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菜炒冬筍
有人問我認為的上世紀最偉大的發明是什麼,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就是「微波爐」。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不是「蒸汽機」或者「電動機」?我只能告訴你,那兩個發明,壓根就不是上個世紀的,那是上上個世紀的;再說了,我對微波爐情有獨鍾可不可以啊? 由於辦公室沒有食堂,附近食肆飯館也少,於是我和同事們都帶飯去吃。只要隔天將飯菜裝在盒子裡,第二天中午用微波爐一轉就可以了。 多麼方便啊?!不禁使我想起小時候沒有微波爐的時候,別人是怎麼帶飯的。那時帶飯,如果單位裡有煤氣或者電爐之類的加熱設備,那麼還好;但是大多數單位卻沒有,那就麻煩了。 偷懶的人,用開水將冷菜冷飯泡一泡,道地的則大清早起來,將飯菜全都熱上一遍,再放入保溫桶中。這種保溫桶現在亦不多見 ,其實就是敞口的玻璃熱水瓶啦!早上燒熱了,放在保溫桶裡,到中午還是溫的。雖然可以保溫,但是那玩意長得實在不敢恭維,而且容易破裂,破的時候,「嘭」的一聲,很是嚇人。 這些問題,在有了微波爐之後,就迎刃而解了,只要用微波爐「轉一轉」,東西就熱了。大多數微波爐在工作的時候,載物盤會轉動,所以有許多人就把這個過程叫做「轉」。有些微波爐是沒有載物盤的,東西直接放在裡面加熱,但是人們依然喜歡說「轉一轉」。 我們曾經說到過關於牛奶的一些誤區,微波爐的「緋聞」也不少。 比如前段時間吧,網上紛紛在轉發一封郵件,那封郵件說微波爐加熱的時候,會改變分子結構,甚至還有照片來佐證。用自來水澆的花開得很正常,而用「轉」過的水來澆,花就枯死了。 除非是用微波爐中拿出來的開水現澆的!那些花就是被燙死的。這封郵件流傳很廣,流毒也很深,甚至有幾十年的科技工作者上當的。 詬病微波爐的人,說微波可以改變分子結構,真的有那麼神嗎?其實很簡單,水就是氧原子和氫原子,請問怎麼個改變法? 微波爐可以促進化學反應,那是溫度的關係,而不是微波的原因。聚氯乙烯保鮮膜在微波爐裡會產生有害物質,其原因和你在蒸東西時忘了取掉保鮮膜是一樣的。 如果簡單的微波爐就可以改變分子結構,那麼我們還要離子對撞機幹嗎? 那封郵件中還舉了一個證據,說是有人用微波爐加熱血清後給人輸血,結果受血者死了。這件事,壓根就找不到出處。話再說回來,如果用「清蒸血清」來輸血,估計也得醫死人。其實,「加熱」肯定是不行的,「解凍」才是,而實際上,醫用血清解凍裝置,真的有許多就是微波式的,只是對於微波的控制比家用的要精確罷了。 微波爐是很安全的,謠傳還說「轉」過的食物有微波「殘留」。我們知道,微波只是個震動,震動源停止後,還有啥殘留?如果真有殘留,那就是能量啊,收集起來可是能發電的,有這麼好的事嗎?沒有。 既然微波爐沒有害,那麼就老老實實地用吧。我們今天的菜,就要用到。 今天的菜要用到冬筍。由於四川以熊貓著名,而熊貓又是吃竹子的,所以大多數北方人認為筍出在四川。其實,中國的南方都產竹,因此也都有筍,浙江省的天目山以扁尖著名,扁尖就是筍做的。 冬筍,顧名思義,就是冬天的筍。冬天怎麼會有筍?不是「雨後春筍」嗎?其實,冬天也有,冬天長在竹邊的筍,只有經驗豐富的人才能將之挖出,挖了出來,就叫做「冬筍」。 冬筍和竹筍不一樣,冬筍矮胖而竹筍瘦長;冬筍和毛筍也不一樣,冬筍小而彎,毛筍大而直,最大的區別是,冬筍的殼上沒有毛。 冬筍是這些筍中最好看的,有著均勻的老象牙的顏色,通體一致,而其餘兩種則頭黑根黃。不僅如此,在造型上,冬筍是彎彎的,兩頭尖,中間胖,加上黃而亮的色澤,一堆放在一起,遠遠地望去,就像一堆元寶似的。 的確,冬筍也叫元寶筍,而其中最上乘的又叫「鸚哥筍」。鸚哥者,鸚鵡也,取其形似鸚鵡而得。 記住,買這種一隻只有皮有殼的東西,不論是沙田柚,還是梭子蟹,都要挑表面緊實雖個小而份量沉的。冬筍也是這樣,要挑殼包得緊,掂起來有份量的。 筍的殼,有一個專門的字,寫作「籜」,簡寫的話是「籜」,唸作「唾」。這個字,知道的人很少,會寫的人也很少,現在只用在重要的藥名上,因為「慈竹籜」有止血的療效。 上海話中,「籜」便是「殼」,剝到裡面薄的地方,雖然是同一物質,則改殼為衣了,筍衣是可以食的。 筍殼如果包得緊,則很難剝開,可以用刀縱向劃上一刀,就可以簡簡單單地剝去了。 冬筍剝好之後,切塊切片切絲都可以。但是冬筍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冬筍中富含草酸,如果不進行預加工而直接炒菜的話,會有澀和麻嘴的感覺。 過去,往往先把冬筍切成幾大塊,然後放在水中煮透,再撩出來切絲切片。但是要煮得時間夠久,否則筍塊當中還是會麻嘴;然而,煮得時間一長,筍的鮮味也就被煮到水裡去了。 如果沒有微波爐,這個問題就永遠無解了。 現在則簡單得多。將冬筍去殼後切成小塊,麻將牌大小的隨刀塊,將之放在一個小碗中,用水浸沒,蓋上保鮮膜,將之放到微波爐中,用高火轉上七八分鐘,轉好之後,不用馬上取出,那太燙了,待冷卻後再拿出來,切絲備用。 要用到鹹菜了,老鹹菜香而新鹹菜好看。鹹菜有無數種,上海人說的鹹菜是用雪裡蕻醃製的。大多數醃製鹹菜的都是寧波人、紹興人,一大甏一大甏地醃。鹹菜和老酒一樣,講究「開甏」,就是打開甏上的泥封,第一批出甏的最好吃。我所知道的最為誇張的醃法來自家妻家中的某位老長輩。 老長輩是個蘇州老太,好似只要蘇州老太就有的是時間。她老人家醃起鹹菜來,是將雪裡蕻扯成一條條的,然後塞到一個汽水瓶中,就是那種比啤酒瓶小一點的玻璃汽水瓶,塞一根進去,用長筷子頂嚴實了,放入鹽,再塞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