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廚記 VII]上海泡飯

我並不是要在生日的時候憶苦思甜哦,雖然小時候物資貧乏,我卻也不至於喫了太多的苦。我拍過一部紀錄片,講四大金剛的,相信許多讀者都看過,片中說到上海人的早餐,是大餅、油條、豆漿、粢飯糕和粢飯糰、以及老虎腳爪,其實我在拍那部紀錄片之前,都沒看到過老虎腳爪,那是導演從史籍上考證出來的。 片子放出來,我們的駕駛員來問我「儂曉得伐?老虎腳爪分前腳後腳呃。」什麼,還分前腳後腳?「前腳五隻腳趾頭,後腳四隻,老早個老虎腳爪也分的,開花四爿五爿是勿一樣呃,攤頭浪儕曉得呃。」,司機補充到。 我上哪兒找老虎數腳趾去?就算找得到老虎,我也不敢數呀!好在我家有隻貓,把飯煶抱起來仔細一數,還真是,前腳五趾後腳四趾,衹是沒有機會喫到分前後腳的老虎腳爪了。 現在的上海人,並不是都喫四大金剛作早餐的,生煎、小籠、鍋貼、餛飩、麵,都是好好坐下來喫的,大餅油條粢飯等,都是可以買好了邊走邊喫的,除非你點了豆漿和豆腐花,而在塑封杯機器流行之後,連豆漿和豆腐花也可以打包帶著邊走邊喫了;相對來說生煎、小籠、鍋貼、餛飩、麵,則基本上不是邊走邊喫的選擇了。 現在的上海人不都是喫四大金剛作早餐,過去的上海人其實也不是,聽過周立波「清口」的朋友可能還記得,周立波說他家來客人時,才會叫他去買幾根油條來,說明普通市民平時是不喫油條的。 我家是從來不用油條待客的,沒有這種禮數,知道有客人來的話,會燉上點白木耳等客人來,過年時會有春捲,夏天則換成綠豆湯,萬萬沒有油條待客的,但是你不能說我家沒有就上海沒有,周立波家就有。不事先說好的客人是沒有禮貌的,如果來了不速之客,沒有東西招待,失禮的是客人,不是主人。 我很少在家喫早飯,小時候祖母送我上學,總會在愚園坊弄口的中實食堂買東西給我喫,那個食堂的早點是向市民供應的,糖糕、糖餃、蔥油餅、麻球、油燉子,花色很多。那時的油燉子是油汆的夾心糯米餅,不是後來篡黨奪權的油炸蘿蔔絲餅。 阿婆(祖母)總是說「喫之點心再去讀書」,是的,她說「點心」,不說「早飯」。 後來聽說書,才知道,蘇州人的確有稱早餐為點心的說法。《玉蜻蜓》中胡瞎子上金家算命,碰到門上週青與之攀談,就是「胡先生點心阿喫了?」,說的就是早餐。所有的四大金剛也好,鮮肉月餅炒肉糰子玫瑰糕條頭糕緊酵饅頭泡泡餛飩粽子大肉麵,在蘇州話裡,都是點心,對了,蘇州人不叫「大肉麵」,衹叫「肉麵」,因為蘇州沒有「小肉麵」,小肉麵是上海特色,蘇州比上海富有,喫肉勿「行」喫小肉的。 衹有喫飯,才能叫「早飯」,蘇州人的早飯是泡粥,傳到上海,是泡飯。事情是這樣的,以前蘇州沒有熱水瓶,早上起來把隔亱飯再煮一下,就成了粥,叫做泡粥。上海是新興的工業化城市,早上沒那麼多時間燒煮隔亱飯,好在上海有了熱水瓶,把隔亱飯放在碗裡用熱水泡著,上面蓋個碗燜著;如果一潽泡下來,飯還不夠熱,就把水倒了再泡一潽,那是沒有微波爐時代的無奈之舉。 普通上海人,十有八九早飯是喫泡飯的,那時的醬菜肉鬆鹹蛋都不是用來「過」泡飯的,過泡飯的是隔亱小菜,魚凍可能是最好喫的東西了。肉鬆是生病喫粥時用的,醬瓜是炒毛豆子的,沒有普通家庭會為早餐再特地買那些玩意的;至於鹹蛋,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或者說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的小時候,連喫個雞蛋都要用香煙票去「調」的。 由於家中寵愛,小時候沒喫過幾頓泡飯,現在大了,有時倒想喫頓泡飯了,現在喫泡飯,不會再喫隔亱小菜了,上海醉蟹、寧波黃泥螺、潮汕橄欖菜、廣合乳腐、揚州醬瓜、東洋醃梅、韓國生醃明太籽、福建肉鬆、不知哪裡的皮蛋,都是喫泡飯的好東西,神奇的是,你沒法在上海的任何一家超市買齊這些,然而在洛杉磯的亞洲超市,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今,喫泡飯就完全是懷舊了,還好沒有飯店推出「泡飯七小碟」之類的東西,在有了微波爐與冰箱後,隔亱飯完全沒有必要就著隔亱小菜盡快消滅了。 好吧,像我一樣,要懷個舊,那就取一個鍋子,把冷飯放入,放水蓋沒,點火待水乾後即時關火,然後要準備各式精緻盤碟,挑喜歡的小菜小品,擺放齊整後上桌。 喫的時候,要說一聲「相公請」,回一聲「夫人請」。 我編不下去了,喫個泡飯,至於嗎?

[下廚記 VII]BLT

「你媽氣飛了!」 這是句流行的俏皮話,不是說你媽真的飛了,而是「你媽氣瘋了」的意思;或者說是「你媽氣死了」,死了成仙,就能飛了? 想一想,你媽怎麼會氣飛的?買錯股票、碰著缺秤的、皮夾子被偷、晾衣裳碰著陣頭雨、新鞋子軋痛腳趾頭,媽媽生氣又不用理由的,至於氣不氣飛跟事情無關的,和你媽的脾氣大小有關。 如果你把微波爐弄得很髒,你媽多半會生氣的,老外轉塊披薩什麼的倒也罷了,動靜還好。中國人今天紅燒肉,明天火腿腸,後天再轉碗湯,結果又是爆又是潽,如果不馬上擦乾淨,沒幾天之後,微波爐就慘不忍睹了。 你說,給你媽看到了,她生不生氣?火氣大點的,就氣飛了。 清洗微波爐可不容易,特別是爆濺出來的食物碎屑,溫度極高,一粘到微波爐壁就乾結了,哪怕馬上擦,也不是很容易。我上次介紹過一個在碗中放醋放檸檬汁再加熱的清洗方法,一時不察,未申請專利,結果給人學了去,還出了一款挺好玩的東西。 這就是「生氣媽媽」玩偶,玩偶是一個媽媽的樣子,雙手叉在腰上正在發火。玩偶是空心的,可以倒入醋,頭頂上有許多小洞,一加熱,醋蒸汽就從小洞中陞起,把個媽媽氣得頭頂冒煙。 這玩意造型很可愛,衹是說明書有點嚇人,「先把媽媽的頭髮拿下來」、「再把媽媽的臉拿下來」,「將醋倒在媽媽的身體裡」,呃,這可不太好玩,難怪媽媽會氣飛了。 小玩意賣得可不便宜,沃爾瑪賣9.9美元一個,淘寶上衹要4.5元人民幣,誰說美國物價便宜的? 說了微波爐幾句,給大家介紹一個微波爐的用法,煎培根。很多到過美國的朋友都抱怨自助餐上的培根為什麼會那麼硬,一不小心「戳破天花板」,我要說的就是那種煎培根。 這種煎培根一般是夾在漢堡中的,通常做漢堡的店,都有一塊大鐡板,烘麵包、烤肉餅、煎培根,都是這塊鐵板,肉餅多少時候熟,培根也煎多少時間,培根硬而脆,夾在麵包中,與肉餅生菜番茄一起咬嚼,培根就不會扎破嘴了。 在家中,你又沒那麼大的鐵板,沒關係,用平底鍋也行,衹是油會濺出來,你還得在一旁看著;你也可以用烤箱,可是美國都是大烤箱,為了幾片培根還要動次烤箱,有點不值當的。 好了,還有一個大招,用微波爐,而且不會讓媽媽氣飛了。找一個大的盆缸碗盤,都可以,在底上鋪上四層廚房紙,這玩意在美國很普遍,厚厚的捲筒紙,國內尚未流行起來,不過也在好幾年前就有了。 四層廚房紙,上面鋪上培根,一片片分開,不要疊在一起,然後在上面再蓋上二層廚房紙。用微波爐轉,大致的時間是有一片培根,轉一分鐘,有三片就轉三分鐘。轉好之後,看看培根是不是硬了,一般來說正是恰到好處,如果你想再硬一點,就再加個十秒二十秒的。 今天要說的這道菜,也是脆培根,不過不是整片的,而是切碎的;你也可以用微波爐做,不過你媽媽氣飛的可能性比較大。 第一種,把培根切碎,三四片的樣子,切成細條,比半指寬一點的,然後也找個容器,上下廚房紙,把一小條一小條的培根分開,鋪在廚房紙上,照培根數用微波爐轉。聽上去很簡單是不是?但是把培根分開太累了,四片培根,切成二三十條,總共就是一百多條,媽呀!媽沒氣飛,你自己氣飛了! 第二種,把切好的培根放在一個容器中,也不分開,一起轉,每隔一分鐘,停個一二分鐘。那完全是看運道的,有可能四片東西花了一刻鐘,轉到後來,一碗油,半碗脆培根;也有可能三分鐘後,你的微波爐就炸翻了天,你媽又上天了。 我是用第三種的,把培根切開,用一個很小的Lodge鑄鐵鍋,開小火慢慢地熬,就像熬油渣那樣,直到培根變乾變脆;我一般是整包一磅的培根來熬,可以熬出很多油來,這些油可以用來做Worcestershire pudding。 這道菜,叫BLT,B是培根(bacon),L是生菜(lettuce),而T是番茄(tomato),有了脆培根,很簡單。生菜,一般用羅馬生菜,你要是用綠葉紅葉也都可以,切成段;番茄切成丁。 拌個醬,用現成的也可以,先把生菜與醬拌好,把培根和番茄堆在生菜上就可以,這種色拉的「切口」,就叫「BLT」。 你要是用生薑醬(ginger),大蒜醬(garlic),或是放點葡萄肉(grape),這道菜就高大上了,叫做「LGBT」。 飛了!

[尋味LA]米粉雲南喚米線 新式石鍋粶鼎記-Ludingji Noodles, San Gabriel

上次抱怨了在江西湖南貴州廣西喫粉喫到崩潰的故事,結果有朋友說「看來你的口味不廣」,著實冤枉。雖然你可以這頓加鴨腿、下頓加臘腸、再下頓加排骨、再再下頓加血旺加大腸,可是再好喫的東西也架不住早中晚三頓,天天頓頓都喫同樣的東西吧?對我來說,麵就是麵,粉就是粉,大排麵與辣肉麵是同樣的東西,羊肉粉和牛肉粉也是同樣的東西;不像山西人,他們說光是麵條可以天天不重樣喫上一年,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在那兒,細光麵、粗光麵、長光麵、扁光麵,都算不同的麵的,湯的拌的,又翻個倍,這種算法,那上海人的米飯,天天不一樣,可以喫一輩子,今天滴醬油,明天撈豬肉,後天加點鹽,豈不是一輩子不重樣? 除了那次在黔東南之外,我有時也蠻喜歡喫粉的,別的不說,越南Pho我就很鍾意;這不,在那天喫了廣西螺螄粉後,第二天,我又喫了家雲南米線,米粉米線,本就是同一回事,中國店一般都叫「rice noodle」,其他的店叫「rice vermicilli」,反正都是差不多的東西。一定會有人說的,米線、米粉、瀨粉、檬粉、河粉、粿條都是不一樣的,我同意,但統稱「粉」是不?真是細分,又要一年不重樣了。 那家店叫「粶鼎記」,之所以會去喫,完全就是因為起了個我喜歡的名字。「粶」者,火爆米也;火爆米者,我不懂也。我又不識這個字,查字典,清朝的《康熙字典》說是宋朝的《類篇》提到過這個字,意思就是「火爆米」,我猜可能是指用火烤脫穀的米吧,衹是猜想噢! 我還去了二次,有次上午十點不到,結果人家要十一點才開,衹能喫了隔壁的永和豆漿洛杉磯旗艦店,很難喫。 這回下午二點去的,還有些客人,到底是在Alhambra的Valley上,Valley簡直就是南京路,不管什麼店,生意都不會錯,也不管好喫不好喫。想著人家客人還不少,沒準還有大隊客人要來,我就坐在了門口僅有的一張二人座上,那是隻在走道的靠窗擺放的桌子,所以衹能面對面坐二個人。 剛坐下,店員就跑來說「先生坐裡面吧,這裡太曬了」,把我延到了最裡面的火車座,很不好意思,一人佔了個四人位。菜單挺熱閙,其實沒多少,除了A套的過橋米線外,還有番茄、麻辣、酸菜、金湯四種口味來搭配肥牛、魚、大排、牛腩口味的米線,番茄和麻辣二種多出一種選擇,就是肥牛豆花,我就點了番茄肥牛豆花米線。 這家店對自己的定位是雲南米線館,墻上還畫(印)著少數民族的飾樣,吊燈用鳥籠罩了起來,倒也算別出心裁。說是雲南店,雲南人絕對不會同意,番茄米線雲南人就不同意,雲南人眼裡的米線店很簡單,過橋米線、小鍋米線、涼米線。 這家的米線,不是小鍋米線,而是石鍋米線,不是靠雞湯保溫,而是靠石鍋蓄熱,倒也別出心裁。端上來時,是一個有托盤的小石鍋,湯還沸騰著,另有一隻小碗盛了米線,看上去喫不飽的樣子。石鍋沸騰了一會兒,就沒動靜了,憑良心說,賣相極其一般,一眼望去,衹有豆腐和青菜,浸在一碗沒有油水的紅湯裡。 東西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湯底酸甜適口,肥牛量也很多,也夠肥,肥才有喫頭;喫了幾片肉後,把米線倒入,雖然沒有辣,也同樣喫得滿頭大汗。 湯裡應該是加了醋,否則的話,沒有這麼濃郁的酸味。什麼?純番茄?不可能!成本根本不允許,番茄可能衹是用來吊出點香味,連紅色估計也要靠炒製番茄醬來提,番茄可不是個便直的食材,要有番茄味番茄色,純用番茄的話,開銷可不少。 一個人坐了四人座,獨喫無聊,無聊也沒辦法。我覺得華人店與老外店的一大區別就是,華人店的服務員衹管點單,而老外店的會時不時過來問候一聲,問問餐點如何什麼的。據說後者是美國習俗,就是要「逼」你當場說好,免得不付小費,這衹是「據說」哦!有人很是討厭老外店喫到一半被打擾,我卻覺得蠻受用,與陌生人聊上幾句,生活才不單調。 雖然無聊,好在味道不錯,要是各位路過或是正在附近,不妨一試;若要問我在康哥螺螄粉與這家之間作個點評,雖然同在一個級別,這家略勝一籌。 [googlemaps https://www.google.com/maps/embed?pb=!1m14!1m8!1m3!1d13218.42882300645!2d-118.1079147!3d34.0795821!3m2!1i1024!2i768!4f13.1!3m3!1m2!1s0x0%3A0xb40310ce3f2beb22!2sLudingji+Noodles!5e0!3m2!1sen!2sus!4v1507671967332&w=600&h=450]

[尋味LA]過氣網紅不算人 笑與煮道說門道-Uniboil, Monterey Park

話說,走出店門的時候,我是打算駡這家店,所謂「過氣網紅不算人」,我雖然被上海美食界趕到了美國,但就算作為一位普通消費者,你們這服務也太不到位了吧? 我們慢慢說。 我和阿杜在時代廣場有個產業,那天我們去看了一下,周圍逛了一圈,拍了點照;此時已經下午二點,阿杜說他喫過了,不過可以陪我喫一點,我們從時代廣場這頭逛到那頭,從北面到南面,過了AMC後,這是時代廣場最後的一家,再走沒店了,就喫這家吧。 店名叫Uniboil,中文是「煮道」,走進店中,發現是家小火鍋店,不過桌上並沒有嵌入式的電磁灶,想必是固體酒精或者油燈之類的加熱方式吧。店面的裝修,挺時尚的,不像是那種傳統的中餐館;店中掛著大屏幕電視機,播放著英文的節目。 店中有個大餐檯,吧檯那種,在廚房的前面,餐檯前沒有座位,我實在想不到餐檯存在的意義。有的餐廳也有餐檯,是後面遞了菜餚出來後,要在餐檯上再做調整,比如配上調料碟等;然而一個小火鍋,餐檯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菜單上看著挺多的,洋洋灑灑一大頁,其實是五種鍋底搭配四種主料,鍋底是麻辣、香辣、冬蔭功、番茄鍋、沙嗲鍋和清雞湯鍋,每種鍋都可搭配牛羊豬或是海鮮的一種,這樣一來,就可以有二十種選擇了;又有素鍋也可有五種鍋底,一下子就是二十五種了,聰明。 除此之外,還有韓式部隊鍋、壽喜牛肉鍋和招牌豬手鍋三種,所以總共有二十八種搭配,還有二十來種涮物可選,在美國來說,還是可以的,可惜沒有鵝腸、毛肚、腰片、腦花,所以這不能說是家火鍋店,還是家小火鍋店。 我點的是招牌麻辣鍋底加羊肉,外加一份辛拉麵,yelp上籤到,還能送一份二個爆漿魚丸;阿杜實在喫不下了,坐在對面喝冰水。 先上的是送的爆漿魚丸,二個,尖頂的,放在一個小碗中,還有一碟是辛拉麵塊;然後小火鍋上來,一個木頭盒子底座,一個小鐵鍋。 鍋還不小,東西也很豐富,頂上是一疊羊肉,其它是金針菇、豆腐、魔芋結、甜玉米、蟹肉棒、香菇、黑木耳、油豆腐,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但也五彩紛呈,玲琅滿目;十幾美元的東西,也就能配點這些東西了吧?韓國部隊鍋,14.99美元,可要比上海大悅城的部隊鍋的便宜上好幾成了。 嚐了一口,味道還不錯;我點的是中辣,很正宗的麻辣味,衹是味道不濃,可能中辣也就這樣吧?話說我在洛杉磯向來衹點中辣,在上海也點中辣,但其實都不辣,洛杉磯的還要再淡一點。 看了一眼,火很小,照這架勢燒下去,不等肉熟火就沒了,可這邊上還有一盤乾麵呢,怎麼辦? 叫了服務員還來,要求幫忙把麵塊先煮一下,服務員走了。過了一會兒,來了一位男生,看上去像是廚師,過來一問,我說要請他們把麵塊我煮一下。 那位廚師面露難色,說是不能煮;我說無論用湯煮還是用水煮,反正煮熟了,可以放在鍋中就是了。那位廚師愣了一下,來了句「煮一下,要另外收錢的。」 我不開心了,過氣網紅不是人?這不是開店的開法呀!一般來說,額外的服務應該是「煮一下要加1.99美元」,哪怕你說「煮個麵要加9.99美元」,你這算什麼意思?這種說清價格的才叫是服務的option,上來就一句「要加錢的」,這就沒法聊下去了。 你點碗麵,要加個蛋。要麼就是買單時加上蛋的價錢;要麼就是店家說一聲「加蛋一塊五」;哪有有來一句「加個蛋要收錢的」?你是怕我加不起蛋呢還是怎麼的?沒有這種做生意的! 我還真喫不起,我又不知道你煮個麵要多少錢,算了,我大不了不喫那塊麵了。火很小,事實證明倒也不必太大了,火再大,羊肉就老了,獨吞一鍋,倒也喫得個不亦樂乎。 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雖然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但都很好喫,本來好喫與價錢之間也沒有必然的邏輯關繫,是不是? 試試把麵塊放下去吧,鍋中的湯並不多,一塊麵下去,湯水孌稠變渾,我不喜歡,好吧,把小火鍋當部隊鍋來喫,隨便吧,好歹羊肉還不錯,已經被我喫完了。 喫完買單,一摸口袋牙線沒帶,那就牙籤吧,請服務員幫我拿一根。及至小費給掉,不走也不行了,可是牙籤卻還不見,剛才我問的那個服務在別的桌上,我衹能再問另一個。 過氣網紅不算人是不是?在問到第三個服務員的時候,我總算拿到了牙籤,叼著牙籤學周潤發起身出門,衹缺一件風衣。 出門的時候,看到前面一進有排貨架,還賣包裝的龍蝦片、乾脆麵、海苔之類,拍了幾張照出門。 及至出門,追出一位穿西裝的,叫住我們。 咦?我小費沒少給啊? 原來那是店東,見我拍照,以為我打算開家分店,據他介紹,煮道在香港和聖地亞哥都有分店,而且在洛杉磯還不止一家,可惜我是不可能去開這麼一家的。我告訴他我算是個美食家,也喜歡寫些食評,大家交換了微信,有機會交個朋友。 既然這麼給面子,那就再說句行內的話吧,你們的調料缸有問題。不知道各位去過高級西餐廳沒有?好吧,我說的並不是很高級那種,就是好好的西餐廳到中高檔的西餐廳,在這類的餐廳中,大家研究過番茄沙司沒有?這種店裡,一般不會使用那種倒置的可擠壓塑料瓶,而是用小號的玻璃瓶。 這類西餐廳中,使用的都是市售的番茄沙司,小號玻璃瓶的那種。然而不管你什麼時候去西餐廳,你見過半瓶的番茄沙司嗎?你見過瓶上髒髒的嗎?有哪一瓶不「象」是新開的? 你若仔細想一想,怎麼可能給每一桌的客人都新開一瓶番茄沙司?你要是有機會在每晚去西餐廳參觀一下,給每一個「看上去」新的瓶子灌滿番茄沙司是他們的必修課。 一個好的餐廳,就是這麼來的,這也是為什麼現在西餐廳小費二成起步,而中餐廳封頂也就那樣的原因。中餐很好喫,可鮮有中餐廳站在食客角度來提優質服務的。 煮道的調料缸,一排四個,油油膩膩,壁上掛著厚厚的醬料,頂上的標籤已經看不清字了;與滿瓶的番茄沙司一比,是不是天壤之別?…

[尋味LA]平生二碗螺螄粉 新店康哥還不錯-Noodle Kang, Arcadia

曾經有一年的春節,大年亱沒有睡在自己的家裡,而是在與長輩喫完了年亱飯後,拖家帶口地住到了朋友的家裡,因為我們要出遠門去玩。目的地是貴州,東南部,對的,黔東南。我們是自己開車去的,一輛大的越野車,二家人;等早上醒來準備出門的時候,皚皚白雪,道路覆冰難行,我們早上六時不到就出發,結果下午三點都沒開出浙江境內。 那次玩得很開心,釣魚、溫泉、苗寨、婚禮,見聞頗多,衹是喫得差一點,特別是早飯;我至今記得在某一天,另一家的男主人憤憤地說:「明早我堅決不喫米粉了,我問伊拉討碗白飯,泡點開水喫。」,我是大為讚同。 我不喜歡米粉,我和那位朋友都是喜歡點一大桌菜的人,米粉也簡單了。我們這一路,經江西跨湖南到貴州遶廣西,都是出米粉喫米粉的地方,頭上二天還好,喫了幾天之後,看到米粉店都想遶著走。 記得沿路有好幾家米粉店,貼著「二千元包教會,長期提供原料和技術」。嗯,這年頭,烹調不講手藝講技術了,米粉裡加點這個更不會斷更有嚼勁,湯裡加點那個會更香更鮮的,想想都不怎麼敢喫。那次雖然到了桂林,但進桂林前釣了條大草魚,結果進了桂林後找了家能幫我們加工活魚的店,也就沒去喫著名的螺螄粉。 慢!螺螄粉好像不是桂林的,而是柳州的,管他呢,反正我沒喫過。 在到美國之前,我都沒喫過螺螄粉。當年天涯還很熱閙的時候,有對小夫妻想在上海開家螺螄粉店,結果大家群策群力,將店開了出來,也算是中國互聯網最早的「眾籌」項目了,眾籌點子。店是開出來了,但我沒去喫過,那時我住在虹橋,那家店開在復旦大學附近,斜穿上海喫樣東西,不是我的風格。我打個飛的去成都喫香喝辣,看上去還比去那兒喫碗螺螄粉來得靠譜一點呢。 第一碗螺螄粉,是在家裡喫的。我在超市中無意看到一包螺螄粉,方便麵那種,聽說這玩意臭得要死,我想試試。買回家,打開外包裝,裡面七七八八的有好多小袋子,一袋乾米粉,一袋湯料包,一袋辣油,一袋酸醋包,一袋酸豆角木耳;嗯,還有,一袋老壇酸筍,還有,一袋腐竹,這下沒有了,慢,底上還有個小小的花生包。這是我見過的物料最豐富的方便麵了。 那個品牌是廣西的,也是廣西生產的,包裝上寫著「美國專供」的字樣,可是整個袋子上衹有「A city of memories, A Liuzhou Taste!」這麼一行英文,連品名都不帶標個英文的,裡面的小包裝同樣沒有英文,狠。 照著說明書鼓搗了一下,很方便,我想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我善烹調,而是我識漢字的緣故吧?這樣,一碗螺螄粉就在我的面前了,我想應該是挺正宗的吧,因為的確很臭,房間裡瀰漫著一種腐敗的臭味,這玩意,以後不能在家裡喫。 那碗東西還是挺好喫的,酸酸辣辣的,當臭味讓你鼻子失靈之後,喫起來倒還挺香的;我那次買了二包,另一包下回到院子裡煮吧,太臭了。 第二碗,就是在康哥喫的。我是網上無意中看到這家店的,要不是看到有張新闘店打八折的券,我是絕對不會去的,我又不是螺螄粉愛好者,我總共一生也就喫過一碗,還是方便麵式的,不可能這樣就成粉絲的吧? 照著地址找過去,果然是家新店,而且是盤了人家的店面開的新店,原來那家應該是賣小火鍋或呷哺呷哺的,因為店裡的餐桌都還嵌著電磁灶呢!店裡有五六張四人桌,還有個吧檯,吧檯也能坐個十來位,對了,吧檯也是有電磁灶的,賣粉可惜了。 走進店中,沒有撲鼻而來的臭味,估計在柳州,人們會說「味都沒有,差評」;可在美國,真要臭成那樣,會被鄰居舉報的吧?菜單很簡單,就二樣東西,要麼螺螄粉,要麼桂林粉,除此就是可以另加的什麼肥腸、豬腳、蝦仁之類的東西,除了豆腐泡之外,一律1.99美元加一樣。 我點了螺螄粉,House Special Snail Noodle Soup,嗯?柳州市政府說過,螺螄粉的英文應該叫做「Liu Zhou River Snails Rice Noodles」,中國的政府就是喜歡什麼都管。這玩意照我說,就不該有英文,這玩意沒老外要喫的,你開的那地方,也沒老外來的。 我要了螺螄粉,加了份金錢肚,要了中辣的調味。東西端上來,擺放得挺好看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後來擺放到米粉上的,腐竹、花生、木耳絲、蘿蔔乾、酸筍、酸豆角,每樣東西都放在自己的地盤,弄得像個拼盆似的。頂上還有幾絲金錢肚。…

[下廚記 VII]酸辣牛油菓

從小就知道,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據說加州也有三寶,塞車、加稅、紫外線。自然這是個笑話,真要說加州有什麼著名的土特產的話,可能會是:紅提、橙橘、牛油菓。 我很喜歡喫葡萄,不管有籽沒籽都喜歡,當然最好是沒籽的。我以前不喜歡喫葡萄,關鍵是沒喫到過好喫的,直到九四還是九五年去山西太原,喫到了清徐葡萄,一下子愛上了這種水菓;記得非常清楚,當地人讀成「清虛」,我直到今天寫文章,一查,才知道是「徐」。 有人知道我喜歡喫葡萄,每回知道我要去,就買了葡萄等著。然而,她每回買的都是提子,也就是常說的美國紅提,我不喜歡喫提子。葡萄的肉軟皮厚,一吸一擠就到嘴裡了,然而提子肉硬皮軟,你得耐心地剝去皮才行,由於肉硬,籽也不易與菓肉分離,反正就是個麻煩。 提子,就是加州特產,不但是加州特產,現在流行的美國紅提這個品種,就是加州州立大學研發出來的;如今在中國北方除了黑龍江和吉林二省之外,都有大量種植,是很好的經濟作物。 加州也有葡萄,而且大量種植,衹是加州的葡萄都用來做紅酒了,也讓加州成為了美國當之無愧的紅酒之鄉。 橙橘是柑橘類的總稱,就是橙子、橘子、檸檬、青檸之類的東西。我所居住的格蘭朵拉市,最早就是由於橙橘業的發展而興起的,先是在山腳大量種植,而後更一度成為了全世界最大的橙橘的包裝基地。直到現在,我們市裡的大學還叫做Citrus College,是全洛杉郡的第一個社區大學,有人戲稱說那是「橘業民工子弟學校」。 加州的橙子很有名,產量也大,說到美國橙大家都會想到「新奇士」,這個就是本州品牌,總部也在大洛杉磯地區。 還有,可能大家沒想到的,就是牛油菓了,這個黑黑的玩意,居然裡面這麼好看。牛油菓,是加州的特產,著名的壽司加州捲就是在洛杉磯的小東京被發明出來的,這種加了牛油菓的壽司如今已經風靡世界了。 美國對牛油菓的需求增輻超快,2000年還衹是十億顆,僅僅四年就到了四十億顆;全美的牛油菓有百分之九十五出自加州,同時也為全球提供了百分之八十的需求。 如今,所有的商業牛油菓樹,都繼承於一位洛杉磯郵遞員Rudolph Hass當年種下的那棵。你可能想像不到,在Hass種下牛油菓苗之前市場上賣的牛油菓是綠皮的,好看卻不好喫。在1926年,Hass從A. R. Rideout那兒買了三株牛油菓苗,在嫁接了幾次均告失敗之後,Hass打算將樹砍掉,因故而未實施。後來,就像所有的傳說故事那樣,其中的一棵變成了「超級牛油菓」,菓肉肥厚細膩,然而菓皮卻變得難看無比了;再後來,這棵母樹成了全球牛油菓的祖宗,可惜它本身在2002年因根部腐爛而死了。 牛油菓很好喫,除了空口直接喫外都好喫,加州捲自不必說,牛油菓醬(Guacamole)是很多朋友的心頭之好。牛油菓被認為是「上檔次」的食材,不管什麼東西,衹要加點牛油菓,價格就能上浮個百分之三十,餐館老闆何樂而不為?於是色拉中加了牛油菓,通心麵中加了牛油菓,捲餅中也加上,三明治中也多一層,甚至魔鬼蛋也改用牛油菓了。魔鬼蛋是樣很好玩的東西,我們過幾天就來做。 今天我要給大家介紹一種調料,與牛油菓簡直是絕配。廈門人習慣在用荔枝、菠蘿、芒菓蘸醬油喫,更能體現水菓的風味來;然而你用牛油菓去蘸醬油試試,還是沒有味道的牛油菓與鹹鹹的醬油,二者並不能融合到一起。什麼?把牛油菓搗碎拌醬油?算了吧,我保證你看了那顏色就不會想要喫的。 這種調料叫做TAJÍN Clásico Seasoning,譯成中文就是「Tajín經典調味粉」,Tajín這個詞,可能來自於El Tajín,那是墨西哥的一處瑪雅遺址,保存得相當完好,年代大約在600年至1200年之間。該城遺址中神廟、宮殿、足球場、金字塔等等建築物一應俱全,是一處世界遺產,國內一般稱之為「埃爾塔欣」。 Tajín是一種調味粉,裝一個類似於礦泉水的瓶中,瓶口有個小網,免得一下子撒出太多。Tajín粉是用辣椒粉、脫水青檸汁和海鹽做成的,這種搭配在墨西哥菜餚中普遍使用,甚至還可以做成一種叫Michelada的雞尾酒,百威啤酒有數款叫做Chelada的產品,就是這個玩意。 至於牛油菓與Tajín粉的搭配,很容易。把牛油菓剖開,去核,去核不用硬挖,拿把刀正向砍在牛油菓核上,如果刀夠鋒利力氣夠大的話,菓核會「咬」住刀口,拿著刀一轉,輕輕提起,核就與菓肉分離了,然後剝皮切片,裝盆,撒上Tajín粉即可。 有種專門的牛油菓刀,長得奇奇怪怪的,前面是一個薄片,用來剖開牛油菓,刀的當中有個環,套住菓核就可以將之提起,刀的尾部是一排柵篩,順著菓皮從頭擼到底,牛油菓就整個地被切成片了;很好用,建議喜歡喫牛油菓的朋友常備一把。

[下廚記 VII]橙花雞

美國的中餐店,據說比麥當勞加上肯德基,把他們所有的快餐店加在一起,也沒有中餐館多;邊看電視邊喫中餐外賣,已經成了美國生活的一部分。 洛杉磯的中餐店分成二種,給老外喫的,給老中喫的。那些給中國人喫的中餐館,是幾乎沒有洋人踏足的,難得有個把,不用問,一定是個中國人的女婿,這些老外,筷子用得比ABC還好。這種中餐館,相對來說,做得比國內的飯店還正宗,這種店的老闆和廚師大多「不思進取」,菜餚的做法始終保持在他們離開中國的一剎那,如今國內的餐飲衹重其表不視內涵,反而在國外有些中餐館保持了原汁原味的樸實的做法。這些館子,有的連一句英文都不會說,從老闆到店員,都不會英文,他們壓根就沒想做老外的生意;對了,這類飯店,通常還衹收現金。 還有種店,是衹做老外生意的中餐館,小豆正在打工的就是這樣的一家,她負責接定餐電話,然後把英文的點菜單寫成最容易懂的中文單子交給廚師,要的是速度。比如「飯」是寫成「反」的,「蛋」則是「旦」或甚至畫個圈就行。 一開始的幾天,小豆天天在背菜單,我說你的這點英語還搞不懂中餐的菜名?要知道她可是祼考托福105分的人,菜有什麼難的呀?小豆跟我說「那些菜,你連想都想不出」。這怎麼可能?我好歹也算個美食家了,會不知道中餐的菜名? 「你知道什麼是Moo shu pork嗎?」,小豆問我。 「嗯?木樨肉?就是黃瓜炒肉片加蛋加黑木耳呀!」 「哈哈,不對,Moo shu pork是薄餅包豬肉,還有Moo shu beef和Moo shu chicken,就是麵餅包牛肉麵餅包雞肉。」,小豆答道。 嗯,這不是taco嗎? 「你知道什麼是Egg foo young嗎?」 「芙蓉蛋?這個我拿手了,蛋清打發後炒的,有位美食評論家管那個叫炒蛋泡。」 「不是啦,是圓的蛋餅,裡面有肉有蘑菇什麼的,素的是用捲心菜、豆芽和蛋做的餅,然後可以炒可以做湯。」 呃,上網一查,是印度尼西亞的中餐特色菜之一。 「你去熊貓快餐,那些菜你叫得上名字嗎?」,小豆追問了一句。 是哦,說來汗顏,我每次去熊貓快餐,都是指著一盤盤的菜,說「我要這個這個,不對,黑的這個;還要那個,黃的黃的……」,對著一堆「中餐」,卻連一個名字都叫不上來。 噢,不對,熊貓快餐中有一道菜,我叫得上來,那就是Orange chicken,橙花雞。 大家可能聽說過一個故事,美國的給老外喫的中餐館中有一道菜,叫「左公雞」,英文是「General Tso’s chicken」,傳說是左宗棠發明的,或者他家的廚師發明的,幾乎所有的美國人都能說出這道著名的中國菜,然而在中國,哪怕你去到左宗棠的老家湖南湘陰(對,是陰不是陽),也找不到有人聽說過這道菜。美國華裔作家Jennifer 8.…

[尋味LA]盛名在外敗絮中 洛城老店失威風-Savoy Kitchen, Alhambra

還記得那家被我讚過的海南雞飯嗎?美味居。在那篇文章發出來之後,有網友留言建議我去試試Savoy。是的,在洛杉磯說到海南雞飯,是跳不開Savoy的,Savoy Kitchen,中文叫做「夏蕙西餐」。 在洛杉磯的各種榜單上,我說的是中餐榜單,十有八九會出現Savoy;要是單說海南雞飯,任何一個排名,Savoy幾乎都是第一,那得有多好喫啊? Savoy其實離我辦公室很近,衹是每次路過,門口都有著那麼十幾二十幾個在等位,我說過的,要等半小時一小時的店,我寧可不喫的,特別是進食時間比等位時間還少的東西。 那天忙得晚了,到二點才想到喫飯,和阿杜一商量,說去試試Savoy吧,估計二點人應該不多了。開車過去,果然門口沒有人,可是附近卻也沒有車位,一路往南開,過了一個街區方才找到一個位子。還好那天不熱,散步走走倒也不錯。 Savoy在一個轉角上,門就開在角的尖上,不知道有沒有風水上的講究,及至走到,門口又有人在等位,好在也就二人。門前有塊立牌,立牌上有張紙,供人寫名字,待有位了叫名。我把名字寫到了第四十六格里,一張紙總共四十八格。 還好,不過幾分鐘,就等到了位,不過衹有吧檯位了;沒問題,瞄得到廚房,我喜歡。點吧,海南雞飯,要dark meat,中文寫著「全腿肉」。 很快,不過一分來鐘的時間吧,就從廚房的窗口端了出來。調料碟放在盆中,佔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是雞和米飯。怎麼說呢,第一眼看到我的盆子,我是挺失望的。調料碟是個三格的長碟,薑蓉烏烏的,一看就不是很新鮮,最右邊的醬油灑到了當中的莫名其妙的醬中,這算什麼醬?是拉差美納滋? 再看米飯,雪白,明顯不是用雞油燒的,我不知道那些寫美食評論的,是怎麼喫出「米飯用雞湯煮過,單吃也有香噴噴的肉味。」(原話)和「用雞油與雞湯烹煮,把雞的鮮和香,都鎖在每粒飯裡。飯煮得恰到好處,不黏不硬,單吃就可以嚐到高湯的鮮,非常美味。」(原話) 我嚐了一口,果然沒有絲毫的雞味,會不會他們拿錯了飯啊?想想應該也不會,那衹剩一個原因了,就是:雞不夠肥!沒有足夠的雞油或者根本沒雞油,自然也就燒不出飯來了。 再來看雞,不過沒有油的雞,我心中已經存了個疑了。這盆雞飯的賣相也太差了,可能斬雞太用力,皮都斬得亂七八糟了。 仔細一看,這明明是塊白肉嘛,為什麼?我點的是加錢的腿肉呀!挾起來,用上海話說,差點叫我「氣過之骱」,也就是氣過頭氣得無話可話無可奈何反而覺得挺可笑的樣子。 我挾起了一塊五塊肉來。什麼?到底幾塊肉?一塊肉?不,五塊肉!五塊肉?不,一塊肉!哎,連刀塊,剁了四刀,應該是五塊肉,可是一刀也沒剁斷,所以是一塊肉。先前還以為斬雞太用力,現在估計力也不大,砧板卻太凹了。 一家以海南雞飯出名的店,居然連紅肉白肉分不清,連雞都斬不好,你能讓我說什麼? 喫下來,飯太乾,雞太酥,根本就是不及格,我不知道那麼多好評是怎麼來的。現在有很多網紅美食評論家,自己不懂喫,看到別人說好喫,於是就不敢說不好喫,一來二去,就捧出家網紅店來,要不得啊要不得! [googlemaps https://www.google.com/maps/embed?pb=!1m14!1m8!1m3!1d13218.603551177934!2d-118.1210236!3d34.0784626!3m2!1i1024!2i768!4f13.1!3m3!1m2!1s0x0%3A0x5f30555f1aac2bb7!2sSavoy+Kitchen!5e0!3m2!1sen!2sus!4v1507083637803&w=600&h=450]

[下廚記 VII]白灼生菜

我很喜歡去COSTCO,幾乎每週都去報到,基本上每次都買一箱橙子二盒番茄,與西芹、胡蘿蔔、蘋菓、菠蘿等搭配著打果汁喫;對了,還有啤酒、紅酒、威士忌,都得備點。堅菓也是家中不缺的,另外起司、義大利火腿、薩拉米,都是家中隨時可以拿出來的;再有鳳尾蝦、蝦仁、牛排也是基本庫存,喫完了就去COSTCO添上。又有各種洗滌用品盥洗用品,也是從COSTCO買的。去得多了,以至於家人說我「象跑娘家一樣」。 有人可能會覺得大賣場的東西不好,便宜肯定質量差;所以有很多人選擇Whole Foods,或者便宜點的Sprouts,最不濟的至少也得Trader Joe’s,特別是追求有機食物的朋友們。 其實,大家有所不知,COSTCO是全美最大的有機食品經銷商,根據2015年的數據,COSTCO佔了美國有機食品銷售額的百分之十,達到了三百六十億美元。不但如此, COSTCO還是全球最大的法國紅酒進口商,年銷售額達到十億美元,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家酒商。 COSTCO是一個怪物般的存在,它是美國十大加油站之首,也是美國最大的批薩餐廳之一,雖然各種批薩餐廳的榜單上都沒有COSTCO,但它事實上僅次於Cici’s和Chuck E. Cheese,排名第十。與此同時,COSTCO還是美國最大的汽車經銷商之一,厲害吧?什麼,COSTCO還賣車?是的,它不但賣車,還賣棺材呢,COSTCO賣包括棺材在內的葬禮所需的任何東西,這才叫牛呢。 棺材好像是COSTCO賣出的東西中唯一不接受退貨的東西,別的,都可以退,用過也可以退,喫過也可以退。有一次,我在COSTCO買的砧板一裂為二,已經用了一年多了,上網一查,說是終身保修,於是我就拿到COSTCO問怎麼辦;結果COSTCO說你可以自己把板寄到廠家去,也可以直接退給他們,那我當然就退給COSTCO了嘍,進場再買一塊。 COSTCO實在是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量太大了,雞腿一磅一包六包一賣,牛肉糜一磅一包三包一條,就連泰諾,都是三百多片一賣的,我估計一輩子都喫不完吧?想想國內買泰諾還限量呢,說是怕人用來製作毒品。 COSTCO的生鮮蔬菜是在一間單獨的房子裡賣的,各種生菜、蘆筍、菌菇、甜椒、豆子、櫻桃、草莓等;這間房很冷,小豆子每回要去COSTCO,都會帶件外套,就是免得「凍死在」那個小房間裡。 我很喜歡買那裡的生菜,新鮮,不管是球生菜,還是羅馬生菜,都很好。然而,都很多,球生菜三個一包,羅馬生菜六棵一包,你不想點花頭出來,還真喫不完。 就拿羅馬生菜來說,今天凱撒色拉用一棵,明天BLT用一棵,後天,做幾個三明治夾點生菜,可能還用不了一棵,人少的家庭,就是這樣。到第四天,還剩三棵半,天天喫生的生菜,再好喫的東西,也會把人喫傻的。 洋為中用,我們煮來喫。國內沒有羅馬生菜,以前上海衹有green leaf,那時我就經常煮著喫,國內的生菜不怎麼敢生喫。煮來喫,有一點好,體積的變化大;做色拉,一棵一大盆,而煮來喫,二棵才一點點,消耗起來比生喫快。 取二棵羅馬生菜,洗淨,瀝乾水,不做色拉,就不用甩乾了,稍微有點水珠沒關繫。生菜很容易氧化,氧化的生菜會呈現紅色,根部的斷口就是紅色的,先把它切去;衹有各種斷口才會被氧化,所以如果菜葉受了傷,折斷處也會顯出紅色來,如果最外層的葉子傷得厲害,則棄之。 然後把菜葉一片片摘下,疊起,切成寸許長的段。也可以一棵一起切,衹是底部的葉片會連著根,有時不僅是最後一段,而是後面的二段都連著根,要用手扯下來。 為了防止氧化,切光了就煮,水先燒著。 燒一大鍋水,一大鍋哦!待水沸後立刻關火,把生菜一起放入,翻動幾下後馬上一起倒在漏網中,待水滴盡,即可裝盆。裝盆後淋上蠔油或者醬麻油即可。對的,說是「煮」,其實是「燙」一下,上海人叫「煠」,用通用漢字則是「灼」,水燙水煮,都算白灼,水煮牛肉水煮魚不算。 有的朋友為了追求成菜明亮,會在鍋中先放點油,然而水沸時會產生許多油花泡泡,粘裹在生菜身上,反而不漂亮。倒是火候辰光掌握好,起鍋再淋油,碧綠生青來得漂亮。 這篇文章不是軟廣,也不是硬廣,我從來不拿人錢替人做廣告的;據說COSTCO開到上海了,不知道那兒的生菜怎麼個賣法,也不知道牛排要比美國貴上幾成。 奉勸COSTCO一句,你要是敢在上海使用與美國同樣的退貨政策,我敢保證開不了幾天的;這就不收你諮詢費了,誰叫中國好人多呢!

[尋味LA]不堪回首舊年代 如今牛七飽到撐-多家店

還記得嗎?在三胖子麻辣燙那篇文章中,我說我本來是要去另一家店吃的,結果車都上路了才發現那家店只有週五與才中午就開的,於是就去了三胖子,等哪天週五再去吧。 一拖呢,就拖了三個月,因為阿杜很忙,我碰不到他,沒有他,就吃不了這家店。我不是說要他買單啦,雖然他的確經常買單的;只是因為我們要去吃的那樣東西,一個人是吃不了的。 這是家越南餐廳,但是沒有Pho賣,對的,一家不賣Pho的越南餐廳。這家店中文叫「天恩」,聽著挺有基督徒開的意思,天恩在洛杉磯有三家,主要賣二樣東西,「牛肉七味」與「烤魚」,其實他們的店名全稱就是「天恩牛肉七味餐廳(Thiên Ân Bò 7 Món Restaurant)」。 牛肉七味,就是七種牛肉的料理,算是一個套餐,一個人當然吃不了,所以我要等阿杜一起吃。 我不記得我最早開始吃牛肉是什麼時候了,或者說最晚開始吃牛肉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有這麼個怪問題?因為我小時候根本沒有牛肉吃,有錢也買不到。那時的大多數上海人是吃不到牛肉的,只有少數回民可以憑票到清真攤上買牛肉,對於佔絕大多數的漢族來說,也只能走過時看看,從來沒吃過也不知是什麼味道。什麼?羅宋湯?那是以前和以後的事了,在我小時候那個特殊的年代,羅宋湯裡放的是紅腸,一種加了麵粉和香精的肉製品,後來上海人居然還引以為豪。 別說牛肉了,就是牛奶也沒有,店裡是沒有牛奶賣的,牛奶只有「訂」,每天去牛奶站憑卡領一瓶,要帶著空瓶去,反正也沒有冰箱,不會發生留著幾瓶不喝的事。訂,也不是有錢就可以的,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訂到的,我只知道父親為了能讓我喝上牛奶,主動申請去了有毒有害車間,才得以「照顧」了一個訂奶名額,想想真是可悲,人民要喝瓶牛奶,都要「照顧」才有。 現在有很多人懷唸過去,每每網上貼出一些七八十年代的照片,象上海當年的市容啦,當年的活動啦,常常會有人回覆「好想回到過去」;就像這幾天上海大熱,有人貼出了過去在街上乘涼的照片,又有人說「好想回到過去」。每回看到「好想回到過去」的人,我都是在心中痛駡的,我不願意回到過去,我不願意過那缺衣少食有錢也什麼都不能買的日子。很多人說那時沒有貪污沒有腐敗,那是因為什麼都沒有;也有人說那時人人平等,在一個農民都不能去城裡的年代,有平等可言? 說回牛肉,大家知道,印度教是不吃牛肉的,因為牛是濕婆的坐騎,一人得道,牛變神牛;可能大家不知道的是:印度是全世界最大的牛皮與牛肉出口國,超過巴西和澳大利亞,牛肉甚至是印度最大的出口品,每年達到48億美元。可今天說的不是印度,今天說越南,大家也知道,越南的Pho就是碗牛肉粉,可還有一種吃法,可以讓愛吃牛肉的朋友大大爽一把。 牛肉七味,上次我們說到「七」在越南文化中的地位,牛肉七味,是牛肉餐中的至尊,用七種不同部位的牛肉,用七種不同方法的烹飪,最後做出七種口感形式全不同的牛肉作品來,好玩吧? 我們中國有全羊宴,一整隻羊爆炒煎煮,做成各式各樣的菜,「藏書全羊宴」有冷菜,用羊肚、羊肝、羊心、羊眼睛、羊蹄子做成;有熱菜,紅燒羊肉、魚羊雙鮮、傳統木桶羊肉等;還有點心,羊肉粽子、羊肉蒸餃等。 換成牛,不就是全牛宴了?可惜,沒有全牛宴的,因為牛太大了,一桌人是吃不完的。中國倒是有個「全牛宴」,是用「牛肚崗」、「牛柏葉」與「牛心頂」三樣做成的一道菜,別問我味道如何,我沒吃過,連這三樣東西也是我谷歌搜了後百度告訴我的。 那天去天恩,是上週五下午的二點,天恩在Rosemead超市的邊上,離我們不遠。下午二點的洛杉磯,陽光很是厲害,我們到的時候,看到店裡是全黑的,玻璃的裡面掛著百頁簾,看不真著。試著拉了一下門,門倒是開著,於是我們走了進去,室外亮,室內暗,一下子竟什麼都看不清楚。 稍等片刻,緩過來些,發現諾大的餐廳,空無一人。餐廰很大,有那麼五六排桌子,每排都有五六張桌子,每張桌上都有個洞,洞上有蓋,顯然是用來放鍋子的。 叫了幾聲,出現一位帥哥,我不是見人就叫美女帥哥的,他的確是位帥哥。我們說要吃飯,結果他把我們帶到邊上,原來走道的後面還有一進,比這邊更大,十幾排位子,一邊是二桌,另一邊是一桌,每桌上都有個嵌入式的電磁灶。乖乖,這家店好大,問了一聲,說是可以容納三百人。 落座,帥哥開了幾個周圍的燈,我點了牛肉七味,帥哥走了,我們二個傻坐在一個可以容納三百人用餐的店中,只有我們二個人。 很奇怪的感覺,帥哥拿了一隻碗來,碗裡是溫水,碗上頂了個盆子,盆子裡是米紙,就是那種做越南夏卷的米紙,干的。過了一會兒,又拿了二個盆子來,一個底下是生菜,上面有檸檬葉、九層塔和叻沙葉;另一個是綠豆芽、蘿蔔條、胡蘿蔔條和黃瓜片。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我先把哪七味牛肉來說清楚,按照上菜的次序: 1. Gỏi Bò Tôm Thiê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