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客壹壹咖喱

名字是不是很怪?是的! 本來,我打算拖全家人去吃「豆撈」的,不料嬙已經和小豆子說了去吃咖喱飯,結果小豆子不依不饒地定要去吃,弄得我沒辦法,只好和小豆子「約法三章」,要她保證一定都吃掉。 和嬙一起洗完車回來,已近六點,接了丈人、丈母和小豆,直接開到虹橋百勝,咖喱屋就要那條食街上。車很多,要停到地下二層,而且還是最後的部分才有車位,地下停車的地方很熱,有一輛Mini Copper不會停,佔了兩個車位,還有半截頭戳在外面,大家笑死。 他們乘電梯上去,要從百勝裡繞出來,我直接走樓梯,一推門,對面正好就是咖喱屋,晚上樓還先到,只是天實在熱,樓梯爬得喘喘的。 這家店,在中山公園有分店,我們上次去過,只是沒有吃到,這裡的人倒是不多,先前打電話詢問,就說不用定位,也有空的。 我們坐在一樓到二樓的「當中」,其實是「樓梯間」裡,好大地方夠大。 點菜很好玩,先定要哪種「澆頭」,再定要多少飯,再看要些什麼配菜,其實是讓套餐的價格看起來便宜一點,幾樣小價格加起來,價格就大了。 米飯分幾檔,每少一檔200克,其實這個份量是加了水後的「飯」的重量,並不是以前「糧票」的重量,所以200克其實不多。 口味分「不辣」到「重辣」五種,當中的「中辣」看說明說是「辣得頭上冒汗」,我就點了「中辣」,小豆的兒童套餐想必是「不辣」的,其它人都點了「微辣」,「澆頭」分別要了牛肉、炸豬排和蔬菜,另外還加了一個炸香腸薯條。 東西很快上來,四大盤飯加「澆頭」,樣子差不多,反正不是很好看的,但是小豆的兒童套餐豐盛得好,不但有飯,有炸蝦,炸雞,還有果凍和上好佳的薯片,不過這些都是小豆最近的「違禁食品」,我本想難得吃一次也無妨,不料小豆自己說「這些東西留著,等我以後病好了再吃。」真的是很乖很乖的小女生哎!

[上海]綠雅家宴

外婆家的家庭活動,有好幾次都放在綠雅,以前在天津路上,是家很小的飯店,兩層樓,其實是「挖地三尺」加「搭一隻閣樓」,記得那次吃飯,在樓下的一間所謂包間,坐得人動都勿能動,但凡有人要上廁所,要立起半檯子人來,才能讓得出去。後來,聽說「綠雅火燒」,據說是一把火燒得一點勿剩;再後來,聽家裡人說「綠雅重新開了」、「開得瞎大」、「一把火燒煬了」,於是就全留了一個心,想要去吃吃看。 這回,三舅舅生日,又是定在綠雅,正好去探個究竟。祖母、父母、我們一家,共有六個人,一輛車超載,於是我開車載祖母與父親從父母家出發,Sam、小豆和母親叫「差頭」隨後。 我走的路線是延安路高架至外灘下來,沿外灘到匣橋下調頭轉到北京路,往前開,開過江西路,到河南路小轉彎,沿著蘇州河轉回江西路,開過北京路即是。 Sam乘差頭,線路是延安路高架西藏路下來,大轉彎沿西藏路到北京路轉彎,直到江西路。 新的綠雅在江西中路372號,北京路與寧波路的當中,門面依然不大,在一條弄堂口。半條弄堂的位置,造了一個樓梯,通到二樓的飯店。飯店沒有停車場,車到了門口,有人拿著個對講機,把我換了下來,我坐到了副駕駛上。那個傢伙車開得很好,一腳油門下去,車就躥了出去,在路中心調了個頭,北京路一個急轉彎,繞了一大圈,到了騰飛大廈,告訴我車會停在這裡,又把我送回了綠雅,不過幾分鐘的事,那個人開車左穿右衝,的確是個高手,憑良心說,我自己從來沒有把車開成這樣過,當然,誰會把自己的車這麼開法啊? 進入飯店,很是熱鬧,全新的裝修,賣相今非昔比,包房的隔斷開以打開,於是三四間包房聯成了一大間。餐具也很漂亮,盆碟碗勺都很時尚,明顯是同一系列,特地設計出來的。 四桌人,總要等這個那個,於是擺著滿滿一桌子冷菜等人,我還是那個想法:冷菜本就是等人的時候,吃著玩的,應該有人就吃,等人齊了,直接上熱菜就是了。 菜式都很「入眼」,但是用料就點欠缺,比如說生魚片拼盤吧,三文魚本是厚切的才開吃,孰料這裡的三文魚其薄如紙,要一筷子吃三四片,方才過癮。醬鴿、烤排,用料都是瘦小,光有這樣的東西,卻吃不到什麼肉。冷菜中,有一個不錯,蔥烤鯽魚,鯽魚炸得很透,酥鬆香脆。 熱菜也是一般,點菜點的都是「好貨」,然而好貨做得不好,也是白搭。第一道蒜蓉鮑魚,鮑魚殼裡用線粉墊底,面上鋪起厚厚一層蒜蓉,看上去很大一個,吃的時候,用筷子刮去蒜蓉,挾起一看,竟是小小的一隻,上面縱橫劃了花,像腰花一般,這就是把小東西「做大」的方法。 「鰣魚」很大,我更願意在「鰣魚」上打個引號,因為根據我的經驗,這絕對又是一出「狸貓換太子」的好戲,如今長江里根本撈不到鰣魚,這種大小的根本千金難求,即使有上一兩條,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每桌都要上,綠雅根本就沒有到這個檔次。現在的上海,啥人要點「鰣魚」,啥人就是「洋盤」。 雞湯很鮮,實在太鮮,想必擺了許多味精,雞不是整隻,而且扯碎的雞塊,看著很鬧猛,而實際上卻又「偷工減料」了,這樣來做,兩隻雞可以做三鑊子,乃至四五鑊子了。 炒麵勿錯,不像王家沙,炸得太硬,反而有軟有硬,若打分,可以打到8.5分。 總的來說,賣相是很好的,用料是「縮水」的,但最最成問題的是,所有的菜都「太鹹」,鹹得一桌人都嚷著要喝水,這是不是他們多賣掉點飲料的「絕招」呢? 烤排,肉太瘦 生魚片拼盤,最左邊的是龍蝦 溫蟹,可能味道不錯,等轉盤到我面前時,已經沒有了 水果色拉?沒有碰 醬鴿 Sam說這個味道不錯,是香萵筍絲加蘿蔔絲,一塊塊的是海蟄頭 算是糟缽頭吧,味道一般 好像是芹菜拌海蟄 蔥烤鯽魚,味道不錯 拌目魚片,好看而已,塊小沒嚼頭 三層生日蛋糕 油爆蝦,爆得夠透,但不入味,打5分 鮑魚,可以看出用了多少蒜蓉,打3分 (火局)龍蝦,用了奶香精,失敗,龍蝦是淖熟的,不是(火局)熟的,只能給4分 竹蟶,創意很好,竹蟶肉挖出,殼列於一旁,但豆豉、粉絲太多,給6分 魚圓、魚麵筋,新鮮有彈性,可以打到8分 上湯肉皮,肉皮吃口象木屑,賣相又差,2分已經蠻好了…

[上海]阿山飯店

阿山飯店,是一家很有「傳奇色彩」的飯店,在網上,人們對它的評價褒貶不一,說它好的,給人的感覺就像家一樣;說它不好的,彷彿是被狠狠地「斬了一刀」,讓人奇怪如此的黑店,居然還能開張。所謂「好起來好煞,歪起來歪煞」,在所有的評價中,只有好壞之分,沒有人說「一般」、「還可以」等等的中性詞語,這就是阿山飯店,很奇怪吧。 傳說中的阿山飯店,座落在虹橋路與虹井路的轉彎角子上,在上海動物園大門的斜對面,店面不小,走進門是個大堂,擺著十幾張大大小小的圓檯面,沒有包間,也沒有雅座。飯店的樣子很破舊,房頂上掛著吊扇,窗簾布彷彿多看未曾洗過了,整個飯店給人的感覺,像是七十年代末期的「遺物」,以至於兩台新裝的掛壁式空調給略顯「突兀」。的確,樣子依然可以保留到三十年前,只是這溫度,以及人們對於溫度的感覺,卻萬萬無法停留在三十年前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阿山飯店,牆壁上掛著各位「過氣明星」的照片,曾經的輝煌不再,生意卻依然很好,據說「派」比以前更大了。菜是照著水牌點的,阿山飯店沒有水牌,如果看不懂水牌,可以問老闆娘,但不管用什麼語言問,一律用上海話回答,聽得懂聽不懂,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們三個人,三瓶黃酒,從六點喝到十一點,阿山飯店就是這點「牛」,只要你不動身,老闆就陪你「耗」下去,「耗」到赤膊,繼續「耗」下去。下圖中的照片,赤膊的就是老闆阿山,另一位則是大名DING DING的上海弄堂網的老皮皮。 這個是門腔,煮得太爛了,不及格 阿山飯店的招牌,糖水梅子,不錯,很醒酒 炸豬排,這分別是面拖排條嘛,不行,不行,發回去重做 圈子,夏天沒有草頭,只能用雞毛菜墊底,味道相當好,可以打到9分 那天特別想吃油麵筋,本來是炒雞毛菜的,一想圈子裡已經有雞毛菜了,便硬是「發明」了這道菜,「逼」著炒出來

[上海]曹家渡王朝家宴

  妻家有長輩七十大壽,定在曹家渡的王朝,接了丈人、丈母、豆豆和Sam,五點三刻出發, 六點半正好趕到。王朝的特色就是富麗堂皇,鎦金銅馬車,三角鋼琴,西洋自鳴鐘之類,但電梯中掛出告示”請家長勸阻自己的小孩切勿觸摸玩耍”等等,讓人貽笑大方。   現在上海人的風氣不對,正規請客,八冷盆、八熱炒,實際上冷盆應該是在等人時吃的才對。今天請客,共18個人,我們進包房之時,桌上的冷菜已經放點,還要等一家人來,人等到了,再等服務員來開酒、分飲料,全部停當,已經七點多了,方才一聲令下,開始吃冷菜。其實以後,大家不必客氣,有人到就冷菜先吃起來,待最後一位到了,就可以上熱菜大炒了,好在上海的冷菜還算精緻,吃吃也就吃吃了。 用百葉包的馬蘭頭香干,挺好看的,蘸料是辣醬油,味道不過如此 當中一堆一片片的是糖醋辣椒,光辣椒來說,可以打到9分 這些蝦挺奇怪,有些是開會的,有些則不是 龍蝦,最後還有龍蝦泡飯上來 應該算是海鮮煲吧 油麵筋炒素 算是咖喱蟹,憑良心說沒有吃出咖喱味來 這居然也是道菜,還上得了檯面,真是只要有人敢賣,就有人買 好像算牛排吧 這個挺有特色,肥牛卷梅乾菜,味道也不錯,可以給個8分 王朝不是做海鮮的料,扇貝只能給6.5分,蒜蓉太多了,蒸得又老 上面兩張照片是一起的,就是用生菜葉來包八寶辣資醬,左邊的東西,純是喙頭罷了 很好店家將糥米和竹蟶做成一個道,這道做得算差的,一大團糥米,而竹蟶很小,有點”假冒偽劣”的意思 算是雪菜黃魚,明顯是”假黃魚”,肉質”蘇漫漫”,0分 蘿蔔絲餅也不行,不香不鮮

[上海]保羅夜宴

  晚上:上週Juliet開盤賭球,賭德國和阿根廷的勝負,輸的人請客吃飯,結果5:8,吃飯的地方是開盤前就定好的,常德路上的保羅。明天就是獨立日,大家放假,於是定在今日,可以好好瘋一瘋,鬧一鬧。   保羅很有名,從最早的一開間,做到了現在的三層樓,不過,門面還是一開間。保羅有許多”傳說”,傳說中他們的老闆是個”蹺腳”,傳說中這個老闆是修汽車發的家,傳說中老闆專修的是輪胎,傳說中還曾經有過一家”保羅輪胎”。幾年前,一直去保羅吃,後來外面的店多了,也就不去了。幾個月前,又去了一回,不料他們竟用”鯗魚”冒充”鰣魚”來上桌,半條即逾百元,實在是騙人;當時也沒找他們理論,因為上海灘上,真正分得清鯗魚與鰣魚的,的確不多了。   就來說說今天的菜。   冷菜,保羅的冷菜中以溫蟹最為著名,無奈點菜的時候,小姐告知現在不賣了,估計是天熱,怕衛生不過關,吃得拉肚子,賠不起。 辣白菜:看色面就不行,嘗也沒有嘗。 滷水拼盤:端上來的時候是熱的,差點燙了一下,估計是裝好盤之後,在微波 保羅咸雞:保羅的招牌菜之一,說是咸雞,有點象醉雞,切得塊很大,不是放在小缽頭裡的,真材實料,可以試一試。 海蜇絲:軟軟的,沒有戲,有點象超市三五塊一包的貨色,韌而不脆。 白切肚片:切得極差,沒有賣相,味道倒還不錯,特別是蘸料,估計醬油裡放了糖和醋,肚尖又脆,這道菜,竟可認為是今天晚上最好的一道。 酸奶蘆薈:也算是保羅挺特色的一道菜,其實做法簡單,關鍵是要買得到蘆薈,而其實蘆薈是極便宜的東西。 海鮮卷:樣子象壽司,用蛋皮包的,味道勿錯,其中有塊象千層糕似的粉紅物件,其實是山楂糕。   熱菜,點湯的時候,只有雞湯、鴨湯和菌菇湯,魚頭湯沒有。為什麼我要什麼沒什麼呢? 大烏參塞肉:一般,極其一般。因為烏參不夠大,做蝦子烏參的話,會有騙人之嫌,於是塞肉打底,看上去粗粗一根,其實是用肉撐的。硬而不糯,又不入味,打分的話只有2.5分,倒要賣88元一斤,非常不值得。 咖喱蝦:本來同事們點的白灼草蝦,好像是88元一斤,我改成了咖喱蝦,然而咖喱味幾乎沒有,只是有點顏色而已。 蟹粉乾絲:乾絲做好後,炒個蟹粉澆頭澆上,雖然色面不錯,卻也沒有蟹味,好像這裡的菜,都是過”眼癮”,不過”嘴癮”的做法。 純素乾絲:Lily是素食主義者,熱菜裡沒什麼素的,特地在蟹粉乾絲上桌後,點了這道,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什麼火腿、干洋全都不要,結果端上來,還有什麼都有。”勒令”拿回重燒,總算上來一道”蘆筍乾絲”。 冬瓜海鮮煲:標準飯店做法,若是我開飯店,也是這種做法。冬瓜切成細條,加海鮮粒爆炒裝煲,這樣的冬瓜有”型”,但不入味,但是若要冬瓜入味,便是苦黃色、爛糟糟的了。 麵筋蔬菜煲:很多地方,做這個煲,都喜歡放許多醬,保羅也是如此。這道菜用了玉米筍,加上醬後,黑黑的不知所謂,失敗。我對麵筋很挑剔,這裡麵筋,只能說尚可,厚度可以,沒有嚼勁。 毛血旺:現在的上海菜館裡,或多或少有一點川菜,毛血旺是最有代表性的一種。保羅的毛寶旺端上來的時候,是一大盆血,上面蓋著白色的牛百頁、以及幾片鱔背,上覆香菜,明顯也就只有這麼幾片牛百頁和鱔背了,都是事後放上去的。毛血旺的顏色,與其它店家漂層辣油血血紅的不一樣,就是一般的褐色,倒反而看上去適意一點,雖然不紅,味道倒是辣的,還可以,勉強可以及格,打個6分。 清蒸多寶魚:Alex說他平時吃多寶魚,要168元一斤,不知是什麼店吃的,我想說的是,這種菜都是”洋盤”點的,菜場不過22元一斤的東西,到了店裡便要翻幾個跟頭。有許多菜,以前只有飯店有,價鈿老大,現在菜場也有了,可是飯店裡”進價窮跌”,”賣價勿變”,居然還有人趨之若騖, 烤鰻:58元。烤鰻這玩意,還非得到日本店家去吃,保羅的烤鰻尺寸勿小,味道一般,沒有”糥”、”粘”、”甜”的感覺,而且還有許多小骨頭,可見是用快刀批的大骨,將小骨都切斷留在了魚身上。 燜蹄:我想點一隻燜蹄的,小姐”定規”只讓我點半點,味道尚可,選料一般,皮太薄,或許現在的人,都不喜歡吃皮厚的那種吧。其實,要吃瘦肉,何必吃蹄髈呢? 清炒豆苗:雖然豆苗很大,卻不顯老,在38度的天,可以吃到如此嫩的豆苗,實在是不簡單啊! 牛排:所謂的牛排,是純中式的牛排,方方正正的牛肉用嫩肉粉醃好,裹菱粉炸透,切塊上桌,小份28元,倒是可以試一試的東西。 蝸牛:保羅有蝸牛,順風也有蝸牛,現在蝸牛,製作容易,只要把聽裝蝸牛放到蝸牛盤上的小洞裡,撒上起司烤一下即可,沒有烤箱,燒一下也可。一份蝸牛36元,12只,無奈上來的面包只有七八塊。 雞湯   點心:保羅有許多點心,有些還真是不錯的。 核桃酥:要是上海灘要評”新海派點心”,我推薦這道,外面做得像核桃,裡面豬油的百果核桃餡,滾滾燙,噴噴香,賣價10元三隻,到保羅不可不嘗。 香芒布甸:5元一份,真的有一大塊芒果肉,但是冰得太過,芒果肉已經冰”死”了,不但色面不對,而且有冰碴子。 紅豆糕…

[上海]傳說中的三蝦面

  終於吃到了傳說中的三蝦面,蝦腦、蝦籽、蝦仁加面,是謂三蝦面。   上週五寫《鹽水蝦》,無意中發現滄浪亭恢復三蝦面,當場就打了電話去問,還有得賣;於是打電話問老爸、問丈母娘有沒有興趣立刻去吃,結果他們都有事,只能作罷。   昨天約了www.shanghaining.com的founder Lei吃避風塘,臨時決定邀他一起吃三蝦面,於是開車過去。以前的重慶路,現在是成都路高架了,轉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一條叫”老重慶路”的路,有家很小的滄浪亭,將車停在對面的立體車庫,準備吃麵。   進得滄浪亭,發現只有冷面,問了三蝦面,說是要到思南路口的淮海店才有,正準備去,店裡的阿姨說”就格搭吃吃麼算來,介熱個天……”   回到車庫取車,管車庫的阿姨講”近來西個,走走伊算勒,開過去,也沒地方停車”,硬是不讓拿車。   和Leo叫了出租過去,就在上海書城的邊上,一碗麵32元,紅湯。蝦籽在湯裡,可以依稀見到,也可以看出是干蝦籽。蝦腦、蝦仁是過橋,蝦腦有二、三十隻,蝦仁相仿,蝦腦很香、蝦仁很嫩。   總歸是國營老店,面端上來時,Lei的過橋裡,有塊指甲蓋大小的鑊焦,雖然小,但很顯眼。   面中味精勿少,若是兩盆過橋放在一起,賣60元,肯定會被人罵山門,但要是四盆放在一起,賣120元,可能還是混得過去的;這年頭,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就看怎麼賣了。   滄浪亭還有草雞湯麵賣,照片勿錯,28元一碗。

柴爿餛飩

「柴爿」這個詞,可能是從蘇州話裡來的,蘇州人說「薄片」為「爿」,柴爿就是薄的木片,可以用來燃燒加熱,也就是常說的「柴火」。上海這個大都市,是中國近代文明的先端,很早就有了管道煤氣,當然並不是全城都有,差一點的就用煤爐,煤爐裡加煤餅,再低一檔,用煤球,也有用濕煤的,就更不濟了。不過,衹要是用煤還算好的,再窮一點的人,衹能砌個行灶,拾點別人扔掉的木頭來劈成柴爿燒。   上海是個都市,不像牧區還有牛糞可燒,所以柴爿是上海最差的燃燒手段了,而在上海話中,「柴爿」兩字成了低檔東西的隱喻,特別是在講到非市、區重點的中小學校時,上海人常用「柴爿學堂」來稱呼。   上海的「柴爿」還有一個有名的,就是「柴爿餛飩」了,雖然柴爿餛飩的確是餛飩裡最低檔的,但這裡的「柴爿」兩字衹是指這種餛飩是用柴爿燒的,和「棗木烤鴨」的用法一樣。柴爿餛飩雖然低檔,卻絲毫不影響它的美味。   好孩子是喫不到柴爿餛飩的,因為柴爿餛飩總是出現在飯店打烊之後,是給人當夜宵喫的,那個時候,好孩子早該上床睡覺了。不像有些排檔是合法申領過執照的,所有的柴爿餛飩攤永遠是非法的,所以它一定要等警察十點下班之後才能擺到街上來。警察下了班就不再是警察了,十點下班,正好肚餓,所以也經常可以看到警察在柴爿餛飩攤上低頭悶喫。   十點過後,交通不再繁忙,柴爿餛飩的攤子就擺在路口下街沿(滬語「非人行道」的意思)的路燈下,一張或兩張矮桌,每張桌子邊還有幾隻權作椅子的工業用線軸。那些線軸本是用來繞銅絲的,構造相當簡單,兩「爿」比手掌大些的木片,當中用一根空心圓柱連起來,有些線軸是紙製的,不可依然很牢,可以坐人。   旁邊的攤子往往是一輛經過改裝的小車子,上面擱著一塊「凹」字形的木板,缺口裡是兩隻灶眼,這個灶當然是燒柴爿的,兩隻灶頭,燒著兩鍋水,一隻用來下餛飩,另一隻用來調湯和燙碗。   攤主也站在「凹」字形凹進去的這面,左邊的木板上是豬油罐、鹽缸和蔥碗,其它還有味精之類的調料都在這一邊。右邊的木板上撒著點幹麵粉,前面有一疊已經做好的餛飩皮,右面則是一碗肉醬。最前邊的橫條木板上,放著幾隻碗,碗裡已經放好鹽和味精之類。   生意的間歇,攤主總是在包餛飩,攤主將餛飩皮鋪在左手,右手用一塊小竹爿刮點肉醬,往左手一抹,左手順勢捏起,一隻餛飩就做成了。攤主的手勢很快,一分鐘可以包上幾十個,有時閒著沒事,光是看攤主包餛飩,就能看個眼花繚亂。   上海話中「塗」為「拓」(「踏」音,「拓」字在上海話裡卻唸成「唾」),這種餛飩的肉極少,不是包進去而更像是將肉醬塗在餛飩皮上而已,所以這種餛飩也叫「拓肉餛飩」。   柴爿餛飩很便宜,一塊錢可以買幾十個,當然即使是幾十個,也未必喫得飽,喫柴爿餛飩,追求的是餛飩皮子入口即化卻又不糊(上海話的「糊」不是北方話指的「焦」,而是「爛」的意思)的口感,這樣的美味,全來自於餛飩皮。柴爿餛飩的皮子極薄極薄,與其稱之為餛飩皮子,不如叫小「餛飩箔」更來得貼切。這種皮子,不是切麵店賣的那種厚厚的機製小餛飩皮,而是攤主的家門絕學,攤主的餛飩皮都是事先在家中搟好,其薄如紙,其輕似羽。我過去一直不信一克金子可以打成籃球場大小的金箔,直到我見識了拓肉餛飩的皮子,方才信服。   如此薄的皮子,肉又是「拓」上去的,所以這種餛飩一燙即熟。攤主把一捧餛飩滾著的鍋裡一扔,攪上一兩下,用勺舀起另一口鍋裡的水沖在碗裡,隨即撈出餛飩,撒上一些蔥花,一碗柴爿餛飩又問世了。有些柴爿餛飩攤很有特色,還準備了蝦皮、紫菜、榨菜甚至是蛋皮絲,撈上一點調湯。蛋皮絲切得極細極細,看看一大把黃黃的,其實並沒有多少。   柴爿餛飩攤擺得晚收得也晚,總要等早報印出來,送牛奶的車子上了街,攤主方才收拾。如今的上海,即使是半夜,車輛依然不少,24小時的便利店也多了起來,城市越來越大,柴爿餛飩卻越來越少。最近,我只在華山路烏魯木齊路口看到過一個。   有人說柴爿餛飩是從老上海的餛飩擔而來,說到那個擔子,很是有趣,現在衹有上海與蘇州的博物館各有一架,以後有機會再細說吧。

粢飯糰

「現在生意勿象靠十年前介好做了,我擺格只攤頭,主要還要想著納格點老客人呀!」,我在臘月二十八聽到攤主如是說,雖然這衹是做生意的套話,但聽著就是讓人感到舒服。這是辦公室後面的一條小街,我來了八年了,雖說不是天天報到,有時甚至會連著幾個月不去光顧,但依然享受「老客人」的待遇——走到攤前,不用開口,甚至不用說「老樣子」,想喫的東西就會送到手上。 最早認識這個攤子的時候,衹有「老闆娘」一個人,說「老闆娘」實在是調侃了;每天,她衹有一輛小推車,一隻桶,幾個調料碗而已,究其成本,可能也就幾十元錢吧。「老闆娘」記性特別好,衹要去過的客人,她一般都能記住上回喫的是什麼,如果你覺得好,她會照舊再給一份,如果你想換口味,她也可以根據你喫過的再做建議。 這個攤,賣的是粢飯糰。「粢」,查字典,說是「穀物」,說白了,就是「米」啦,不管是蒸熟、煮熟、炒熟,其成品,總歸是米。在上海話裡,有兩樣東西稱之為「粢飯」,一是「粢飯糰」,用糯米做的;另一是「粢飯糕」,用大米製成。 粢飯糰,可能是全上海最簡單的小喫了,說白了,就是糯米飯糰而已嘛,後來,有人賺太簡單,飯糰裡包上油條,這樣一包,就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幾百年),反正在過去,粢飯糰就是糯米飯包油條,唯一可能有些變化的,就是加上一勺糖。 我小時候對粢飯糰是很有感情的,因為那可能是唯一可能喫到白糖的機會。記得小時候,用木桶賣的小喫衹有兩種,粢飯糰和豆腐花,賣粢飯的木桶裡裝著滿滿一桶白白糯米飯,攤主客客氣氣地問「二兩?三兩?」,得到回答後,在左手上鋪起一塊小濕毛巾,用一個勺子盛起一團糯米飯放在左手,將飯攤平,右手便拿起一根油條來,一折為二,再折為四,然後左手團起,用飯將油條包起。像我們這種小孩子,不等攤主包完,早嚷了起來「加抄糖,加抄糖」,「抄」是上海話,一調羹的意思,記得那時的粢飯糰是兩角錢一個,加「一抄糖」要五分錢。 於是攤主臽起一調羹白砂糖,撒在油條的夾縫裡,然後再盛起一團飯來,蓋住油條,順勢用毛巾包整個飯糰包起,用力捏緊,最後再將毛巾打開時,手心裡是一個拳頭大小的楕圓形飯糰。 喫粢飯糰,要有本事,所謂「隨喫隨捏」,要喫一口,捏一下,才能保證裡面的油條和白糖不會掉出來,水平好的,從頭喫到完,始終是一個團,衹是那個團在不斷地縮小;不會喫的人,衹要咬上幾口,飯糰便散了開來,再喫幾口,油條橕起來,衹能雙手捧著喫,雙手捧著一塊飯,上面放著一根油條,那樣子別提多奇怪了。 說也奇怪,小時候的粢飯糰是硬硬幹幹的,所以很容易散開來,像我這種「饞白糖」的家夥,衹能練就一身真本事,把個粢飯糰喫得漂漂亮亮的;現在的粢飯糰,都是濕濕的,很容易粘在一起,而且現在賣粢飯的包完飯糰,總是放在一個小塑料袋裡,客人喫的時候,捏起來就容易多了。我有時靜下心來想,可能現在的粢飯糰是純糯米做的,而小時候的粢飯糰裡可能摻了別的秈米、大米(滬語粳米)之類吧。 粢飯糰就是這樣的一件東西,盛載著我小時候對白糖的回憶,現在大了,對白糖不感冒了,甚至有點想喫鹹的。就是那個「老闆娘」,滿足了我的「臆想」。她從最早一人一輛推車,只做「傳統粢飯」開始,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個人,一輛黃魚車,也從以前的「轉彎角子」(以前放在兩條小路的轉彎角上)到了現在的「寄人籬下」,她租下了邊上麵店的「早點時段」,攤子就擺在麵店的門口屋簷下,下雨下雪再也不用橕起一把大傘了。 她的粢飯糰也從最早的「白飯包油條」,漸漸地增加了肉鬆,後來又採用了血糯米,從根本上改變了「粢飯糰是白色」的這一習慣思維,再往後,她的粢飯糰裡可以放醬蛋、鹹蛋等等,現在我這個「老客人」的「老樣子」是白糯米飯加肉醬、肉鬆、榨菜以及一隻醬蛋,這樣的一個搭配,我開玩笑說是「超級無敵巨無霸」,聽上去有許多東西,價格卻很便宜,衹要三元錢,較之於兩元錢的「包腳布」,可謂物有所值了。 「老闆娘」很客氣,有時我開車那條小路,衹要搖下窗朝著對街喊聲「阿姐」,她就會包好了送過街來,從車窗裡遞給我;有時,甚至我不用喊,她看到我的車過去,就會替我包好。 聽「老闆娘」說,她的家在兩公里外,她每天三四點鐘就要起來蒸糯米,而每天下午還要燒肉醬、醬蛋什麼的,她說等她的兒子讀完大學,她就不做了,希望她還能唸著我們這些「老客人」,多做幾年,祝她身體健康。

包腳布

  咦?怎麼有這麼噁心的怪名字,是喫的嗎?是的!每每說到這個詞,我總會想起那句著名的歇後語來,不過後者是「裹」,所以是一長條的,而前是「包」,因此是一整片的。要說「小籠」的確還有可能是上海人「發明」的,那麼這個「包腳布」多半是從外碼頭傳來的,之所以把「包腳布」作為上海的特色小喫來介紹,因為它在上海到處可見,而「包腳布」這種促狹的名字,也衹有蘇滬人士才起得出來。   「包腳布」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和許多外地的朋友說起,朋友們都說在上海只見到過「小籠」、「生煎」的字樣,從未見到過哪家店寫著「包腳布」三字的。事實上,包腳布從來都沒有在店裡出現過,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不登大雅之堂」吧,雖說飯店和「雅」其實沒什麼大關係,包腳布是早點,衹有在早上街邊的小攤才有。   那些攤子,有點樣子的用大栢油桶做成一個爐子,放在一輛大推車或是黃魚車上,小的呢,衹有一輛嬰兒的推車,老式的嬰兒推車是純鐵製成,把座位拆除後可以放下一隻小煤爐。包腳布不像小籠、生煎之類的小喫,其大小、口味、配料都有一個基本的共識,包腳布可謂全無規矩,光是上海一地,就可以找出幾十種不同的包腳布來。   賣包腳布的攤子,都有一塊鐵板,攤主舀起一勺事先準備好的面漿,倒在鐵板的中央,然後用一個「丁」字型的竹爿將面漿攤開,成為一張極薄的餅。那個竹爿很簡單、也很有趣,就是一塊一虎口長、二指寬的薄竹片,中間打個洞,插上一根細竹籤而已。那玩意的樣子和竹蜻蜓一模一樣,衹是竹片沒有弧度,飛不起來。面漿沒有什麼稀奇,就是水加麵粉而已,衹是要浸透,浸的時間不夠就會有顆粒,影響美觀也影響口感。   做麵餅的訣竅全是手上功夫,手上功夫又全在腕部的巧勁,師傅用三隻手指捏住竹蜻蜓,竹片向著自己,放在面漿上輕輕一轉,就攤出一張薄薄的麵餅來。同樣的一勺面漿,在好的師傅手裡攤得又大又薄又圓,而水平不濟的就「慘不忍睹」了,餅厚且小不說,坑坑窪窪還有破洞,等塗上醬後,醬會從破洞裡流出來,喫起來很是狼狽。   攤主手裡還有樣法寶,就是泥水匠常用的批子,木柄的一個三角形鐵片,攤主用批子剷起薄餅,迅速地將薄餅翻個面,然後打一個雞蛋在薄餅上,再用那個竹蜻蜓將雞蛋搗碎鋪平在餅上,然後依然迅速地翻個面,等反面的雞蛋熟了之後,再將餅翻回來,撒上蔥花和榨菜末子,然後用一把大刷子刷上「獨門秘製」的甜麵醬。這種甜麵醬是豆瓣醬做的,但是市售的咸且有豆腥味,大多數攤主買來之後,都會再加工一番,加糖燒熟是取基本的,有的甚至還會兌點肉湯,當然也有人衹是胡亂加點味精了事。   有的攤子,塗麵醬之前,不但有榨菜,甚至有肉鬆、蝦皮之類的「好東西」,反正是各出噱頭,各有特色吧。塗了麵醬之後,喫辣的朋友可以要求再塗一層辣醬,最後攤主撒上一把香菜,再橫著放上一根油條,將薄餅捲起來,包腳布就算完成了。看我寫了這麼多,其實從舀面漿開始,到捲上油條,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快的攤主,如果有人幫著收錢,一個小時真的可以做到上百個呢,厲害吧?   過去,包腳布里只包油條,所以也叫做「薄餅包油條」,後來,可以包的東西漸漸地多起來,在普通的油條之外,又有了脆油條,小朋友們胃口小,就不要油條包根火腿腸,有的地方也包一種方形的脆脆的油炸薄餅。我呢,則喜歡多加一個蛋,其它什麼都不卷,折成方的喫;我甚至還聽說有人捲上整條的獵尾巴喫呢。   包腳布有兩大流派,一派用油,一派不同用油。用油的往往有個小瓶子,每次在光鐵板上灑幾滴,再舀上面漿,打雞蛋之前再灑上幾滴;不用油的,則更厲害,幹烤易焦,就需要攤練就一身真本事,眼明手快,方能做出好東西來,不用油的,是幹烤,做出的餅更香更脆。不論用不用油,火候都是關鍵,火大了,要關小風頭,墊起鐵板,火小則反之。火候掌握得好,做出的餅,色微黃而均勻;否則中間黑兩邊白,勉強入口罷了。點心這樣東西,做好了是打牙祭,做得不好是充饑。   將近三十年前,包腳布在上海並不流行,萬航渡路後街有個老頭,做餅用油,真正的「獨門秘製」麵醬,香味可口,是謂一絕。   十幾年前,在長順路上有個攤子,一溜排開四隻爐子,不用油純幹烤,那個攤子不管哪個師傅,做出的餅都是既薄且香又脆,天天早上,那裡都會排起四個長隊來,蔚為一景。那個攤子還有一個特色,就是自己可以帶雞蛋過去,攤主表示不靠賣雞蛋掙錢,靠的是做餅的真本事。雖然衹是一個小攤的攤主,可那才是做生意的至理啊。   如今上海的街頭,到處可見賣包腳布的攤子,一副(上海話,一套)一隻蛋、一根油條,基本在二元左右,也不乏美味。衹是千萬不要到長途汽車站附近買已經做好了的,那裡的攤子,不是將雞蛋打開直接鋪在麵餅上的,而是事先將蛋打成蛋漿,做餅時薄薄地舀上一調羹,做好後將有蛋的一麵包在外面,看似不錯,實在是個「滑頭貨」。   曾經有好事者,設計過一個上海話的四六級測試題,其中有一道就是說「包腳布」的含義,如今有許多上海小孩子都不會說上海話了,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語言的退化倒也罷了,衹是有時語言的退化,也會引起美食的退化。

小籠饅頭

  上海話很有趣,有時甚至可以認為是中國語言的一種精簡版本,比如衹要是放進嘴裡的,上海話裡衹有一個「喫」字,不管是水也好、香煙也好,一律是「喫」進去的,這就讓很多北方語系的朋友覺得匪夷所思。還有,衹要下面用火的,上海話裡基本用「燒」,所以「燒垃圾」和「燒魚翅」用的是同一個字。   有時,在食物上,上海話也是如此的簡單,比如北方人的包子和饅頭,在上海話裡統一成了饅頭,肉餡的就叫「肉饅頭」,菜餡的就叫「菜饅頭」。而真正意義上的饅頭,在上海話裡被稱為「淡饅頭」或「白饅頭」,同時上海話中的「糖饅頭」其實是「甜饅頭」,至於真正用白糖和著豬油做餡的,上海人叫做「水晶饅頭」。   上海人用饅頭指代包子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練就了「望文轉讀」的絕活,比如許多上海人能夠看著菜單或水牌上的「小籠包」三個字,而嘴裡自然而然地發出「小籠饅頭」四個音來,其實「肉包」、「菜包」等,一律如此。   小籠饅頭,有許多人認為是上海的特色,並且用「上海小籠包」作為店招以徠顧客,我就曾在千里之外的甘肅酒泉見到過「上海小籠包」,不過仔細一看,那衹是用小蒸籠蒸的小號肉包子,和上海人講的「小籠饅頭」完全是兩回事。   上海人對於麵食的感情和西北完全不同,在西北,麵食是賴以生存的糧食,而在上海稻米坐了頭把交椅,麵食則成了一種點心。上海人並不是不喜歡麵食,甚至可謂挺喜歡麵食的,無奈沒有北方血緣的上海家庭,在家中怎麼也整不出像樣的麵食來,最多也就衹能「燒」碗麵而已。   這樣一來,小籠饅頭成了上海人對於麵食「解饞」的一種恩物了。說了半天,上海的小籠飼養究竟是什麼樣的呢?小蒸饅頭當然是用小蒸籠蒸的,小一點的蒸籠放四五個,稍大一點的可以放十個,不管多大的蒸籠,一客(份)就是一籠,所以很奇怪,上海一客小籠究竟有多少個,是沒有定數的。小籠饅頭的面是未經發酵的,用麵粉和水後直接揉出來,搟成極薄的面皮,再包入事先拌好的肉餡,用手捏出一排漂亮的小褶子,頂上還留有一個小孔,非常的漂亮。   小籠饅頭的肉餡,是用純肉剁成,不用蔥薑和其它任何香辛料,衹有鹽、糖和料酒三樣,所以口味很淡,保持肉的原汁原味。肉餡裡還有一樣東西,叫做肉皮凍,是用豬皮燒製後冷卻而成。肉餡裡拌了肉皮凍,蒸後肉皮凍化開,就成了小籠饅頭的湯汁的。   然而,在肉餡中拌入肉皮凍實在是件「似易實難」的事,過去沒有冰箱,光是要製成合格的肉皮凍就是個挑戰,做得稠一點容易凍起來,然而成本卻太高,煮肉皮時多放點水吧,就是一大鍋湯,凍不起來。製成了肉皮凍後,拌肉餡,放少了沒有湯汁,放多了肉餡變得濕溚溚的,不容易包起來,而且湯汁太多,喫多了則會發膩。所以過去店家製作肉皮凍和拌肉皮凍都是家門絕學,等閒絕不外傳的。現在這個問題在冰箱普及之後迎刃而解,以前哪家店能做出帶湯汁的小籠饅頭是件很稀奇的事,現在的小籠饅頭要是沒有湯汁的,倒反而是件稀奇事了。   湯汁是小籠饅頭的精髓,偷懶的上海人在此又省略了一個字,成了「湯」,所以北方人要是看到上海人只喫小籠饅頭,還一直在念叨著「湯」時,指的就是小籠饅頭裡的湯汁。同時,有許多上海人,把「小籠饅頭」也乾脆省略成了「小籠」(為行文方便,以下用「小籠」)。   一家好的小籠店,不僅僅是做出小籠,一蒸就完了。好的店家,追求的是「讓每個小籠都有湯,並且這些湯都能送進顧客的嘴裡」,很奇怪的一句話,是不是?聽我慢慢道來。   小籠一定要用竹蒸籠隔水蒸,竹蒸籠透氣性好,不會把小籠蒸得太濕,卻又能充分佈散熱量,如果是用新的竹蒸籠,還有一種特別的清香呢。好的店家,每次蒸過小籠後,都要仔細地洗淨蒸籠特別是籠墊,不僅是為了衛生,更主要地還是為了防止小籠粘在蒸籠邊上或籠墊上,小籠的皮極薄,一扯易破,所以一定要洗淨蒸籠,你若是見到有的店衹有那麼幾個蒸籠,反反覆復地蒸也不見他洗籠墊,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喫了,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還是難保會弄破那麼一兩隻的。沒有喫到小籠的「湯」倒是小事,把心情弄壞了可不划算。如今有的店家投機取七,在小籠饅頭下墊上一片胡蘿蔔,主意是不錯,但總有些怪怪的。   說到喫小籠的本事,又有許多可以說說的了。喫小籠要蘸放了薑絲的米醋,鎮江醋太鹹顏色又深,米醋正好,喫小籠蘸醋可以去膩。喫小籠,要有些筷子功,輕輕地夾在小籠的頂部,輕輕地提起,夾得太輕提不起,提得太快又易破,所以非要有耐心之人,才能享受到此美味。挾起小籠後,有許多人沒有本事移動醋碟裡,很多人挾後,快速移向自己,小籠半途滑落,掉在醋碟裡,濺得一身是醋,這種喫法,彷彿是將小籠「扔」進醋碟裡。   聰明的人往往用調羹「接一接」,再送到醋碟裡蘸一蘸,依然放回到調羹裡,輕輕咬破小籠的一邊,慢慢吸食小籠的湯汁,然後再把調羹輕輕放入醋碟,讓醋流進剛才咬破的小洞,隨後用筷子挾起,咬下半隻來。這時一定要用筷子挾,若是直接用調羹送進嘴裡,那就是「就醋送饅頭」,實不足取。老喫客都是用筷子挾起咬下的半隻,把調羹裡剩下的醋汁倒入剩下的半隻小籠,讓醋能夠分幾次充分發揮作用。   老喫客並不只用善用醋而已,他們對於蒸小籠也很講究,他們絕不容忍的是蒸好了取下,沒有賣出去回到灶頭再蒸的。哪怕是現蒸,蒸得時間太長、太短都不行,時間太長,小籠的皮就塌了,時間太短,外皮粘牙,都不行,那些老喫客們往往要求喫一籠上一籠,而且喫一籠的時間,正好也是蒸一籠的時間。   不同於飯鋪酒肆可以最後「買單」, 賣小籠的大多是飲食店,必須先買「籌子」(如今已改成電腦小票了)再換小籠,有些老喫客,買好籌子不是一下子交給服務員的,而就分幾次交給服務員,為的就是要追求一個「新鮮出爐」。   有許多人喫小籠,再配碗雞鴨血湯或是油豆腐粉絲湯,這些湯也是上海小喫的特色,然而老喫客卻沒有這樣的喫法,他們一般都不要湯,即便要湯也是蛋皮清湯。問他為什麼,他說湯會沖淡小籠的美味,小籠也會影響湯的特色,若是要「喫湯」,下回專門來。   上海最有名的小籠店,有兩家,一家在嘉定南翔的古漪園裡面,據說就是這家店「發明」上海小籠的,而且國家也的確把小籠的金牌獎頒給了這家店,南翔還有許多小籠店,做出的小籠個頭、樣子、色澤都很相近。據說,衹有古漪園裡的這家最正宗,據說,南翔還有比這家更好喫的小籠店,據說……   還有一家在城隍廟裡,上海人習慣把那裡整個地區,都稱之為城隍廟,當然小籠店肯定不是真的在廟裡面。城隍廟一直是騙「老外」的地方,過去是外地人,現在是外國人。城隍廟裡有四家小籠店,衹有在九曲橋對面湖邊「樓上」的那家才算正宗。   為何要說「樓上」?因為樓下還有一家。衹要不是狂風暴雨,樓上的那家永遠人滿為患,排隊的人從三樓排到二樓,再排到樓外,最後還要在走廊裡打個幾個彎,場面蔚為壯觀。   最有名的就是上述的兩家,其實上海還有許多地方有小籠賣,友聯、新亞、王家沙之類的連鎖飲食店都有小籠蒸售,有的幾家味道還著實不錯。另外象石門路口王家沙總店,南京路上沈大成之類的上海館子,都有小籠,本來就是上海的特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