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咸雞
今天早上聽新聞,說是根據文物以及其它資料,上海並不是一個衹有兩三百年曆史的城市,早在六千年前,就有河南東部的移民到上海來,而且還「經濟、文化一直很發達」,前面的幾句,倒也可信,衹是最後一句,恐怕還要商榷。不管怎麼說,上海始終是個移民城市,一百六十前,寧波人搖著舢板到了上海,成了現代上海的第一批移民,他們不但改變了上海的歷史,還改變了上海的方言。 上海話從寧波方言中繼承了大量的單詞與口音,當然,也從別的地方繼承了許多,不過,那可以寫成另外一本書,在此就不做研究了。寧波的方言是相當有特色的,現在上海還有許多「老寧波」,只會說寧波方言,寧波方言極是有趣,富有韻味,有一個經典笑話就是說寧波方言與上海方言大同小異而鬧出的誤會。 笑話說的是以前有個上海人在火車上聽到後座有人高聲說 「咸雞、茹菇、肉,蛋花花,魚過過,下飯唔過,飯喫飽。」當時,物資匱乏,有些青菜帶在火車上喫已經不錯了,而後座居然有五種菜,有葷有素,怎麼不叫人驚奇。於是那上海人好奇的站起來一看,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後座的是寧波人,而寧波話的「自己」和上海話的「茹菇」一樣,同時,「揉」和「肉」也一樣,另外表示清淡的「淡刮刮」在上海話裡就成了「蛋花花」,表示「用魚下飯」的「魚過過」在寧波話裡是「五哥哥」的意思,這整句話,本來的意思便是「咸雞自己揉,淡刮刮,五哥哥,菜不多,飯喫飽」,事實上,也衹有那麼一個菜──咸雞。 有人說,有雞喫,也不錯了,殊不知,此雞不是雞,卻鮮過雞,寧波人說的咸雞,其實就是鹹菜,而且還非要是雪裡蕻醃的。雪裡蕻是種蔬菜,全國各地都有出產,好像也都是醃製後食用,至少我沒有聽說過新鮮炒制的食法。醃鹹菜,似難實易、似易也實難,工序不少,要把新鮮的雪裡蕻摘去黃葉和爛葉,洗淨後控幹水份,然後一層菜一層花椒鹽地碼在缸裡,天天翻缸,過十天半月就能食用。上海人一般很少自己醃製,都是到菜場買現成做好的鹹菜,記得以前小時候,經常可以在菜場看到人們赤腳踩鹹菜,以壓出水份,頗是好玩,無奈與法國麗人赤腳踩葡萄釀酒,不可同日而喻。 現在的鹹菜,已經不允許用腳踩了,而且生產規模要比以前小得多。鹹菜有新老之分,新鹹菜,味淡而色綠,老鹹菜,味咸而色黃。買鹹菜,可是個學問,可以用手指掐一下,如果脆脆的,則是上品,如果軟而韌,就會老得咬也咬不動。其次,要仔細地聞一聞,好的鹹菜,有股咸香,而品質差的,則有一股臭味,萬萬喫不得。 鹹菜可以配出許多菜式來,從家常小菜到宴席大菜都有。鹹菜炒肉絲,也叫雪菜肉絲,是上海的著名面澆頭,當然,也是上海尋常人家的夏日恩物,此菜咸中帶鮮,素中含葷,可以補充大量的鹽分,而又不會因咸而口幹舌燥。 做鹹菜肉絲,一般只用鹹菜的梗,切成極短,考究的人家,只用中段脆嫩的一段,將近根部老硬的地方則棄之不用。也有的人家,為了美觀,而取鹹菜葉子少許,倒也不錯,然而衹能少許,切不可多。當然,鹹菜很鹹,切好後,可以在水中浸上一些時間,一來泡去鹽份,二來讓鹹菜吸些水份,喫起來口感更好。 至於肉絲,要用豬的腿肉,切成等長等粗的細條,肉絲不用太細,太細易老易幹,反而不好,肉絲也不用多,多了則失卻鹹菜的韻味。肉絲切好後,用酒和少許菱粉上漿,待用。許多朋友都說肉絲很難炒嫩,便去問廚師,廚師的回答總是「熱鍋冷油」四字,結果,很少人有真正掌握得了廚師的「熱鍋冷油」。那是因為居家用的火、鍋和廚師用的都不一樣,而且,居家烹調,恐怕沒人會用兩三斤油去滑個三四兩肉吧? 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很容易,衹要將油直接倒在漿好的肉絲裡,油以蓋過肉絲為準,仔細地攪開,不能讓肉絲沾在一起,然後將空的鍋子燒熱,再將油和肉絲一起倒入鍋中,翻炒幾下即可,此招用在肉片上,也是屢試不爽。 等到將肉絲炒好,倒入瀝幹的鹹菜,翻炒至熟即可,時間不能太長,否則肉絲易老,鹹菜則會失去其脆嫩,喫口淡的,連鹽都可以不放。上海人喜歡喫泡飯,「鹹菜過泡飯」,是以前上海人家生活的最好寫照,如果你感興趣,不妨也試試。
上海冷麵
上海人很固執,有許多人即使會說普通話,也要硬對著外地人說上海話,弄得全國人民都說上海人勢利;這點和法國人有點象,他們寧願講繞舌的法語,也不降尊紆貴來說英語,弄得許多外國人說法國人勢利。上海話其實很容易,比如說「喫」這個字,普通話中有「咬」、「喝」、「吸」、「吮」之類,而上海話衹要是放進嘴裡的,就是一個字──「喫」,於是就有了「喫汽水」、「喫香煙」乃至「喫牢伊」之類的話語。可即便如此,全國人民都喜歡上海這個城市,就像全世界人民都喜歡法國一樣,究其原因,可能是由於其美麗和精緻吧。 上海人的精緻,在外人看來,總有些不舒服的地方;然而,精緻的結果,卻往往令人愛不釋手。就拿「喫」來說吧,上海菜往往看似簡單,實際從買、洗、淘、燒,要經過許許多多的工序,其它城市的朋友一見就怕了,說「衹有上海人才那麼『變態』」,然而,等真正到了上海,喫過了上海菜,就覺得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總覺得上海的菜「量少了點」。 上海的冷麵,極有上海的特色,首先便是語言上的,這「冷麵」一詞,除蘇滬語系外,別的地方都叫「涼麵」, 全國各地可能也衹有鮮族的朋友和上海人一樣,稱之為「冷麵」,不過鮮話的冷麵是用冰鎮湯的酸湯來做,在普通話的「熱」、「溫」、「涼」、「冷」、「凍」的程次中,算是用詞正確。不管你那裡的面怎麼叫,這種面,到了上海,就一定叫做「上海冷麵」。 上海冷麵,用的面和平時的湯麵大不一樣,那是一種加了蛋的呈淡黃色的寬面,說它寬,其實也不寬,不過豆芽般粗細,其實那面極薄,光薄還不行,一定要有彈性,才是好面。那面,到了夏天,才買得到,如果別的時候想喫,就要事先和麵攤的老闆預定。 面買來,是生的,要用蒸籠蒸熟,蒸不能蒸得太熟,太熟則不硬韌,沒了嚼頭,也就不是冷麵了。用一口大鍋,起蒸架,將麵條均勻地鋪上,然後蒸製二十分鐘左右,其間要經常察看,如果太幹,可以淋上一些水。麵條蒸好之後,要放在冷水下衝淋,考究的還應該先過一次熱水,以充分洗去面中所帶的鹼。冷水,就是自來水,也是一個「冷涼不分」的詞,將麵條沖透之後,用熟水洗淨。 過去,蒸好沖水後的面,是放在風口吹的,後來,有了電風扇,就用風扇來吹,一是為了降溫,二是麵條經風變硬,喫口更好;據說這招還是冷麵大王「四如春」的發明呢。如今不同往常,可以將麵條瀝幹水分後,放入冰箱幾個小時,效果更好。 上海的冷麵,極是清淡,調料唯醋、醬油、麻油、花生醬而已,最多再加幾滴辣油;然而,可千萬別小看了這點「而已」,搭配失誤,可是暴殄天物啊。首先是醋,上海冷麵若沒有醋,便不能成為夏日之寵,這醋要清,非用米醋不可,什麼「陳醋」、「香醋」、「老醋」之類,一概不行,而米醋,還一定要純用米釀的,萬萬不可用那乙酸兌來的米醋,那種醋,有股刺鼻的酸味,食不得。光有米醋還不行,米醋中要放糖,否則還是太酸,現在有種叫做「康樂醋」的,裡面放了蜂蜜,用來扮冷麵,乃是絕配。 上海不像廣東,有老抽、生抽之後,一般的上海醬油,味咸色濃,扮冷麵的話,要兌開了用,水和醬油的比例,大約在五比二的樣子。花生醬,是上海人極喜歡的物事,所有的食品都有售賣,花生醬極膩,要加水方能拌麵,一份花生醬大概要放兩到三份水,還要放少許鹽。 這些調料的搭配,主要在醋、醬油和花生醬,比例約是三比一比二。如果你到上海的冷麵店,象「美心」、「王家沙」,便可見上海人是如何把「小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玻璃間裡,早已碼著幾十盆冷麵,邊上還有十幾盆冷餛飩,那師傅,臉色極差,全然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手中的兵器,是用一對竹筷紮著的調羹。客人在窗口,把籌子交給師傅,師傅不動,非要收到四五個籌子,用左手,一把托起四五盆冷麵來,右手如飛,從各個調料缸裡舀起調料,灑在面上。窗外的客人,看到此景,總是直著脖子叫喚「多給點花生醬,多一點,多一點」,可那師傅,是斷斷然也不會多給一勺的。 也許,冷麵的回味,便在那斷斷然沒有多給的一勺上吧,那盆冷麵,總是漫著花生醬的香味,仔細去品嚐,彷彿又沒有了,這有意無意的絕妙配比,非有著蘇州傳統的上海人弄不出來。 冷麵的澆頭,有許多種,最常見的是油麵筋炒素,配上綠豆芽的話,算是極其正宗的上海炒麵,有興趣的朋友,無論上海還是別處的,不妨自己試一下。
[上海]新旺澳式葡國茶餐廳
2004年7月25日 長寧區仙霞路649號 新旺茶餐廳在僊霞路安龍路口,這裡是僊霞路上飯店、餐廳的聚集區,每個相鄰的門面,都是一家飯店。新旺茶餐廳不是門臉最漂亮的,然而據說網上的口碑不錯。我們是六點整到的,因為要參加七點半在對街的兒童劇,所以也沒怎麼仔細點菜,每人都要了一份裹腹的玩意,再加上一些滷水,一瓶啤酒、一個紅豆冰,五個大人、三個小孩(沒有為小朋友點東西,都是從大人那裡分的),居然花掉280多元,真是有點黑了。茶餐廳生意極好,然而服務極差,我要了瓶啤酒,和三四個服務員說了,他們都是點頭答應,便再也不過來了,我冷眼旁觀這幾個朋友員,他們是全然好似沒我這回事,最後叫了領班,才算「領」到了我的那瓶啤酒,不過已是半小時後了,連主食也已上來。 味道總體來說不錯,餐廳標榜自己是葡式的,倒還不如說是澳(門)式的來得貼切,可能生意太好的緣故,上菜全然沒有章法。由於急著看戲,如「化皮燒肉」、「蛋撻」、「芥蘭」之類的招牌菜點都忘了叫,總體來說,還不失為一家挺好的可以「點饑」的店。 意大利海鮮炒飯,色面很不錯,聽喫的人說,味道也不錯,推薦指數:7 墨魚丸,嚼口很好,個子比喬老爺的小上許多,推薦指數:7.5 滷水金錢肚,第一回喫到熱的滷水,菜單上本來沒有滷水金錢肚,衹有加在車仔面裡算4元錢一份,我堅持要,算了23元。推薦指數:8 滷水三拼,是38元任選三樣(不含鵝片),我選了掌翼、鵝腸和鵝肫,鵝腸肥嫩,掌翼也好,唯獨鵝肫有些幹老,色澤也呈暗紅,推薦指數:7 幹炒牛河,要了兩份,色面不錯 我的臘味炒飯,可惜葡式沒有煲仔,記得好像是21元,裡面有芥蘭的桿子,味道中規中矩,推薦指數:7
日式照燒雞腿
上海有許許多多的日式館子,價格要比一般的本地館子高上一些,但由於食物精緻、清爽,頗受上海人,特別是「小資」的喜歡。上海的日式館子多數以生魚片、壽司、定食(套餐)為主,中午主要供應附近辦公室的職員,以定食為主,價格從二十元左右至上百不等,一般的定食總有一份味噌湯、一碟紅醃蘿蔔、一杯蒸蛋、一碗飯,再配以一道主菜,最常見的主菜的是天婦羅,照燒雞腿、豬排以及蒲燒(烤)鰻魚。上海的許多日式館子晚上都有自助餐,價格稍有不同,大多總在 128 元至 198 元之間,很受人歡迎,這些自助餐與西式 buffet 不一樣,乃是隨點隨做,保持新鮮;著名的如海の信,菜單上的定價都是五、六十元一份,而 150 元的自助餐,就可以隨意任點,首先給人以一種心理上的平衡。考究一點的日式館子,有鐵板燒( teppanyaki ),那是一大塊不鏽鋼板,客人圍坐在鐵板周圍,廚師則在另一邊現煎現燒,很是有趣,套餐裡往往有海鮮、雞腿、牛肉以及豆芽之類的蔬菜。 日式菜很好喫,但是家庭製作相當難,首先是生魚片,一般不到專門的店,買不到那樣新鮮、肥美的生鮮;而且這些專門店賣起來,一般的家庭根本喫不了,這東西又不宜放在冰箱裡隨喫隨取,所以衹能作罷。再說天婦羅,炸那玩意,首先要特定的粉料,還要很大的油鍋,若衹是喫幾隻蝦,幾片蔬菜,也犯不著自己做了。於是,日式菜中,在家中也能製作,而且一學就會的,就屬照燒雞腿了。 「照燒」一詞,我只知道是 teriyaki ,這是個已經成了英文的日文詞,至於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說不清楚了。問了一些日本的以及懂日語的美國、中國朋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日語中沒有烤這個詞,衹有燒,因此,這照燒可以理解為燒、煎、煮、烤、烘、焙等所有帶火字旁或火字底的烹調方法。有位朋友風趣,說「照燒,就是照著樣子燒,就是徒弟照著師傅的樣子燒,一脈相承,翻成中文就是『祖傳』的意思啦,所以『照燒雞腿』就是『祖傳雞腿』!」 照燒雞腿是「照燒」的一種,最標準的是將雞腿浸在照燒醬中,然後再煎,煎完再浸,浸完再煎,如此反反覆復,直到熟透;然而這種做法實在太繁,首先照燒醬要用醬油、米酒、白糖、麥芽糖、冰糖、蔥白、薑粉以及裡脊肉來配製,然後還要反覆煎煮,光是時間上的成本,就不划算,我今天要說的這個照燒雞腿,是在鐵板燒雞腿上改進而來的,較之傳統做法,更入味,更香甜,也更鮮嫩。 首先,當然要有雞腿啦,雞腿在挑個大水份多的(聽上去有點象挑水果),皮要白,毛孔細則嫩。雞腿洗淨後,沿著腿骨豁開雞皮和腿肉,取出腿骨,腿骨邊上,還有兩條白色的硬筋,也要去掉,否則,近腿根部會咬也咬不動。雞腿去骨之後,用老抽和酒醃起來,醃製的時間可以稍微長一些,大約四到六個小時左右。 然後,用一個平底鍋,放上少許油,如果是不沾鍋的話,甚至可以不放油,將鍋燒熱後,改用小火,將雞腿皮朝下平鋪在鍋底。這時,需要極大的耐心,火切不可大,火大則皮焦,也不用經常翻動,那樣的話,皮就不容易脆。大約兩分鐘後,將雞腿翻過來,再煎兩分鐘。這時,雞腿的表面已經熟了,而裡面則還沒有熟,如果繼續煎製的話,等裡面的肉熟,外面就老了。 將雞腿取出,趁熱切成拇指大的塊,再放回平底鍋裡,倒入剩下的醃料,如果醃料不夠,可以再放醬油和料酒,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就是蜂蜜,這裡的蜂蜜用來取代白糖、冰糖和麥芽糖。蜂蜜其實並不很甜,大約一隻雞腿放一勺左右的蜂蜜。放入醃料和蜂蜜之後,鍋裡的湯汁應該不少了,開大火煮上一分鐘左右,收幹即成。 這種做法,最是方便,如果把煎改成烤也可以,烤箱先要預熱,再以 190 度烤 15 分鐘左右,取出切塊,再拌以醃料和蜂蜜,再以 190 度烤五六分鐘即可。另外,李錦記和其它一些著名品牌都有現成的照燒醬( teriyaki sauce )售賣,我並沒有試過,然而想來應該也不錯。
糖醋豇豆 青椒田雞 鹽烤蟹 魚粥
糖醋豇豆 Sweet-and-sour cowpe 青椒田雞 Stir-fried frog and green capsicum 鹽烤蟹 Salt baked crab 魚粥 Seafood conjee
蔥烤大排
上海這個地方,讓人又愛又恨,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自然有著特殊的感情。上海發展得好快,以至於就連我自己也常有上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記得當年 APEC 的時候,美國駐華大使 Joseph W. Prueher 在外灘的 M on the Bund 看著浦江兩岸的火樹銀花,脫口而出叫道「 Hong Kong 」,坐在一旁的上海市長徐匡迪微笑而道「 New York 」,至於上海到底是象香港,還是紐約,留待世人評說,我只想說說的上海的大排。 上海的大排,曾經非常有名,以至於許多外地的朋友到了上海,總要逛逛南京路,總要喫碗大排面。這大排,成了這座城市的一個特色。記得我讀大學的時候,有種說法叫做「愛在師 大、玩在復旦,睡在交大、喫在同濟」,同濟大學之所以拿到「喫籌」,是因為當時一塊大排在別的學校要賣到八角和一元,而同濟大學只賣三角五分,而且肉厚片大,味道鮮美。 過去,大排是食堂裡的主打菜式,大排和小炒不一樣,選料紮實,來不得花哨。譬如說花菜炒肉片、茭白吵肉絲吧,你衹有買下之後,才看得出肉片和肉絲的多少;再如百葉包,你衹有咬下之後,才能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肉。而大排則不一樣了,一塊塊的碼在那裡,於是常見到有人在買菜的窗口前,踮起雙足,頭頸伸長,叫道「那塊,那塊」,原來是排隊之時,早已瞅準了的。 上海的大排,和廣東話裡的「排骨」不一樣,廣東的蒸排骨,用的是豬的脆骨和軟骨;和 Tony Roma 』 s 的排骨也不一樣,那是豬的肋排。上海的大排,是豬的脊柱以及兩旁的肉。斬大排,首先是將脊柱豎的一斬為二,帶骨過的,叫雄爿,少的則叫雌爿,一般認為雌爿比較合算,適合做炸豬排之類的菜餚,而雄爿呢,則食堂買得比較多,因為連骨帶肉,看上去就顯得比較大。排骨是一條一條的,橫著切開,便成了一片片的,做炸豬排,要切得越薄越好,而做紅燒大排,則要厚一點,那樣的話喫口嫩而且不會將肉燒得太幹。 食堂的大排和麵店及家庭製作的,稍有不同,食堂裡用麵粉,油炸後漲發,可以使大排看上去更大;而好的麵店或是家庭製作,往往將紅燒大排改良成蔥烤大排,更香更入味。我就來詳細地說說這蔥烤大排的製作,上海話中的「烤」,是從寧波語系中來的,其實就是「油炸、燒煮」的意思,「寧波烤菜」也是這個意思。 大排買來後,洗淨,晾乾,將排骨平鋪在砧板上,用刀背仔細地將排骨敲打一遍,使排骨的纖維斷裂,而不會產生老硬的感覺。大排敲好之後,用料酒、醬油醃著,最好是那種紅而不黑的醬油。醃製的時候,視溫度以及醬油的鹹淡所定,一般總要幾個小時方能入味,如果考究的話,可以放入少許蛋清,一起醃製,上海人相信,肉類中放了蛋清,可以使之更嫩更滑。 蔥烤大排,要許多蔥,至少半斤以上,有的人還就喜歡喫裡面的蔥;蔥要小蔥,洗淨瀝幹。起油鍋,油可少不得,燒熱油之後,放入成捆的蔥煸炸,火可以調得小一點,火太大的話,蔥易焦,煸蔥是件需要耐心的活,要把蔥煸到幹而不焦,黃而不黑,大約需要十五分鐘左右。如果油夠多,鍋夠大,還可以一邊煸蔥,一邊炸排骨;衹要在煸了七八分鐘,蔥的體積明顯變小之後,把蔥拔到一邊,繼續煸炸,把排骨一塊塊地放入另一邊的滾油裡炸。排骨一炸即可拿起,不用待其全熟,衹要全面的醃料不要淌落即可。等把所有的排骨都炸好之後,將排骨與蔥一起放在油裡,倒入醃料和少許水一起煮,湯料要蓋到排骨的三分之二左右,如果油太多的話,可以事先盛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