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爿餛飩

「柴爿」這個詞,可能是從蘇州話裡來的,蘇州人說「薄片」為「爿」,柴爿就是薄的木片,可以用來燃燒加熱,也就是常說的「柴火」。上海這個大都市,是中國近代文明的先端,很早就有了管道煤氣,當然並不是全城都有,差一點的就用煤爐,煤爐裡加煤餅,再低一檔,用煤球,也有用濕煤的,就更不濟了。不過,衹要是用煤還算好的,再窮一點的人,衹能砌個行灶,拾點別人扔掉的木頭來劈成柴爿燒。   上海是個都市,不像牧區還有牛糞可燒,所以柴爿是上海最差的燃燒手段了,而在上海話中,「柴爿」兩字成了低檔東西的隱喻,特別是在講到非市、區重點的中小學校時,上海人常用「柴爿學堂」來稱呼。   上海的「柴爿」還有一個有名的,就是「柴爿餛飩」了,雖然柴爿餛飩的確是餛飩裡最低檔的,但這裡的「柴爿」兩字衹是指這種餛飩是用柴爿燒的,和「棗木烤鴨」的用法一樣。柴爿餛飩雖然低檔,卻絲毫不影響它的美味。   好孩子是喫不到柴爿餛飩的,因為柴爿餛飩總是出現在飯店打烊之後,是給人當夜宵喫的,那個時候,好孩子早該上床睡覺了。不像有些排檔是合法申領過執照的,所有的柴爿餛飩攤永遠是非法的,所以它一定要等警察十點下班之後才能擺到街上來。警察下了班就不再是警察了,十點下班,正好肚餓,所以也經常可以看到警察在柴爿餛飩攤上低頭悶喫。   十點過後,交通不再繁忙,柴爿餛飩的攤子就擺在路口下街沿(滬語「非人行道」的意思)的路燈下,一張或兩張矮桌,每張桌子邊還有幾隻權作椅子的工業用線軸。那些線軸本是用來繞銅絲的,構造相當簡單,兩「爿」比手掌大些的木片,當中用一根空心圓柱連起來,有些線軸是紙製的,不可依然很牢,可以坐人。   旁邊的攤子往往是一輛經過改裝的小車子,上面擱著一塊「凹」字形的木板,缺口裡是兩隻灶眼,這個灶當然是燒柴爿的,兩隻灶頭,燒著兩鍋水,一隻用來下餛飩,另一隻用來調湯和燙碗。   攤主也站在「凹」字形凹進去的這面,左邊的木板上是豬油罐、鹽缸和蔥碗,其它還有味精之類的調料都在這一邊。右邊的木板上撒著點幹麵粉,前面有一疊已經做好的餛飩皮,右面則是一碗肉醬。最前邊的橫條木板上,放著幾隻碗,碗裡已經放好鹽和味精之類。   生意的間歇,攤主總是在包餛飩,攤主將餛飩皮鋪在左手,右手用一塊小竹爿刮點肉醬,往左手一抹,左手順勢捏起,一隻餛飩就做成了。攤主的手勢很快,一分鐘可以包上幾十個,有時閒著沒事,光是看攤主包餛飩,就能看個眼花繚亂。   上海話中「塗」為「拓」(「踏」音,「拓」字在上海話裡卻唸成「唾」),這種餛飩的肉極少,不是包進去而更像是將肉醬塗在餛飩皮上而已,所以這種餛飩也叫「拓肉餛飩」。   柴爿餛飩很便宜,一塊錢可以買幾十個,當然即使是幾十個,也未必喫得飽,喫柴爿餛飩,追求的是餛飩皮子入口即化卻又不糊(上海話的「糊」不是北方話指的「焦」,而是「爛」的意思)的口感,這樣的美味,全來自於餛飩皮。柴爿餛飩的皮子極薄極薄,與其稱之為餛飩皮子,不如叫小「餛飩箔」更來得貼切。這種皮子,不是切麵店賣的那種厚厚的機製小餛飩皮,而是攤主的家門絕學,攤主的餛飩皮都是事先在家中搟好,其薄如紙,其輕似羽。我過去一直不信一克金子可以打成籃球場大小的金箔,直到我見識了拓肉餛飩的皮子,方才信服。   如此薄的皮子,肉又是「拓」上去的,所以這種餛飩一燙即熟。攤主把一捧餛飩滾著的鍋裡一扔,攪上一兩下,用勺舀起另一口鍋裡的水沖在碗裡,隨即撈出餛飩,撒上一些蔥花,一碗柴爿餛飩又問世了。有些柴爿餛飩攤很有特色,還準備了蝦皮、紫菜、榨菜甚至是蛋皮絲,撈上一點調湯。蛋皮絲切得極細極細,看看一大把黃黃的,其實並沒有多少。   柴爿餛飩攤擺得晚收得也晚,總要等早報印出來,送牛奶的車子上了街,攤主方才收拾。如今的上海,即使是半夜,車輛依然不少,24小時的便利店也多了起來,城市越來越大,柴爿餛飩卻越來越少。最近,我只在華山路烏魯木齊路口看到過一個。   有人說柴爿餛飩是從老上海的餛飩擔而來,說到那個擔子,很是有趣,現在衹有上海與蘇州的博物館各有一架,以後有機會再細說吧。

粢飯糰

「現在生意勿象靠十年前介好做了,我擺格只攤頭,主要還要想著納格點老客人呀!」,我在臘月二十八聽到攤主如是說,雖然這衹是做生意的套話,但聽著就是讓人感到舒服。這是辦公室後面的一條小街,我來了八年了,雖說不是天天報到,有時甚至會連著幾個月不去光顧,但依然享受「老客人」的待遇——走到攤前,不用開口,甚至不用說「老樣子」,想喫的東西就會送到手上。 最早認識這個攤子的時候,衹有「老闆娘」一個人,說「老闆娘」實在是調侃了;每天,她衹有一輛小推車,一隻桶,幾個調料碗而已,究其成本,可能也就幾十元錢吧。「老闆娘」記性特別好,衹要去過的客人,她一般都能記住上回喫的是什麼,如果你覺得好,她會照舊再給一份,如果你想換口味,她也可以根據你喫過的再做建議。 這個攤,賣的是粢飯糰。「粢」,查字典,說是「穀物」,說白了,就是「米」啦,不管是蒸熟、煮熟、炒熟,其成品,總歸是米。在上海話裡,有兩樣東西稱之為「粢飯」,一是「粢飯糰」,用糯米做的;另一是「粢飯糕」,用大米製成。 粢飯糰,可能是全上海最簡單的小喫了,說白了,就是糯米飯糰而已嘛,後來,有人賺太簡單,飯糰裡包上油條,這樣一包,就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幾百年),反正在過去,粢飯糰就是糯米飯包油條,唯一可能有些變化的,就是加上一勺糖。 我小時候對粢飯糰是很有感情的,因為那可能是唯一可能喫到白糖的機會。記得小時候,用木桶賣的小喫衹有兩種,粢飯糰和豆腐花,賣粢飯的木桶裡裝著滿滿一桶白白糯米飯,攤主客客氣氣地問「二兩?三兩?」,得到回答後,在左手上鋪起一塊小濕毛巾,用一個勺子盛起一團糯米飯放在左手,將飯攤平,右手便拿起一根油條來,一折為二,再折為四,然後左手團起,用飯將油條包起。像我們這種小孩子,不等攤主包完,早嚷了起來「加抄糖,加抄糖」,「抄」是上海話,一調羹的意思,記得那時的粢飯糰是兩角錢一個,加「一抄糖」要五分錢。 於是攤主臽起一調羹白砂糖,撒在油條的夾縫裡,然後再盛起一團飯來,蓋住油條,順勢用毛巾包整個飯糰包起,用力捏緊,最後再將毛巾打開時,手心裡是一個拳頭大小的楕圓形飯糰。 喫粢飯糰,要有本事,所謂「隨喫隨捏」,要喫一口,捏一下,才能保證裡面的油條和白糖不會掉出來,水平好的,從頭喫到完,始終是一個團,衹是那個團在不斷地縮小;不會喫的人,衹要咬上幾口,飯糰便散了開來,再喫幾口,油條橕起來,衹能雙手捧著喫,雙手捧著一塊飯,上面放著一根油條,那樣子別提多奇怪了。 說也奇怪,小時候的粢飯糰是硬硬幹幹的,所以很容易散開來,像我這種「饞白糖」的家夥,衹能練就一身真本事,把個粢飯糰喫得漂漂亮亮的;現在的粢飯糰,都是濕濕的,很容易粘在一起,而且現在賣粢飯的包完飯糰,總是放在一個小塑料袋裡,客人喫的時候,捏起來就容易多了。我有時靜下心來想,可能現在的粢飯糰是純糯米做的,而小時候的粢飯糰裡可能摻了別的秈米、大米(滬語粳米)之類吧。 粢飯糰就是這樣的一件東西,盛載著我小時候對白糖的回憶,現在大了,對白糖不感冒了,甚至有點想喫鹹的。就是那個「老闆娘」,滿足了我的「臆想」。她從最早一人一輛推車,只做「傳統粢飯」開始,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個人,一輛黃魚車,也從以前的「轉彎角子」(以前放在兩條小路的轉彎角上)到了現在的「寄人籬下」,她租下了邊上麵店的「早點時段」,攤子就擺在麵店的門口屋簷下,下雨下雪再也不用橕起一把大傘了。 她的粢飯糰也從最早的「白飯包油條」,漸漸地增加了肉鬆,後來又採用了血糯米,從根本上改變了「粢飯糰是白色」的這一習慣思維,再往後,她的粢飯糰裡可以放醬蛋、鹹蛋等等,現在我這個「老客人」的「老樣子」是白糯米飯加肉醬、肉鬆、榨菜以及一隻醬蛋,這樣的一個搭配,我開玩笑說是「超級無敵巨無霸」,聽上去有許多東西,價格卻很便宜,衹要三元錢,較之於兩元錢的「包腳布」,可謂物有所值了。 「老闆娘」很客氣,有時我開車那條小路,衹要搖下窗朝著對街喊聲「阿姐」,她就會包好了送過街來,從車窗裡遞給我;有時,甚至我不用喊,她看到我的車過去,就會替我包好。 聽「老闆娘」說,她的家在兩公里外,她每天三四點鐘就要起來蒸糯米,而每天下午還要燒肉醬、醬蛋什麼的,她說等她的兒子讀完大學,她就不做了,希望她還能唸著我們這些「老客人」,多做幾年,祝她身體健康。

包腳布

  咦?怎麼有這麼噁心的怪名字,是喫的嗎?是的!每每說到這個詞,我總會想起那句著名的歇後語來,不過後者是「裹」,所以是一長條的,而前是「包」,因此是一整片的。要說「小籠」的確還有可能是上海人「發明」的,那麼這個「包腳布」多半是從外碼頭傳來的,之所以把「包腳布」作為上海的特色小喫來介紹,因為它在上海到處可見,而「包腳布」這種促狹的名字,也衹有蘇滬人士才起得出來。   「包腳布」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和許多外地的朋友說起,朋友們都說在上海只見到過「小籠」、「生煎」的字樣,從未見到過哪家店寫著「包腳布」三字的。事實上,包腳布從來都沒有在店裡出現過,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不登大雅之堂」吧,雖說飯店和「雅」其實沒什麼大關係,包腳布是早點,衹有在早上街邊的小攤才有。   那些攤子,有點樣子的用大栢油桶做成一個爐子,放在一輛大推車或是黃魚車上,小的呢,衹有一輛嬰兒的推車,老式的嬰兒推車是純鐵製成,把座位拆除後可以放下一隻小煤爐。包腳布不像小籠、生煎之類的小喫,其大小、口味、配料都有一個基本的共識,包腳布可謂全無規矩,光是上海一地,就可以找出幾十種不同的包腳布來。   賣包腳布的攤子,都有一塊鐵板,攤主舀起一勺事先準備好的面漿,倒在鐵板的中央,然後用一個「丁」字型的竹爿將面漿攤開,成為一張極薄的餅。那個竹爿很簡單、也很有趣,就是一塊一虎口長、二指寬的薄竹片,中間打個洞,插上一根細竹籤而已。那玩意的樣子和竹蜻蜓一模一樣,衹是竹片沒有弧度,飛不起來。面漿沒有什麼稀奇,就是水加麵粉而已,衹是要浸透,浸的時間不夠就會有顆粒,影響美觀也影響口感。   做麵餅的訣竅全是手上功夫,手上功夫又全在腕部的巧勁,師傅用三隻手指捏住竹蜻蜓,竹片向著自己,放在面漿上輕輕一轉,就攤出一張薄薄的麵餅來。同樣的一勺面漿,在好的師傅手裡攤得又大又薄又圓,而水平不濟的就「慘不忍睹」了,餅厚且小不說,坑坑窪窪還有破洞,等塗上醬後,醬會從破洞裡流出來,喫起來很是狼狽。   攤主手裡還有樣法寶,就是泥水匠常用的批子,木柄的一個三角形鐵片,攤主用批子剷起薄餅,迅速地將薄餅翻個面,然後打一個雞蛋在薄餅上,再用那個竹蜻蜓將雞蛋搗碎鋪平在餅上,然後依然迅速地翻個面,等反面的雞蛋熟了之後,再將餅翻回來,撒上蔥花和榨菜末子,然後用一把大刷子刷上「獨門秘製」的甜麵醬。這種甜麵醬是豆瓣醬做的,但是市售的咸且有豆腥味,大多數攤主買來之後,都會再加工一番,加糖燒熟是取基本的,有的甚至還會兌點肉湯,當然也有人衹是胡亂加點味精了事。   有的攤子,塗麵醬之前,不但有榨菜,甚至有肉鬆、蝦皮之類的「好東西」,反正是各出噱頭,各有特色吧。塗了麵醬之後,喫辣的朋友可以要求再塗一層辣醬,最後攤主撒上一把香菜,再橫著放上一根油條,將薄餅捲起來,包腳布就算完成了。看我寫了這麼多,其實從舀面漿開始,到捲上油條,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快的攤主,如果有人幫著收錢,一個小時真的可以做到上百個呢,厲害吧?   過去,包腳布里只包油條,所以也叫做「薄餅包油條」,後來,可以包的東西漸漸地多起來,在普通的油條之外,又有了脆油條,小朋友們胃口小,就不要油條包根火腿腸,有的地方也包一種方形的脆脆的油炸薄餅。我呢,則喜歡多加一個蛋,其它什麼都不卷,折成方的喫;我甚至還聽說有人捲上整條的獵尾巴喫呢。   包腳布有兩大流派,一派用油,一派不同用油。用油的往往有個小瓶子,每次在光鐵板上灑幾滴,再舀上面漿,打雞蛋之前再灑上幾滴;不用油的,則更厲害,幹烤易焦,就需要攤練就一身真本事,眼明手快,方能做出好東西來,不用油的,是幹烤,做出的餅更香更脆。不論用不用油,火候都是關鍵,火大了,要關小風頭,墊起鐵板,火小則反之。火候掌握得好,做出的餅,色微黃而均勻;否則中間黑兩邊白,勉強入口罷了。點心這樣東西,做好了是打牙祭,做得不好是充饑。   將近三十年前,包腳布在上海並不流行,萬航渡路後街有個老頭,做餅用油,真正的「獨門秘製」麵醬,香味可口,是謂一絕。   十幾年前,在長順路上有個攤子,一溜排開四隻爐子,不用油純幹烤,那個攤子不管哪個師傅,做出的餅都是既薄且香又脆,天天早上,那裡都會排起四個長隊來,蔚為一景。那個攤子還有一個特色,就是自己可以帶雞蛋過去,攤主表示不靠賣雞蛋掙錢,靠的是做餅的真本事。雖然衹是一個小攤的攤主,可那才是做生意的至理啊。   如今上海的街頭,到處可見賣包腳布的攤子,一副(上海話,一套)一隻蛋、一根油條,基本在二元左右,也不乏美味。衹是千萬不要到長途汽車站附近買已經做好了的,那裡的攤子,不是將雞蛋打開直接鋪在麵餅上的,而是事先將蛋打成蛋漿,做餅時薄薄地舀上一調羹,做好後將有蛋的一麵包在外面,看似不錯,實在是個「滑頭貨」。   曾經有好事者,設計過一個上海話的四六級測試題,其中有一道就是說「包腳布」的含義,如今有許多上海小孩子都不會說上海話了,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語言的退化倒也罷了,衹是有時語言的退化,也會引起美食的退化。

小籠饅頭

  上海話很有趣,有時甚至可以認為是中國語言的一種精簡版本,比如衹要是放進嘴裡的,上海話裡衹有一個「喫」字,不管是水也好、香煙也好,一律是「喫」進去的,這就讓很多北方語系的朋友覺得匪夷所思。還有,衹要下面用火的,上海話裡基本用「燒」,所以「燒垃圾」和「燒魚翅」用的是同一個字。   有時,在食物上,上海話也是如此的簡單,比如北方人的包子和饅頭,在上海話裡統一成了饅頭,肉餡的就叫「肉饅頭」,菜餡的就叫「菜饅頭」。而真正意義上的饅頭,在上海話裡被稱為「淡饅頭」或「白饅頭」,同時上海話中的「糖饅頭」其實是「甜饅頭」,至於真正用白糖和著豬油做餡的,上海人叫做「水晶饅頭」。   上海人用饅頭指代包子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練就了「望文轉讀」的絕活,比如許多上海人能夠看著菜單或水牌上的「小籠包」三個字,而嘴裡自然而然地發出「小籠饅頭」四個音來,其實「肉包」、「菜包」等,一律如此。   小籠饅頭,有許多人認為是上海的特色,並且用「上海小籠包」作為店招以徠顧客,我就曾在千里之外的甘肅酒泉見到過「上海小籠包」,不過仔細一看,那衹是用小蒸籠蒸的小號肉包子,和上海人講的「小籠饅頭」完全是兩回事。   上海人對於麵食的感情和西北完全不同,在西北,麵食是賴以生存的糧食,而在上海稻米坐了頭把交椅,麵食則成了一種點心。上海人並不是不喜歡麵食,甚至可謂挺喜歡麵食的,無奈沒有北方血緣的上海家庭,在家中怎麼也整不出像樣的麵食來,最多也就衹能「燒」碗麵而已。   這樣一來,小籠饅頭成了上海人對於麵食「解饞」的一種恩物了。說了半天,上海的小籠飼養究竟是什麼樣的呢?小蒸饅頭當然是用小蒸籠蒸的,小一點的蒸籠放四五個,稍大一點的可以放十個,不管多大的蒸籠,一客(份)就是一籠,所以很奇怪,上海一客小籠究竟有多少個,是沒有定數的。小籠饅頭的面是未經發酵的,用麵粉和水後直接揉出來,搟成極薄的面皮,再包入事先拌好的肉餡,用手捏出一排漂亮的小褶子,頂上還留有一個小孔,非常的漂亮。   小籠饅頭的肉餡,是用純肉剁成,不用蔥薑和其它任何香辛料,衹有鹽、糖和料酒三樣,所以口味很淡,保持肉的原汁原味。肉餡裡還有一樣東西,叫做肉皮凍,是用豬皮燒製後冷卻而成。肉餡裡拌了肉皮凍,蒸後肉皮凍化開,就成了小籠饅頭的湯汁的。   然而,在肉餡中拌入肉皮凍實在是件「似易實難」的事,過去沒有冰箱,光是要製成合格的肉皮凍就是個挑戰,做得稠一點容易凍起來,然而成本卻太高,煮肉皮時多放點水吧,就是一大鍋湯,凍不起來。製成了肉皮凍後,拌肉餡,放少了沒有湯汁,放多了肉餡變得濕溚溚的,不容易包起來,而且湯汁太多,喫多了則會發膩。所以過去店家製作肉皮凍和拌肉皮凍都是家門絕學,等閒絕不外傳的。現在這個問題在冰箱普及之後迎刃而解,以前哪家店能做出帶湯汁的小籠饅頭是件很稀奇的事,現在的小籠饅頭要是沒有湯汁的,倒反而是件稀奇事了。   湯汁是小籠饅頭的精髓,偷懶的上海人在此又省略了一個字,成了「湯」,所以北方人要是看到上海人只喫小籠饅頭,還一直在念叨著「湯」時,指的就是小籠饅頭裡的湯汁。同時,有許多上海人,把「小籠饅頭」也乾脆省略成了「小籠」(為行文方便,以下用「小籠」)。   一家好的小籠店,不僅僅是做出小籠,一蒸就完了。好的店家,追求的是「讓每個小籠都有湯,並且這些湯都能送進顧客的嘴裡」,很奇怪的一句話,是不是?聽我慢慢道來。   小籠一定要用竹蒸籠隔水蒸,竹蒸籠透氣性好,不會把小籠蒸得太濕,卻又能充分佈散熱量,如果是用新的竹蒸籠,還有一種特別的清香呢。好的店家,每次蒸過小籠後,都要仔細地洗淨蒸籠特別是籠墊,不僅是為了衛生,更主要地還是為了防止小籠粘在蒸籠邊上或籠墊上,小籠的皮極薄,一扯易破,所以一定要洗淨蒸籠,你若是見到有的店衹有那麼幾個蒸籠,反反覆復地蒸也不見他洗籠墊,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喫了,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還是難保會弄破那麼一兩隻的。沒有喫到小籠的「湯」倒是小事,把心情弄壞了可不划算。如今有的店家投機取七,在小籠饅頭下墊上一片胡蘿蔔,主意是不錯,但總有些怪怪的。   說到喫小籠的本事,又有許多可以說說的了。喫小籠要蘸放了薑絲的米醋,鎮江醋太鹹顏色又深,米醋正好,喫小籠蘸醋可以去膩。喫小籠,要有些筷子功,輕輕地夾在小籠的頂部,輕輕地提起,夾得太輕提不起,提得太快又易破,所以非要有耐心之人,才能享受到此美味。挾起小籠後,有許多人沒有本事移動醋碟裡,很多人挾後,快速移向自己,小籠半途滑落,掉在醋碟裡,濺得一身是醋,這種喫法,彷彿是將小籠「扔」進醋碟裡。   聰明的人往往用調羹「接一接」,再送到醋碟裡蘸一蘸,依然放回到調羹裡,輕輕咬破小籠的一邊,慢慢吸食小籠的湯汁,然後再把調羹輕輕放入醋碟,讓醋流進剛才咬破的小洞,隨後用筷子挾起,咬下半隻來。這時一定要用筷子挾,若是直接用調羹送進嘴裡,那就是「就醋送饅頭」,實不足取。老喫客都是用筷子挾起咬下的半隻,把調羹裡剩下的醋汁倒入剩下的半隻小籠,讓醋能夠分幾次充分發揮作用。   老喫客並不只用善用醋而已,他們對於蒸小籠也很講究,他們絕不容忍的是蒸好了取下,沒有賣出去回到灶頭再蒸的。哪怕是現蒸,蒸得時間太長、太短都不行,時間太長,小籠的皮就塌了,時間太短,外皮粘牙,都不行,那些老喫客們往往要求喫一籠上一籠,而且喫一籠的時間,正好也是蒸一籠的時間。   不同於飯鋪酒肆可以最後「買單」, 賣小籠的大多是飲食店,必須先買「籌子」(如今已改成電腦小票了)再換小籠,有些老喫客,買好籌子不是一下子交給服務員的,而就分幾次交給服務員,為的就是要追求一個「新鮮出爐」。   有許多人喫小籠,再配碗雞鴨血湯或是油豆腐粉絲湯,這些湯也是上海小喫的特色,然而老喫客卻沒有這樣的喫法,他們一般都不要湯,即便要湯也是蛋皮清湯。問他為什麼,他說湯會沖淡小籠的美味,小籠也會影響湯的特色,若是要「喫湯」,下回專門來。   上海最有名的小籠店,有兩家,一家在嘉定南翔的古漪園裡面,據說就是這家店「發明」上海小籠的,而且國家也的確把小籠的金牌獎頒給了這家店,南翔還有許多小籠店,做出的小籠個頭、樣子、色澤都很相近。據說,衹有古漪園裡的這家最正宗,據說,南翔還有比這家更好喫的小籠店,據說……   還有一家在城隍廟裡,上海人習慣把那裡整個地區,都稱之為城隍廟,當然小籠店肯定不是真的在廟裡面。城隍廟一直是騙「老外」的地方,過去是外地人,現在是外國人。城隍廟裡有四家小籠店,衹有在九曲橋對面湖邊「樓上」的那家才算正宗。   為何要說「樓上」?因為樓下還有一家。衹要不是狂風暴雨,樓上的那家永遠人滿為患,排隊的人從三樓排到二樓,再排到樓外,最後還要在走廊裡打個幾個彎,場面蔚為壯觀。   最有名的就是上述的兩家,其實上海還有許多地方有小籠賣,友聯、新亞、王家沙之類的連鎖飲食店都有小籠蒸售,有的幾家味道還著實不錯。另外象石門路口王家沙總店,南京路上沈大成之類的上海館子,都有小籠,本來就是上海的特色嘛。

[上海]棗子樹,早吃素

  很早就聽說棗子樹了,只是我輩凡夫俗子,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去吃素,這回終於得償夙願。 色、香、味與葷肉腸無異 黑椒素排,個人覺得還不錯,老爸吃過了說不行 芥麥麵的東東,我一直還記得在五台山下的那碗蕎麥貓耳朵,慘啊 要是換成筍丁,該有多好呀 素腸鍋,一般 蓊菜桿炒米莧葉 菠菜餃 叉燒酥,味道極好

街頭小吃

2004年11月27日   走出門外,往右一拐,對著木老爺客棧大門的地方,就有一家四川人開的火鍋店。店主是個狡黠的男人,剛和他老婆說好15元一斤的雞,及問到他,就成了20元一斤,別的東西也是。店主從冰箱裡拿出半隻雞來,黑皮的,說是這半隻雞的「前生」,是一隻五斤八兩的大雞。打了火鍋吃,味道還真不錯。   在雲南呆了十一天,正餐都有照片,街邊的小喫,一般是夜宵喫的,黑燈瞎火的,沒敢抗大家夥去拍,有些東西衹能聽我說了。除了前面的三家正宴,以及中午在海逸酒店的自助餐,其它都是自己玩的時候喫的,的確味道好許多,聽我慢慢道來。      20號和21號兩天,正宴沒有喫飽,約了同事,再去尋食。問了當地人,說是雲南的小喫,以燒烤為主,外地人喫不慣。然而,「既來之,則安之,就算不喫,看看也好」是我一貫的宗旨,所以早就打探明白,十點整,約好同事,直奔而去。   那是兩家店,說是店,不如說是兩個空房子,名字叫做「個舊雞腳王」,門面很大,進深很淺,上街沿(人行道)放著大桌子,碼著原料,下街沿(也就是馬路上),一片髒、亂、差,讓曾是窮學生的我很有親切感。馬路對面,是一溜的水果攤,我未點菜,就先買了個柚子,下酒好啊!   兩家店是一起的,都是燒烤,雞爪、鴨掌、雞腸、鴨肫,應有盡有,另外還有羅非魚,羊肉串,茄子,大腸,一樣點上一點,就著啤酒就幹上了。同志們也沒喫飯,個個鬥志高揚。小地方,服務態度很好,雞爪太辣,我們不習慣,讓攤上剁得小一點,居然一隻雞腳剁成六塊,要放在上海,絕對不會。值得一說的是木瓜水,一個碗裡,黑黑紅紅的湯,當中是一塊塊既像果凍又像蘆薈的塊狀物,非常好喫,衹要兩元錢一碗。據說木瓜水是將木瓜擠出汁水,點個石灰做成透明的塊狀,再加紅糖水而成,可憐見,我一下子喫了兩碗,灌了兩瓶啤酒,倒喫不下別的了。   雲南的街邊小喫,很有特色,花鳥市場邊上的一條路,都是小喫攤和小店,轉角上有個大理白族的攤子,只賣餌塊和乳扇,生意很好,有的時候,居然還要排隊,油炸的乳扇三元,別的兩元,味道好,調料品種多,值得一試。 炸乳扇,可以放椒鹽,也可以放玫瑰花醬,香且甜,奶味濃鬱 這就是攤開的乳扇,在火上烤烤軟,塗上醬料再捲起,就可以喫了 卷乳扇很好玩,用一把沒有撕開的一次性筷子,夾住乳扇,就可以捲了 她攤子上的餌塊,用料挺足的 昆明街頭的棉花糖,不但有白的,還有五顏六色的,把的美女同事們美得喲 昆明街頭的烘山芋,一個個金黃明亮 還有烤玉米,香啊! 雲南最著名的,恐怕要數竹筒飯了,可是,雲南十八怪中卻沒有,可謂「見怪不怪」。一到昆明,街頭巷尾都是竹筒飯,開價二元三元都有,其實一元錢就可以了 正宗的竹筒飯要撕開來喫,那種先把竹子劈開的是「大興」的,沒有了竹衣,就不清香了。竹筒飯有甜有咸,好的是放火腿的,當然,一元錢的那種,才不會有呢 2004年11月24日   在大石橋喫完,我沒有喫飽,或者說還沒有盡興,因為我坐得太遠,挾不到菜,再說,如果一桌衹有一兩個男生,而恰巧這兩個男生又喝酒的話,基本上,他們是喫不到多少菜的。回到客棧,將近十點,我惦記著下車的時候,路口有個燒烤攤,便信步走了過去。其實木老爺客棧離巷口很近,不過一分鐘的路。    那個攤子擺在一家小飯店的門口,看上去就很乾淨,推車上有些盤子,都是可以自己挑選的食材,烤架裡是炭,前面還有六七瓶調料,是推主的「秘密」。    東西很便宜,排骨(肋排)二元錢一串,羅非魚六元錢一條,臭豆腐一毛錢一個,軟骨一元,雞肫、羊肉串五角,茄子三元一個。我隨便要了一條魚、一串軟骨、一串排骨、一串臭豆腐乾、韭菜五角一排,拿回客棧,還是熱的,和Sam兩人躲在minibar(那個位置應該是放minibar的)前吃,稍覺太辣,也難怪,攤主是重慶的嘛。    吃了一回,欲罷不能,結果竟成為每天必修的功課,非旦我和Sam吃,我和拉上辦公室的另六位同事一起吃,最後26日27日兩天,更是叫到逸園客棧裡,擺開桌子大吃特吃,一回就點上五條魚,幾十個豆腐,數十串肉,吃燒烤吃到上百。    我站在攤子等了好幾回,和攤主也聊得不少。她是重慶人,下崗後到上海討生活,不果,結果上了中央二套的當,赴湖北接生意創業,結果被騙家底,只能流落到麗江燒烤。她有兩個孩子,大的已經要考大學,她希望孩子考個軍校,可以不付學費。據說大兒子寫得一手好字,每年春節,寫對聯可以掙不少錢。    她的燒烤著實好喫,她還特地為我們調整了辣度,衹要,我幾次旁敲側擊,問她用些什麼調料,她都不肯說;倒是他的丈夫有次炫耀,說出其中有專門的印度調料。光憑味覺,我可以肯定其中放了花椒粉,別有風味。   …

四碗米線

  11月23日,午飯其實有自助餐供應,Tara和Jonathan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有興趣出去尋食,既可以逃避公務餐上談公事的煩惱,也可以多嘗一些味道,何樂而不為。我們去了海逸後面的那家著名的橋香園。店挺漂亮,英文店名叫做The Brothers Jiang,怪怪的。一樓賣票子,有二元的血旺,也有一元的木瓜水,成套的米線從十元到八十元不等,我要了二十元一套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燒煮內臟的既臭且香的味道,樓上多是外地人,吃著成套不辣的過橋米線。樓下多半是本地人,有涼米線和湯米線,澆頭直接放在米線上,遠遠望去,紅紅的一片。   在樓上等著的時候,每人先品嚐了一盅田七汽鍋雞,汽鍋很小,不過飯碗大小。田七,又名三七,是雲南白藥的主要成分,雲南特產。昆明城市,到處可見,就連茶葉鋪中也有得賣。雞是黑皮的,切成指甲大小,湯味挺鮮。   過不多久,每人上了一個瓷盆,盆中有五隻小瓷碟,碟並不大,寸許。五個碟分別是生鵪鶉蛋一隻,榨菜,醃蕨菜桿,油浸菜葉和酥肉幾片。過一會,又上了一疊巴掌大小的塑料碟,碼在一起,共有六個。最上面的碟是蔥花和香菜(蕪荽)末,又有一碟北極貝和雞脯,一碟豬肉,一碟毛筍,一碟目魚片和竹蓀,一碟火腿,最後一碟牛肉片和魚片,除了北極貝、豬肉和毛筍是兩片外,其餘的均是一片。   最後,湯碗上來的,極大,小面盆似的一個,湯上浮著厚厚的一層油。據說可以保溫,將鵪鶉蛋、肉片、魚片依次放入,燙熟後取而食之,嫩且鮮,只是覺得湯並沒想像中那麼燙。吃完葷菜薄片,倒入米線和蔥,攪勻而食,吃些米線喝點湯,味極鮮美。可以肯定的是,湯的溫度絕對沒有九十四度,入口根本不燙。不過,雖說不燙,還是吃得出汗來。吃完米線,喝了一元一碗的木瓜水,木瓜凍沒有昨晚小吃攤的好,太過軟嫩,也沒有那麼甜,不是很和我的胃口。   11月30日,快要離開昆明了,我們下午三點四十分離開昆明機場,四點十分到了海逸酒店取寄存的行李,Sam表示來了雲南一回,總得好好再吃一頓米線,於是我們又去了橋香園,根據Sam的說法,沒有麗江大研古城的那家「蒙自過橋米線」好吃。我個人認為,麗江的那家湯好,而橋香園的料比較好。Sam邊吃邊說橋香園多半也是騙騙我們這種人的,好吃的東西可能只是路邊的一個小攤。我說路邊小攤是好吃,可是推廣就不容易,要是能夠推廣到象橋香園這樣的規模,還能帶著特色,何其難啊。所以,這樣看來,橋香園做得還是不錯的。   到了麗江,吃了「正宗蒙自過橋米線」,才知道橋香園也不過如此,美食的追求永遠都是如此,一山更比一山高,其實,只要開心,並無所謂。許多人都覺得盒飯不好吃,我就覺得很好吃,我說「論美食,你們應該比不過我,可我都覺得盒飯好吃,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吃出點什麼來呢?」。 這張照片,是麗江的「正宗蒙自過橋米線」,20元一份,Lara一回氣吃了兩個雞腿,厲害。我也沒吃飽,加了一碗米線,一元錢 九碟,應該先放鵪鶉蛋   現在好多地方都騙人,讓客人一起把東西倒下去,其實,放每一件東西,都是有講究的,生的先放,熟的後放,厚的先放,薄的後放,牛肉先放,魚肉後放,凡事都應有個「君臣佐使」。 在「江氏」橋香園,據說這碗湯有94度,其實沒有,但燙東西,是足夠了

[昆明]大石橋納西風味

  到達麗江的時候,正在小下雨,出了機場,一行十幾個人坐中巴到了麗江古城(每人15元),同事們早就定了玉龍客棧,我們則由北京的同事替我們定下了木老爺客棧。中巴沒有停在古城大門口,而是停在遠處的一條小巷邊,據說穿過小巷可以到達我們要去的客棧。   人還沒下車,車下便有一群女人團團把車圍住,都是拉客的,拉的是住宿與包車的客,由於下雨,加之被這些女人們圍著,提拿行李不便,就嚷了起來,要她們走開,並且明確告訴她們車上的同是一起的,肯定不會住她們的酒店,包她們的車,可她們依然賴著不走。好不容易擠下車,雨倒小了一點,邊上有個老頭,納西族的,推著一輛三輪車,說是要幫我們推行李,一元錢一件。我們其中有兩位香港女生,行李又重又大,就放在了三輪上,我也將拉桿箱放在他的車上,大家嘻嘻哈哈一路走進小巷。   那老頭邊推車,邊說我們定的客棧不好,他認識的好,我們並沒有和他搭訕。走進去,不過一分鐘,牆上有個大箭頭,邊上寫著「木老爺客棧」,可那老頭卻筆直往前推車,問他,他說要帶我們去他說的那家客棧。天下哪有如此自說自話的事,真是另人啼笑皆非。   到了木老爺客棧,兩個院落,幾幢房子,極是漂亮,只是牆上的價位另人咋舌,標間要三百多一間,套房更貴;前台說可以打折,一百八一間。好在北京的同事先到一步,早已打探明白,談好價錢,叫了老闆娘出來,談定一百二。房間相當好,也很乾淨,水量大且熱水供應正常,只是空調形同虛設,怎麼開也不熱,可能是單冷空調。   等我們安頓好,同事們也來了,然而卻是帶著行李來的,原來玉龍客棧算錯人數,已經客滿了。同事們最後也住在了木老爺客棧。天依然下著稀瀝小雨,可一幫都是餓狼,於是一起出門尋食。   小雨的晚上,走走麗江古城的石路是件很享受的事,穿過關門口,沿著河,看著紅燈籠一串串,就到了四方街邊上的大石橋,說是大石橋,不過一米多寬,三米多長,實在是座小橋而已。   大石橋邊上,有家兩層樓的店,叫做「納西風味」,正在招徠客人,我們看看還可以,就上了樓,樓上可以放三張桌子,我們一行十四個人(其中一位小朋友),就把兩張大桌拼了起來,長桌而食。   店,遠沒有昆明的那三家氣派大,給人一種家庭聚會的感覺,牆上掛著一張照片,是前加拿大總理克蕾蒂安在這裡就餐是拍的,不知是在任上之時還是之後,我好像記得克蕾蒂安在任上和下任之後,都到過麗江。   同事們推舉我點菜,我讓大家定個標準,結果眾人都說前幾天吃怕了,隨便我點,說是信得過我的水平。這可出了個大難題給我,點少了不好,點貴了也不好,最後我決定至少不點雞,因為縱是好雞,半個小時燉成雞湯,也不會好吃,所以我將湯定為極便宜的二十五元一鍋的雜菜湯。Juliet嚷著想吃個茄子,於是點了個魚香茄子。其它林林總總點了十幾道菜,由於同事們都說沒有吃過正宗的藏式酥油茶,所以也特地點了一壺。 玉米粢粑,香、軟、糯,挺不錯,可以打到7分,只是每人只得一塊 納西腊肉,肥而不膩,極香,稍稍偏咸,若是淡一點,可以打到9分 納西血腸,是將糯米和(HUO)豬血拌勻再塞在腸衣裡,可能是煎的緣幫,稍稍偏硬,加之此物非大多數城裡人能夠消受,所以銷路並不是很暢,打分6分 三川火腿,有別於雲腿,肉精而不肥(雖然我喜歡有點肥的)極鮮美,打分6分 雞豆涼粉,不管怎麼說,這種東西肯定是街邊的好吃,但這份也相當好,可以打到7分 牛乾巴,沒有昆明夜市上的烤得焦乾,稍遜一籌,給4分 雞樅菌,本來沒打算點這個,可是Ken和Sam嚷著要吃,就點了,48元,是當年最貴的菜,和想像中相去甚遠,打2分 東巴烤魚,脆、香、嫩,相當相當好,8元錢一條,兩條起點,點了兩條,一掃而光,而後又點了兩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魚其實不是烤的,而是用油炸的,但風味依舊,特別的邊上黃豆豉,比黑的好上許多,推薦指數9分 魚香茄子煲,上桌的時候,不斷冒著泡泡,太遠,沒吃到,賣相一般,也非當地特色,不打分 雜菜湯,是當天點得極其成功的一道,湯裡有洋芋,南瓜。蔬菜等等,每人分到一碗,再想添第二碗,已經被速度快的先下手了,打9分 一開始,我還點了黃豆面,吃到「挨模樣(滬語:差不多結束的時候)」,被告知黃豆湯售磬,於是換了麗江粑粑,好像不行,推薦指數:0 酥油茶,同事們都說極好,但對於我這個曾經躲在札什侖布寺僧房裡大喝特喝的人來說,還少了一點味。若是無緣去西藏的,不妨先喝一次,推薦指數:7   這頓飯連三瓶啤酒,一共380元,每人攤得30元,都表示很好,我當然也很高興,順利完成點菜「大」任嘛。   在大石橋邊的納西風味吃過之後,又在「紅燈籠」上了一回當,越發想念。28日同事們已經出發回滬,只剩我們三人,決定在再去吃一回,從酒吧街一路逛過來,很是高興。 這回,有了黃豆面,一吃,果然非比尋常,酸酸鹹鹹,很有嚼頭,推薦指數:9.5。建議要吃就吃四元錢一碗的,別去吃那什麼打鹵的,有澆頭的   黃豆面好吃,吃了一碗不夠,我們又點了一碗,除了黃豆面,我們沒有再點新的菜,只是吃上回吃過的那些。 東巴烤魚,其實上回人多,大家一哄而上,我只挾到個角,沒有吃出這魚是煎而非烤的。這回算是吃明白了 腊肉實在是好吃 雜菜湯,這回的雜菜湯和上回的有些不一樣,上回好像是純素的,沒有肉皮。   我在吃雜菜湯的時候,特地吃到一樣寫下一樣,計有:南瓜、粉條、洋山芋、茨菇、生菜、豆腐、肉皮、香菇、豆腐衣。

[昆明]雲南人家

  雲南人家看上去很有氣派,大門口有兩隻角樓,上面各站大漢一名,執長號角,時而放下,時而舉起,只是沒聽他們吹出聲來。進得門去,有個前廳,幾位身穿民族服裝的婦女正在「象煞有介事」地紡紗織布,再往裡走,便是正廳。   飯店裡依然留了最前排的桌給我們,一共七桌,無奈是長桌,一面短頭對著走廊,上菜只能上在一邊,坐在另一頭的人挾菜很不方便。桌上另一頭一溜放著幾十個陶瓶,裡面全是當地的老酒(上海人說的米酒)。看到這架勢,我就知道這家店必是「斬人」的店,你想,那些陶瓶放在桌上,這麼上百號人去吃,總不見得吃完了把陶餅一個個數過再買單,想必這麼放在桌上,當然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們落座,有人用長嘴銅吊沏三泡台,這已經是神州大地「人人都會」的「絕活」了,果然,也是先把壺嘴伸進茶碗,等水出來,慢慢舉起。而且,一吊子水,也沖不了三杯茶,完全是唬弄人的。   表演開始,有男女主持人各一名,普通話極其純正,比電台有過之而無不及。先是介紹雲南十八怪,台上紛紛擺出各種動作,加上道具一起演繹少數民族風情。   再下去,就不對了,男女主持人一搭一檔,說起飯店的歷史與投資來,原來這家飯店由九龍珠寶城公司投資,在原來的珠寶城址上建起來的。再後來,關鍵的說出來了,就是「各位貴賓,等用完餐,千萬記得到隔壁的門市部挑一件『中意』的東西,我們都是以成本價供給用餐的客戶。」 小黃瓜,總算不吃蔬菜色拉了   酒過三巡,歌舞也看了不少,主持人又出來,說是有位著名的「手書」大家正好「回家」「做客」,被他們請了他,要給「在座的貴賓們」們表演一下。於是,台上擺開一張長桌,鋪紙擺墨,那位「書法家」來了,五短身材,握緊拳頭就往墨池裡蘸下去,用掌沿寫出字來,我上台看了幾眼,心想無非譁眾取寵罷了。我當年做廣告的時候,有用到大字的,就用抺布蘸了水寫到深報紙上,再釘在即時貼剪下,效果一樣很好。 紅燒肉骨頭,發了手套和吸管,骨髓倒是不少,無奈是冷的   「書法家」寫完,主持人上場,說「承蒙書法家不吝賜藝,在座的各位真是有福。今天,書法家為了表示誠意,『只收』裝裱費,各位可以自由出價,一元、兩元都可以,大家圖個高興,只要你的價格最高,這份寶貝就是你的了。這樣的一份寶貝,只收裝裱費,價格是三百八十元。」邊上一個站著的女人,馬上表示要了,結果,那邊三百八十五,這邊三百八十九,我們北京的一個同事也湊熱鬧,開口叫道六百五,結果,這種「銃頭」不斬,斬誰去?六百五十元拿出,「寶貝」送到手裡。 這道菜,我只有拍到沒吃到,因為離得太遠,不知味道如何   誰知,「寶貝」賣完一件,又是一件,這回是張沒有裝裱的牡丹圖,據說也是用手畫出來的,寶貝一多,當然不能稱之為寶,可憐的David大呼上當。孰料,不但有牡丹圖,還有八駿圖。那幅八駿圖,著實拙劣的可以,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熱鬧」,幾分鐘之內,就賣掉了上千元的寶貝,你要是成名的大書法家,求份墨寶,也不過千元。    大家不妨猜猜,這是什麼?   誰知,賣完「墨寶」,還有「寶貝」,一女子捧出一個藍子,遠遠望去,裡面的東西象小毛巾似的一片片,主持人說那是雲南省年紀最大的普洱茶樹上采的普洱茶,是真正的「綠色健康態」食品,並說歐美人士,都視普洱茶為寶。再往下說,就更邪乎了,說那根樹,有千年的歷史,每年出產極少,而且近幾年政府已經不准採摘,這些葉子,是以前采了珍藏而來,每籃「只要一百六十元」。真有他們的,能吹到這份上,看來我的《江湖郎中》系列,可寫的還真不少。及再細看,那些搶著喊價的,都不是食客,分散在各個角落,完完全全就是「撬邊模子」。    說是酥油茶,吃的時候,先抓些豆子之類放在茶碗裡,再倒酥油茶。一嘗,那茶又辣又鹹,正是我喜歡的「尼泊爾茶」的味道   賣完寶貝,又開始表演,無非就是噴火之類,沒甚新意。 這份蟹,極蹊蹺,邊上的桌有,我們這桌就是沒有,最後也沒吃到 據說是雞樅,所謂的雲南「至鮮」之物,一般 昆明以花聞名,花可入菜,早已嚮往,只是把花炸來吃,有些唐突 餌塊,吃了幾天「宴」,我終於養成一個習慣,若要飽,就非要用「實」貨來塞,然而,這次的餌塊沒有石屏會館的香,可能是沒有花生醬的緣故吧 排骨,味道相當相當好,是三頓「大宴」裡味道最好的一道菜。 西葫蘆炒洋芋,若不擺在這塊瓦片裡,而是隨便放個藍邊碗,只值五角錢 烤肉,有些像新疆的賣法,不夠熱,不好吃

[昆明]石屏會館接風宴

2004年11月21日 週日 石屏會館 昆明市翠湖南路中和巷24號 0871-3627222    石屏會館,極「江湖氣」的一個名字,座落在翠湖的正對面,只是由於市政建設,會館前修了馬路和客鋪,反而縮到巷子裡面去了。成都同事安排的接風宴就設在這裡,二樓的正廳,可以放下七張圓檯面,成都的老大和同事們都穿了民族服裝,煞是有趣。    會館極漂亮,高低錯落有致,加之水池盆景,別有一趣;只是未等我端起相機,就被店家告知不准攝影,只能作罷。同事們七八十人,分別落座,未及寒暄,菜就上來了,當然,吃嘍。    菜的味道,想是經過改良的,專門騙外國人和外地人的那種,與想像中的雲南菜大相逕庭,倒是清淡有餘,味道不足,頗似沒有燒入味的上海菜。 桌上本來已經放著兩個冷菜,一份是米線,精緻卻不夠大氣,裡面有涼米線和豆腐乾絲 另外一道冷菜,蔬菜色拉,蘸辣醬吃,對於席間七八十位平時自處餐吃怕了的主來說,實在提不起什麼胃口 這件東西,實在讓我納悶,「臭豆腐湯」?味道一般,沒有特色 雲南十八怪,豆腐燒著賣。豆腐,是臭豆腐,卻又與各地的臭豆腐不同,臭不夠、帶酸。據說,雲南最好的臭豆腐在個舊錫礦,礦工們都喜歡下礦前吃一點,說是可以去「濕寒」。「燒」,其實是烤的意思,昆明晚上的夜宵多是燒烤,別有風味。這份燒豆腐,也是太多精緻,沒有味道,最主要的失敗點有兩個,一是上桌已冷,沒有街邊那種「泡」的感覺,二是豆腐沒有佐料,絲毫不入味 城裡的人,好像特別注意「土雞」兩字,這就是土雞湯,然而,不鮮,想是烹調不當的緣故 滷味,上海人會做「糟」、「醉」、「熗」,唯獨不喑的,就是這滷味,這道滷味拼盤,還著實不錯,牛肉嫩,肫不爛,挺好 這是道很稀奇的菜,到底叫什麼,我也不知道,而且裡面有些什麼,也不盡知。說到「不知道」,我還算是有點知道的,在同事們紛紛詢問中間一團白色的是什麼的時候,我不動筷子,就說「蛋白」,同事們嘗了,果然。正當我得意之時,同事們又問我綠色的是什麼,我嘗了一下,只覺得有點象芹菜,卻又好像不是,如果哪位朋友知道,請告訴我 白靈菇,又名鮑靈菇,恐怕這種大桌團體就像「吃喜酒」一樣,總是不盡心燒的,沒有柔滑軟糯的感覺,一般 奶酪蒸雲腿,剛上桌時,以為是豆腐,心想一定好吃;及至看到同事動筷,極吃力的樣子在撬,就納悶起來,心想這豆腐可真好。吃到嘴裡,方才知道是奶酪,很有特色,但奶酪不夠香,肉不夠肥,蒸得還欠火候 這道菜有個極富貴的名字,不過我忘了,裡面的東西,據說是鵪鶉脯和梅花鹿,原以為老外們定不會去吃那梅花鹿,誰知他們一個個邊說「I like deer」,就動起筷子來,味道一般 清蒸鱖魚,不說也罷,其水平,不及潮汕館十分之一,老、硬、死,都佔了   最好的一道,是點心,一塊塊圓圓的雪白餅子,上海人都叫道「糯米餅」,上桌前,服務員在一邊夾到餡料,是用肉醬、花生醬和辣醬拌成,極香、極鮮。雲南十八怪中,有「粑粑叫餌塊」一說,其實,對於我們來說,不管叫「粑粑」還是「餌塊」,都是一怪。 全家福   席間問起服務員這樣的一桌要多少錢,服務員說連酒水的話大概五百元錢,並且說這是昆明最好的飯店,想來,這個地方首先要賣不少錢吧。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其中還夾雜著介紹新同事,沒有喝到聞名已久的「老酒」(其實,當地管白酒叫米酒,那種酸酸甜甜的米酒叫老酒),菜又不怎麼對胃口,總體打分的話,不到及格。   而後,我們碰到當地人說起石屏會館,聞者頗有嚮往之色,但也告訴我們,石屏會館是家「騙人的店」、「又貴又不好吃」。 水果盆,西瓜生軟,幾不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