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璽閣菜話] 小東西來頭頗大 清新幽雅是水芹

在西菜中,有三樣東西,被稱為調味聖物,分別是洋蔥、胡蘿蔔和芹菜。當然,這種芹菜乃是西芹,上海人在做羅宋湯的時候,也用芹菜來增加香氣,裝盆時再放入幾片芹菜葉子,也可增加美感。 中國也有芹菜,而且不止一種。從植物學的分法上,一種叫旱芹,是長在泥土裡的;另一種是水芹,並不是長在河湖裡,只是長在水田裡罷了。蘇滬一帶的人把前者稱為藥芹,而後者則還是叫做水芹。 有人說,旱芹可以入藥,故名藥芹。其實不然,水芹的藥用價值也很高。自號「芹圃」、「芹溪」的曹雪芹先生,就用水芹煮湯救過他人性命。將旱芹喚作藥芹,乃是因為它有著強烈的藥草香味之故。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水芹,詩經有云:「思樂泮水,薄采其芹。」泮水並不是一條河的名稱,說起來名聲可大了,那是古代學宮前的半月形水池。鄭玄曰:「泮之言半也。半水者,蓋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這個水池就叫做泮水,乃是古代學校的象徵,因此學校也叫泮宮。到了科舉時代,童生入學為生員,便稱之為「入泮」,清蒲松齡《聊齋誌異‧嬰寧》:「(王子服)早孤,絕慧,十四入泮。」 泮池中,就種著芹菜,當然是水芹啦,而且這些水芹還不是隨便種種的。待到讀書人考上「士子」(後來變成「生員」)後的儀式上,要將芹菜採下插在帽子上,成為「採芹人」。《負曝閒談》第十三回:「(陳鐵血)十三歲上擷泮芹,一時有神童之目。」 這水芹不得了吧?不但有藥用,還有「雅用」。當然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水芹也是芹,藥芹也是芹,無不是菜耳。 那麼,如何來分辨藥芹、水芹呢?記住,並不是沾著泥的才是藥芹哦。其實,要分藥芹水芹再容易不過,藥芹的桿子是扁扁的、實心的,而水芹的桿子則是圓圓的、空心的。 藥芹的香味很「霸道」,或者說「濃烈」,所以不妨和豆幹一起炒食,而水芹則有「幽幽淡雅」之意,我們今天就來說說清炒水芹。 水芹,在菜場有賣,和藥芹不同的是,水芹只在夏末才有,到了冬天,水結起冰來,種不出水芹(然而最近過年,上海奇冷,菜場中依然有售,想是暖棚貨色)。 菜場的水芹是一把一把捆好的,購買的時候,用手指掐一下,能夠「脆生生」一掐就斷的,則比較嫩。水芹的粗細倒無所謂,反正嫩者為佳。一般來說,靠近根部的地方比較老,若用手指甲一掐就斷,不但說明其嫩,更說明其新鮮。很多人不喜歡水芹菜,因為太「難收作」了。菜場的水芹並不是從田裡割上來賣的,而是拔上來賣的,所以帶著長長的根,而芹菜葉子,上海人一般也是不吃的,因此,又要去根又要摘菜,加之水芹是濕的,很容易「滴滴答答」,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歡買水芹自弄。 還是我來告訴大家訣竅吧!要準備一把鋒利的小刀,以前在西瓜上切個三角洞的那種就很多,其實美工刀也很好,只是太過鋒利,使用的時候要千萬小心。 將水芹對準根部碼齊,用刀切去根部,稍微多切去點也無妨,畢竟切得多一點,省去不少事呢。然後將水芹捏住根部抓起,捏水芹的手靠近自己的身體,另一手則持刀刮打葉子,動作的姿勢有點像刨甘蔗皮似的。 刮打幾下,捏菜的手鬆一鬆,轉一轉,讓裡面的葉子透出來,如是幾次,不過兩三分鐘,就可以弄好一大把水芹了。這種弄法,菜葉飛濺,如果怕弄髒家裡,你可以帶把小刀到菜場,現場弄好了再回來。 水芹菜買來,沖洗乾淨,瀝去水,切成小手指般長短,如果不是現炒,不妨浸在水裡,此物本是水生,不怕水淹。 我經常說炒菜要捨得放油,但是對於水芹則不然,此物最是天然,油多了則無趣。起個油鍋,把鍋燒得熱熱的,倒入水芹,翻炒至熟加鹽即可。鹽只可少許,著意而已。 有許多「俗人」,用蔥油炒水芹,更有許多「渾人」,居然勾芡著膩。水芹講究的就是清清爽爽,色清,香清,味清,口感清,方才諳了「清炒」之髓,方能現出水芹之「清雅」來。 吃水芹,不宜用酒,有茶為上,碧螺春絕佳。不如一盤紅菱,一盤水芹,泡上杯茶,淺斟慢飲,待茶過二巡,撤下席面,再上白水魚一條,白米蝦一盆,用紹酒伴之,不亦樂乎也!

新書指日可問世 日期價格全不知

(圖已佚) 新書《下廚記》已經在印了,《上海閒話》也已經進入最後編輯階段,這回的新書,採用手繪,不用照片了,在此特地放上「梅璽閣菜照」的幻燈,喜歡的可以一次看個夠。 從目前來說,正式的出版日期和價格,我都不知道,都是工作室在操作,我也懶得關心,我正好可以省下的時間來寫更多的東西,希望大家喜歡! 英文版的崑曲書已經啟動了,在此有個好消息,就是此書會中英文雙語同時出版,一本英文、一本中文,而且此書會有一個大驚喜,恕我不能透露更多了。 (圖已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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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貝扁尖豆腐煲

想那豆腐,絕對等閒之物,要挑個大淡黃的新黃豆,放於水中浸泡,不能起泡發酸,就要勤換水。天不亮,就要起來,用大石磨將之磨成豆漿,雖可畜養牲口幫忙,但也是服侍牲口,喂草、洗刷,也是累活,便是一勺勺地將豆和水舀入磨口,簡單的重複勞動也頗累人。 磨好豆漿,燒起火來,大鍋大灶,呼呼地拉起風箱,別看小小的風箱,不把人的份量壓上去,還真拉不了幾下,每次往後拉,灶膛裡的煤灰飄出來,再往前推,星星汗珠灑在地上,拉風箱,實在是件苦差事。 火燒熱,鍋也架了起來,將磨好的豆漿倒在大鍋裡煮,陣陣香氣溢出,街坊四鄰都可以聞到,天也漸漸不再沉暗,遠處的天邊已經有些亮起來了。 燒好的豆漿沸滾發燙,用大銅勺一勺一勺地舀到容器裡,用滷水點鹵,點鹵可是大學問、硬工夫,點得少了結不起,點得多了會散開,只有恰到好處,才能做出好豆腐。 鹵點上,天也已經亮得差不多了,夫妻倆稍稍喘一口氣,女人又要忙著讓孩子起床了,再用豬油炒點豆渣,就權作孩子的早飯了…… 男人卸下門板,把一板板的豆腐搬到案上,女人終於有時間洗了把臉,這才發現,她還挺白,好像做豆腐的女人都很白。 女人不但白,其實還挺漂亮,頭發黑、眼眼大,由於整天勞動的關係,雖說生了兩個孩子,身體卻沒有走形,依然挺著高高的胸脯,束著細細的腰,這樣的女人賣豆腐,當然就是”豆腐西施”,豆腐被這樣的女人賣,當然就是”西施豆腐”。 豆腐還冒著熱氣,遠近的男人們都來排隊,豆腐很嫩,不用佐料當場就可以吃,我們不妨也切上一塊,做個豆腐乾貝扁尖煲。 對,豆腐是用”切”的,一大塊豆腐放在案板上,用一把一邊平一邊圓的批子,切下一塊來,放在秤中,約好了份量,輕輕地抄起放入買主帶來的容器中。 豆腐買回家,切成鴿蛋大小,燒一鍋子水,待水沸後,將豆腐放入,汆脫一潽,焯一下沙沙,豆腐焯水,不但可以去除豆腥,還可以使豆腐變嫩、變白。 乾貝,是鮮貝曬乾的,但是叫做瑤柱,就詩意多了。不料”瑤”是個錯別字,正字當為”珧”,乃是”江珧”的乾品,這次不說乾貝的製作和挑選,反正到正規店裡挑貴的買,反正這道菜又用不了多少,有那麼十來個就可以了。 乾貝很硬,不能直接用水煮,要先發,以前發乾貝很麻煩,現在有了微波爐,就容易得多了。將乾貝放在小碗裡,放料酒浸沒,浸泡半小時左右,放入微波爐裡用高火轉半分鐘,那小碗會很燙,就留在微波爐裡好了,再過半小時取出,試試乾貝是否可以撕開,如果撕不開,則再轉一次。將大多數乾貝撕開,撕成一條條、一絲絲,留取幾個原只的,做點綴用。 要一點扁尖,扁尖是醃過的嫩細筍(詳見拙著《扁尖老鴨湯》),扁尖有許多咱,長短粗細圓扁都有,製法各不相同,配伍也都有講究,這回要用細細圓圓長長的,也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要個三條,用溫水退鹽後洗淨切成三毫米左右厚度的薄片。 豆腐,當然不鮮,而這道菜是極鮮的。其實幹貝也不鮮,就像魚翅、鮑魚一樣,非得要靠”外力”才會鮮出來。什麼是”外力”?高湯也,高湯製作繁複,我們就用家燉的雞湯來做。 用雞湯浸沒豆腐,放入剝好的乾貝和切好的扁尖,用小火燉著,豆腐的老嫩是點鹵時就決定的,所以用小火燉得再久,也不會變老,倒是會吸入湯汁的鮮味,變得既嫩且鮮。 燉這玩意,只宜小火慢燉,不宜旺火急燒,若用旺火,燉碎豆腐不說,燒乾了雞湯中途加水,味就不均勻,不是老饕做法。 說是老饕烹菜,其實此菜容易得很,水多則可為湯,水少則可為羹,是個可進可退的好菜。

憶苦思甜——芹菜拌開洋

都說上海人精明,在我看來,上海人的精明是和蘇州人學的,蘇州人”做人家”(蘇滬語”節約”的意思)起來,上海人只能望其項背。諸如在馬桶的水箱裡放塊磚頭,每次沖洗馬桶的水就可以少一點;將水籠頭開到滴水不流水的狀態,用鉛桶接起水來,水表不轉照樣有水可用;如此種種的促狹節約辦法,就是蘇州人想出來的。 錢是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這是我的想法,做了蘇州人幾十年的孫子,對於蘇州人的”做人家”,耳濡目染,歎為觀止。特別在物資缺乏的年代,由於有了”做人家”的阿婆(祖母),使得家中的菜餚比別家多上許多,比如拌芹菜,用的乃是老芹菜,這種老芹菜纖維老硬,小朋友根本嚼不動,就算大人吃起來也要吐渣,所謂”老得掉渣”是也。這樣老的芹菜,常人沒法調理,只能棄之,唯有到了蘇州人手裡,照樣是道好菜。 這道菜,當年常吃,只是當年的做法,乃是”無奈而為之”,如今日子好了,不妨來一次”憶苦思甜”吧。記得以前看山東畫報社的《老照片》,說是其中有張”憶苦思甜”的照片是在七十年代拍的,當時大家都聽一個老農說以前有多麼多麼苦,說完大家都走了,只剩下那篇文章的”筆者”問了一聲”你說的是哪一年的事啊?”,老農答曰”一九六一年”。 當然,我們的”憶苦思甜”不必那樣,我也提倡吃點粗食,但是我不喜歡吃死面窩窩頭,我們可以弄點栗子面的來做嘛。同樣,這道菜,我們要想法改進成不僅僅是蘇州人,而是家家戶戶都會喜歡的一道菜。 其實說來也怪,窮的時候,菜場裡的芹菜普遍見老,如今生活好了,更是想買老芹菜也買不到了。我在菜場裡見過四種芹菜,首先是水芹,桿是滾園的,桿上沒有條紋,很容易區別;其次是西芹,也叫美芹,莖桿很闊,大的有兩三指寬,也很容易辨識。剩下兩種,一種叫藥芹,一種叫香芹,藥芹的莖桿比蒜苗稍粗,上面是縱向的條紋,淡綠色夾白色,我們要用的就是這種;香芹則更細一點,如桐篙般粗細,顏色碧綠,亦有縱向的條紋。 我們需要買些藥芹,上海這幾天的價格是三元一斤,並不很貴,老嫩都是一個價。既然老芹菜並沒有便宜一些,那當然買嫩一點,用手指甲掐一掐,掐得動的則嫩。買芹菜還要聞一聞,芹菜的香味很好聞,甚至許多菜還要用芹菜特殊的香味來調味,海派羅宋湯就是一種,芹菜的香味,當然也是越香越好。 芹菜葉子掰下後,洗淨。再嫩的芹菜也要扯絲,每根芹菜的截面是個”U”字形,將芹菜朝”U”的底部折斷,兩段芹菜間會有絲連著,將其中一段折向另一段,輕輕地將兩段平行牽扯,就可以拉下三四條絲來,這些絲扯得越乾淨,莖菜的吃口越好。每次扯絲,只取半指到一指長短折斷,順勢一段段地折下去,把整個一條扯淨。 然後,就是關鍵所在了,將芹菜切粒,以前老芹菜的時候,由於切了粒,纖維變得很短,不用再把纖維咬斷也能下嚥,如今我們”依舊制”,也把芹菜切成粒。當然,切芹菜不用一根根切,一把折斷了的芹菜整齊地堆成一小堆,一刀切下便是幾十粒,很容易。切多少長短?回答是根據芹菜的粗細切相應的長短,反正保證芹菜是”粒”就可以了,切得太短,薄薄成片,切得太長,就成條了。 物資最匱乏的時候,到此為止,燒些開水加點鹽,把芹菜一泡就算好了,最多是滴上幾滴麻油,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幾滴”而已,一個月半斤油票,其中只有一兩可買麻油,能滴上”幾滴”已經不錯了。 如今既然是”粗菜細做”,不妨好好調弄一番,再加一味好東西吧。這樣東西叫做”開洋”。”開洋”到底是啥?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實我的《大煮乾絲》中提到過,今天再來詳細地說一說。大多數人,覺得”開洋”就是蝦干,其實還有許多的講究。蝦干就是干蝦,是一種總稱,一般來說,大家店裡能夠買到的都是海蝦製品,但是如果到江南水鄉,也可以尋到船伕漁婦自制的河蝦干,河蝦干是淡味的,產量不大,是製作者留著自己吃的,沒有大規模的製作和銷售網絡。 開洋,一定是用海蝦製作的,而且是用中等個頭的蝦,煮熟後,剝去殼烘乾而成的。大的蝦,一指長的,這樣的蝦賣相極好,如果去頭剝殼太不划算,所以乃是連頭連殼的,這種蝦干平時就叫”蝦干”。小的蝦呢?太小了剝殼費事,就直接做成蝦干,俗稱”蝦米”,再小的,別說剝殼了,它們根本就只剩下一張皮了,所以叫做”蝦皮”。 所以,”開洋”是中等個子的,去頭剝殼的海蝦干,開洋還有大中小之分,乃是”一分價鈿一分貨”。這樣,蝦干的全家都已到齊,從大到小分別是”蝦干”、”開洋”、”蝦米”和”蝦皮”,每種東西都有相應的吃法,弄錯了,就成”洋盤”了。 我們這道菜,要用小開洋製作,如花生米般大小最好。雖說憶苦思甜不用矯情得真要”吃糠咽菜”,但也不必弄得”彈眼落睛”,弄頂級金鉤來做,總要物料相仿才好。再說一次挑開洋,醫者望聞問切,買菜也是如此,顏色要紅要均勻,聞之要有香味,不能腥臭,捏上去要干而有彈性,不可以一捏就碎就爛,最後還要嘗一嘗,咸苦發澀的買不得,鮮甜微鹹的才是好貨。 小的開洋,有可能殼沒有剝盡,要用溫水泡一下,待軟了,將殼、腳剝除。然後燒一小鍋水,等水開後,將芹菜和開洋一起倒入,再等水沸,即可撩起,瀝水。 芹菜不要煮得太爛,一燙即可,煮久則沒有嚼頭,而且香味盡失,萬萬使不得。芹菜和開洋同煮,開洋並不用多,因為開洋硬,多了嚼不動,不好。放開洋的目的,是增咸吊鮮,所以不用再放鹽,只要淋上麻油拌勻即可。 這道菜,雖然是”憶苦思甜”,但是做法已經與當時大不相同,味道當然更好,不妨可以試試。

捲心菜炒榨菜

突然想起女兒小時候很喜歡看一部動畫片,叫做Cabbage Patch Kids,裡面有一群布娃娃,故事就發生在這幫小男生和小女生之間。他們一起歡迎新同學,一起造tree house……,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但是他們都很團結,都很樂觀,是一群積極向上的樂天派。 這些小傢伙的造型相當可愛,然而長得都不好看,甚至有人幹脆叫他們”丑娃”,據說這個形象是美國總統里根(Reagan)授意創作的,形象來自於核輻射的倖存者,起到”警世”的作用,也有說這些形象是照著智障兒童的樣子設計的…… 反正,小傢伙們”人醜心美”,大家還是很喜歡,據說這樣的玩具可以幫助先天條件不佳的孩子得塑信心。Cabbage Patch Kids中文譯作”椰菜娃娃”,其實那是香港的譯法,椰菜就是捲心菜。 捲心菜是甘藍的一種,生長的時候是一大片一大片,到成熟的時候,葉片會收縮包緊,所以有的地方也叫”包心菜”或者乾脆叫做”包菜”。 捲心菜的營養價值相當高,可以治療胃病,長期食用捲心菜,可以養胃。大家可能知道有一種胃藥叫做”胃仙U”,這種胃藥能夠很好地治療胃潰瘍等消化道疾病,這種藥的主要成分是維生素U。捲心菜中有大量的維生素U,捲心菜之所以能夠養胃,就是這個道理。所謂藥補不如食補,有胃病的朋友,不妨多吃一些捲心菜。 捲心菜可以做海派羅宋湯,但總不見得天天吃羅宋湯嗎?那樣的話,胃是養好了,血脂就上去了;當然你一定也沒有興趣吃水煮捲心菜,天天吃哪那個,別說養胃,就是好好的胃口,也吃倒了。 今天就變變花樣,做道捲心菜炒榨菜,先從挑捲心菜開始說起。捲心菜不在乎大小,量力而行,這個”力”不是”購買力”,而是”吃的能力”。現在上海的菜場裡,如果捲心菜太大,可以切開來買。挑捲心菜最重要的,要挑包得緊的買,同樣大小的菜,拿在手裡越沉越好,用手捏一下,有的菜鬆鬆的,當然也是捏上去鼓鼓的、飽滿的好。 還要看看捲心菜的顏色,越是綠的,越是新鮮,水份也多,吃口好。若是黃色且暗淡無光,多半已經摘下多日了。 捲心菜買來,用手一片片地將菜葉掰下,洗淨後浸泡,有人說捲心菜是包在裡面的,所以很乾淨,其實不然。捲心菜在沒有包起來的時候是”敞開式”的,也施化肥,也用農藥,等菜葉子一包,反而都包在裡面了,所以更要浸泡才行。 浸上兩個小時吧,將菜葉撩起來,仔細看一下每張菜葉的根部,有些粗壯的莖(其實是葉脈)會很老,用手指掐一下,如果很硬的話,要用小刀扦薄,否則的話,葉熟莖生、莖熟葉爛 ,炒出來不好吃。扦去老硬的莖後,把菜葉切開,切要橫向切,切斷縱向的纖維,更容易咬嚼。 菜葉子不要切得太小,捲心菜水份多,易縮易變形,切得大一點更好看,大約一指寬,一指長即可。 說完捲心菜,再來說說榨菜。我想,漢人不知道榨菜的恐怕很少了吧,就像川菜一樣,大家都知道。榨菜就是四川人”發明”的,最早是在涪陵,一百多年前,涪陵就有批量生產的榨菜。 涪陵我沒去過,但是我去過重慶,雖然重慶直轄伊始,就在高速路口掛起”歡迎四川人民來重慶”的標語,但在我的概念裡,那裡還是四川,還是榨菜的故鄉。我曾經在重慶的鄉下,盾到家家戶戶門口掛著新鮮的菜,一團團,綠綠的,很有鄉趣。 上海人說”榨菜”的話,一定是指醃過的,至於新鮮的,上海人稱之為”彌陀芥菜”。彌陀芥菜很是可愛,很胖很飽滿,圓圓的大球上有胖胖的突起。彌陀佛就是大多數佛寺第一進裡的”迎客佛”,就是那個”大肚通容天下”,整天樂呵呵的胖子,若是有朋友只見過榨菜絲、榨菜片,可以看著彌陀佛想像一下整棵榨菜的樣子。彌陀芥菜這個名字,很是形象,要比它的正名”莖瘤芥”好聽不知多少了。 其實,不止四川人會做榨菜,浙江人也會,四川的榨菜晾曬後醃製,而浙江人則是直接就醃。彌陀芥菜中有大量的水份,所以不管哪裡醃法,都要通過壓榨的方法使之脫水,故名”榨菜”。做榨菜,至少要醃兩次,壓榨前一次,壓榨後一次,考究的做法要三醃三榨,使之機理更均勻,更入味。 今天這道菜,兩種原料的挑選法,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要挑份量重的,緊實飽滿的。榨菜的顏色要挑鮮亮均勻的,若是色澤晦暗,寧可棄之。賺麻煩的朋友,也可以直接購買小包裝榨菜絲,甚至還有一個好外,包裝的榨菜絲有汁水,到時連鹽都不用放了。若是買成塊的榨菜,洗淨後撕去外皮,外皮要儘量撕得乾淨一些,口感更好,然後將榨菜切成絲備用。 這道菜,要炒得爽脆方才可口,捲心菜和榨菜相同,都是一旦過熟會軟爛沒有嚼頭的東西,但是捲心菜更難,如果沒有炒熟,會有”菜腥氣”,所以不能生、不能熟,的確很考功底。 我的經驗是,起油鍋,將油燒得熱熱的,把捲心菜倒入翻炒均勻後,即將捲心菜盛出,然後再將鍋燒熱,把炒過但沒炒熟的捲心菜倒入,再次翻炒均勻,立刻關火。放入榨菜絲”拌炒”,炒勻即可。榨菜本來就可以生吃,如此炒制不會過熟,捲心菜雖然炒了兩次,但是每次的時間都很短,所以既能炒熟又不會炒過頭。 有了這道菜,捲心菜的做法又多了一種,算是給有胃病的朋友一個小禮物吧。

毛豆子炒鹹魚

上海乃是魚米之鄉,上有蘇錫,下有杭余,秉日月之精華,承天地之靈氣,不但物產豐饒,更有佳餚美饌,實在是個好地方。 上海近湖沿河靠海,多有魚獲,上海人的餐桌上,常有各式各樣的魚,叉扁魚、肉塌魚、帶魚、青鯰魚是海魚,河鯽魚、扁魚、黑魚、白水魚則是河魚,上海話中”河”、”湖”不分,只要是淡水魚,一律稱之為”河魚”。 河魚中有一種叫做”青魚”,體型最大,是上海人極其喜歡的一種魚,由於青魚大,所以並沒有”清蒸全魚”或者”紅燒全魚”的做法,而多是取相應的部位,做成各式菜餚。 青魚頭雖然沒有鰱魚頭那麼大、那麼肥美,不過依然可以做成”拆燴魚頭”和”魚頭湯”,更厲害的,單取魚唇,”煨魚唇”可是一道名菜呢! 魚身,可以剔骨切成魚片,清炒、糟溜都可以,上海的名菜”紅燒肚檔”則是只用青魚的肚皮肉製成,肥美無骨,是一道極享盛名的好菜。若是將魚身連骨切塊,則可以做成蘇式熏魚,雖說蘇式,但也是上海的常見菜式,甚至於”老大房”加以改進後,變成了頗具特色的上海熟菜。 青魚的尾巴,可以做成”紅燒划水”,該菜擺成扇形上桌,煞是好看。青魚身上最值錢的,居然是魚泡泡,一道”煨魚肚”是極”上檯面”、”扎台型”、”吃價鈿”的,難怪有許多飯店用油汆肉皮冒充,以騙”洋盤”。 如今菜場中的”青魚”可謂”只聞其聲、不見其影”,早已見不到”青魚”的身影了,不過”青魚”兩字卻時常可以聽到。君不信?你看菜場每一個攤主都會指著大盆裡的大魚言之鑿鑿地說那就是”青魚”,或者說那些青綠色大魚的是”草青”,而傳說中的青黑色大魚是”烏青”,以此來把”草魚”和”青魚”攀上個親。 菜場裡只有”草魚”,與真正的”青魚”根本不是同一種魚。草魚小而青魚大,草魚吃素而青魚吃葷,草魚肉質粗糙鬆弛而青魚肉質緊實細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真正的”青魚”大概絕跡了吧,至少在菜場裡,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過青魚了,既然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改吃草魚吧。 雖然草魚肉質稍遜,但也不錯,至不濟肉多骨少,也很適宜老人孩子食用。既然草魚肉質欠缺,總要想點補救的辦法,鮮活是極重要的,上海講究”活殺”,若是一條”畢活鮮跳”的”草魚”,一條凍了多日的”青魚”,讓我選擇,我多半還是挑選前者。 除了死活之外,還有什麼?當然就是烹調了,清炒要用大油旺火一炒即起,最是考驗物料,所以清炒的話,弄不到青魚,就只能改用黑魚了。 熏魚吧,用油炸起來,再到糖醬油汗裡浸,可以掩蓋許多,再說熏魚吃的不是”嫩”,而是”酥”,草魚完全可以勝任。 還有什麼辦法?醃起來吃,醃過的魚統過”鹹魚”。魚肉經過醃製,會變成緊實,正好借過草魚的不足,倒是個很好的主意。只是醃魚很麻煩,據說殺了魚,取去肚腸後不能刮鱗不能洗,否則地話魚會發霉;以說醃魚不能曬,只能陰乾,否則魚會變臭;還說要勤趕蒼蠅,否則容易長蛆;甚至說要把魚掛得很高,否則會被貓咪叼走…… 反正,醃魚是件相當麻煩的事,不但有可能”吃力不討好”,還極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們要走一下捷徑了。 這回不說的草魚的具體醃法,留到以後醃海鰻的時候再說。好在就算自己不會醃,現在菜場的醃臘攤,都有現成真空包裝好的醃草魚賣。當然,包裝袋上也一定寫著”青魚”而非”草魚”。 包裝的魚段是透明袋子裝的,很漂亮,看著也都是中段,其實不然。這些包裝的袋子,很有蹊蹺,正面是透明的,反面印著說明之類,是不透明的,我就曾經買到過一段,打開袋子以後,發現魚段的背面藏著兩條魚尾巴,醃魚尾巴和雞肋差不多,沒什麼用。 可是,又不能把包裝拆開才買,看來只有使出”摸骨功”了,說實話,我摸不出來,但是你可以和攤主套近乎,他摸得出來。 其實,魚的部位還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魚的質量,魚硬的,說得醃得透,若是在真空袋裡都感覺軟軟的,那麼打開袋子估計就是爛爛的了。另外,顏色也很講究,看魚皮是看不出花頭的,要看魚肉的切口,新鮮的醃魚,切口白色微紅,如果魚肉黃褐、暗戲,就是已經”耗”了的魚了。 鹹魚有許許多多的吃法,不同的鹹魚也有不同的做法,醃草魚可以蒸,當然,大多數鹹魚都可以蒸來吃,還過可以炒來吃的鹹魚不多,恰好醃草魚就可以。 醃草魚肉頭厚,又不是干得死硬,所以可以炒來吃,當然你不能整段魚都下鍋炒,要切成小塊來炒,塊的大小如骰子相仿,”骰”字在上海話裡發”投”字的音,所以就叫”投子塊”。將魚段平鋪,從背上切入,沿著腹骨”批”出魚肉,剔除魚骨。 然後就容易了,一大片的魚肉,先切條、再切塊,長短粗細要一致,切出來的魚粒,當然就漂亮。然而不能清炒鹹魚,那樣保證會咸死,總要找點東西來”借一借”,毛豆子就是個很好的選擇(關於毛豆子的細節,請參見拙撰《毛豆子炒醬瓜》),一份醃草魚,用兩到三份的毛豆子即可。 起油鍋,用大火將鹹魚粒爆一下,這樣的話,魚肉不易鬆散,將爆好的魚肉取出,放入毛豆翻炒。炒毛豆不是煮毛豆,煮毛豆只要放水煮,煮得爛酥即可,然而豆色變黃,賣相不行。炒毛豆用油用水用中火,水至少要毛豆的三分之二,要經常翻炒,才能保證毛豆又酥又綠。 待毛豆炒好,改用大火,收幹一部分水分,基本上讓剩下的水為毛豆的三分之一左右,將鹹魚粒倒入,剩下的水寧少毋多,水多的話,會把魚肉浸爛,影響口感。 放入鹹魚後,改用大火,炒到水份收干後,即可起鍋。由於醃草魚是鹹的,所以這道菜不用放鹽,依然咸鮮適口,是夏天”過泡飯”、”吃老酒”的好東西。 這道菜不難,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試試,”批”下的魚骨和邊角料可以用來做湯,加點冬瓜同燒,也是消暑的恩物。

一道小朋友也能做的菜

英國有個文學家,叫做培根,Francis Bacon,說過許許多多的名言,”知識就是力量”便是出自他的口中(筆下?)。他還說:”真理是時間的女兒,不是權威的女兒。” 我也有個女兒,叫做小豆子,今年七歲了,過了暑假就要讀二年級了。小豆的幼兒園是十二月制的,所以今年是她第一次過暑假。為了給她打發時間,就給她報了一個網絡班,第三天回來,她有自己的MSN,第五天,有了QQ……網絡班結束了,小豆子愛上了聊天。 可也不能成日聊天吧?總得想些事讓她做做、玩玩,或者”做菜”是個不錯的主意。 小豆子是個很喜歡動手的小孩子,特別對於做家務,很是”嚮往”,她一直很羨慕家中的保姆,說”小吳阿姨你真開心,可以天天掃地、做菜,都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於是,我決定好好教小豆子做菜。 既然是小朋友第一次做菜,就得好好準備準備,既要讓小朋友覺得”做菜並不難”,還要讓小朋友有 “成就感”,不至於第一次受了挫折,以後再也不干了。所以,做蔬菜基本上先排除了,因為蔬菜要洗、要剝、要切,而且要起大油鍋,會有油爆起來,小女孩子第一次做菜,不能嚇著了她。 想來想去,不妨做個”培根炒蛋”吧,這道菜,雖說步驟不少,卻不容易做壞,顏色紅黃相配,又好看,又好吃,小朋友不但會喜歡吃,而且也會喜歡燒的。 既然要炒蛋,當然要打蛋,包括把蛋打開,再打散。小朋友第一次不能掌握,可能把蛋打得一塌糊塗,所以要把雞蛋先洗乾淨,免得蛋殼上的髒東西也弄到了菜裡。要挑選一個相對大一點,邊薄一點的碗,碗大的話,蛋漿不容易弄出來,邊上薄的話,蛋殼容易打碎。 打蛋,先把把蛋殼打碎,可以教小朋友左手扶住大碗,右手捏著雞蛋往碗邊磕,力量可以從小到大,直到用碗邊在蛋殼上”切”出一條縫來為止。然後呢,教小朋友用雙手捏住蛋,舉到碗的上方,將大拇指的掐在縫的兩邊往外掰,蛋就打開了。 打兩個蛋吧,因為我們做這道菜不用素油,一包培根煎出來的油,正好炒兩個蛋。小朋友打蛋,可能沒法端著碗打,到底手上的力量不夠,可以讓小朋友用叉子把蛋劃散,劃成蛋漿,不必放料酒,第一次做菜,缺了那麼點料酒,家長和孩子都不會在乎的。 再來說說”培根”,此”培根”非彼”培根”,這是種吃的東西,其實是種”煙肉”,由於原來是舶來品,直接根據譯音叫做”培根”,並且沿用至今。培根是用”夾精夾肥”的豬肉醃製後,用蘋果木等木料燻製而成的,其實是一大條一大條的,可以切片後做成各式菜餚。 但是,大多數情況見到的是已經切成薄片、真空包裝好的培根,這種培根是”加拿大培根”,奇怪的是”加拿大培根”不是加拿大產的,而是美國的做法。美國有一家著名的肉食生產商,叫做Hormel(譯做”荷美爾”),有生產質量很好的培根,如今這家公司在中國也生產,我們就選用他們的產品。 一包培根是大約八片半,Hormel嚴格控制大小和厚薄,所以基本上總是這些片數,不過培根是生的,要弄熟了才能吃。 小朋友做菜,一定會怕被油濺到,所以我們根本就不起油鍋,用干鍋煎培根。鍋用平底鍋,小朋友太矮,搆不著灶頭可以站在椅子上,平底鍋可以適當降低操作的高度,可以讓小朋友先取兩三片培根,平鋪在平底鍋上,然後點火,並且把火力調到最小。 讓小朋友慢慢地等著吧,冷鍋小火,要燒些時候了,等到鍋裡有聲音,說明鍋開始熱了,讓小朋友用筷子把培根翻個面,你要告訴小朋友一些做菜的基本常識,比如鍋的中間是最熱的,所以如果有幾片培根一起煎的話,要不斷地把邊上的培根換到中間來,煎一會,再把邊上的換到中間。 小朋友一定會問,煎培根怎樣才算是煎好了呢?告訴小朋友,白色的肥肉部分變成透明的,就煎好了,培根不要煎得太硬,太硬了不好吃,煎好的培根挾在盆裡,擺在一邊。把培根都煎好後,就可以炒蛋了,油呢,就是煎培根煎出來的油,這種油不比以前的豆油有豆腥,這些油其實就是豬油,溶點低,沒有異味,所以不用大火起油鍋,直接把蛋漿倒在平底鍋裡,待蛋漿有些凝結的時候,用鑊鏟劃散、翻炒,小火燒菜,是要有點耐心的,好在蛋還是比較易熟的東西,告訴小朋友,等蛋有些焦黃,就可以盛出來了。小朋友可能不怎麼會用鑊鏟盛菜,可以將火關掉後,用不鏽鋼調羹把炒臽出來,放在培根的邊上。 可以教小朋友,捏一點點鹽,均勻地撒在炒蛋上,再教小朋友把蛋擺擺好,把培根放放整齊,教小朋友做菜,還要教小朋友美感。 就這樣,對的,很簡單,小朋友生平的第一道菜,就這麼做好了。做父母的第一次吃小朋友親手做的菜,是不是很幸福啊?至少,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