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是侄孫而非親孫

  今天《青年報》登了一篇專訪,訪問的確是訪問過的,但是還有許多的出入。第一,我的身高不對,可能是記者的目測能力有點問題。第二,那頓飯是在進賢路上的”春”吃的,我的眼睛並沒有”發綠”。第三,我小時候沒有專人專車接車,用老爸的話說「只有爺老頭子的腳踏車」。第四,我沒有說過「我姓海」,廢話嘛,我當然姓邵,怎麼都是姓邵,我再喜歡上海,也不會姓「海」啊,因為上海根本就不姓「海」。   最最關鍵的一點,報紙上說我是邵洵美的孫子,但實際是我的祖父和邵洵美是親兄弟,我應該是”侄孫”,這件事在事前溝通過,可據說是編輯為了有”賣點”,改成了”孫子”,並且說”我們又沒有寫是親孫子”,有這樣玩法嗎?   所以,在此鄭重聲明:我是邵洵美的侄孫,而非親孫。

[上海]上海點心王家沙

王家沙,是一家店,上海的百年老店,以點心為主,兼有炒菜。 小時候,我一直搞不懂,為啥大人說一起去”王家沙”,卻從來不帶我進那家店,總是在那家店的附近轉悠。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地方,石門路南京路交界的地方,就叫”王家沙”,再後來,我又知道,原來那裡不是”王家沙”,而是”王家厙”,在滬語裡”沙”和”厙”同音。 “厙”是上海”本地話”(區別於”上海話”)方言,指村落的意思。王家厙是清朝道光年間的一個村落,由於大多姓王,所以就叫王家厙。上世紀四十年代,這裡開了家飲食店,就取相近的音,叫做”王家厙”,究其原因,可能根本就是店家不知道”厙”的正字該如何寫。 從小吃到大的店了,只是小時候吃過啥,現在一點都不記得了,倒是近幾年,往往去吃上一回蟹粉小籠,很是中意。 一樣叫”蟹粉小籠”,樓下賣七塊,樓上賣十五,然而的確樓上的要比樓下好上許多,不但皮子更薄,而且每隻小籠口上都有一塊蟹黃,煞是好看。王家沙在一年前停業裝修,所以漸漸地就忘了它,直到昨天同事們說起,才一起又去了一回。 新的王家沙不再是”飲食店”的樣子,不但寬敞(依然不明亮),而且還有了自動扶梯,桌椅全都換成了新的,倒也有點腔調了。一行人中午肚餓,來不及看樓下售賣的東西,直奔三樓,進了個開發式的包廂,坐定點菜。 如今點菜沒有菜單了,學避風塘的式樣,印了張紙,上面列著菜和價鈿,既能點菜,又能做餐墊,一舉兩得,只是有點浪費。點完菜,發現”餐墊”上列著王家沙的分店,總計上海七家(含總店),香港五家,並且還有日本橫濱的一家,看來現在生意的確做大了,我想是挺想去香港或者日本試試,看看是否依然保持著國營的”風範”。 正談笑間,東西就上來了,由於Lily吃長素,特地點了”素火腿”和”碧綠香干”兩道。素火腿是把豆腐衣卷緊後再用繩紮起,再燒鹵而成,上海有許多店家都有素火腿,以金陵東路上”覺林”味道最好,無奈幾年前關門大吉,美味難再。 王家沙的素火腿,也就一般,扎得不夠緊,因此不夠硬,所以吃起來也不像”火腿”,鬆鬆散散,口感欠佳,從味道來說,倒也中規中矩,其實大批量生產,多少斤豆腐衣用多少水、多少醬油、多少糖,都是有定式的,所以要味道不好吃,其實也不容易。 碧綠香干是傳統的上海冷菜,用馬蘭頭出水後剁碎拌香干丁製成,由於馬蘭頭有特殊的香氣,所以很受人歡迎。在沒有馬蘭頭的季節裡,上海人常用菠菜代替,做出來一式一樣碧綠生青,只是沒了馬蘭頭的香氣。如今正是沒有馬蘭頭的日子,所以王家沙一定也是用替代品,不過好像也不是菠菜,我竟吃不出到底是哪種蔬菜。 我選王家沙的原因,是因為我極喜他們的鹽焗雞,叫做”王中王鹽焗雞”,名氣就霸氣。這道鹽焗雞,我吃過多次,皮緊肉酥,皮是單獨撕下的,”辣黃”(上海話”很黃”的意思)逗人,看著就很好。無奈居然有同事只吃雞肉不吃皮,真正是暴殄天物了。 熱菜還末上來的時候,點心倒來了,一人一碗蝦肉小餛飩,估計不是樓上的廚房現烹,而是一樓的食廊裡貨色,湯不夠熱,餛飩皮子有點偏厚,不是小餛飩皮,而是中餛飩皮。說到餡子,味道倒也挺好,的確只只裡吃得出蝦仁來,七塊錢一碗的價格,在上海的小餛飩裡,算是很貴了,若是能再細心點,用薄一點的皮子,豈不是錦上添花? 此時,Lily的冷面端上來,賣相甚好,最最關鍵的是”花生醬夠多”,上海飲食店賣冷面,花生醬一向”做人家”,象王家沙這樣象像樣樣鋪著花生醬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Lily的面是香菇麵筋澆頭,色面亦很好,只是我沒有吃到,不知道味道。Lily一邊吃,一邊喊好,連說十二元一份值得,據說當看Lily中午吃撐,連晚飯也省了。 服務員又端來兩面黃,只有一份,因為我只點了一份,結果七個人紛紛伸筷,一掃而光。兩面黃,其實不是炒麵,而是”炸面”,乃是事先做好麵餅,盤成形,然後放入油鍋中炸起,要求兩面都炸得金黃,所以才叫”兩面黃”。王家沙的兩面黃有三種,十五元的肉絲,二十五元是蝦仁,四十元是蟹粉,我當然點了最便宜的,兩面黃這東西,就該吃肉絲的。 面炸得很是鬆脆,澆頭也很好吃,但是吹毛求疵一點,這並不能算是兩面黃,而是”炸散面”,因為面的長短被”動了手腳”,不是盤好的一隻麵餅,而是零零散散的麵條,炸起來容易,由於麵條之間沒有了牽制,容易炸過頭而發硬。其實這樣的兩面黃,七個人分著吃,大家一小口,當然好吃,但是如此炸出來的硬幹面,若是一個人吃,豈不要嚼得”牙塘骨發酸”? 熱菜終於上來,一份油爆蝦小得可憐,這也難怪,賣只賣二十八元一份,小菜場的原料倒要五十幾元一斤,只能買小的蝦了,加上又要剪須剪腳,看上去就更小了。小有小的好處,入味,王家沙的油爆蝦甜中帶酸,味道相當好,有些同事們覺得太甜,我倒覺得正好。 重頭戲上來,是一大缸獅子頭,每人可分得半隻,倒也恰好,多則膩了。王家沙的獅子頭,其口感在我吃到過的店裡,排名第二,最好的是有一次在南京吃的。店裡的獅子頭,永遠不可能像我親手做的那種”細切粗斬”,若是細細做來,一天不過做出十幾隻,該要賣成啥價鈿啊?王家沙的獅子頭,依然是肉漿製成,只是肥瘦調配得當,因此倒還算鬆軟,肉可能”肴”過,所以也有彈性,於口感、味道,都有成功之處。無奈十五元一隻的價鈿,號稱是”蟹粉獅子頭”,我愣是沒吃出絲毫蟹粉來,我甚至懷疑中午生意太忙,大師傅是否忘記了放蟹粉。 王家沙的當家”蟹粉小籠”端上來,一望之下,就令我大失所望,原來樓上十五元的蟹粉小籠,如今賣到了十八元,原來小籠”提手口”上的整塊鮮紅色蟹黃,變成了象塗上去似的黃色一灘,店面裝修好了,價鈿上去了,東西卻下來了。 我們一共點了四籠,兩籠兩籠上的,我面前的一籠,還沒動筷,就發現其中一隻有條裂縫。及至挾了一隻起來,送進嘴中,竟是溫吞的,於是湯水就成了油汁,頓覺膩了起來。更出色的是,上面一籠拿掉,下面一籠明顯是回籠的,非但皮都皺了起來,而且居然只只都是破的,真是大失所望。 我經常想,國營店的問題,有好東西,卻不好好做,再好的牌子,也會弄塌脫。王家沙是這樣,梅龍鎮也是這樣,老半齋又是這樣,真正可氣可嘆。 吃完結賬,連外加的一份炒麵一瓶可樂,總共309元,其實並不便宜,這個價格,若是好好點些菜,再加點飯,也能好好吃一頓了。 下樓,同事們紛紛買些外賣,現在王家沙樓下共有六七個櫃檯,倒是琳瑯滿目,而且還有許多記憶中才有的東西。比如糕糰櫃就是雙釀團、綠豆糕、條頭糕、定勝糕、蜜糕等等,只是綠豆糕綠得奇怪,像是放了色素的。 其它還有”上海布丁”、老虎腳爪、米飯餅、缽頭酒釀等等許多久違了的好東西,據說王家沙的老虎腳爪是請了位七十多歲的老法師出山,才恢復起來的,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可以寫篇文章,等我慢慢寫來吧。

[上海]海派西菜新利查

上海話中,帶有很重的”洋特色”,有許多詞,直接帶著”洋”字,諸如”洋傘”、”洋火”、”洋釘”、”洋蠟燭”,標誌著這些東西最早都是舶來品。更有甚者,上海女人嫁了 “老外”,生了孩子下來,路人見之則說”迭個小人真好白相,象洋囡囡一樣”,人家本來就是”洋囡囡”嘛,何至於”象”呢? 上海許多東西都帶著”洋”字,乃至還有一句罵人的話,叫做”洋盤”,說洋人到了上海,這個不懂、那個不曉,到處受騙上當,就是”洋盤”,後來不管國人、洋人,只要是門外漢”不懂經”,就是”洋盤”了。 記得有一次,一大桌人在杭州的樓外樓大快朵頤,大閘蟹上桌,在座的都是五爪金龍上場,而那些老外把蟹斗掰開,用筷子把蟹黃仔仔細細地剔除棄之,說是膽固醇太高云云,雖然老外們一口一個”delicious”、”great”,不過我們都在背後笑其”洋盤”,暴殄天物。 洋人吃中國菜,”洋盤”也很正常,但若是洋人連西菜都不會吃,就不是”洋盤”兩字可說的了。我要說的,就是一家洋人不會吃,只有上海會吃的西菜館。 這家店,店堂長長的,以前只有一樓,白牆上沒有任何的裝飾,方檯子、圓檯面,你絲毫看不出是個西菜館子,後來裝修了一下,在進門的地方弄了個閣樓,做了四五個火車座,算是有點西菜館的樣子了。 有挺長的一段時間,這家店的生意並不好,一年之中只有兩天會客滿,就是情人節的晚上和聖誕夜,如今倒是名聲越來越大,也經常人滿為患,需要等座了。 這裡不是”小資”流連的場所,小資們注重的是情調,或者說小資其實根本不懂什麼叫情調,這裡乃是”老克勒”往返的地方,老克勒們在這裡尋找逝出的年華與風光。記得有一次,斜斜的夕陽照在店堂裡,暖暖黃黃的色調,很是寫意,一桌老人坐在東隅,都上了年紀,都有七老八十了。他們之中,有些已經滿頭銀發,有些也已滿口假牙,男士們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雖然西裝的式樣並不時新,然而燙得筆挺、穿得合身,用新上海話來說”老有腔調呵”,女士們更有風采,穿著、打扮、舉手、投足之間,都在告訴人們到底什麼才叫作氣質,那種小資們永遠都學不會的氣質。 這些老人們和我一樣,吃著缺角少邊盤子裡的炸豬排和羅宋湯,有區別的是,我是一個人默默低頭在吃,他們是談笑風生,時而還夾帶著一些純正的倫敦英語。這時,或許會有一個穿著拖鞋的母親帶著孩子走來,也是炸豬排和羅宋湯,間或聽到一兩聲母親教育兒子的聲音,兩人快快地吃完,大人要送孩子去讀晚上的夜校。 其實這家店,並沒有太多的菜,這點從菜單上就看得出來,他們的菜單是本活而夾,夾著四五張十六開的複印紙,第一頁是湯,總共三樣:鄉下濃湯,奶油蘑菇湯和酥皮湯。 其實,到這裡吃的人,有許多是不看菜單的,來一個湯、一份色拉、一塊炸豬排,外加葡國雞和烙蛤蜊,反正吃來吃去也不過這麼幾樣。 在這家店,非常講究語言的使用,官方語言是上海話而非英語,若是敢用英語點菜,保證你什麼也吃不到,普通話倒是能用,不過可能被服務員怠慢一些。這裡的服務員,絕對不能叫”小姐”,倒是可以用上海話叫”阿姐”,我就經常扯著嗓子喊”阿姐,要瓶黃酒,再加雙筷子 “,真的,這家西菜館是有黃酒賣的,而且像我這種人,向來是用筷子吃的。 語言是很關鍵的,發音對了,店家就知道你是”懂經”的,不會亂來,譬如,菜單上有一樣東西,寫作”杏利蛋”,有火腿的,也有蝦仁的,若是你點菜的時候,唸作”性利蛋” 或是”行利蛋”,即便你說一口正宗的上海話,服務員也知道這個是”洋盤”,不會吃上海的西菜,那樣的話,服務員”豁只靈子”給廚師,你就別想吃到正宗的上海西菜,因為你連菜名都不會讀,怎麼糊弄都沒關係的。 那麼這杏利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呢?聽我慢慢道來。其實很簡單,在”法蘭盤”(就是平底煎鍋,fry pan者是也)裡放黃油少許,倒入蛋漿,待稍凝固,放入”起司”(cheese)和火腿(非金華火腿,ham也),再把一邊包起,像個大蛋餃似的玩意。這個玩意的標準發音有點象”昂利蛋”,介於拼音的an和ang之間在的一個音,到底怎麼發?看文字的朋友只能自己揣摩了,知道為什麼叫這麼奇怪的名字嗎?因為這玩意根本就是omelet嘛。 不僅如此,再說那個”烙蛤蜊”,第一個字不念”酪”,而是唸作”擱”,”烙蛤蜊”是一種烤製出來的食物,在一個鋁盤子上鑿出坑來,把蛤蜊的肉剁碎後與蒜蓉、黃油一起,連殼放在那些坑裡同烤,黃油味和蒜香味都很濃,是一道招牌菜。 的確,你很難想像,大上海的鬧市區,會藏著如此的一家亦中亦西、不古不今的館子,要說起它的老闆,可是大有來頭,就是當年”一支香”和”天一閣”的老闆張茂卿,上世紀二十年代,在這裡吃一餐,就要六七塊大洋,甚至貴過洋大餐,據說舊時杜月笙常兒子杜維屏去。 以至於到了八十年代,杜維屏回上海尋找舊班,老店新開,於是才有了現在這家座落在廣元路天平路的館子,可是終究回天無術,昔日風光不再,最後只能將店盤給他人,不過從目前的經營模式和服務態度來看,估計是國營的,可能屬於徐匯區飲食公司的一部分吧。 忘了說了,這家店原本叫做”利查”,老店新開之後,就叫”新利查”了。今天茂名南路上的”聯誼餐室”正式停業改建,看來是要漲價了;前段時間也聽說過”新利查”已經選了新址打算改建,看來這家老店也為日不多,感興趣的朋友可要趕緊了。

[上海]一番屋日本料理

老友們好久不見,欣聞周丁兄近有弄璋之喜,曉露兄更是提議設宴慶祝,於是約定週日中午在天鑰橋路一番屋,不亦樂乎。 那裡挺熟的,曾經在騰飛大廈彈過一段時間的古琴,地形早就了然於胸,於是將車停到了一番屋邊上的弄堂裡,一來那條弄堂的保安很懶,進進出出的車輛都不過問,二來兩個小區裡面是通的,保安也收不到錢,於是知道的朋友,都會把車停在裡面。 向來遲到的我們,這回竟然第一批到了,預訂本子上沒有曉露的名字,電話也忘在了車上,一時間竟弄得有點傻,甚至擔心是不是走錯了店面。 好在幾分鐘後,睿兄先到了,帶著妻子,一見面,說了句”你現在怎麼像個大和尚?”,乃是我最近剃了個”光頭”,難怪朋友們見到都要”驚詫”一番。 過不多久,人都來了,想當年的風華少年,如今都是拖妻挈子,十幾年過去了,從當年的孩子,成了如今的家長,不禁要感嘆一聲”光陰如梭”了。 包房太小,於是要了兩個,當中的隔板可以打開,不會影響聊天。座位是改進型的”榻榻米”,呈”回”字形,最中間是凹小去的,可以放腳,不用盤腿。雖說我也曾習打坐,也學過跪坐,但是讓我吃東西時把腿盤起,我還就真的吃不下去,彷彿中間加了個彎,就像水管的中間被折了一下,雖然還能出水,但是水量相差甚遠。 我是極喜歡日式的自助餐的,但是已經許久沒吃了,究其主因是由於小豆子食量極小,不過一個蒸蛋,幾個壽司而已,縱是如此,卻要付上一個大人的價格,想想總歸”不合算”,於是也就作罷多次了。 曉露是極諳日式料理的,委託他來點菜,不一會兒,一件件,一式式,都端了上來,一眾好友在觥籌交錯之餘,談笑風生,似又回到以前的時候,把酒吟詩,談笑作文,快哉! 最先上來的是生烤牛肉,乃是用牛裡脊,置鐵板上將外層烤一下,然後切開成片。我猜”烤一下”的原因是為了便於下刀,否則全生的牛肉極難批薄,所以所謂的”生烤牛肉”,其實還是生牛肉,只有外層極薄的一毫米左右是熟的。日本人最講究的就是”和牛”,據說乃用啤酒喂養,並且播放音樂以娛其身心,還要每天按摩保證肉質。這份生烤牛肉想必沒有到達如此檔次,倒是嫩而有味,沒有筋襻,在上海能吃到的生牛肉中,也能算上中等偏上了。 第二道烤鰻,瘦而不肥,雖說軟糯,但終究不過癮;第三道,烤蝦,乃是一般的市售基圍蝦製成,不過如此;第四道煎鱈魚,也是不夠肥美,並且沒有鱈魚的特殊口感,看來這樣的店中,不過還是賣相居上,味道俟次。 生魚片上來,有醋鯖魚、鯛魚等,另人烏賊、章魚、三文、金槍各式,不過中規中矩,反正生魚片最講究是新鮮,殊幾可以通過。海膽上來,一份不過十來片,哪夠我輩饕餮之食,於是我又要了十份,誰知上來,還是不過十來片,上海的日式自助,均是如此,也難怪了。 再說這海膽,生吃必在取要極淨之海水,若青島大連之類,只能燉蛋,萬難生吃。上海的海膽均是進口,成本偏高,當然量就要少一點了,這回的海膽,新鮮,軟而有形,挾之不爛不斷,蘸醬油芥末少許,輕輕送入嘴中,滑而有鮮味,實在可謂”口福”,只是沒有”一飽”的痛快。 阿糜兄點了生蠔,及至端上來,不過鴿蛋大小,實在”不上檯面”,與我在廣州、廈門吃到過的生蠔,不可同日而語。後來上的烤扇貝,亦是如此,都是長長小小,竟讓人懷疑”日本人長得小,難道日本的海鮮也小?”,雖然這些估計也根本不是日本來的。 再來的兩道,是我與女兒的最好,三文魚籽壽司和蟹子壽司。記得我有次在日本,中午一個人吃壽司,吃掉上萬日幣,於是想晚上稍微節約一點,於是去了魚市,見到有新鮮的三文魚籽賣,喜不自勝。 記得有個剖魚的,把三文魚剖開,將籽挖出,籽的外面是有網膜的,那個拿著成團的魚籽,在一塊金屬的網上刮擦,魚籽紛紛落下,掉在事先備好的塑料盒裡,蓋上蓋子,立刻稱重出售。這三文魚來自沒有污染的海域,全程也不受污染,所以買來連洗都不用洗,就可以吃。 說來也怪,平時放在壽司上吃,總嘆量少,那次我買了一大盒,居然吃到後來,幾乎吃不了,放在一邊不過半個小時,等要再吃之時,魚籽外的薄皮已然發硬,竟然味同嚼蠟,難以下嚥。 後來我就知道,魚籽只要稍不新鮮,卵殼發硬,就沒法吃了,所以常用三文魚籽的新鮮程度來評判一家店的好壞。 一番屋的三文魚籽,可謂”極好極好”,相當新鮮,且鮮,滿口塞下,很有口感,我心情好,一下子吃了四個壽司,竟不覺肚脹,嚷著還要再吃生魚片。小豆子極喜蟹子,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可能喜歡小小QQ的口感吧,小豆子喜歡一切小小QQ的東西,不管是玩的,還是吃的。小豆子經常有過一口氣連吃七隻蟹籽壽司的”超強紀錄”,這回一下子見到單獨的壽司,相當開心,小朋友就是這樣,唯吃與玩兩樣,我女兒更好,唯半樣吃與一樣玩,總共一樣半。 此時,酒已經喝了不少,我喝不慣清酒的小盅,換成大杯來喝,談笑風生間,不知不覺中已然微酣,及至後來的鐵板魷魚圈等,不過看看,懶得舉筷了。 倒是一道烤多春魚,我懶得動筷,就用手抓來吃,一咬之下,感覺甚好。多春魚,我吃過許許多多,一番屋這回的,可以打到九十分,一般的店,不是烤得太老籽干,就是太嫩籽腥,這回的多春魚恰到好處,肚皮上的肉輕觸即破,裡面的魚籽揮之慾出,新鮮且又有質感,不干不軟且帶濕潤,竟使我酒有稍醒,又食一尾。 此時大家談興正濃,我便點了一個海鮮鍋醒酒,日式的湯是甜的,正好符合我這個”大興蘇州人”的口味,湯色清而鮮,內容少且精,倒也大家喜歡。 最後結賬,九個大人,兩個小人,人均130元,倒也不貴,大家相約再吃阿山飯店,再游東湖及紹興,想起上回一聚已有經年,這些說好的,也不知何時真能成行了。

只為防民甚防川 竟道舉報為洩憤

(圖已佚)   看看這位老兄說的”–目前很多人為了發洩義憤,在公共網絡上舉報……” ,照這位看來,只要在網絡上舉報的,應時為了”發洩義憤”,或許以後,可以認為不管在哪裡舉報,都可以理解為是為了發洩義憤。   何為”義憤”?於”不義”之事而”憤”,謂之”義憤”,不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只是罵罵而已,現在,看到不平之事,罵也罵不得了。   何為”舉報”?將某某的”不義”之事,告訴他的上級機關、司法單位,在網絡上告訴大家,乃是”示眾”,而非舉報,如果這也不行,不如把所有的新聞媒體都關了,全國只看《人民日報》,因為除了《人民日報》外,所有報紙都會曝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曝光”,就是為了發洩義憤,關了好。   再說了,你給人舉報了嗎?保護過舉報人了沒有?別的不說,鄭筱萸的案子,海口的張志堅舉報,被司法機關關押了九個多月,湖南的高純舉報了12年,就一個案子,兩地多人舉報,尚且有如此下場。   如今網絡上說說又不行了,要知道,人民相信你,才會舉報,才會上訪,要是不信你,就麻煩了。

聽老蔡打足官腔 看大劉糨糊不小

週六,11日,特地起個大早,捎上菩薩蠻,就趕奔逸夫,要聽老蔡的講座,難得女兒二個小時坐定(有一本《玩具》雜誌打底)。講座從十點開始,預計一個半鐘頭,結果講到十二點,大家依然不肯走,大多數年老聽眾上台要求籤名,結果台上排起長隊。 講座,其實言之無物,老蔡”身經百戰”,有本事講出”交交關關””勿懂勿癢”的東西,說是講座,頗似向領導匯報,官腔依然。我記得的要點如下: 張軍現在是昆團副團長,按:估計他永遠也做不到正的 此次長生殿,共演出五輪,共計二十場 平均每場有五百個觀眾 本次發出一千八百多張問卷,百分之百收回 統計下來,高等教育者佔問卷的百分之九十幾 年輕觀眾越來越多,從台上看下來,白頭髮的越來越少,黑頭髮的越來越多,按:如果票價再漲下去,白頭髮就會更少,但有可能金頭髮倒是越來越多,最好和旅遊公司說好,直接大巴拉過來,像在賭城看秀一樣 本次長生殿,總共票房七十餘萬 按:算了一下,二十場,五百個觀從,七十餘萬,就是每張票平均七十多元,看一輪四場,要三百元 學生觀眾很多,按:根據以上算法,一輪平均三百元,還是被學生票”平均”了的價格,就是說一旦畢業,再要看,連三百元都不止,應屆大學生有幾個看得起?這年頭,畢業好比失業,同時還要對戲迷同學加一句,”畢業好比閉戲”;而且學生觀眾越多,而”均價”不變的話,說明原價越高,學生就更看不起了,昆團的意思是要等學生變成”白領”,再回來看戲? 長生殿”國際”研討會上好評如潮 “服裝難看”的反應很大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排演”全本長生殿”,按:是不是有必要,是不是時機成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此戲是老蔡退休前的最後一齣戲 反正,記得的”要點”也就這些了,老蔡講完,放了幾段錄像,來說明”傳承”,說明”非抱殘守舊的繼承,非標新立異的創新”,反正看到沈美眉的肚皮舞,著實有點”汗毛澟澟”,想起那”張氏芭蕾”,更是”不寒而慄”。講座最後,自由提問,第一個人站起來,居然客套一番,然後問”要如何開始看崑曲”,就是最基礎的教育從哪裡入手,菩薩蠻沒好氣地在台下說”自己google去”。 最後,張軍急著要結束了,我站起來,沒用話筒問了一個問題,是”為什麼現在的戲越唱越快”,老蔡說”這個嘛,和導演、作曲、樂隊、演員,都有關係……” 再補充一句:當時第一場、第二場預演,”百襉裙”弄得大家跌眼鏡,我當時問黎安,老蔡是否也會穿成這種,黎安沒好氣地對我說”老蔡死也不會穿的”。 週日,看《十五貫》,所謂”一齣戲救活了一個劇種”的戲,近年沒有演過,當然去看。最早的廣告上只寫劉異龍,後來知道侯哲、胡剛均演婁阿鼠。戲不錯,也報一下流水賬吧: 其佈景是我看到過上昆最好的一台了,上昆的長生殿,佈景肯定要貴上許多,卻是不倫不類,這一台的,倒是不錯。 鑼鼓家什實在忒響,震耳發顫,弄得心驚肉跳,有必要敲介響嗎? 劉異龍只演”訪鼠”一折,搬張椅子來,叫一聲”sit down please”,老喙頭,已經賣勿出花頭了。 謝幕時,劉異龍已經換回便服,大牌就是大牌,記得有一次梁谷音劇終散場已經沒人了,我說”肯定回去燒飯了” 侯哲帽子落脫,戲散後重演錄像 我的車被昆團的擋到,倒不出來,正好碰著劉異龍,他說”淘淘糨糊,淘淘糨糊……”,看來他沒等候哲補拍 從扮相上看,其實胡剛最好,侯哲”滑稽”,劉異龍”可愛”,而胡剛的醜角實實在在,扮得夠”丑” 湯潑潑演的門子,其實是師爺,好可愛好可愛,遠遠地望去,像極”迷糊娃娃”

憶苦思甜——芹菜拌開洋

都說上海人精明,在我看來,上海人的精明是和蘇州人學的,蘇州人”做人家”(蘇滬語”節約”的意思)起來,上海人只能望其項背。諸如在馬桶的水箱裡放塊磚頭,每次沖洗馬桶的水就可以少一點;將水籠頭開到滴水不流水的狀態,用鉛桶接起水來,水表不轉照樣有水可用;如此種種的促狹節約辦法,就是蘇州人想出來的。 錢是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這是我的想法,做了蘇州人幾十年的孫子,對於蘇州人的”做人家”,耳濡目染,歎為觀止。特別在物資缺乏的年代,由於有了”做人家”的阿婆(祖母),使得家中的菜餚比別家多上許多,比如拌芹菜,用的乃是老芹菜,這種老芹菜纖維老硬,小朋友根本嚼不動,就算大人吃起來也要吐渣,所謂”老得掉渣”是也。這樣老的芹菜,常人沒法調理,只能棄之,唯有到了蘇州人手裡,照樣是道好菜。 這道菜,當年常吃,只是當年的做法,乃是”無奈而為之”,如今日子好了,不妨來一次”憶苦思甜”吧。記得以前看山東畫報社的《老照片》,說是其中有張”憶苦思甜”的照片是在七十年代拍的,當時大家都聽一個老農說以前有多麼多麼苦,說完大家都走了,只剩下那篇文章的”筆者”問了一聲”你說的是哪一年的事啊?”,老農答曰”一九六一年”。 當然,我們的”憶苦思甜”不必那樣,我也提倡吃點粗食,但是我不喜歡吃死面窩窩頭,我們可以弄點栗子面的來做嘛。同樣,這道菜,我們要想法改進成不僅僅是蘇州人,而是家家戶戶都會喜歡的一道菜。 其實說來也怪,窮的時候,菜場裡的芹菜普遍見老,如今生活好了,更是想買老芹菜也買不到了。我在菜場裡見過四種芹菜,首先是水芹,桿是滾園的,桿上沒有條紋,很容易區別;其次是西芹,也叫美芹,莖桿很闊,大的有兩三指寬,也很容易辨識。剩下兩種,一種叫藥芹,一種叫香芹,藥芹的莖桿比蒜苗稍粗,上面是縱向的條紋,淡綠色夾白色,我們要用的就是這種;香芹則更細一點,如桐篙般粗細,顏色碧綠,亦有縱向的條紋。 我們需要買些藥芹,上海這幾天的價格是三元一斤,並不很貴,老嫩都是一個價。既然老芹菜並沒有便宜一些,那當然買嫩一點,用手指甲掐一掐,掐得動的則嫩。買芹菜還要聞一聞,芹菜的香味很好聞,甚至許多菜還要用芹菜特殊的香味來調味,海派羅宋湯就是一種,芹菜的香味,當然也是越香越好。 芹菜葉子掰下後,洗淨。再嫩的芹菜也要扯絲,每根芹菜的截面是個”U”字形,將芹菜朝”U”的底部折斷,兩段芹菜間會有絲連著,將其中一段折向另一段,輕輕地將兩段平行牽扯,就可以拉下三四條絲來,這些絲扯得越乾淨,莖菜的吃口越好。每次扯絲,只取半指到一指長短折斷,順勢一段段地折下去,把整個一條扯淨。 然後,就是關鍵所在了,將芹菜切粒,以前老芹菜的時候,由於切了粒,纖維變得很短,不用再把纖維咬斷也能下嚥,如今我們”依舊制”,也把芹菜切成粒。當然,切芹菜不用一根根切,一把折斷了的芹菜整齊地堆成一小堆,一刀切下便是幾十粒,很容易。切多少長短?回答是根據芹菜的粗細切相應的長短,反正保證芹菜是”粒”就可以了,切得太短,薄薄成片,切得太長,就成條了。 物資最匱乏的時候,到此為止,燒些開水加點鹽,把芹菜一泡就算好了,最多是滴上幾滴麻油,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幾滴”而已,一個月半斤油票,其中只有一兩可買麻油,能滴上”幾滴”已經不錯了。 如今既然是”粗菜細做”,不妨好好調弄一番,再加一味好東西吧。這樣東西叫做”開洋”。”開洋”到底是啥?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實我的《大煮乾絲》中提到過,今天再來詳細地說一說。大多數人,覺得”開洋”就是蝦干,其實還有許多的講究。蝦干就是干蝦,是一種總稱,一般來說,大家店裡能夠買到的都是海蝦製品,但是如果到江南水鄉,也可以尋到船伕漁婦自制的河蝦干,河蝦干是淡味的,產量不大,是製作者留著自己吃的,沒有大規模的製作和銷售網絡。 開洋,一定是用海蝦製作的,而且是用中等個頭的蝦,煮熟後,剝去殼烘乾而成的。大的蝦,一指長的,這樣的蝦賣相極好,如果去頭剝殼太不划算,所以乃是連頭連殼的,這種蝦干平時就叫”蝦干”。小的蝦呢?太小了剝殼費事,就直接做成蝦干,俗稱”蝦米”,再小的,別說剝殼了,它們根本就只剩下一張皮了,所以叫做”蝦皮”。 所以,”開洋”是中等個子的,去頭剝殼的海蝦干,開洋還有大中小之分,乃是”一分價鈿一分貨”。這樣,蝦干的全家都已到齊,從大到小分別是”蝦干”、”開洋”、”蝦米”和”蝦皮”,每種東西都有相應的吃法,弄錯了,就成”洋盤”了。 我們這道菜,要用小開洋製作,如花生米般大小最好。雖說憶苦思甜不用矯情得真要”吃糠咽菜”,但也不必弄得”彈眼落睛”,弄頂級金鉤來做,總要物料相仿才好。再說一次挑開洋,醫者望聞問切,買菜也是如此,顏色要紅要均勻,聞之要有香味,不能腥臭,捏上去要干而有彈性,不可以一捏就碎就爛,最後還要嘗一嘗,咸苦發澀的買不得,鮮甜微鹹的才是好貨。 小的開洋,有可能殼沒有剝盡,要用溫水泡一下,待軟了,將殼、腳剝除。然後燒一小鍋水,等水開後,將芹菜和開洋一起倒入,再等水沸,即可撩起,瀝水。 芹菜不要煮得太爛,一燙即可,煮久則沒有嚼頭,而且香味盡失,萬萬使不得。芹菜和開洋同煮,開洋並不用多,因為開洋硬,多了嚼不動,不好。放開洋的目的,是增咸吊鮮,所以不用再放鹽,只要淋上麻油拌勻即可。 這道菜,雖然是”憶苦思甜”,但是做法已經與當時大不相同,味道當然更好,不妨可以試試。

捲心菜炒榨菜

突然想起女兒小時候很喜歡看一部動畫片,叫做Cabbage Patch Kids,裡面有一群布娃娃,故事就發生在這幫小男生和小女生之間。他們一起歡迎新同學,一起造tree house……,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但是他們都很團結,都很樂觀,是一群積極向上的樂天派。 這些小傢伙的造型相當可愛,然而長得都不好看,甚至有人幹脆叫他們”丑娃”,據說這個形象是美國總統里根(Reagan)授意創作的,形象來自於核輻射的倖存者,起到”警世”的作用,也有說這些形象是照著智障兒童的樣子設計的…… 反正,小傢伙們”人醜心美”,大家還是很喜歡,據說這樣的玩具可以幫助先天條件不佳的孩子得塑信心。Cabbage Patch Kids中文譯作”椰菜娃娃”,其實那是香港的譯法,椰菜就是捲心菜。 捲心菜是甘藍的一種,生長的時候是一大片一大片,到成熟的時候,葉片會收縮包緊,所以有的地方也叫”包心菜”或者乾脆叫做”包菜”。 捲心菜的營養價值相當高,可以治療胃病,長期食用捲心菜,可以養胃。大家可能知道有一種胃藥叫做”胃仙U”,這種胃藥能夠很好地治療胃潰瘍等消化道疾病,這種藥的主要成分是維生素U。捲心菜中有大量的維生素U,捲心菜之所以能夠養胃,就是這個道理。所謂藥補不如食補,有胃病的朋友,不妨多吃一些捲心菜。 捲心菜可以做海派羅宋湯,但總不見得天天吃羅宋湯嗎?那樣的話,胃是養好了,血脂就上去了;當然你一定也沒有興趣吃水煮捲心菜,天天吃哪那個,別說養胃,就是好好的胃口,也吃倒了。 今天就變變花樣,做道捲心菜炒榨菜,先從挑捲心菜開始說起。捲心菜不在乎大小,量力而行,這個”力”不是”購買力”,而是”吃的能力”。現在上海的菜場裡,如果捲心菜太大,可以切開來買。挑捲心菜最重要的,要挑包得緊的買,同樣大小的菜,拿在手裡越沉越好,用手捏一下,有的菜鬆鬆的,當然也是捏上去鼓鼓的、飽滿的好。 還要看看捲心菜的顏色,越是綠的,越是新鮮,水份也多,吃口好。若是黃色且暗淡無光,多半已經摘下多日了。 捲心菜買來,用手一片片地將菜葉掰下,洗淨後浸泡,有人說捲心菜是包在裡面的,所以很乾淨,其實不然。捲心菜在沒有包起來的時候是”敞開式”的,也施化肥,也用農藥,等菜葉子一包,反而都包在裡面了,所以更要浸泡才行。 浸上兩個小時吧,將菜葉撩起來,仔細看一下每張菜葉的根部,有些粗壯的莖(其實是葉脈)會很老,用手指掐一下,如果很硬的話,要用小刀扦薄,否則的話,葉熟莖生、莖熟葉爛 ,炒出來不好吃。扦去老硬的莖後,把菜葉切開,切要橫向切,切斷縱向的纖維,更容易咬嚼。 菜葉子不要切得太小,捲心菜水份多,易縮易變形,切得大一點更好看,大約一指寬,一指長即可。 說完捲心菜,再來說說榨菜。我想,漢人不知道榨菜的恐怕很少了吧,就像川菜一樣,大家都知道。榨菜就是四川人”發明”的,最早是在涪陵,一百多年前,涪陵就有批量生產的榨菜。 涪陵我沒去過,但是我去過重慶,雖然重慶直轄伊始,就在高速路口掛起”歡迎四川人民來重慶”的標語,但在我的概念裡,那裡還是四川,還是榨菜的故鄉。我曾經在重慶的鄉下,盾到家家戶戶門口掛著新鮮的菜,一團團,綠綠的,很有鄉趣。 上海人說”榨菜”的話,一定是指醃過的,至於新鮮的,上海人稱之為”彌陀芥菜”。彌陀芥菜很是可愛,很胖很飽滿,圓圓的大球上有胖胖的突起。彌陀佛就是大多數佛寺第一進裡的”迎客佛”,就是那個”大肚通容天下”,整天樂呵呵的胖子,若是有朋友只見過榨菜絲、榨菜片,可以看著彌陀佛想像一下整棵榨菜的樣子。彌陀芥菜這個名字,很是形象,要比它的正名”莖瘤芥”好聽不知多少了。 其實,不止四川人會做榨菜,浙江人也會,四川的榨菜晾曬後醃製,而浙江人則是直接就醃。彌陀芥菜中有大量的水份,所以不管哪裡醃法,都要通過壓榨的方法使之脫水,故名”榨菜”。做榨菜,至少要醃兩次,壓榨前一次,壓榨後一次,考究的做法要三醃三榨,使之機理更均勻,更入味。 今天這道菜,兩種原料的挑選法,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要挑份量重的,緊實飽滿的。榨菜的顏色要挑鮮亮均勻的,若是色澤晦暗,寧可棄之。賺麻煩的朋友,也可以直接購買小包裝榨菜絲,甚至還有一個好外,包裝的榨菜絲有汁水,到時連鹽都不用放了。若是買成塊的榨菜,洗淨後撕去外皮,外皮要儘量撕得乾淨一些,口感更好,然後將榨菜切成絲備用。 這道菜,要炒得爽脆方才可口,捲心菜和榨菜相同,都是一旦過熟會軟爛沒有嚼頭的東西,但是捲心菜更難,如果沒有炒熟,會有”菜腥氣”,所以不能生、不能熟,的確很考功底。 我的經驗是,起油鍋,將油燒得熱熱的,把捲心菜倒入翻炒均勻後,即將捲心菜盛出,然後再將鍋燒熱,把炒過但沒炒熟的捲心菜倒入,再次翻炒均勻,立刻關火。放入榨菜絲”拌炒”,炒勻即可。榨菜本來就可以生吃,如此炒制不會過熟,捲心菜雖然炒了兩次,但是每次的時間都很短,所以既能炒熟又不會炒過頭。 有了這道菜,捲心菜的做法又多了一種,算是給有胃病的朋友一個小禮物吧。

毛豆子炒鹹魚

上海乃是魚米之鄉,上有蘇錫,下有杭余,秉日月之精華,承天地之靈氣,不但物產豐饒,更有佳餚美饌,實在是個好地方。 上海近湖沿河靠海,多有魚獲,上海人的餐桌上,常有各式各樣的魚,叉扁魚、肉塌魚、帶魚、青鯰魚是海魚,河鯽魚、扁魚、黑魚、白水魚則是河魚,上海話中”河”、”湖”不分,只要是淡水魚,一律稱之為”河魚”。 河魚中有一種叫做”青魚”,體型最大,是上海人極其喜歡的一種魚,由於青魚大,所以並沒有”清蒸全魚”或者”紅燒全魚”的做法,而多是取相應的部位,做成各式菜餚。 青魚頭雖然沒有鰱魚頭那麼大、那麼肥美,不過依然可以做成”拆燴魚頭”和”魚頭湯”,更厲害的,單取魚唇,”煨魚唇”可是一道名菜呢! 魚身,可以剔骨切成魚片,清炒、糟溜都可以,上海的名菜”紅燒肚檔”則是只用青魚的肚皮肉製成,肥美無骨,是一道極享盛名的好菜。若是將魚身連骨切塊,則可以做成蘇式熏魚,雖說蘇式,但也是上海的常見菜式,甚至於”老大房”加以改進後,變成了頗具特色的上海熟菜。 青魚的尾巴,可以做成”紅燒划水”,該菜擺成扇形上桌,煞是好看。青魚身上最值錢的,居然是魚泡泡,一道”煨魚肚”是極”上檯面”、”扎台型”、”吃價鈿”的,難怪有許多飯店用油汆肉皮冒充,以騙”洋盤”。 如今菜場中的”青魚”可謂”只聞其聲、不見其影”,早已見不到”青魚”的身影了,不過”青魚”兩字卻時常可以聽到。君不信?你看菜場每一個攤主都會指著大盆裡的大魚言之鑿鑿地說那就是”青魚”,或者說那些青綠色大魚的是”草青”,而傳說中的青黑色大魚是”烏青”,以此來把”草魚”和”青魚”攀上個親。 菜場裡只有”草魚”,與真正的”青魚”根本不是同一種魚。草魚小而青魚大,草魚吃素而青魚吃葷,草魚肉質粗糙鬆弛而青魚肉質緊實細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真正的”青魚”大概絕跡了吧,至少在菜場裡,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過青魚了,既然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吃草魚吧。 雖然草魚肉質稍遜,但也不錯,至不濟肉多骨少,也很適宜老人孩子食用。既然草魚肉質欠缺,總要想點補救的辦法,鮮活是極重要的,上海講究”活殺”,若是一條”畢活鮮跳”的”草魚”,一條凍了多日的”青魚”,讓我選擇,我多半還是挑選前者。 除了死活之外,還有什麼?當然就是烹調了,清炒要用大油旺火一炒即起,最是考驗物料,所以清炒的話,弄不到青魚,就只能改用黑魚了。 熏魚吧,用油炸起來,再到糖醬油汗裡浸,可以掩蓋許多,再說熏魚吃的不是”嫩”,而是”酥”,草魚完全可以勝任。 還有什麼辦法?醃起來吃,醃過的魚統過”鹹魚”。魚肉經過醃製,會變成緊實,正好借過草魚的不足,倒是個很好的主意。只是醃魚很麻煩,據說殺了魚,取去肚腸後不能刮鱗不能洗,否則地話魚會發霉;以說醃魚不能曬,只能陰乾,否則魚會變臭;還說要勤趕蒼蠅,否則容易長蛆;甚至說要把魚掛得很高,否則會被貓咪叼走…… 反正,醃魚是件相當麻煩的事,不但有可能”吃力不討好”,還極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們要走一下捷徑了。 這回不說的草魚的具體醃法,留到以後醃海鰻的時候再說。好在就算自己不會醃,現在菜場的醃臘攤,都有現成真空包裝好的醃草魚賣。當然,包裝袋上也一定寫著”青魚”而非”草魚”。 包裝的魚段是透明袋子裝的,很漂亮,看著也都是中段,其實不然。這些包裝的袋子,很有蹊蹺,正面是透明的,反面印著說明之類,是不透明的,我就曾經買到過一段,打開袋子以後,發現魚段的背面藏著兩條魚尾巴,醃魚尾巴和雞肋差不多,沒什麼用。 可是,又不能把包裝拆開才買,看來只有使出”摸骨功”了,說實話,我摸不出來,但是你可以和攤主套近乎,他摸得出來。 其實,魚的部位還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魚的質量,魚硬的,說得醃得透,若是在真空袋裡都感覺軟軟的,那麼打開袋子估計就是爛爛的了。另外,顏色也很講究,看魚皮是看不出花頭的,要看魚肉的切口,新鮮的醃魚,切口白色微紅,如果魚肉黃褐、暗戲,就是已經”耗”了的魚了。 鹹魚有許許多多的吃法,不同的鹹魚也有不同的做法,醃草魚可以蒸,當然,大多數鹹魚都可以蒸來吃,還過可以炒來吃的鹹魚不多,恰好醃草魚就可以。 醃草魚肉頭厚,又不是干得死硬,所以可以炒來吃,當然你不能整段魚都下鍋炒,要切成小塊來炒,塊的大小如骰子相仿,”骰”字在上海話裡發”投”字的音,所以就叫”投子塊”。將魚段平鋪,從背上切入,沿著腹骨”批”出魚肉,剔除魚骨。 然後就容易了,一大片的魚肉,先切條、再切塊,長短粗細要一致,切出來的魚粒,當然就漂亮。然而不能清炒鹹魚,那樣保證會咸死,總要找點東西來”借一借”,毛豆子就是個很好的選擇(關於毛豆子的細節,請參見拙撰《毛豆子炒醬瓜》),一份醃草魚,用兩到三份的毛豆子即可。 起油鍋,用大火將鹹魚粒爆一下,這樣的話,魚肉不易鬆散,將爆好的魚肉取出,放入毛豆翻炒。炒毛豆不是煮毛豆,煮毛豆只要放水煮,煮得爛酥即可,然而豆色變黃,賣相不行。炒毛豆用油用水用中火,水至少要毛豆的三分之二,要經常翻炒,才能保證毛豆又酥又綠。 待毛豆炒好,改用大火,收幹一部分水分,基本上讓剩下的水為毛豆的三分之一左右,將鹹魚粒倒入,剩下的水寧少毋多,水多的話,會把魚肉浸爛,影響口感。 放入鹹魚後,改用大火,炒到水份收干後,即可起鍋。由於醃草魚是鹹的,所以這道菜不用放鹽,依然咸鮮適口,是夏天”過泡飯”、”吃老酒”的好東西。 這道菜不難,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試試,”批”下的魚骨和邊角料可以用來做湯,加點冬瓜同燒,也是消暑的恩物。

忽發奇想剪新發 剪新發忽發奇想

  昨天,八月五日,下午三點,我剪了頭髮,剪到只有三毫米的長短,很涼快,很酷。為什麼剪?忽發奇想唄,我從大學開始留頭髮,也有十五六年了,中間居然剪短過一兩次,但都是傳統的短頭,絕沒有這麼短過。這回是”豁出去”了,改變改變形象也好。以前,老外都叫我ponytail,國人都叫我”小辮子”,最厲害的,就是DSB的那幫子老兄,由於在種種事情上我和他們有分歧,我據理力爭,他們說我像香港立法會的”長毛”,於是背地裡叫我”長毛”。   記得當年面試的時候,Beth Duncan問我有什麼想問的時候,我只問了一個問題:Do I have to have my hair cut?情急之中,用了最原始的語法,結果Beth急著叫NO,我的頭髮就保留下來了。所以在傳說中,我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可以為了頭髮不要高薪的。   這樣的頭髮要剪掉,當然別人會問,別的不說,剪頭髮的師傅就問了,我說”要派用場”,那個師傅先是若有所思,一下子恍然大悟,很”會意”的看著我笑笑,他倒”會意”了,我”納悶”了。   剪這麼個頭髮不容易,還學到了不少東西。首先,全頭等長的”板寸”,不叫”平頭”,而叫”圓頭”,平頭是有棱有角的,頭髮不是等長的,圓頭則比較容易。其次,像我這種留了十幾年的長發,因為是中分梳的,所以有頭路,要用一種專門的”髮根整形膏”來調整,那是種味道臭臭的膏體,估計可能是和冷燙精差不多的東西。由於多年長發,兩側的頭髮往下長,也要用這個膏。這個膏塗好後,將頭頂兩邊的頭髮往當中梳,頭兩側的頭髮往上梳,保留十幾分鐘後,洗淨,果然以前的頭路不見了。第三,這樣的”圓頭”很容易弄,電動推子的下面有卡尺,可以設定三毫米,然後在頭上推來推去就是了,不會短,也不會長,除非頭型特別奇怪,再用剪刀修一下就可以了,和以前小時候純用夾刀、剪刀的剃法,不可同日而語。   剪完了頭,嬙買了頂帽子給我,我已經多年沒戴帽子了,再酷的帽子都沒買的衝動,這回有了新帽子,很開心。嬙買的時候,問我要啥顏色的,我說”只要不是綠的就行”。   反正,一定會有許多人問我”為什麼要剪”,我乾脆再腦力風暴一下,總結出些剪超級短髮的各種理由,也讓和我一樣”一時衝動”的朋友可以有個參考。   忽發奇想如下: 想做”實習和尚” 天太熱了,剪掉涼快一些 女兒學會燒菜了,紀念一下 派出所抓錯人了,等放出來,頭髮已經剪了 追星,Prison Break 缺錢,頭髮剪了賣錢 剪頭髮做筆 想演武生 光頭摸著舒服 不用天天洗長發 怕洗了長發捂著偏頭痛 頭髮太多容易落枕 頭髮太多頭太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