要麼是芋頭磨成粉加上米粉包肉餡包起,要麼是用原來的肉圓的粉漿包起拌了芋頭的肉餡,結果是芋絲把肉餡裹起後蒸的,這樣豈不是更好?可以喫到芋頭的口感,果然粉粉糯糯的,絲毫也不輸給小肉圓。 油條豆腐湯,味道感覺上與日式的柴魚片湯很象,裡面的豆腐是小粒狀的,還有極小的肉粒,湯面浮着五段油條幾小片蔥,看着很清淡,喝着也很清淡。 至於素圓,我沒有喫,是的,我信佛,但我不喫素。這家店的邊上,有家非常「有名」的「無名」飲料攤,說是專賣「古早味」的飲料,什麼「冬瓜牛乳」「甘蔗牛乳」「仙草茶」「楊桃湯」之類的飲品,可惜我喫一品肉圓的時候可能太早,也沒有開。 尋食的趣味,就在於有一定的不確定性,不是嗎?

[臺灣紀遊]街頭抗議第五十四

知道臺灣人民是怎麼抗議政府的嗎?做成大型燈箱裝在大樓上罵! 作為一個大陸人,向政府抗議、示威這種事,大規模的,我只有在中學時見過,前後相隔三年。三年前,我在隊伍中看到了父親的母校,我問他如果你還在讀書,你會跟著一起去嗎?這個老右派想也沒想就對我說「我不會跟著去」,稍作停頓後,他接著說「我會帶著去!」三年後,我就「帶著去」了,現在看來,那場運動的結果是必然的,而不是偶然的。 打那以後,我很關心政治與時事,我一直認為拿筆把真相寫出來,是一個知識分子起碼的良知,無奈的是,如今大陸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真是少之又少,看看方方的下場就知道了,他還是體制內的人,而體制外的,根本沒有發聲的渠道,多名編輯對我說,如今媒體的「自我閹割」已經到了「上面叫我刪我就刪,上面不叫刪我也刪」的地步,從事這個職業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什麼?網絡上可以發聲?你天真了!就在昨天,有人在知乎問一個「向北約8公里……」的問題,結果竟然有大量讉責北約與美國的回答,根本就是個閙劇;而我的微博實名制賬號還被封着,我還依然付着月費,天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有,有很多。 1999年,我們辦公室在青島開年會,我提早一兩天到的,到處玩玩逛逛,路過一個劇場似的地方,門前有數十人拿着大的紙牌,好象是在維權什麼的。於是我就拿起的新買的單反相機,那時還是膠片機,立馬就拍了十來張的樣子,突然就被四五個人揪住,搶了我的相機,直接帶拖帶拽進了那個劇場,推推搡搡地進了邊上的一個小間。 「你是幹什麼的?」 「你為什麼要拍這個?」 「你有什麼目的?」 四五個人七嘴八舌的問我,我倒是很淡定,拿出了年會日程表和工作證,我是來青島開年會的,看到這裡有趣,就拍幾張照嘍。那些人拿着我的東西就走了,留下兩個人看着我,三個人相視無語,各自拿出煙抽了起來。 十五分鐘後,前面那幾個人把我的東西都還給了我,包括相機,然後就讓我走了。現在想想,他們很有政治敏感性,然後這敏感性操作又太低了,他們還沒有2021年鄭州發大水時的市民覺悟高,管你是不是親華媒體,只要是外國人,只要是災情現場,一律不能拍。反正不能給外國人遞刀子,但是他們从來不想刀子是誰做的。 那天晚上,我从臺北的大安捷運(地鐵)站出來,站在信義路四段和復興路一段的路口,一擡頭,就看見對面街的大樓上有一排白底黑字的燈箱,那種固定的燈箱,就和店頭一樣。那是一整排燈箱,很大的楷體字,站在遠處就能看到,第一個燈箱寫着「玩法就無罪 黑心巨商好威風」,第二個是「扺制到底」,第三個是「池龍戾天,堅持風骨於全民食安」。我在那兒站着拍照,才發現那些不是燈箱,而是大的顯示屏,滾動播出着抗議與廣告,現在又變成了「無奈難申冤 全民覺醒才有用」,這麼高級的啊?也不知道是先有了顯示屏被抗議人士租用,還是抗議者設了顯示屏再出租給廣告商的。美國的戶外廣告牌都可以租用,抗議、示威都可以,甚至還有飛機可以租用,拉着標語滿天飛。 但是什麼叫「池龍戾天」?我只知道「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亢龍有悔」,却从來沒聽說過「池龍戾天」啊?百思不得其解。那麼大的燈箱,日日夜夜就在那兒,看看成色,也不象是新的,應該掛着有段日子了。 無獨有偶,後來又在路上看到掛着些許標語,寫着「政府無能,百姓受窮,竊盗私地,罪大惡極,天理難容。」「沉冤廿年抗議,十四載不能伸張正義,還民公道,要政府何用?」「政府官員上下勾串,非法奪取人民私有土地,行為甚於盗匪」「政府官員欺壓善良百姓,泯滅人性,導致社會正義道德淪喪」,由於我是在出租車上看到的,舉起相機拍,也就一閃而過了。 臺北市政府是幹什麼喫的?你們不維穩的啊?不維穩怎麼維穩呢?好吧,畢竟那是塊連陞五星紅旗都可以的土地,可嘆!可泣!

[臺灣紀遊]邵師傅上海湯包第五十三

臺灣有許多美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大陸流傳過去的,但是畢竟當年老蔣帶過去的都是兵,並沒有幾個大廚師,好在美食家不少,那些一起過去的文人們大多嘴饞,雖然不至於會燒,但至少能夠指導,於是就有了各種各樣帶着臺灣特色的大陸菜,或者說帶着大陸影子的臺灣菜。 其中最著名的,應屬眷村菜,「據說」依照中國八大菜系加以臺灣的食材調整,反正這麼說吧,眷村菜很好喫,但是這些拿到大陸與相應的菜系對比,很少能看出關聯的。 臺灣還有很多帶有大陸地名的飯店、食檔,你猜猜,我會不會去喫? 比如這家,「邵師傅上海湯包」,我是上海人,我姓邵,我也是師傅,我去喫,那就是「上海邵師傅喫邵師傅上海湯包」?豈不是成了砸場子? 我沒有去喫,不過還是做了一點功課,這家的生煎包是用小籠包煎的,叫做「薄皮生煎」;除了鮮肉湯包外,還有咖喱湯包、臭豆腐湯包、麻辣湯包、酸辣湯包、虱目魚湯包、咖喱生煎、臭豆腐生煎、麻辣生煎……這家店的湯包和生煎是可以「互換」,你要蒸的,就是湯包,就要煎的,就是生煎,反正,就是那個包。臭豆腐湯包?我特麼有點想吐! 邵師傅上海湯包在彰化、臺南、高雄、嘉義、臺中都有,从店頭來看,有的「象是」連鎖店,有的則完全沒有共同點;而臺北則有家出品完全不一樣的「上海邵師傅湯包」,他們賣炸醬湯包、麻婆豆腐湯包、脆皮起司湯包、韭菜湯包、絲瓜湯包、大白菜湯包…… 臺灣還有許多帶有中國地名的美食,比如臺南有家「異廚廣東粥」,就在赤崁樓的對面。名字很奇怪是不是?看了一下菜單也很奇怪,王米粥、滑蛋粥、翡翠魩仔魚粥、皮蛋鮭魚粥?這些都是廣東粥嗎?从網路上的照片來看,光是粥的本身,黏稠厚實,完全不象廣東粥。 臺北有家「上海水煎包」,首先水煎包就不是上海的,那家賣鮮肉包、韭菜包和高麗菜包,上海人喫韭菜包嗎?我在網上看了下他家的出品,樣子和個頭都與上海的牛肉煎包差不多。 臺北還有家潮州包子,據店家說他們的包子既不是中國北方包子,也不是臺灣包子,而是正宗的潮州包子,還說有好多日本人買了帶去日本;而該店的山東饅頭,據店家說有很多人帶去美國,還有老兵帶回大陸。我去過潮州,但是沒喫過包子,甚至也沒見過包子,查了一下微博,只有幾條說到潮州包子,用料為香菇、蝦皮、捲心菜和沙茶,可惜我沒有喫過。 最有,還有家臺南小上海香酥雞,在臺南有店也有攤,這家我倒是喫過,那天在復興市場喫完了魚壽司後,去對面喫了當歸鴨,然後在閑逛時,路過一個小上海香酥雞的攤頭,問題是上海沒有香酥雞,我就很好奇嘛,於是就去問攤主,結果他就送了我兩塊喫。 與臺南特色的鹽酥雞不同,香酥雞沒有九層塔,但是有黑胡椒,另外香酥雞不是用地瓜粉炸的,另外,鹽酥雞要炸兩次,但香酥雞只要炸一次,炸完之後放在暖箱中保温,大家要買的話,一分鐘都不用等。 那兩塊雞,很嫩,很香,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