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燉蟹粉獅子頭

  二零零年三月二十一日,美國布什總統訪華,最後一餐便是江主席「家宴」,共有三菜一點。這三道菜是有兩道是揚州菜,其中之一便是「獅子頭」。   「獅子頭」與揚州有著不解之緣,雖然各地也有,但其名卻得自揚州。獅子頭之歷史,可追溯至隋煬帝,那時,楊廣到楊州看了瓊花之後,回宮想念風土,禦廚便做了一道「葵花獻肉」來應揚州「葵花崗」的景,這便是獅子頭的前身。   而後,到了唐代,郇國公設宴,府中亦制「葵花獻肉」,郇國公看那大肉丸子形如獅子之頭,便稱之為「獅子頭」。   淮揚菜選料講究,刀工精細,注重火功,咸甜適中,實為不可多得的一種菜式。要喫淮揚菜,並不用跑到揚州去喫,上海就有好些淮揚菜高手。其實那頓家宴的廚師就是從上海特地請過去的呢。   上海有家叫做「老半齋」的淮揚飯店,胡適、魯迅、梁實秋等,都是其座上客;而「半齋」之名,在民國小說裡,也出現過不下幾十次之多。此店開業於清光緒三十一年( 1905 年),不久將迎來百歲之慶,估計屆時又能熱鬧一番,大飽口福了。   這清燉獅子頭,便是老半齋的招牌菜,此菜純用清燉,原汁原味,蟹鮮肉嫩,爽口軟糯,真是百喫不厭,可謂人間極品。   獅子頭要燒得好,說易不易,說難亦不難。我與好婆兩人,曾研究此菜十餘年,遍嘗各地獅子頭各種燒法,歸後試做,雖然味道已近,但衹是那肉丸的鬆軟,怎麼也做不出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我們每回做,都覺得肉丸太硬太緊,於是就試著放入各種東西來調節,無論什麼麵粉、生粉、茡薺、藕粒、洋山芋乃到饅頭、麵包及米飯都試過,而結果總是覺得那肉丸還是「實別別」的,咬口不行。我們也從烹調中尋過出路,清燉、油煎、紅燒、加醋燒,乃至用筷子在上面戳洞的法子也想出來過,可依然不行。可謂是十幾年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以前,不像現在菜譜滿天飛,那時的功夫是一代代往下傳的。於是我衹能遍尋名師,想要學會這道獅子頭。   終有一天,機緣湊巧,得遇高人。那高手只說了四個字,便如醍醐灌頂,我立時頓悟。自那以後,再烹此菜,乃是遊刃有餘,百無一失。想到自己經歷過的苦難,不敢獨專,衹能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蟹粉獅子頭,當然是要蟹與肉。蟹衹要買小蟹即可,雌的比雄的好,雌的有黃無膏,其蟹黃紅而硬,較易剝拆,色面也更漂亮。「拆」之一字,乃是方言,蘇州人用來表示將水產的肉由殼裡取出,比如「拆蝦仁」、「拆蟹粉」之類。   小蟹一斤四五隻,即使深秋,價鈿依然便宜,若是盛夏,只稍稍貴過蛋價。此菜要六隻蟹,大約一斤出頭,買來後洗淨,不必紮縛,放熱水中煮熟即可。   「拆蟹粉」,聽上去麻煩,其實不然。將煮熟的蟹掰去螯腳,翻開蟹蓋,用筷尖剔出蟹黃,然後錄去蟹百葉及肚臍,一掰為二,再用挖耳之類的小工具勾出所有蟹肉,餘下的蟹腳,兩頭剪去,用筷子一通便出,如是而為,一斤蟹也就半個多小時可以搞定。若是實在沒有時候,南京西路石門路有家「王家沙」的點心店,有現成剝好的蟹粉零售。   說到肉,要肋條一塊,一斤半重。紅燒肉要用多層的五花肉,這獅子頭反正要剁碎的,衹要那種一層肥一層瘦的即可,調弄起來也方便。這道菜要肥肉比瘦肉多纔好喫,大約的比例在「肥六瘦四」。有個叫謝舊我的人,其文常見諸報端,於美食多有涉獵,不知何許人也。他將獅子頭比作「三分肥腴七分瘦」,孰料卻比錯了。要知此菜,肥肉一少便不好喫,至少也不能少於五五之比。   肉買來洗淨,將皮批下,以後還要用。將肉上的「筋攀」全部割去剔除,就可以開始切肉了。   當時那位高人說的四個字,是「細切粗斬」。我們以前無論怎麼做,腦子裡總是想著另外四個字 ── 「膾不厭細」,於是儘量將肉糜剁細,卻不想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所謂「細切粗斬」,要將肥肉瘦肉先行分開,肉塊先切成肉片,肉片再切成肉絲,肉絲最後切成肉丁。肉丁的大小,頗有講究,約在四毫米左右,俗稱石榴丁。   切好後,將肥肉、瘦肉與蟹粉拌在一起,有的飯店將肉拌好做成球頭,然後沾裹蟹粉,嵌入蟹黃,那是騙人的把戲,我們不用。   在拌料的時候,還要放入料酒、蔥薑汁去腥,鹽來調味,一點點糖來「調調鮮頭」,還要用生粉以起粘,生粉的量,不宜太多,太約兩三湯匙左右,放入這些調料的時候,最好不要一氣倒入,而是要邊攪拌邊加調料,方能調勻。攪拌要用力,料纔會起稠發粘,術語叫做「上勁」。   這些料,大約可做成十個獅子頭,如果心中沒數,可將料先等分,再捏製成丸,否則大大小小,也不好看。將將搓捏成肉丸的時候,也要用力,否則獅子頭易破易碎易散,我們又不是在煮肉糜湯。   用一隻砂鍋,把先前批下的肉皮鋪在鍋底,上面再鋪些青菜,把做好的肉丸放在菜上,倒入燒滾的高湯,如果沒有高湯,用燒滾的清水也可。倒的時候,要從砂鍋邊沿倒下,不要沖碎了肉丸。   然後加蓋開小火燉燒,十幾分鍾後,便可聞到四逸的飄香。然後這時還不能喫,要繼續燉個兩個小時左右。燉好了開蓋,湯麵上有整整的一層油,要想法去掉些許。先用筷子撩出肉片及青菜,棄之。再改用大火,放入新鮮的青菜同煮,待菜八九成熟,即可上菜。   獅子頭因時節不同,還可放入各式配料,比如春天的筍,夏天的蓮藕,乃至秋棗冬風,俱可放入。這其中的訣竅,萬不離那「細切粗斬」四個字,倒是放入的配料,可事先剁得細些放入,喫的時候,只聞其香而不見其物,所謂「有意無意之間」,乃是最好。獅子頭亦可紅燒、蒸食、入湯、油炸或是乾煎,本來舉一反三、由此及彼,就是燒菜的學問和藝術,這裡便不多說了。

糖醋虎皮椒

  上海菜,辣的不多。上海菜傳承浙江、江蘇菜系,以鮮、甜、咸為主,辣的唯有八寶辣醬、魚頭湯和酸辣湯等少數幾道,而且這炒醬和魚頭湯也還有絲毫不辣的做法。上海人講究原汁原味,極少用辣,於辣椒一味,也不甚掌握;不像蜀、湘、贛、黔、滇地區,辣椒之入菜,幾乎到了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的地步。上海菜也用不少辣椒,紅綠均有,但大多數是配菜配色所用。   辣椒不是土產,乃是正宗的洋貨,關於辣椒在中國的歷史,有人喜歡引用《華陽國志.蜀誌》的「尚滋味,好辛香」來證明辣椒古已有之;《華陽國志.蜀誌》的原文為「其辰值未,故尚滋味。德在少昊,故好辛香。」。然而古人所謂的「辛」,並不是今天所說的「辣」,衹是指薑、蔥之類的刺激性氣味而已。   辣椒原產於中、南美州,本是印第安人的一種調味品。在哥侖布發現新大陸後,於十五世紀末,被西班牙人傳到歐洲。   此後,過了一百多年,辣椒才被傳入中國,明朝的《草花譜》便記錄了這種「番椒」,當時衹是作為觀賞植物。由於此物自海外來,長江中下游的人(被叫做「下江人」,三峽以西),最早嘗試食用。清朝乾隆年間李化楠的川菜專門著作《醒園錄》裡絲毫沒有提到辣椒二字。可見,四川人還不知道辣椒之時,江浙一帶或許已經早就食用了。   關於蜀地之人為何喜食辣椒,有許多人寫過專門著述,從地理、生理、氣候、農學、歷史、人文等各房舍研究,這裡不去探討。我衹是認為辣椒可解暑毒瘴氣,出汗流淚時可排泄掉體內的毒素。說來也著實奇怪,四川妹子一個靚似一個,辣椒喫得多,也不見生痘子,個個水靈出跳;可等她們一旦到了上海、蘇州,再那樣喫辣,不但發起一臉痘子來,而且連腸胃也會莫名奇妙地受不了起來。   中國有四大產椒區,俗稱「一澤三都」,分別是河北省雞澤縣,四川成都,山東益都(現青州)和河北望都。我們的這道菜,用不著這些名品辣椒,而且還千萬不能用,否則,辣得下不了口,可不要怪我。   虎皮椒原來是雲南最辣的一種辣椒,色淡綠。其肉薄皮皺,故名虎皮椒。當地人也要切成絲蘸醋喫,依然能夠辣出眼淚,上海人是根本無數消受的。我們的虎皮椒,全在烹調一藝,那些皮上的褶皺是燒出來的。   這道菜的辣椒,就是菜場裡最一般的甜椒,菜場攤子上往往喚作「菜椒」。甜椒有多種,一種是皮厚色墨綠的,味香甜,無絲毫辣味,也被稱作「燈籠辣椒」。這樣的辣椒,據說是近年來從國外引進的,用來燒我們的這道菜,實在是大材小用,太浪費了。我們只需買一些一般的甜椒,樣子呢,和前面說到的雲南虎皮椒有點像,顏色也是淡綠的,肉呢則稍稍厚一點,皮並不皺,比虎皮椒要短一點,胖一點。這是上海的原產辣椒,稍稍有一點點辣,做這道正好。   我在《甜椒炒童子雞》一文中提到過甜椒塊的切法,這回全然不用那麼麻煩,只需用手將辣椒一撕為二,去蒂去籽即可。將辣椒洗淨後,瀝幹水份特用。   起一個油鍋,多放點油,倒入撕開的辣椒,炸至辣椒皮破裂、皺起;然後泌去多餘的油,加米醋和水燒煮,燒到辣椒輭熟,再加浙醋、醬油和白糖,稍收湯水,即可。   這道菜在烹調的時候,要注意保持辣椒的顏色,許多人不會燒,一開始就放深色醋和醬油,燒到後來,一盤全是黑糊糊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紅燒茄子。有的人先把辣椒蒸熟,再起油鍋加糖、醋、醬油和水炒制,想來應該可行的,不過我沒試過。也有的人用白醋,以保持顏色,不過白醋乃是化學方法配製而成,我並不喜歡使用。   這道菜,可以熱食,也可以冷後食用。喫起來,甜酸可口,清爽怡心,輕輕地咬上一口,甜津津地,然後有微微的辣味透出來,甜、酸、辣集於一身,感覺非常的好。

[山西]行在山西

行在山西-2003年9月29日至10月6日見聞 幫客    這個詞是我用的,或許是我發明的。幫客是一種職業,是一種在長途汽車客運過程中產生的特殊職業。這些人,負責拉客,嘗試把車輛塞滿人,塞到再也塞不下為止,全然不考慮安全與否。他們還負責替司機點煙,雖然交通法規是不允許司機抽煙的。其它他們還承擔一部分的在車上插科打渾,協調座位,欺軟欺生,打掃衛生,維持秩序,與警察、道檢討價還價,協助躲避路檢以及與商家合謀斬客之類的事。 太原赴大同 2003年9月30日 星期二    山西省於2003年9月28日開通了從大同到運城的全線封閉式南北高速公路,叫做「大運高速」。為此,有些客運公司開闢了專門的線路,從太原到大同的就是全程高速客運線路。   上車的地點在太原市迎澤路的電力大廈門口,票可以在電力大廈的樓下買到。車票70元,還有頭等艙,在車的前部,皮坐椅,寬敞些,票價100元。車相當好,有廁所,而且每半小時定時開車,即使坐不滿也會發車,這在山西是相當難能可貴的了。   原本應該是在電力大廈前坐小車,駁至高速路口再換大車,我們那天也的確是在小車上等待發車的,後來大車直接開來了,就省去了轉車的麻煩。 按理說封閉式高速路是不準上下客的,結果那天有人要到朔州,結果就把那人在朔州高速出口放下,據說還要走許多時間纔能走得出去。    (Sam補:我們上午九點半開的車,十二點半到大同的新南客運站。這是我們此次山西之行坐過的最好的一輛車,也是唯一的一輛好車,此後,每況愈下。) 圖一 Sam和Lara在高速公路的服務區休息,身後便是嶄新的大巴 (Sam補:服務區不錯,公廁也相當乾淨,同樣地,也是此行最乾淨的一個公廁) 大同赴渾源 2003年10月1日 星期三    大同有四個汽車站,到渾源的車是在大東街再往東的那個御東汽車站。車站在一個家具城的邊上,路上極混亂,車站極破,居然連售票窗口也找不到。渾源的車已經停在了馬路上,一個警察走了,收去了司機的副證後,轉身離去。車上人已坐滿,司機及幫客還在拉人,我們因為還有個Lara,表示要一正座,當地謂「大座」,幫客即勸說一當地人坐加座,把正座讓給Sam和Lara。當時有一夥三人,因耐不住等,忿而下車離去。如是,再等了將近二十分鍾,又拉上幾個,終於連站都站不人了,纔開始賣票。車票是車站的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上車賣的,她只管賣票,根本不管超載與否。票價10元,等賣完車票,終於出發了。   車行大約十分鍾,停了。路邊有些穿制服的人,上了一個數了一下人數,又下去了,司機也跟著去了。過了幾分鍾,司機回來,車又開了。   再開了三十多分鍾,居然塞車了。這是我第一次在山中公路上遇到塞車。原來是前面正在修路,雙向兩車道的路,其中有一段在修變成了單車道,必須先放行一個方向,然後再倒過來,故此塞了車。至於哪個方向放行,完全是各車司機自行協調,全無人管。(Sam補:閣主可愛得緊,這路上倒叫人如何管法,便是上海,每日上下班堵得厲害,也少見警察同志。)即使放行,由於路上坑多,要司機下車撿石頭墊車輪。那兩個幫客下了車,幫著撿石頭頭,墊車輪,著實忙了一番。這樣,開一會,等一會,墊會石頭,再開一會,等一會,過個修路的地段,不過幾百米,倒花了半個多小時。   由於塞車的時候,我下車拍照,我的引擎蓋上的「寶座」被人搶了,我衹能站在Sam的座位邊上,聊聊天,也不錯。又過一會兒,有人下車,我想搶座位,卻沒搶到。再後來,又有人下車,我也坐下了。纔剛坐下,渾源就到了。    (Sam補:本來一小時的車程因為堵車變成了一個半小時。一路上民居十分有特色,是我這一次看到最好的。) 圖二 公路塞車 圖三…

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本不是上海菜,而是浙江小菜。浙江產酒,醋是其附產品。醋多了,用醋的菜也多,糖醋排骨便是其一;其它的還有宋嫂魚羹,西湖醋魚等,也是用醋的菜 。浙菜大師極善用醋,往往佐以料酒、蔥、薑和糖。   百年前,大批浙江移民湧入上海,也帶來了諸多浙江菜餚。糖醋排骨漸漸地也成了上海本幫的招牌菜,此菜大多熱燒冷食,飯店多做冷盆。上海家庭宴請,冷盆往往購自熟食店,這糖醋排骨一道,更是所有熟食店皆有出售。   此道菜酸甜可口,百喫不厭,我的一個朋友自上海赴北京「討生活」,久居思鄉,結果竟為了四川女友燒不好上海糖醋排骨而鬧出矛盾來。我那朋友固有不是之外,但糖醋排骨之誘人,可見一斑。   說是排骨,其實不然。的確也有將排骨去骨切條做成糖醋的。但那根本是另一道菜,俗喚「糖醋排條」,我們以後再聊。這道菜用料乃是小排,按照中國農業部的標準,豬小排應取自前胸肋骨部位,帶胸骨、去脊椎及硬肋,這種小排是英文裡的 rib ,可以做無錫肉排,但並不是我們要的。   我們要的小排,說來還要更差一些,標準的叫法,應是雜排,就是肉攤子上的帶骨邊角料。這些雜骨,大小不一、形狀不同,要的就是這些不規則。若是雜骨已經被人買走,也可切一條輭肋或是硬脊,剁開即可。   雜排肉不多,但塊塊帶肉,既想減肥又想解饞的朋友有福了。國為你就算大喫特喫狂喫,也喫不到多少肉去。對於那些把盞小酌、消磨時間的朋友,就更好了。一盆糖醋排骨,一盆糟毛豆,再加些花生米,二三知己,便能聊上整晚。   雜排買來洗淨,由於雜排多是邊角料,油膩血水都不少,要先用冷水儘量浸去血水,然後還要「過水」。先燒一鍋水,鍋大水多,放入料酒和鹽,待水沸後,投入雜排,燒煮大約五分鐘,這時會有大量的血污漂起。泌去頂層的雜質後,將雜排放到冷水下衝淋。此舉首在洗浸雜排表面的油膩,方便以後著漿。再者熱的肉表面經冷水一結,不易燒酥,本是燒蹄胖和紅燒肉的大忌,但這道菜卻要用此「絕招」。雜排上本無多少肉,燒得太酥,肉會掉下來。糖醋排骨的意境就在於看著有肉,啃卻啃不到多少,於是越發想啃得乾淨些。若是肉全掉了下來,只剩光骨頭,還有誰會要喫?   然後呢,要做一個面漿。面漿的目的在於沾裹醬汁,要厚薄適宜。特別是面漿太厚的話,喫到嘴裡,全是麵粉,乃是奸商所為。面漿要將麵粉和澱粉混合,因為放了澱粉,表面硬脆透明,但是太多卻會發粘,到時挾都挾不起來,鬧出笑話。麵粉與澱粉的比例大約為七比三至八比二,水放到粘得上排骨不流下來即可。   起一個油鍋,將蘸好面漿的雜排一塊塊放入油炸。不妨可以炸得老硬一點,因為稍後還要加水煮燒。等表面炸至金黃,撩起待用。   再起一油鍋,一點點油即可,倒入炸過的雜排,加水煮燒,這時,還要放入醬油和醋,醋不要放太多,起鍋時還要放一次,現在放的醋衹是要讓骨頭喫進醋味,燒煮一會兒,醋就不酸了,所以還要補醋。   這樣,燒煮一刻鍾至半小時,要時不時地翻動一下,免得粘在一起,等水快燒幹的時候,倒入醋和糖,順勢調至大火,收幹裝盆即可。醋,宜用米醋,喫口偏鹹的,可以用鎮江醋,但顏色可能偏深;另外,有用紅麯著色的,就一定要用米醋了,而且不能放醬油。   說起這道菜,還有個笑話,不敢獨享。說是以前有個寧波人,慕名到上海來喫糖醋排骨,那小店老闆娘見是一寧波大老倌,承心巴結,要討好客人,就上了一道前面說起過的「糖醋排條」,結果那寧波客人大不樂意,說道:「格啥吃麵啦?糖醋排骨麼要骨頭腦髓,咬咬其麼再好喫,格和總是肉,啥吃麵啦?」寧波話中,「格」字極輕極短,是「這個」的意思;「啥」是怎麼的意思,「喫」發短音為「缺」;「骨髓「叫做「腦髓」,「髓」發輕短音「西」;「和總」則為「全是」 的意思,「和」發「候」音。大家若是會學寧波話,不妨照著說說看,包你忍俊不禁。

糟溜魚片

  糟溜魚片是一道賞心悅目的菜,魚片白如雪,糟香即濃且醇,間有木耳點綴,整道菜晶瑩閃亮,看了就不禁食指大動。   全國各地,都有糟溜魚片;甚至遠在彼岸的San Francisco和Los Angeles,也有這道菜。好像有魚的地方,糟溜魚片都是當地名菜。至於這道菜是從哪裡起源的,我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看來還是要靠文史學家去考證了。   上海,糟溜魚片也是名菜,衹是近年來,上海的飯店裡幾乎已經見不得這道菜了。一來是此菜利潤太薄,君不見現在的飯店,鱖魚動輒五十八元一斤,貴的九十八也有,而其它雕魚、斑魚等更不用說了,而那糟溜魚片,貴至四十元一盤,已算天價;二來名貴魚種往往清蒸,省時省力,而這道糟溜魚片就算再容易,也比清蒸難得多了,這種喫力不討好並有可能蝕本的生意,有誰肯做?   其實糟溜魚片也不是那麼難做,衹要稍加練習,保你成為糟溜魚片的高手。   我們先說糟油,地道的糟油是用麻油及酒糟加香料做出來的。糟油以太倉的最好,清袁枚《隨園食譜》有云:「糟油出太倉,愈陳愈佳。」曾有一段時間,北京王公貴族爭食糟油製品,一時洛陽紙貴,糟油賣得比好酒還貴,就連慈禧太后還派人專程到太倉採購,並賜「進呈糟油」金匾一塊。   有人說糟油亦稱糟鹵,其實不然,糟鹵不用麻油,是用水、酒、香料與糟泥拌勻,沉澱而來;一般多用作浸製涼菜,待明年夏天,我再來細說。   要燒魚片,當然要有魚,糟溜魚片,宜用體型較大,肉厚且價格不貴的魚製作。北方喜用鯉魚,上海人呢,從不食鯉魚,取而代之的是青魚。青魚,野生的色黑個小,稱為「烏青」;塘養的色青個大,稱為「草青」;大的青魚,可逾十斤,近一米,就算小的一般也有二三斤;菜場裡往往可以分段購買,頭、尾、中段,價格均不相同。我們可以買一段魚身,大約一斤左右即可。   用青魚做是最正宗的,但並不是最好喫的,因為青魚相對來說,肉質疏鬆而且稍有泥土氣。現在鱸魚、黑魚也是大規模飼養,價格便宜,亦為可選魚種。一般家庭,鱸魚是首選,斤把一條,可炒一大盆,所費不過近十元;而黑魚呢,肉緊味鮮,不易炒老;可是魚身滾圓,除非刀工過硬,橫批,否則魚片太小,沒有看頭。   先把魚身橫放,刀平臥,沿脊骨下刀,割破魚背,再進刀,然後沿腹骨往裡切,如此一刀即可剔出魚骨。剔骨要用「輭硬勁」,切忌快刀快手,否則會切斷魚骨,喫起來便不爽利了。剔出魚骨的肉,要將之切成魚片。   魚片呢,不要切得太薄,薄了,魚肉易老易碎;但也不要太厚,太厚的話,魚肉不熟,不易入味。魚片的厚度大約在七八毫米左右,大小為一寸至寸半。魚片最好活殺現切,即時烹調,如果是從冰箱裡拿出,要在水中浸泡十分鐘左右,讓魚肉吸水,變得膨鬆,術語謂之「醒」。   魚片切好,撒少許鹽,打入一個蛋清,再舀一至兩小勺澱粉,並加些許料酒拌勻,謂之「上漿」。上漿的時間不宜過長,五六分鐘即可,由於撒了鹽,時間長了易使魚肉脫水變老。   把鍋先燙一下,倒入油,油要多,火要大,等油有五六分熱的時候,將魚片一片片放入油鍋燙一下,收幹表面漿水,即可撩起,瀝油待用。這道工序叫做「滑油」。   鍋中再放油,倒入黑木耳煸炒,然後倒入小半碗水,若有雞湯更好;改用大火,等油水開始爆起來,立刻倒入魚片及半碗糟油翻炒,並且勾芡著膩,起盆淋油,撒上蔥花,即可上桌。   這道菜,勾芡一定要薄,如果湯水太多的話,不必全部盛上。此菜一定要炒得白,其中訣竅多多,一要鍋淨,二要油淡,其三糟油要用水兌淡,如果魚片能夠去皮,則是更佳;也有人先將魚皮切碎,裝盆後撒在盤面,倒也好看。   前面說的是傳統的做法,如果嫌「滑油」麻煩,可以乾脆把「上漿「也省了,只需在魚片上撒些鹽,起個油鍋不加水,直接爆炒魚片,然後加糟油再勾芡便是。

日式煎餃

  說了好多天菜,今天來說個點心,這道點心是「日式煎餃」;然而,我想更正宗的名字,應該叫做「上海日式煎餃」;因為這種煎餃,我在上海喫過,可等我到了日本,卻找來找去沒找到。或許是我沒找對地方吧。   我第一次喫這種煎餃,是在「緣祿壽司(Sumo sushi)」,據店家的說法,日本壽司是當年秦始皇送去的童男童女髮明的,說是這群人漂到島上,最好的食物就是生魚放在米飯上;此俗流傳至今,也是為了一種不忘本的紀念。緣祿壽司是上海第一家引進回轉壽司的,以後各家紛紛倣傚,一時間,上海壽司店,什麼「元綠」、「緣綠」、「椽祿」、「緣緣」、「祿祿」遍地開花。當時,緣祿壽司還將元綠壽司一紙告到法庭,訴其侵權。後來,倒是元綠贏了官司,法律的事,我也不懂,我倒是知道元綠壽司更貴一點,味道也好一點,近來更是在服務上遠勝緣祿壽司,最近甚至小女也愛上那家店了。   煎餃,上海人叫鍋貼,乃是家常早飯。一客(滬語「份」)四隻,所費不過一塊半,兩客便能喫飽。過去,豆漿、粢飯、大餅、油條,是上海人家早餐桌上的四大金剛;現在,大家生活水平高了,生煎、鍋貼、小籠、蛋餅成了新了四大金剛。上海的鍋貼,在其意義上和水餃無關,因為上海人既不喫水餃,也不會搟水餃皮子,這個鍋貼,雖然樣子像極水餃,外面的皮卻是捏出來而非搟出來的。上海的鍋貼,純肉餡,一鍋數百個,咬上去,有包湯水會漏出來,著實想想就流口水。   怎奈上海的鍋貼,幾乎無人家庭製作,總要到店裡去喫;而這純肉餡的鍋貼,油水十足,喫多了胃不舒服。再者,碰上若是做得不到家的,往往容易偏硬,好喫的人一不注意,便弄破了上顎(上海人俗稱天花板)。   今天的這道日式煎餃,原料隨手可得,烹調容易,喫口輭脆兼有,婦嬬幼童皆愛,亦不失為家中換換口味的好選擇。   說原料隨手可得,乃是因為這道煎餃,無需搟皮、和餡,衹要跑到超市,購買一包速凍水餃即可。速凍水餃,品種繁多,最適宜做這道煎餃是一種黃顏色包裝的牌子,叫做「臧姑娘灣仔碼頭水餃」,最適宜做煎餃;即便是緣祿壽司,選用的也是這個品牌。臧姑娘名叫臧健和,早年由青島赴香港,在灣仔碼頭一帶販賣水餃,孰料生意越做越大,終於扔掉木頭推車,做成大買賣;後來更有美國巨頭PILLSBURY斥資襄助,臧姑娘水餃是成正果。   上海的臧姑娘水餃有十一款,較之香港市場少了五款,現在臧姑娘水餃還特地寫明豬肉或是牛肉,以供有不同宗教、風俗的人士食用。   然後,要有一個平底鍋,上海人叫「法蘭板」,想來應是fry pan的洋涇濱英語。平底鍋不用大,是不粘鍋底的更好。鍋中放油,油不用太多,鋪滿鍋底即可,無需待油熱,即可放入速凍餃子,火呢,也不用太大,以不超出鍋沿為限。   這樣,煎上五六分鐘,餃子已然化凍,並且貼著鍋底的部分有些焦黃了。這時,你可以放點水,水也不要太多,大概是餃子的一半高即可,這些水,等到沸騰,正好蓋過餃子,若是現在放滿,過會就要溢出來了。   蓋上鍋蓋,再燒片刻,等聽到有滋滋之聲時,打開鍋蓋煮燒,等到把水燒幹,就可起鍋。這道點心,非常適合小兩口居家自制,若有興趣,大可一個個口味試過來,反正兩個人的世界,陽春麵也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