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聚會

Yang Jun, one of my closest friends, was going to have his birthday tomorrow. I called him and had a lunch with him together. He got a good shape after…

蟬衣包

  千年古鎮西塘,距浙江省嘉興市嘉善縣 11 公里,景色優美,風情宜人。西塘不大,到處是小橋流水,走走看看,著實寫意。玩累了,也有諸多的美食等著你。春秋戰國之時,西塘是吳越兩國的相交之地,故有「吳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稱。   西塘的菜,也是如此,乃集蘇浙兩地之大成,雖是鄉野粗食,倒也鮮美可口,絕不遜色。記得西塘有條僅容一人的窄巷,走到底是家飯店。此店前後兩進,從那窄巷過去,是後堂,前邊還有一個天井。若是初夏時節,在此淺斟低酌,品味江南小菜,觀賞時時飛落天井來啄食的小鳥,真有一種人間天堂的感覺。   就在這家店中,我得嘗一道「豆腐衣包薺菜肉糜」,當時一口咬上去,只覺得齒頰生香,外面的豆腐衣軟糯幼滑,裡面的饀料,清香可口,咸甜適中。   薺菜,是上海人的最愛,由於薺菜的菜期很短,過去每到薺菜上市的日子,家家戶戶包薺菜肉餛飩、燒薺菜豆腐羹,甚至還呼朋喚友,引至家中品嚐。一時間,必要弄得洛陽紙貴,上海人纔能甘心。這薺菜一味,原是野菜,近百年前纔由上海人首先人工種植。直到現在,上海人還是認為野生薺菜更香甜一點,乃至於若是幾家朋友結伴赴近郊遊玩,那些家庭主婦衹要在路邊發現有野生薺菜,必如獲寶,定要拔個一乾二淨方肯罷手。   《詩經》中有「誰謂荼苦,其甘如薺」,《爾雅》中也有「薺味甘,人取其葉為菹及羹亦佳「,可見,薺之入菜,自古已然。後來,還有蘇東坡的「時繞麥田求野菜,強為僧舍煮山羹」和陸游的「手煮牆明薺,美若乳下腸」的詩句。薺菜之為人喜聞樂道,可見一斑。   薺菜的營養最好,乃是素食主義者和瘦身主義者的恩物。在非豆科的蔬菜中,薺菜的蛋白質含量最高,且氨基酸組成種類齊全,又含高鈣及胡蘿蔔素,還能止血、防癌,實為可遇而不可求的食補上品。   薺菜挑揀極其麻煩,若要做得好菜,我認為再麻煩也值。標準的挑法,要將菜葉一片片摘下。如果怕麻煩,可以去根後剁碎。然後加五花肉,細切粗斬後與菜末拌在一起,加麻油、鹽和少許糖,即成饀料。至於薺菜與肉的比例,大可自行發揮,喜歡喫菜則菜多一點,喜歡喫肉便肉多一點,即便做成純素或是純肉,那也無妨,全憑個人喜好。值得說一句的是,如果喜歡喫肉,不妨肥肉比瘦肉多出一點,喫上去更有滑潤的感覺。   豆腐衣是把豆漿煮沸後,經過一定時間的保溫,將頂層的軟皮揭出烘乾而成。根據厚度的不同,分成腐竹、豆腐皮、豆腐衣及豆筍等。豆腐衣則是其中最薄的。豆腐衣是豆製品裡含鈣最高的,所以用此菜孝敬長者,是再恰當不過。好的豆腐衣,潔白光亮、皮薄油潤、落水不糊,素有「金衣」之美稱。豆腐衣裳軟滑細膩,除了炸響鈴,不推薦用油炸的做法,再者如果裡麵包了生饀,往往等豆腐衣炸得焦枯,裡面還沒有熟。   乾豆腐衣極脆,稍不小心便碎。包饀料之前,要先將之軟化。取一張豆腐衣,平鋪在案板上,用攪乾的濕毛巾覆十秒鍾左右,再鋪第二張上去,仍用毛巾覆焐。如是,則可軟化出一摞豆腐衣來,然後,可以疊在一起切到想要的大小。若是怕豆腐衣粘在一起,也可以包一張,軟化一張,雖然稍微多花點時間,但不會弄得手忙腳亂,而且用多少,處理多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浪費。   至於豆腐衣切割的大小,饀料的多少,均可隨意,衹是做得大小一般,方纔好看,也可以做一圈小的,圍著一個大的,倒也別緻。   此菜最好用籠屜蒸,鋪上荷葉,平鋪開來蒸,等熟後再取出來裝盆。若家中沒有蒸籠,就要用「隔水蒸」的方法了。先取一個碗,碗裡鋪上一層豬油,若是沒有,素油亦可。再將半成品放入的時候,要將每個豆腐衣包的外面都塗上油,然後蒸十五分鐘,就可以裝盆。裝盆時,要輕輕地將豆腐衣包分開,小心不要弄破,裝盆後,還要再淋上油,方顯好看。當然你也可以把整隻碗住桌上一端,讓大家自己邊喫邊分。   此菜上桌後,一定要趁熱喫,豆腐衣見風就乾,乾則硬,全然喪失了那幼滑的風韻。若是時間再長,此菜冷卻,便再也喫不出清香來,一口咬下去,只見肥肉已經凍成白色,還有誰提得起胃口?   西塘的確值得一遊,此菜也值得一嘗,即使不游西塘,也不能不嘗此菜。 這道菜,還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蟬衣包」,如果製作的好,可以透過豆腐衣看到裡面碧綠的薺菜,煞是誘人。

清燉蟹粉獅子頭

  二零零年三月二十一日,美國布什總統訪華,最後一餐便是江主席「家宴」,共有三菜一點。這三道菜是有兩道是揚州菜,其中之一便是「獅子頭」。   「獅子頭」與揚州有著不解之緣,雖然各地也有,但其名卻得自揚州。獅子頭之歷史,可追溯至隋煬帝,那時,楊廣到楊州看了瓊花之後,回宮想念風土,禦廚便做了一道「葵花獻肉」來應揚州「葵花崗」的景,這便是獅子頭的前身。   而後,到了唐代,郇國公設宴,府中亦制「葵花獻肉」,郇國公看那大肉丸子形如獅子之頭,便稱之為「獅子頭」。   淮揚菜選料講究,刀工精細,注重火功,咸甜適中,實為不可多得的一種菜式。要喫淮揚菜,並不用跑到揚州去喫,上海就有好些淮揚菜高手。其實那頓家宴的廚師就是從上海特地請過去的呢。   上海有家叫做「老半齋」的淮揚飯店,胡適、魯迅、梁實秋等,都是其座上客;而「半齋」之名,在民國小說裡,也出現過不下幾十次之多。此店開業於清光緒三十一年( 1905 年),不久將迎來百歲之慶,估計屆時又能熱鬧一番,大飽口福了。   這清燉獅子頭,便是老半齋的招牌菜,此菜純用清燉,原汁原味,蟹鮮肉嫩,爽口軟糯,真是百喫不厭,可謂人間極品。   獅子頭要燒得好,說易不易,說難亦不難。我與好婆兩人,曾研究此菜十餘年,遍嘗各地獅子頭各種燒法,歸後試做,雖然味道已近,但衹是那肉丸的鬆軟,怎麼也做不出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我們每回做,都覺得肉丸太硬太緊,於是就試著放入各種東西來調節,無論什麼麵粉、生粉、茡薺、藕粒、洋山芋乃到饅頭、麵包及米飯都試過,而結果總是覺得那肉丸還是「實別別」的,咬口不行。我們也從烹調中尋過出路,清燉、油煎、紅燒、加醋燒,乃至用筷子在上面戳洞的法子也想出來過,可依然不行。可謂是十幾年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以前,不像現在菜譜滿天飛,那時的功夫是一代代往下傳的。於是我衹能遍尋名師,想要學會這道獅子頭。   終有一天,機緣湊巧,得遇高人。那高手只說了四個字,便如醍醐灌頂,我立時頓悟。自那以後,再烹此菜,乃是遊刃有餘,百無一失。想到自己經歷過的苦難,不敢獨專,衹能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蟹粉獅子頭,當然是要蟹與肉。蟹衹要買小蟹即可,雌的比雄的好,雌的有黃無膏,其蟹黃紅而硬,較易剝拆,色面也更漂亮。「拆」之一字,乃是方言,蘇州人用來表示將水產的肉由殼裡取出,比如「拆蝦仁」、「拆蟹粉」之類。   小蟹一斤四五隻,即使深秋,價鈿依然便宜,若是盛夏,只稍稍貴過蛋價。此菜要六隻蟹,大約一斤出頭,買來後洗淨,不必紮縛,放熱水中煮熟即可。   「拆蟹粉」,聽上去麻煩,其實不然。將煮熟的蟹掰去螯腳,翻開蟹蓋,用筷尖剔出蟹黃,然後錄去蟹百葉及肚臍,一掰為二,再用挖耳之類的小工具勾出所有蟹肉,餘下的蟹腳,兩頭剪去,用筷子一通便出,如是而為,一斤蟹也就半個多小時可以搞定。若是實在沒有時候,南京西路石門路有家「王家沙」的點心店,有現成剝好的蟹粉零售。   說到肉,要肋條一塊,一斤半重。紅燒肉要用多層的五花肉,這獅子頭反正要剁碎的,衹要那種一層肥一層瘦的即可,調弄起來也方便。這道菜要肥肉比瘦肉多纔好喫,大約的比例在「肥六瘦四」。有個叫謝舊我的人,其文常見諸報端,於美食多有涉獵,不知何許人也。他將獅子頭比作「三分肥腴七分瘦」,孰料卻比錯了。要知此菜,肥肉一少便不好喫,至少也不能少於五五之比。   肉買來洗淨,將皮批下,以後還要用。將肉上的「筋攀」全部割去剔除,就可以開始切肉了。   當時那位高人說的四個字,是「細切粗斬」。我們以前無論怎麼做,腦子裡總是想著另外四個字 ── 「膾不厭細」,於是儘量將肉糜剁細,卻不想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所謂「細切粗斬」,要將肥肉瘦肉先行分開,肉塊先切成肉片,肉片再切成肉絲,肉絲最後切成肉丁。肉丁的大小,頗有講究,約在四毫米左右,俗稱石榴丁。   切好後,將肥肉、瘦肉與蟹粉拌在一起,有的飯店將肉拌好做成球頭,然後沾裹蟹粉,嵌入蟹黃,那是騙人的把戲,我們不用。   在拌料的時候,還要放入料酒、蔥薑汁去腥,鹽來調味,一點點糖來「調調鮮頭」,還要用生粉以起粘,生粉的量,不宜太多,太約兩三湯匙左右,放入這些調料的時候,最好不要一氣倒入,而是要邊攪拌邊加調料,方能調勻。攪拌要用力,料纔會起稠發粘,術語叫做「上勁」。   這些料,大約可做成十個獅子頭,如果心中沒數,可將料先等分,再捏製成丸,否則大大小小,也不好看。將將搓捏成肉丸的時候,也要用力,否則獅子頭易破易碎易散,我們又不是在煮肉糜湯。   用一隻砂鍋,把先前批下的肉皮鋪在鍋底,上面再鋪些青菜,把做好的肉丸放在菜上,倒入燒滾的高湯,如果沒有高湯,用燒滾的清水也可。倒的時候,要從砂鍋邊沿倒下,不要沖碎了肉丸。   然後加蓋開小火燉燒,十幾分鍾後,便可聞到四逸的飄香。然後這時還不能喫,要繼續燉個兩個小時左右。燉好了開蓋,湯麵上有整整的一層油,要想法去掉些許。先用筷子撩出肉片及青菜,棄之。再改用大火,放入新鮮的青菜同煮,待菜八九成熟,即可上菜。   獅子頭因時節不同,還可放入各式配料,比如春天的筍,夏天的蓮藕,乃至秋棗冬風,俱可放入。這其中的訣竅,萬不離那「細切粗斬」四個字,倒是放入的配料,可事先剁得細些放入,喫的時候,只聞其香而不見其物,所謂「有意無意之間」,乃是最好。獅子頭亦可紅燒、蒸食、入湯、油炸或是乾煎,本來舉一反三、由此及彼,就是燒菜的學問和藝術,這裡便不多說了。

糖醋虎皮椒

  上海菜,辣的不多。上海菜傳承浙江、江蘇菜系,以鮮、甜、咸為主,辣的唯有八寶辣醬、魚頭湯和酸辣湯等少數幾道,而且這炒醬和魚頭湯也還有絲毫不辣的做法。上海人講究原汁原味,極少用辣,於辣椒一味,也不甚掌握;不像蜀、湘、贛、黔、滇地區,辣椒之入菜,幾乎到了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的地步。上海菜也用不少辣椒,紅綠均有,但大多數是配菜配色所用。   辣椒不是土產,乃是正宗的洋貨,關於辣椒在中國的歷史,有人喜歡引用《華陽國志.蜀誌》的「尚滋味,好辛香」來證明辣椒古已有之;《華陽國志.蜀誌》的原文為「其辰值未,故尚滋味。德在少昊,故好辛香。」。然而古人所謂的「辛」,並不是今天所說的「辣」,衹是指薑、蔥之類的刺激性氣味而已。   辣椒原產於中、南美州,本是印第安人的一種調味品。在哥侖布發現新大陸後,於十五世紀末,被西班牙人傳到歐洲。   此後,過了一百多年,辣椒才被傳入中國,明朝的《草花譜》便記錄了這種「番椒」,當時衹是作為觀賞植物。由於此物自海外來,長江中下游的人(被叫做「下江人」,三峽以西),最早嘗試食用。清朝乾隆年間李化楠的川菜專門著作《醒園錄》裡絲毫沒有提到辣椒二字。可見,四川人還不知道辣椒之時,江浙一帶或許已經早就食用了。   關於蜀地之人為何喜食辣椒,有許多人寫過專門著述,從地理、生理、氣候、農學、歷史、人文等各房舍研究,這裡不去探討。我衹是認為辣椒可解暑毒瘴氣,出汗流淚時可排泄掉體內的毒素。說來也著實奇怪,四川妹子一個靚似一個,辣椒喫得多,也不見生痘子,個個水靈出跳;可等她們一旦到了上海、蘇州,再那樣喫辣,不但發起一臉痘子來,而且連腸胃也會莫名奇妙地受不了起來。   中國有四大產椒區,俗稱「一澤三都」,分別是河北省雞澤縣,四川成都,山東益都(現青州)和河北望都。我們的這道菜,用不著這些名品辣椒,而且還千萬不能用,否則,辣得下不了口,可不要怪我。   虎皮椒原來是雲南最辣的一種辣椒,色淡綠。其肉薄皮皺,故名虎皮椒。當地人也要切成絲蘸醋喫,依然能夠辣出眼淚,上海人是根本無數消受的。我們的虎皮椒,全在烹調一藝,那些皮上的褶皺是燒出來的。   這道菜的辣椒,就是菜場裡最一般的甜椒,菜場攤子上往往喚作「菜椒」。甜椒有多種,一種是皮厚色墨綠的,味香甜,無絲毫辣味,也被稱作「燈籠辣椒」。這樣的辣椒,據說是近年來從國外引進的,用來燒我們的這道菜,實在是大材小用,太浪費了。我們只需買一些一般的甜椒,樣子呢,和前面說到的雲南虎皮椒有點像,顏色也是淡綠的,肉呢則稍稍厚一點,皮並不皺,比虎皮椒要短一點,胖一點。這是上海的原產辣椒,稍稍有一點點辣,做這道正好。   我在《甜椒炒童子雞》一文中提到過甜椒塊的切法,這回全然不用那麼麻煩,只需用手將辣椒一撕為二,去蒂去籽即可。將辣椒洗淨後,瀝幹水份特用。   起一個油鍋,多放點油,倒入撕開的辣椒,炸至辣椒皮破裂、皺起;然後泌去多餘的油,加米醋和水燒煮,燒到辣椒輭熟,再加浙醋、醬油和白糖,稍收湯水,即可。   這道菜在烹調的時候,要注意保持辣椒的顏色,許多人不會燒,一開始就放深色醋和醬油,燒到後來,一盤全是黑糊糊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紅燒茄子。有的人先把辣椒蒸熟,再起油鍋加糖、醋、醬油和水炒制,想來應該可行的,不過我沒試過。也有的人用白醋,以保持顏色,不過白醋乃是化學方法配製而成,我並不喜歡使用。   這道菜,可以熱食,也可以冷後食用。喫起來,甜酸可口,清爽怡心,輕輕地咬上一口,甜津津地,然後有微微的辣味透出來,甜、酸、辣集於一身,感覺非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