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強迫癥的,每年看到「髮」、「發」不分,「面」、「麵」不分的時候,我會非常難受,特別是這幾個字用錯的時候;其它的諸如「鬆」與「松」啦,「乾」與「幹」啦,要稍微好一點。我曾經坐在上海的一家茶餐廳,把他們繁體菜單上用錯的字全都劃了出來,改完繁體之後,又把英文翻譯校對了一遍,因為他們讓我免費喫東西,我總得做點什麼事回報吧?
那天下班,開車沿著Mission Dr.一路往東,正好喫了個紅燈,東張西望中看到右手有家飯店,招牌是「一面之驕」,我就想:乖乖,好霸氣的店名啊!看一面,也傲驕給你看。再看到店面的玻璃窗上貼著的紅字「現炒澆頭面」、「鹹菜黃魚面」,讓我難受起來了。這分明是家麵館嘛,應該是「一麵之驕」才對,下面二條中也用了簡寫的「面」,而「鹹」字也是簡體,如此簡繁混用,算是特色嗎?另一邊的玻璃窗上貼著「老上海小籠包」、「老上海生煎包」,也讓我難過,要說老上海的話,就該叫「生煎饅頭」、「小籠饅頭」,至於「包」,要等天山大包出名後才進入上海話語境中,那已經是新新上海了。
回家上網查了一下,還真是家上海麵店,主要就是生煎小籠麵條和一些上海的小菜,真的是「小」菜,烤麩、小排之類的東西。我對他們的中文店名有意見,沒想到有人對他們的英文店名也有意見,英文店名叫「Emperor Noodle」,譯成中文是「皇帝麵條」,那人就問為什麼沒有「領導BBQ」、「總司令牛排屋」、「暴君披薩」或是「沙皇塔可」之類的店?
越發讓我好奇起來,隔了二三天,就和阿杜一起去了一回。下午一點多到的,路邊正好有車位,就沿街停了,其實後面還有個停車場的。走進店裡,沒想到裡面還挺大的,原來店是L型的,店門衹是短邊的一小部份。走進去,老闆坐在店的中央,用上海話說「幾位啊?隨便坐。」,店的中央還是出菜的地方,佈局蠻有趣的。
菜單上牛蛙麵、蔥油開洋麵等,居然還有辣肉麵,辣肉麵會比我做得好?不可能!
我點了鹹菜野生黃魚麵,阿杜點了腰肝麵,服務員問我們要不要來點小菜,想來想去,點了素雞。
店堂裡有二檯大的平板,一檯放著英文節目,另一檯放著中文的,我覺得他們應該放我的四大金鋼或生煎紀錄片。噢,算了吧,上次曹家渡那家賣豆漿點心的循環播放我的四大金鋼,弄得大家以為是我開的,關鍵那家實在太難喫了。
坐了一會兒,素雞上來了,咬了一口,正面是熱的,反面是冰的。把服務員叫了過來跟她說,結果服務員說:「這個本來就是冷菜。」,那也不能一面熱一面冷吧?服務員很不情願地拿走了,說「你要喫熱的麼我拿出幫你打一下。」
等素雞再來的時候,的確是熱的了,但這素雞也太酥爛了,這是完全炸透後浸湯汁的,實在太爛了,完全就是在喫渣了。等麵的時候,有「油耗氣」傳出來,隠隠地,越來越重。這就有問題了,而且是飯店的大忌。第一,通風和油煙機有問題;第二,油好久沒換了,飯店的確不可能每次炸東西都用新油,但要經常添加新油,我估計這家的油桶也好久沒洗了。
十來分鐘,東西上來了,先說我的黃魚麵。黃魚是大黃魚,而不是上海常見的小黃魚,想想也是,美國人工最值錢,這樣的大黃魚,二刀片出二個魚身來,裹點粉一炸即成,衹是大黃魚沒有野生的,然而誰會真的去計較一家麵店的魚是不是野生的呢?更何況還是大黃魚,想想也不可能呀。麵湯的顏色是對的,舀了一口,味道還可以,一點也不腥,然而一點也沒有魚湯味。估計是有人點,但拿條黃魚炸一下,而不是一堆黃魚骨煎了熬湯的,湯就是一般的骨湯。湯不夠燙,那也算了,問題是麵出了問題,麵是廣東麵,而不是上海麵,廣東的那種黃色的鹼麵。
就在這時,走進來幾個人,看來是常客,對老闆說「儂招新廚師啦?啥地方人啊?」,老闆說新招的是廣東人,那幾個老客人說「我看儂幹脆闘廣東店算了。」
二片魚身很大,我分了片給阿杜,他的澆頭是過橋的,醬爆豬肝豬腰。嚐了塊豬腰,處理得相當好,沒有一絲怪味,又很嫩,剞花也中規中矩,表揚。又喫了塊豬肝,太老了,這時起了個油鍋,油溫很高時下了豬肝,又去拿豬腰,再下到鍋裡,等豬腰恰好的時候,豬肝已經老得不能喫了。
墻上掛著老上海的照片,看點頗有親切感,不過我又不是那種懷舊的人,我是展望未來的。
然而我展望不了這家店,所以,尚未在洛杉磯找到好的上海麵店;對了,不準用我的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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