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味LA]重慶小麵真不小 加餐大腸量很大-Chong Qing Special Noodles, San Gabriel

如果在重慶,一碗重慶小麵賣七元錢,加三元錢大腸,會有多少?我不知道,我沒在重慶喫過小麵,誰去了重慶還喫小麵呀,我天天頓頓喫火鍋。 但是在上海,一碗重慶小麵絕對不止七元,一年多前我在黃河路上喫過一家,好像不帶澆頭的是十八元,要是加份大腸,十元的話是不會有多少的。 我在洛杉磯也喫了一頓小麵,六塊九角九,要求加份大腸,店員說要加三美元,沒想到…… 老是說閣主賣關子,一件事要「圓兜圓轉」說半天,今天,閣主不賣關子,直接告訴你答案,那頓早飯,喫撐了,打包回去,中飯也是它。 還記得嗎?我曾經在阿凱迪亞喫過一次四海豆漿,結果受了次「賓至如歸」的「禮遇」;於是在我路過聖蓋博的四海豆漿時,特地留意看了一眼,看到了邊上的「重慶特色小麵」。 我不是個會喫辣的人,甚至不過十年前,我還是一點辣都不沾的,隨著川菜的氾濫,如今在上海也迴避不了辣味了,漸漸地,我也能喫一點了,想起第一次在99年的時候喫火鍋,我還拉肚子呢!清晰地記得那是成都的「快樂老家」,據說現在還開著。 後來,我喫一點辣了,再後來,我有時會想喫點辣的了,再再後來,我買了機票飛成都去喫。好喫的辣,還是不錯的。 重慶小麵,我衹喫過一回,在上海,就是文首提到的那家,喫得我滿頭流汗,這回路過聖蓋博的這家店,就留了個心。 那天正好沒在家中喫早飯,就打算去嚐嚐這家重慶小麵了。我到的時候,大約十點半的樣子,走進店門,有三個,一位是服務員,一個父親帶著個小孩子,小孩子在店裡走來走去,大人的面前也沒有什麼喫的東西。 店不大,長條形的店,靠十隻檯子,可能還沒正式開市,冷冷清清的。 找了個位子坐下,服務員拿了菜單給我,別看叫「小麵」,不連飲料也有八十道菜品呢,倒是米麵粉飯都有的;看看菜單,還是蠻誘人的,歌樂山辣子雞、魚香肉絲、回鍋肉、麻婆豆腐,這才是川菜嘛。 少和我說「正宗的川菜是不辣的」這種話,這裡的「正宗」應該換成「過去」,癈話嘛,辣椒傳入中國也沒很久;過去的全中國菜還是生的呢,難道說「正宗的中國菜是全生的」? 我是為了重慶小麵來的,當然點了重慶小麵,另外要求加份大腸,服務員說要加三美元。 等了蠻久的,那個帶孩子原來是來買外賣的,拎著東西走了,店中衹剩服務員和我二個人,挺滑稽的感覺。 等了「半半六十日」,麵條終於來了,大大的一碗,一眼忘去,大腸、肉糜、荷包蛋,幾乎壓根看不到麵。 我本來以為揭開荷包蛋就可以看到麵了,這種加的「不成份」的大腸,也就意思意思的幾塊罷了。沒想到,廚師實在「夠意思」,拿開荷包蛋,底下原來不是麵,全是大腸,依然看不到麵。 荷包蛋煎老了,這怪不得店家,幾乎所有麵店的荷包蛋都是老老的。嚴格地說,這不是個荷包蛋,衹是個煎蛋,因為它的蛋黃掉了,如果是荷包蛋的話,蛋黃不會消失。 我還沒喫,不過聞到了香味,那種熟秘的香味,漸漸地飄上來,還帶著熱氣。把麵稍微拌了一下,嚐了一口,不怎麼辣,有點麻,很正宗的重慶味道,肉糜不是那種純瘦肉的,我喜歡。 麵條上撒了點芝麻,更帶起香味來,奇怪的是,沒有黃豆,從我僅有的一次品嚐經驗和看了好多次的各種照片來看,重慶小麵好像是要有黃豆的吧?有脆脆的黃豆會更香的。 然而無所謂,我不喜歡喫黃豆,我也不喜歡喫韭菜大蒜,凡是會造成氣味事故的東西,我都不喜歡。 麵條是黃黃的,我說不出是不是雞蛋麵,這年頭,不能因為是黃的就說是雞蛋麵。麵條挺好喫的,不是很有嚼勁,軟軟的,是我喜歡的口感,我不喜歡太硬的麵條,也不喜歡所謂「QQ」的麵條。 大腸有很多,喫了一塊又一塊,好像喫不完似的。大腸的用料很好,是上海人所說「圈子」的那個部份,也就是北京人說的「大腸頭」,單買這個部份,要貴上好多。 大腸處理得很乾淨,味道也相當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燒得有點太酥了。很奇怪,洛杉磯的大腸就是遠比上海的容易酥,我第一次燒,照著在上海的時間,結果也是太酥了。我「懷疑」是屠宰場在洗大腸的時候,使用了某種藥水,造成了組織肌理的變化,以致於一燒即酥。 這僅僅是我的「懷疑」哦,也就是說衹是一個假設,我不對此承擔任何責任噢! 那碗東西實在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一頓喫完,雖然很好喫,又熱又香又辣又麻,還很葷,但我實在沒有把自己喫撐的習慣,於是喫了一半,打包回了辦公室,中午又喫了一頓。 及至結賬,店中又多了個服務員,也就是二個服務員,我一個客人,其中一個端了片哈密瓜給我,很凍很凍的那種,我想,那可能是昨天就切開了凍著的吧。二位服務員都挺客氣的,但也都怯生生的,我最近老是碰到怯生生的服務員,難道我看上去凶巴巴的? 不管了,反正我快趕上于謙他爹了,早飯中飯都在喫大腸。

[下廚記 VII]福州插蟶

我好像去過中國所有的省,衹是東三省給我的記憶很模糊,我已經記不得是去過長春還是啥爾濱了;當然我記得去過大連,在那裡的海鮮一條街教了排檔老闆怎麼活殺螃蟹,還打算現殺現炒一道蔥薑大蟹請不認識的上海人一家喫,因為他點的活蟹被老闆燙死了再做於是吵了起來。 結果是那家上海人像見到江湖騙子般地逃走了,錯過了我親手炒的好幾道的菜,那個排檔老闆後來成了當地海鮮一條街唯一會活殺螃蟹的人,做了很多上海人的生意。 對了,瀋陽,我怎麼會忘了瀋陽呢?我曾經泡在鐵西的文化宮看二人轉,那時的文化宮看二人轉還能抽煙喫瓜子,也許現在也行吧。由於不懂規矩,還閙了點笑話,因為買了頭排的座位,女演員還以為來了金主,結果我連要發小費的行規都不知道,差點被人以為是黑社會大哥來看霸王戲的。 要問我最喜歡中國的哪個城市,我想一個是不止的,成都蘇州昆明廈門吧。成都是我第一次坐飛機的目的地,從拉薩飛的,當時我還完全喫不了辣,在「快樂老家」喫了頓火鍋拉了好幾天;我還曾在成都牙疼得死去活來,結果看了一家衹說英文的診所才解決;後來成都變成我經常會想念的地方,想了就飛過去喫頓蒼蠅館子,就喫那麼幾家,明婷的荷葉蒸肉,梓潼橋王梅串串香,青石橋的冒節子和冷串串;春熙路後面的熱串串不能喫,說是一毛二毛一串,但是一片青菜能給你插上七八根籤子,會喫破產的。 蘇州,就像是我的第二故鄉,甚至在感情上我認為蘇州是第一故鄉,上海才是第二故鄉。很多年前,我開車去蘇州,同行的說你怎麼路這麼熟啊?我的祖母是蘇州人,我從小就是聽著蘇州話說著蘇州話長大的,後來祖母老了,我帶祖母去蘇州的品芳書場,帶著保姆推輪椅,玩得很開心。 昆明,第三故鄉?不知道為什麼,和昆明很有感情。曾經在昆明站著喫過橋米線,也曾經與兄弟同時出差住在對街的兩個賓館,還喫到過放辣椒的烤生蠔,喫得我很納悶。不過除了那生蠔外,儘是好喫的,乳扇、雲腿,更不要說那些叫得出叫不出的菌子了,哎呀,不說了,饞死了。 還有廈門,第零故鄉?沒這種說法。不過我對廈門真是有感情的,有家叫吳再添的,店名寫的是「佳味再添」,那是家廈門當地人不怎去的店,每個城市都有幾家很有名氣的當地人不去的本地老店老地標,上海人不去城隍廟,也不喫綠波廊,佳味再添就是這麼一家。 連著十幾年,我每年至少去個幾次,每次都會去佳味再添,其實去了幾十次後,我也理解了本地人不去的原因,但我還是會去,已經成為一個習慣了;還在去佳味再添的廈門人,也衹是因為一個習慣。 我也飬成了一個習慣,每次到佳味再添都拍一張價目表,拍了十幾年之後,放在一塊,居然成了物價的影像史,我還曾經按照這些價目表做了個電子表格,一下子就看出漲價的百分比來。 我對廈門實在太有感情了,十多年路過曾厝垵,看到有個露天的戲臺,唱閩戲,衹聽得懂一句,就是「聖媽祖千秋」,原來那是種敬神活動,送戲給媽祖,每年夏天一連數月,村民們天天來看,熱閙非凡。 當時就許了個願,要是夢想成真,我也獻檯戲;結果在前年的秋天,我也在那兒請了檯戲送媽祖,當時願望尚未成真,我是個急性子。說來也巧,幾個月前托廈門的朋友定戲,結果定下的日子正好是我的生日,有緣。後來果然心想事成,媽祖靈驗。 廈門實在太好喫了,土筍凍、白灼章魚、炸五香、煎蟹,對了,還有我最喜歡的插蟶。 插蟶嚴格來說,不是廈門的,而是福州的。福州話有用「插蟶」來形容人羣擁擠的,比如游泳池中人擠人,就叫插蟶。你可能想到了,插蟶是竪地插在一起的。 插蟶要用老蟶來做,老蟶才有嚼勁,與炒的不一樣,炒的要嫩。上海福記的朱姐聽說我喜歡喫插蟶,特地從福州弄了老蟶來做給我喫,不過老蟶不易得,一年也就弄個一二次給我喫,謝謝朱姐了。 我們也來做一次插蟶吧,其實很容易。 在福州在廈門,插蟶的容器是燉盅,我在美國用的是湯杯,康寧有種寛而大的湯杯,用來做插蟶正好,與燉盅相比,多了個柄,但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蟶子要挑新鮮的,不要那種全是泥的,泥是攤主塗上去增重用的,造成的後果是蟶子本來的泥沙吐不乾凈。 要挑殼是金黃色的,個頭相仿的買上大半斤,大半斤就夠個一盅了。別的不用我再說了吧?蟶子不是第一次在《下廚記》出現了,要挑飽滿新鮮的,如果生的看著就不想喫,我保證等熟了你更不想喫。 然後就很容易了,切薑絲,不要偷懶哦,要先去皮再切片再切絲,如果要更考究些就先修成一塊長方體再切片切絲,那樣的話,每一根薑絲都是一樣長短的。 準備一個燉盅,對我來說就是湯杯啦,把蟶子有「腳」的那端朝下,塞到湯杯中,「腳」因為細小,所以要朝下,否則蒸汽的溫度很高,會炙枯掉。起先的時候,蟶小杯大,放進去的蟶子會倒下,那就乾脆把湯杯橫過來,平著一個個放入,等放得差不多了,再竪起來。 等把蟶子都插滿,總會插到有一隻怎麼也插不下去的,在縫隙中插入薑絲,每個蟶子之間都有縫,可以插入很多薑絲。 在杯中倒入福州米酒,大半杯的樣子。插蟶有二種做法,一种放米酒一種不放,反正高溫之後,酒精都被蒸發了,米酒本來酒精也沒多少。我喜歡用酒的,讓味道豐富起來。 就三樣東西,蟶子、米酒和薑,我不喜歡放鹽,大多數貝殼都可以不加鹽,海中的東西本來身體中就有鹽份,不加鹽更能體現出鮮甜的味道。 隔水蒸,水開後蒸一刻鐘即可,東西少,一刻鐘足夠了,這是個小品下酒菜,不用很多,我的湯杯其實比燉盅大,所以已經挺多了。 千萬不要撒蔥花,好好的一道體現薑香的菜,一放蔥味就「突味」了,「突」是「衝突」的意思,上海話。信飬生的人,說蟶子很「寒」,而薑是袪寒佳品,所以有了這樣的搭配,為了喫薑,可以喫蟶子,這也是我支持飬生學說的理由。 我想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喫龍蝦,什麼可以讓我喫牛排,你知道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喲。

[尋味LA]來去隱蹤特工技 老牌港餐很一般-Garden Cafe, Alhambra

與越南法國菜、菲律賓西班牙菜一樣,港式西餐帶著濃濃的殖民地氣息,前二者由於本地的美食的缺乏,造成了很大的單調性;而港式西餐基於廣式美食的底,再披上西式茶點的衣,一下子就成了美食史上的一個成功案例。現在去到香港之外的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港式西點。 港式西點,走到了世界各地,洛杉磯也有不少,其中有家叫嘉頓的,頗為有名。 我是「去」過嘉頓的,有一次為了拍The Hat的最早的店,一大早就來到Alhambra的Valley和Garfield的十字路口,打算拍好照去嘉頓喫。嘉頓就在The Hat的斜對面,我是走過去的,車就停在了The Hat。 我先是隔天看朋友圈,有人曬了嘉頓的油條照片,說那是洛杉磯最好的油條,於是打算去嚐嚐。嘉頓有扇門在Valley和二街的轉角上,但這扇門是不開的,得再往西走,Valley上還有扇門,要走這扇門。進得門去,正對著門的是個收銀檯,左邊是用餐區。 我去的那次,幾乎全坐滿了,也沒有領位的,收銀檯上也沒人,於是我自己拿了本菜單,找了唯一的空位坐下下來。食客很熱閙的,你懂的呀,中國人一多,就會很熱閙;大多數客人說的都是廣東話,我的白話長久不用,退步很多,於是我就邊看菜單,邊聽他們聊天。 等到我菜單看了二遍之後,也沒人來搭理我,唯一的男服務員在那兒與老顧客聊天,不像一時半會能結束的樣子。閒著沒事,我就拍菜單玩,早餐的菜單就四頁,其中一頁還是個封面。 我很喜歡收集菜單,沒有外賣的菜單就拍照。菜單很好玩的,洛杉磯中餐店越南餐館都是中英文對照的,而且都是中文翻英文,所以同樣一道菜會有不同的英文名,耐心玩味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不但如此,菜單上有潮流的趨勢,有物價的漲浮,有著各種各樣的信息,你甚至一看菜單,就知道店老闆是不是個有誠意的人來。什麼?憑一本菜單怎麼看得出來?憑一個星座就能寫出一本書來,一本菜單隱含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簡體繁體混著用的,老闆是大陸人,還是個想裝腔作勢的;簡繁體混用還有很多錯別字的,老闆東南亞人,已經好幾代沒好好寫中文了。先中文後英文,中文大英文小的,是想做中國人生意的店,老外生意是帶做做的。菜單上印打折信息的,喫多少送多少的,那是新開店。菜單上有一半東西被貼去或者貼是「估清」且貼的紙都發黑了,那說明廚師跳槽了,留不住廚師的飯店,東西不會好喫的。 等我收集了更多的菜單,我就來寫本《菜單經》,一定會蠻好玩的。 等我研究好了嘉頓的菜單,依然沒人理我,於是我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在推門的時候,我頗有種特工的成就感。你想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你走進去沒人發現你,坐下來沒人發現你,拿菜單拍菜單,都沒人發現你,然後你再悄悄地走出飯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這不是特工是什麼? 所以一開始我說我「去」過嘉頓,衹是「去」過。 那天沒事,又實在想不出來喫什麼,嘉頓又浮上腦海,各式各樣的榜單上都有這家,看來的確是有名氣。算了,再去一次吧,希望他們這回能看得到我。 這回,人明顯比上次少了,正推門進去,女服務員就看到了我,把我帶到了裡面一進,原來裡面比外面更大更寬敞更明亮,也就是轉彎角上不開放的那扇門的後面,四周全是櫥窗,所以明亮。 早餐有各種套餐,有些是第一欄第二欄各挑一個,有些是事先搭配好的,反正簡單來說,就是早餐的套餐分為二個檔次,就是八塊五和九塊二角五兩種,還一二個特殊的。 我點了份雪菜肉絲湯米加豬扒包,這玩意差不到哪兒去。 先來的是杯咖啡,配煉乳和牛奶,很香港味。咖啡不燙,也不濃,沒什麼咖啡味,聊勝於無吧;港式餐廳的咖啡不都這德性嗎? 客人挺多的,大多一個人,還都挺安靜的,一位邊看手機邊喫,還有位看著報紙喫;我呢,看著他們喫。 再來的是個豬排包,很大的盆子很大的個頭,皮烤得很脆,一碰就碎,還給了我一把牛排刀,讓我切著著。豬扒包很香,就是一個圓麵包割開,放上與洋蔥一起煎的豬排。豬扒很大也挺厚,當然與這麼大一個麵包比,還是稍稍小了一點點,絲毫沒有露到麵包的外面來。豬扒相當嫩,嫩得感覺不到豬肉味。又香又嫩,還想怎樣? 雪菜肉絲湯米,是碗米粉,大大的一碗。看湯色像是醬油湯,上面蓋著幾條很粗的肉絲,喝了一口,淡淡的,沒啥味道,加了點鹽。又喫了口肉絲,很嫩很嫩,沒有豬肉味,切得也太馬虎了。還有塊五花肉,看上去象培根,我又加了點鹽。 很沒有喫東西的快感,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了。我喫了那塊「培根」,原來並不是,衹是塊超嫩的肉,也就是說是一塊沒切成肉絲的肉。湯味有點發苦,在我仔細地嚐了幾口之後,我發現並不是我鹽加多了。 應該是燒澆頭的時候火大了,有東西炒焦了,加了湯之後蓋過了焦味,但苦味還是留了下來。然而問題還不在這裡,廣東菜中炒得有一點點焦是很正常的,所謂追求鑊氣也。我不是說這種做法對哦,我衹是說正常。 我終於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出在雪菜上,這個雪菜,唯有其形,卻少了味和香。我單獨喫了雪菜,什麼味道都沒有,不鹹不酸不香,絲毫沒有它的存在感。雪菜肉絲的靈魂是雪菜啊!那怕沒有肉絲,好的雪菜用油一煸加點糖就是絕佳的麵澆頭啦!沒辦法了,這份不及格,肉再嫩也不及格,肉再多也不及格。 量實在太大了,我看到臨桌點的是粥加乾炒牛河,那人也沒喫完,牛河打包了。美國什麼都大,很多廣東店的茶點來到美國後都長胖了。 好了,用二道東西來評一家港式西餐館可以是不公平的,不過我估計是不會再去了,港式西餐還是在香港開吧,這裡有的是西餐啊!

[下廚記 VII]另類豬柳蛋

前幾天,網上出來一篇文章,說是有位華人在飛機上「偶遇」美國空軍大佬,結果「驚詫」於美國高官不坐頭等艙,不住高級賓館,說是怕「納稅人質疑」,然後那個華人以此感嘆這個那個云云。 這種文章,我一看就是假的,這是典型地用中國的思維來考慮美國的事物。美國政府官員出差,有一個叫per diem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出差津貼」,其中包括二個部份,一個是「lodging」,也就是住宿費;另外一個部份是「M&IE」,是給個人放進口袋的津貼。美國軍政的per diem,由二個主要的制定者,一個就是國務院(Department of State),另一個是國防部(Department of Defense),這二個per diem在loding部份是一個,M&IE的部份國務院高於軍方。 每個國家每個城市的per diem是不一樣的,比如美國政府工作人員到上海的出差津貼是住宿259美元,津貼是143美元;而軍方人員出差,住宿是一樣的,津貼則是114美元。 美國的軍政per diem是公開的,每年都會更新,然後在網上公開。各大酒店集團就會根據公開的per diem來調整政府協議價,恰巧就是那個lodging的價格,基本上都是一分不少一分不多,少了賺得就少;多一分也不行,多了政府人員就住不起了。 因為工作的關繫,曾經有那麼十來年,每年有半年在出差;每回出差前,我們的財務就要給我算per diem,出差錢先拿百分之八十的錢,回來後再報銷。十來年中,住的幾乎都是五星級酒店,除非那個城市衹有四星級,在出差上,我和軍方大佬是一樣的,因為我們的lodging經費是一樣的,我的津貼還比他高呢。 我住過最貴的是印度的班加羅爾,364美元的住宿,奇怪的是,東京才266美元,印度居然這麼貴;全世界最高好像是非洲的安格拉,住宿405美元,津貼170美元每天,美國政府照樣住得起五星級。Lodging是要付給酒店的,而M&IE即津貼是可以放進口袋的,最高的是委內瑞拉的巴基西梅托(Barquisimeto),每天有299美元,誰派我去那兒出差個一年半載啊? 碰到特殊狀況,比如開世界重要會議,APEC或G8那種,酒店普遍漲價,那時per diem就會上漲,最多可以漲到平時的三倍;所以總的來說,在美國軍政任職,出差還是個很開心的事。 我住過大量的酒店,要不是美國政府不允許兼與工作有關的職,我都可以成為酒店評測員了。對於一家酒店的好壞,我的評判標準很簡單,就是自助餐中的煎蛋,是活人現煎的,還是事先煎好的豬柳蛋。 政府per diem中的lodging中,是包含自助早餐的,好像衹有日本的東京JAL酒店是不含自助早餐的,他們包點單現做的免費早餐。除了這家之外,好像都是有自助餐的,自助餐反正都大同小異,最大的區別就在煎蛋上了。 有的酒店,有專門的「蛋攤」,做煎蛋做炒蛋做「杏利蛋」,而有些則沒有,衹有事先做好的,那種蛋是在一塊大鐵板上,放著一個個的鐵圈,每個鐵圈裡有個雞蛋,一次煎幾十個,煎好了放在自助餐盤中下面加著熱,讓大家自己拿。 我管這種蛋叫豬柳蛋,後來才知道錯了,因為我最早看到這種蛋,是在麥當勞的豬柳蛋漢堡中,就是那種一塊豬肉餅一個滾圓煎蛋加張起司的漢堡,我以為那蛋就叫豬柳蛋;其實豬肉餅才是「豬柳蛋」中的「豬柳」。 我實在沒想到豬肉餅也能叫豬柳,「柳」在廣東話是「粗裡脊肉絲」的意思,在這裡變了餅,壓根沒意識過來,我還以為是從「jelly」音譯過來的;所以我決定,我就管這種煎蛋叫「豬柳蛋」了。什麼?不服氣?不服氣來打我!我打911! 我曾經非常痛恨酒店中的豬柳蛋,因為大多數豬柳蛋都煎老了,不再是溏黃的了。記住,是「溏」,「不凝結」的意思,不要用「糖」。 後來,我發現,那玩意對於不會做菜的朋友來說,還是很不錯的,沒本事把邊煎得脆而不焦,至少可以煎個有樣子的蛋出來,把火候掌握好,還能保證個個都是溏黃的。 那種鐵圈,淘寶有賣的,然而我建議你不要用,沒事在家裡做個快餐蛋算什麼事呀,我們要做一個能漂漂亮亮擺盤的豬柳蛋出來。 用洋蔥,現成的多好呀,我不是叫你特地拿個洋蔥做這道小品,最好是你正好要做道菜,要用很多洋蔥,那就「借」一點嘍。 洋蔥切大片,橫著切,大概小手指寛的厚度,一個洋蔥可以切好幾片,挑幾個大小相仿的圈出來,剩下的,切丁切塊隨意。…

[下廚記 VII]粢飯糕

上海很大,以至於在一個城市中,雖然說的都是上海話,可依然會有些微的區別,若是徐家匯的人碰到五角場的人,彼此可以從對方的上海話中聽到一些自己平時不用的詞語,不同地方的上海人,在語速語調語氣上,都有不同。 比如有個詞,錢乃榮教授教之收到《上海話大詞典》中,說是「粢飯糕」可以用來形容瘋瘋癲癲令人討厭的女孩子(非原文,手頭沒有不高興去查了),說是「粢飯糕」諧音「痴煩搞」,聽上去挺有道理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粢飯糕」可以這麼用,我身邊也沒有「痴煩搞」的女孩子。 你去問任何一個上海人「粢飯」是什麼,他們都會說就是糯米飯;你去問任何一個上海「ci飯」怎麼寫,他們都會告訴你,是「『次』下面一個『米』字」。 與「焗」被「發明」成了「烙」而又正好有「烙」這個字一樣;「粢」也是被「發明」出來又正好有這個字,於是成了有特色的「上海話字」。 「餈」,唸作「詞」,指的是糯米製品,從臺灣到成都,但凡「餈粑」、「餈糰」、「餈飯」,都是「餈」;估計是糯米飯傳到上海時,有人告之讀作「餈」,及至要寫又不知道怎麼寫,於是用「次」作了聲旁,用「米」作了形旁,於是有了「粢」字,沒想到,中文中本來就有這個字,就以訛傳訛地沿用了下來。 我開玩笑的啦,「烙」的故事是真的,「粢」不是。「粢」是個多音字,念「資」時表示「稷」,即沒有去殼的小米;念「詞」時,則是一個古字的通假字,這個字是「餈」。 餈,什麼意思?稻米飯餅。 「餈」是一個比「餈」正宗得多的字,後者在《康熙字典》與《說文解字》中都沒有收錄,而「粢」與「餈」則都有。 有人說「粢」用於飯糰,而「餈」則用於飯糕,沒有的事!粢飯糕是一個在《周禮》中就有的東西,《周禮‧天官‧籩人》:「羞籩之實,糗餌、粉餈。」鄭玄註:「此二物皆粉稻米、黍米所為也。合蒸曰餌,餅之曰餈。」什麼意思?就是稻米飯餅叫「餈」,也就是「粢」。 我們來做粢飯糕。 首先糾正一個上海人的誤區,就是「粢飯」不是純糯米飯,甚至有的粢飯糕一粒糯米都沒有。 粢飯糕有二個流派,純大米的和加糯米的,街邊攤大多是純大米的,糯米比大米貴多了,街邊攤誰捨得用呀。飯店版,大多數都是糯米加大米的,沒有純糯米的粢飯糕,純糯米的叫餈粑,做法有很大的不同。 家裡做,很簡單,聽我慢慢說。取一份糯米,洗淨後浸泡幾個小時,然後與等量的大米混合在一起,淘洗乾淨後用電飯煲燒成飯,水要比平時燒飯少一點,稍稍超過米面就可以了。這是一比一的比例,糯米的量不能再多了,除非你想做粢飯糰,然而要油炸的話,糯米絕對不能超過大米,否則會變得很黏,炸的難度就高了。 待電飯煲一跳起,就拔電,否則會有硬硬的飯煶。趁熱,把飯打鬆,打鬆的同時,撒入鹽,你不會拌得很均勻的,所以拌幾下,撒一點,不要很多的鹽,稍稍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注意,是打散打鬆,不要不停地攪拌,否則米飯會擠得越來越緊,成品沒有「鬆」的感覺,嚴格地說,是失敗的,餈飯糕要求炸好之後掰開,米飯還是粒粒分明的。 找個玻璃飯盒,在樂扣樂扣流行之後,每家每戶都會有幾個玻璃飯盒的,找盒壁直一點的用。在玻璃飯盒中塗一層油,把煮好的飯放入玻璃盒中,壓緊,壓的時候在面上覆一張保險膜,用手抹平表面;還是老話,不要太緊,糯米有黏性,不用壓實也能粘在一起的。對的,要方的飯盒,實在不行用圓的,到時再修吧。 加蓋,放入冰箱,起碼過亱。 第二天,把玻璃飯盒拿出來,揭蓋後將整個玻璃缸倒在砧板上,用力拍幾下盒底,米飯會整塊地掉出來,方方正正地躺在砧板上。 刀上沾一點水,切塊,追求極致的朋友,可以先把整個一塊先修成一個四面垂直的長方體,切下的東西也能炸,衹是別擺盤別上桌就是了。 每一下入刀,都要在刀上沾一下水,否則飯會黏在刀面上,很麻煩。厚度大約是一個手指的粗細,大小和形狀其實是無所謂的,有人喜歡脆脆的口感,那就切成條,像我這種喜歡當中鬆軟的米飯的,則儘量切得大一點;正方形長方形衹是最容易處理的,你真要切個心形去拍女朋友馬屁,也是沒有問題的。 找個小而深的鍋,放油,油麵要高於粢飯糕的厚度,我用的是個很小的平底餅,煎蛋的那種。點火,待油溫起來後,放入粢飯糕,把油溫調到中火。 油炸是個考耐心的事,油溫不能過高,要慢慢地炸才行。新油又很難上色,飯店都是老油炸,一下子就能炸到金黃,家中肯定不會備老油,不健康嘛。 你就慢慢地炸吧,不要頻繁翻動,一次炸個幾塊,放下後,有時它們會碰到一塊粘在一起,不要急,等炸硬了就會自己分開,待粢飯糕炸到金黃,就從油裡撩出來。 高級版的粢飯糕,在拌飯時放入火腿、開洋會是薹條,就需要更低的溫度來炸,否則放入的東西容易發黑,就不好看了,我還是喜歡純的粢飯糕。 粢飯糰也很好喫,我指的是上海粢飯糰,臺式的難喫死了,下回我們來做粢飯糰。

[尋味LA]無德老人打免提 華奸推薦大餡餅-Beijing Pie House, Monterey Park

[尋味LA]無德老人打免提 華奸推薦大饀餅 當我終於找到這家店,站在門口看著店招時,我想到的是「華人裡出了奸細」了;算什麼?漢奸?華奸? 為什麼這麼說?這裡有故事。 我之所以會來喫這家店,是因為CNN有個「美國最佳50家中餐館」的榜單,其中排名第二的,是在蒙特利公園市的Beijing Pie House,我是慕(砸)名(場)而去的。美國人評中國菜?這就像米其林上海榜單一樣是個笑話,又像是中國人評了個全美最佳披薩榜。 之所以排第二,是因為加州以C打頭,亞利桑那州A打頭,排第一。哈哈,不算數的!然而不管怎麼說,怎麼也算是「全美五十佳」,加州佔了十二家,厲害吧?不過,當我看到小肥羊也名列榜單時,說實話,我並沒有拿這榜單當回事。 等我到達Beijing Pie House時,我沒有找到,因為沒有一家店叫這個名字,等我在一家衹有「大餡餅」的店前來來回回走了幾圈還用頭在櫥窗前張望了幾次,以至於店員開了門來詢問「有什麼問題」時,我才知道這家就是。 一定是出了奸細了,一家沒有英文店名的店居然上了CNN的榜單,肯定是中國人帶去的。 走進店門,角落裡坐了個男人,拿著電話大聲地聊著天,用免提聊的,一店堂的人都能聽見。他的面前並沒有喫的,又旁若無人地打著電話,讓我一度以為他是老闆。 菜單挺簡單的,餡餅、京東肉餅、捲餅、水餃是主打,無非就是牛羊豬與韭菜茴香大蔥的各種組合,外加西葫蘆與龍利魚的一些陪襯,我才不要喫龍利魚水餃呢,我要喫鮁魚水餃!除此之外,有幾個涼菜,牛肉黃瓜白菜海帶之類,並不誘人,還有麵條與餛飩,也沒有讓我心動。 我點了最貴的京東肉餅,羊肉大蔥餡的,12.99美元,要比豬肉的貴二美元呢!可是光喫餅不行啊,總得有點湯湯水水的來「送」一下吧?我沒有點餛飩,那感覺就像是「大餅捲饅頭就著米飯喫」,我是美食家,不是飯桶。 衹有二種湯,紫菜湯和番茄蛋湯,居然要6.59美元,這種味精湯要賣六塊五?搶錢啊?!沒辦法,來碗紫菜湯吧。 那個討厭的傢伙還在用免提打電話,為什麼中國人就沒有一點公德意識呢? 等得蠻久的,等的時候看著服務員在另一桌剪二荊條,真想去幫忙。 湯來了,挺大的一碗,面上浮著我不喜歡的香菜,可能不放香菜的話,也實在太單調了吧?湯的溫度很高,這點要表揚,有時喝到溫溫的湯,真是想打人。紫菜湯能有什麼花頭?紫菜、蝦皮,還能放什麼?對,他們放了黃瓜片,挺不錯,還打了一個蛋花,一下子讓湯看著豐富起來。 湯中並沒有蝦皮,本來也就是騙騙人的,不放也罷。喝了一口湯,很鮮,不是味精的鮮,而是骨湯的鮮味,湯並不是清水燒的,而是骨湯燒的,本來就有麵有餛飩,用骨湯做,才對得起這個價格吧? 湯真的不錯,紫菜不是那種一碰水就爛的,而是一大篷一大篷有骨子的紫菜,黃瓜與蛋花也相得益彰,竟然使得香菜也不討厭起來,讓人覺得一碗紫菜湯,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這是我喫過的最好喫的飯店做的紫菜湯了,其實我一生中可能也就點過這一次紫菜湯吧?在有選擇的時候,誰會單獨去點個紫菜湯啊?但是說一千道一萬,這道紫菜湯的確非常好喫,打到九分吧!在我這裡,七點八分、八點二分就是很吝嗇的高分了,九分壓根就是絕無僅有的超高分了。 在喝了二小碗湯後,京東肉餅終於來了。有人說,應該是「京都肉餅」,因為那是北京的喫法。其實不是,那是河北省香河的喫法,香河在北京的東邊,所以叫京東肉餅;那一塊都出肉餅,其中以香河出的最好喫最有名,漸漸地京東肉餅專指河北香河的做法。還有種說法是此餅由北京以東夏墊鎮楊景祿(別名大麻七)所創製,夏墊鎮與香河東西向在一條線上,南北差二十五公里。 京東肉餅的做法很有趣,我會在《下廚記》系例中說到,反正一個京東肉餅,應該是四層麵餅三層肉。 這家的京東肉餅一份是八塊,從切塊來看,應該是一到二隻肉餅切出來的。無論從麵餅、調味、形制及至蔥肉的配比等來看,都相當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羊肉實在太多了,翻個一倍二倍才能讓我過癮嘛! 瑕不掩瑜,湯和餅都很好喫,除了邊上有個討厭的傢伙用免提打電話外,別的都很好。等我快走的時候,那傢伙掛了電話,又來了個女伴開始點單,我要是老闆,這種傢伙早就被我趕出去了。 美國不是講究「reserve the right to…

[尋味LA]神奇廣場丁胖子 車庫美食名虛傳-Garage Restaurant, Monterey

丁胖子廣場,一個神奇的所在。 丁胖子廣場在洛杉磯,在洛杉磯的蒙特利公園市。洛杉磯的市,和上海的大型街道差不多,最多相當於半個小一點的區;洛杉磯的廣場,是一圈商戶,當中有個很大的停車場,大一點廣場,有二三十、三四十家商戶,小一點的,有三五家、五六家商戶。 大小是指商戶的多少,不是佔地的大小,商戶多的廣場,多在人品聚集區,寸土寸金,所以店多卻都很小;反對來,人少的地方,一個廣場就三五家店,佔地卻很大。 丁胖子廣場所在的蒙特利公園市,可能是洛杉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全是華人。過去,這裡被叫做「小臺北」,現在,是小上海,到處都是上海人;據說,別講不懂英語了,就算是不會普通話,在這裡都能活下去。 如果有一個青年,不論男女,不會英文,沒有特長,剛從洛杉磯機場下機,在洛杉磯無房無車,也不會開車,不但沒有身份,連錢也沒有,反正:一無所有。據說,衹要他或她有本事到達丁胖子廣場,就能在美國生活下來。 這個要做的,就是到逹丁胖子廣場,不論是事先約好有人接,還是靠口袋裡最後的幾十塊乘任何形式的交通工具,反正,衹要到丁胖子廣場,就活下來了;不但活下來,還在美國呆下來了。 丁胖子廣場提供介紹工作,安排住宿,辦理身份等各種各樣的服務。工作是洗碗洗盤子邊做邊學的低級廚房體力活,或是保姆月嫂阿姨以及洗腳按摩乃至某些衹有女性才能勝任的工作。住宿是十美元一晚上與人合住,甚至還有更便宜的,沒有錢也可以先欠著,反正你已經找到工作了,不怕你不還;別看便宜,有的住宿還包米,米包油不包。至於辦理身份,是各種形式的政治庇護,先給你辦理工卡,再幫你辦到綠卡,反正你也不會英語,又是最底層的勞工,聽他們忽悠就是了。 丁胖子廣場是洛杉磯最黑暗的廣場之一,但普通人是絲毫看不出來的,大家看到的,衹有丁胖子廣場的美食。到底那家是丁胖子,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裡面有家川菜館叫「丁胖子重慶江湖菜」,但據說這家並一是丁胖子廣場得名起源的那家。 還有一家,寫著「原丁胖子小館30年老店」,我去的就是這家,它叫「車庫美食廚坊」,英文是「Garage restaurant」。 不知為什麼,我很不喜歡「garage」這個詞,雖然我很喜歡我的車庫;我的車庫堆著成箱的啤酒,各種紅酒和威士忌,我還可以在車庫玩BB槍,但我還是不喜歡這個詞,可能是因為它與「garbage」的拼寫近似的緣故吧。 大多數丁胖子廣場的店,地址都是在Garfield Ave或Garvey Ave上,但車庫的地址是Lincoln Ave,這也沒什麼,丁胖子廣場就是佔了三條街,在三條街裡的一個方塊。 這家店的店招,設計得很臺灣腔,走進去,發現完全和臺灣沒關繫,他們主打的,是北方麵食。老北京炸醬麵、炒餅、捲餅、水餃,都有,還有他們引以為豪的現包現蒸的天津包子。 我是睦名而去的,很多的洛杉磯中餐列表,特別是早餐排名,都會有這家。 我去了,店家不大,七八張桌的樣子,先點後喫再把小費留在桌上,到丁胖子這種地方,最好備著現金來。 我點的是「車庫原味煎餅果子」,3.75美元;還點了車庫原味豆腐腦,2.50美元;這價格在洛杉機實在很便宜,我在Peking Pie一頓早飯喫掉二十多美元呢,要是廣式早茶,二三個人上百也是輕輕鬆鬆的。 東西上得很快,讓我不禁懷疑他們是不是現做的。一碗豆腐腦,一份切成二半的煎餅果子,很是好看。 等豆腐腦上來,我才意識到我點錯了,我其實是想喫碗鹹豆花的,就是上海的那種,一時不察,就點成了豆腐腦。南方人不知道,北方的豆腐腦是在豆腐化上澆一勺勾了芡的醬油水,裡面一般有黑木耳絲香菇絲等。我最早喫到豆腐腦不過在二三年前,辦公室樓下的西康路上,突然有個東北女人擺了個早餐攤,賣豆腐腦一樣東西,她是用個大茶水桶,保溫的那種,邊上還有一鍋保暖的澆汁,裡面東西挺豐富,頗受周圍各式人等歡迎,大家從沒見過,圖個新奇。喫過一二次也就興趣缺缺了,早餐這東西沒辦法的,永遠是小時候喫慣的味道最好。 舀了一勺車庫的豆腐腦,豆腐相當嫩,令人痛恨的是衹有一次性塑料勺子,注意,是勺子,不是調羹。豆腐腦也好,豆腐花也好,一定要瓷調羹喫才有感覺,很奇怪是不?豆腐溫溫的,不夠熱燙,但我並不是從小在北方長大的,或許人家就是溫溫的呢? 問題是,澆汁裡有股「焦毛氣」,而且不是一點點的焦味,估計是長期沒有攪動造成,而且焦了之後也衹是關了火,並沒有盛出來,於是讓澆汁中浸透了焦味。 煎餅果子,是流行的我痛恨的做法,就是蛋在外面的那種,好看是好看了,但就不能用手拿來喫了,有蛋就有油啊!我總覺得那是種窮人暴富的即視感,「喫蛋啦!」、「喫雞蛋啦!」。 用筷子挾,這油條也太大了,洛杉磯的油條都大,大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我敢保證嘴小的姑娘是沒法把整根油條塞進嘴裡的,別說姑娘了,就是我自己,也是將油條扯成二條來喫的。我倒是能塞進嘴,但一起喫,咬嚼就不方便了。 這個煎餅果子有問題,油條大了,煎餅要照比例加大,並且還要適當加厚才能把油條「裹」起來,這道理很簡單吧? 喫吧,咬了一口,溫度不對,溫溫的,明顯不是現做的。豆腐腦應該什麼溫度我不知道,但是煎餅果子應該是燙手燙嘴的,對不對? 溫度還在其次,這煎餅也焦了,我一共點了二樣東西,二樣都帶著濃濃的焦味,我沒法再點評下去了,所以衹能扯一點丁胖子的故事來完成這篇文章。 丁胖子廣場是一個沒有遊客的地方,遊客衹去比佛利去好來塢去迪斯尼,去和在丁胖子廣場的衹有已經在美國的或者鐵了心要留在美國的。那裡還有電話卡、中國快遞,可以打到中國任何一個地方,也可以把東西遞到任何一個城市。對了,中文報紙也是到處都有,新民晚報英文版與環球時報英文版都是免費可以領取了,當然也少不了那個著名的某功法的報紙,同樣是免費的。…

[下廚記 VII]大刀色拉

「行」是個多音字,所以才會有了「中國人民很行」的笑話;「行」,有二個音,一個是「形」,一個是「航」。 好玩的是,這個字,在上海話中,有了很多的音。我們知道,吳語有「文白讀」現象,就是一個字有二個音,比如「大小」、「大學」的「大」,前者是吳語中本來的音,叫做「白讀」;後者接近於普通話,就是「文讀」了。 「行」本來就是多音字,再加上文白讀,所以至少有了三種發音。首先是讀「形」,象「遊行」啊,「行動」啊,是文讀的第一個音,大多數與動作有關。第二個音也是文讀,就是「航」,是一些與商業活動有關的詞語,比如「銀行」、「行業」、「行當」乃至「米行」、「油行」、「薦頭行」。 第三個音有趣,讀音有點像是「昂」,我要說那是上海話中的鼻音,滬語研究者一定會來打我,這是個「前行」,即在詞前又沒文讀的時候,比如「行為」、「行李」、「行灶」、「行頭」等。 最好玩的,在上海話中,這個字念第三種音時還能單獨用,既能當形容詞也能當動詞。回到前面「中國人民很行」的笑話,譯成上海話是「中國人老來三呃」,上海話沒有「很」,衹有「老」;那要是說「中國人老行呃」,那表示「在中國人這裡很流行的」。 「中國人老行跳廣場舞」、「喫自助餐行搶呃」,都是「流行」或「習慣」的意思;這個詞還能前置否定,「勿行」意味著「不流行」或「不習慣」,「中國人勿行畀小費呃」、「買物事勿行排隊呃」。 美食和服裝和時尚其實是一樣的,一件東西「行」了一段時間後,就會冷卻,隔上一段時間又重新「行起來」。二三十年代,流行過穿喇叭褲,後來「勿行了」;到了八十年代,「又行了」,後來「又勿行了」;前幾年又流行過一段時間,現在又看不到了。 美食界也是如此,有段時間「行」喫奶茶,現在「行」喫松茸喫雞樅喫各種各樣的菌子,美國現在「行」喫「楔形色拉」,也叫「楔子色拉」。 Wedge salad,被譯作「楔形色拉」和「楔子色拉」是很簡單粗暴且沒有美感的;「wedge」是塊三角形的東西,最具代表的就是「門擋」,門開著的時候為了防止被風吹上,用塊三角形的木塊塞在門與地的空隙中頂住,門就不會自己關起來了。 我想,既然可以有「門釘肉餅」,為什麼不能叫做「門擋色拉」呢? 不過,我還是喜歡叫它「大刀色拉」。 我本來以前這玩意是新近發明出來的,一來我二十來年前在美國的時候沒見過這玩意;二來美國最流行的有歷史傳承的菜譜The Joy of Cookin和Better Homes and Gardens New Cook Book都沒有這道色拉,前者1931年出了第一版,到2006年75週年紀念時出的是第八版,而後者在1930年的第一版之後,到2014年出到了第十六版,這二本都是美國烹調聖經級的菜譜,都沒有這道wedge salad。 於是我以為它是新近被發明出來的。 有趣的是,這道菜在1916年出版的《Salads, Sandwiches and Chafing Dish Recipes》(Mar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