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ed Posts
[下廚記 VI]紅燒番茄牛肉麵
七月初,我偷偷地囬過一次上海,基本上也沒怎麼驚動朋友,否則的話怕是早中晚三頓加亱宵都得排滿。 沒人約,我就去了大田路上的一家餛飩攤,喫了很多年的一家。當年,我的好友買下了《上海一週》來約我寫稿,我就拉了二位故友食家飯和老波頭一起寫,寫的第一篇,就是介紹這個餛飩攤。這個攤除了好喫之外,還有一個特色就是「老闆不停地駡老闆娘」,當年一寫,馬上有人表示「男人駡女人不能忍」,對我埶行了「果斷取關」的強制措施。 中國有好多人搞不明白,總是認為描述一個行為就是支持,衹要不大張旗鼓地反對就表示讚成。這不,文革中就有很多人生怕自己被劃到「讚成反革命」的那隊去,,於是對自己的師長同事朋友鄰居等進行了殘酷的批鬥和迫害,就是基於一個「把別人說成壞人自己就是好人」的邏輯,直到今天,這種人社會上還大量存在。 七月初那次,我從在「上街沿」喫一碗熱的湯餛飩,時值酷暑,天氣奇熱,喫得我汗流浹背,衹能喫一個停一下透透氣。於是東張西望,就看到了弄堂口貼的告示,原來這一片地區正在動遷,餛飩攤開到下週就要關了。 我把告示貼在了微信朋友圈,造成了二個後果:一是朋友們爭相前去喫「最後一碗」,把老闆弄得丈二和尚,心想開了這麼多年,也沒見到生意這麼火爆,而且還都是陌生面孔。這個攤本來就是給鄰居喫的,自從周圍的鄰居一家接一家都搬走以後,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是要到關的地步了,沒想到一答應要關,生意就好了起來。老闆奇怪得很。 第二個後果是「暴露」了我自己的「地理位置」,結果是亱亱笙歌,今天和這幾位朋友喫私房菜,明天和另幾位朋友嘗海鮮,還有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活生生讓自己胖了一圈。 喫得太多,就想清淡點,結果喫了一碗紅燒番茄牛肉麵,那碗麵很一般,牛肉膏加味精加番茄醬,看得到牛肉卻喫不出牛肉味,我就一直想著要好好做一碗出來自己喫。 囬到美國後,東忙西忙,也沒機會做,正好那個必須被叫做「女人」的女人來問我番茄牛肉麵該怎麼做,我就買了材料來好好做了一囬,就此告訴大家吧。(關於「那個女人」,請參見《快手番茄年肉鍋》) 當然,買牛肉,一磅半的樣子,牛肋腹肉最好,肥一層瘦一層的,上海話叫「白奶」,英文叫「flank」或「short plate」;如果嫌牛肋太肥,買牛腱。 番茄,自然少不了,我用三個中等的,就是比拳頭稍微小一點點的那種,另外我還買了四隻小一號的,各有用處。 洋蔥,我不喜歡用紫皮的,所以買了一個大大的黃洋蔥。主料就是這三樣,很簡單,有時看上去麻煩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牛肉買來,切成麻將大小的塊,放在鍋中出水。上海話「出水」就是「焯水」、「飛水」的意思,具體是把牛肉塊放在鍋中,放冷水蓋過,開大火煮沸,血沫會在湯麵上厚厚的一層,待血沫沒有明顯變多之後,把水倒去,洗鍋洗牛肉,每一塊牛肉都要洗一遍。 有的朋友刀工不好,說牛肋又滑又硬又軟不好切,對的,的確「又硬又軟」。對這些朋友來說,可以整塊肉先飛水,煮它個十來分鐘,然後再切,就方便多了。 洗好的牛肉,找個容器,放點老抽把牛肉拌勻,上點色。 把三個大的番茄去皮,切成塊,隨便什麼塊都可以,大小也無所謂,把洋蔥切成小塊,指甲蓋大小的樣子。 在湯鍋中放點油,晃勻,加熱後放入洋蔥煸炒,開中火燒著好了,你可以去準備別的東西。 準備薑片和大蒜頭,四五片薑片四五瓣蒜頭,都要去皮,起一個油鍋,油不用多,把薑片蒜頭放入熗鍋,待薑片變乾捲起,放入牛肉塊翻炒。 待洋蔥變軟,在湯鍋中放入番茄繼續煸炒,也燒著好了,洋蔥和番茄都含有大量水份,一時半會不會有事。 囬到炒鍋這邊來,牛肉也出了好多水,把這些水潷到湯鍋中去,把剩下的牛肉炒炒乾,這樣顏色就喫住在牛肉上了。 把牛肉倒在湯鍋中,放醬油膏,臺灣米酒,多放點,不會有酒味的;如果有牛骨湯的話加牛骨湯,實在沒有就放水,基本蓋過即可。還要放糖,一點點即可,蓋一蓋醬油膏的醬氣。 煮沸後加蓋開中火燉著,如果是白奶的話,一個半小時左右,牛腱視品種,好的牛腱一燉就酥,一個小時足夠了。 開蓋轉用大火,可以嘗一小口,如果牛肉沒酥就再燉,酥了的話開蓋大火燒,稍 微收乾一點。把四個小一點的番茄切成塊,對剖再一切三,遶過當中的硬蒂,於是有了十二塊小小的漂亮的番茄。把番茄塊放入鍋中,煮三十秒關火。 下麵,自不必說。 麵湯,最好是牛骨湯,沒有,就用水。牛骨湯是樣好東西,下囬另文詳述。 湯鍋開火,再煮一二分鐘,你可以在快挑起麵的時候點火。 把湯鍋中的底料臽到麵碗中,把麵挑到碗中,麵條的頂部比湯麵(是「面」不是「麵」)低一點點,再把牛肉塊和番茄塊放在麵的頂上,就好了。 這種做法不放番茄醬,所以還有清清爽爽的感覺,先前的番茄早已煮化,因此後面要再加一囬,但是不能生番茄上桌,所以分二囬稍微煮一下,要讓番茄變軟而不變形,這是關鍵,如此才能又好看又好喫。 我說的量,大概是三份番茄牛肉麵的量,加上牛骨湯,成本在國內大概也要25元一碗,所以,基於毛利對本的原則,市售低於50元的番茄牛肉麵就不要去喫了。…
葷油•酒香草頭
清明時節,江南真是春光無限。上海的鄉下,梅花、梨花、桃花,乃至油菜花,應有盡有,我不得不用一句小朋友經常使用的成語「爭相鬥豔」來形容了。 車在沈磚公路上的時候,眼尖的女兒看到路旁兩株盛開的紫玉蘭煞是美麗,於是停車觀賞。路邊不單有紫玉蘭,還有桃花,不單有花,還有一家小店,小店門口正用小型鼓風機生爐子呢。 爐子上駕著鐵鍋,洗得乾乾淨淨的,邊上放著一盆板油,正準備熬豬油呢!看著歡笑的女兒,突然想到,這個小傢伙連豬油渣都沒有吃到過呢,不知到底是種幸福,還是不幸。 豬油渣是幼時常見的東西,乃是熬豬油時的副產品而已。 在小女會做菜之後,我頗為得意,逢人便說。又有一次,拿自己小時候炒蛋來和女兒對比,覺得女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為那次我炒蛋,炒砸了。 我現在教女兒炒蛋,很簡單,打好了蛋,在鍋裡放油,把蛋倒在油裡,點火翻炒,等蛋結成塊,就炒好了。然而,卅年前,我的祖母卻不是這麼教我的。 她教我要先在鍋裡放油,點火加熱,待油熱冒煙,再倒入蛋液翻炒……八九歲的我,仗著一道成名絕技——「清炒蛋」,便行走江湖了,第一站:外婆家。 那回弄砸了,於是在第一站之後,只能打道回府,否則或許我現在就是一個俠客了。那回的蛋很難吃,有股奇腥的味道,雖然大人們很鼓勵,但我心知肚明,那個蛋太難吃了。 三十年來,我都沒想明白,待我看到那隻熬豬油的爐子,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那隻鐵鍋很大,剛洗淨的鍋裡還有水,雖然鼓風機吹著,可是鍋裡殘留的水一點沒有快被燒乾的意思。 明白了,明白了,當時外婆家用的是煤爐,上面架著厚厚的生鐵爐,比起家中的煤氣灶、熟鐵薄底鍋來說,要等更長的時間才能等油變熱,才能倒入蛋液正式開炒,像我那種做法,是會出問題的。 問題出在哪兒呢?那時的油不對。我小時候,沒有精製油、色拉油、調和油,只有豆油和菜油,豆油是大豆生榨出來的,所以也叫「生榨豆油」,菜油則是從油菜花的籽中榨出,也是生的,這兩種油都必須燒熟後才能去掉特殊的怪味,上海人叫做「油腥氣」或是「生油氣」。 由於種種原因,那時全國的大豆和菜籽,榨不出足夠的油給全國人民吃,所以要「憑票供應」,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我整個童年就以為落蘇(茄子)是生澀難吃的東西,孰料放足了油的茄子煲竟是那麼的軟糯生香,那當然是後話了,有機會再說。 除了豆油、菜油之外,那時家家戶戶都有豬油,以備素油告罄以及特殊烹調之需。何謂特殊烹調?酒香草頭即其一也。 草頭,是一種江南才有的蔬菜,或者說,連蔬菜都不是,根本就是一種草,什麼樣的草?三葉草。 三葉草有三爿葉子,小小的綠色葉子,每一爿雞心狀的,雞心下半部分的角正好一百二十度,三片葉子拼起來,正好是個圓形。造物之奇,不過如此。 還有更奇的呢!每十萬張三葉草中有一張是四爿的,就被叫做幸運草,據說采到的人,會有好運相伴。 三葉草有許多種,有的中間有一個白色的圈,有的則縱向有一條白色的線,這些都是野草,不能吃。 真正能吃的三葉草,葉子很薄,通體碧綠,上海人稱之為草頭,而蘇州人則名之為金花菜,鹽金花菜則是蘇州一絕。過去,四月十四軋神仙時,必有老太太提竹籃在山塘售賣,如今軋神仙已經恢復,鹽金花菜偶可得尋。 草頭一年四季都有,但唯以三四月間的最嫩最香。 買草頭要買新鮮葉大的,顏色越淡越新鮮,用手掐一下葉面下的細莖,不是用兩手指的指甲去掐,而是把莖放在食指的指肚上,用拇指的指甲去掐,如果一掐即斷,方才夠嫩夠新鮮。 草頭買來之後,要「摘」,上海話唸作「滴」,就是要將莖齊葉掐斷。這是很費時的活,一斤草頭「滴」下來,不過剩三四兩,費時費力費心,所以別小看這麼一道炒蔬菜,乃是地地道道的功夫菜。 一斤草頭,細細地摘,得花上一個上午,一炒,不過淺淺的一盆,以至於在有的飯店裡可以賣到上百元一盆,依然供不應求。 摘好之後,洗淨瀝乾。注意是瀝乾,並非吹乾,若是吹乾,則葉老矣。還有,在草頭下鍋前,還要用水沖淋一下,要帶著水炒,才能炒得「碧綠生青」。 還有豬油,豬油可用肉膘來熬。板油是豬腹的脂肪,肉膘則是皮下脂肪,四四方方,很是正氣(非整齊也)。 肉膘切成小塊,如麻將大小,燒鍋待熬。 燒鍋的時候,放入些許清水,大概是肉膘的三分之二左右。待水燒開後,肉膘開始出油,慢慢地,油與水一起翻騰,大家不用害怕,油膘會慢慢變小,翻騰的動靜亦是漸漸趨緩。 熬豬油要和水一起熬,否則油溫太高,豬油容易分解不說,大火還會炙黃板油,熬出來的豬油則是黃的而不是白的了。 待得鍋內油亮一片,肉膘已經縮得豆腐乾丁大小、色呈金黃之時,豬油已經熬好,撩起油渣來瀝乾,剩下的豬油即可裝瓶久貯。 千萬別把油渣一扔了之,那可是我們小時候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啊。將熱的豬油渣蘸綿白糖而食,入口即化,香甜脆糯,脆的是殼,糯的是心,乃是孩子眼中的「人間至品」。用肉膘熬豬油才有豬油渣,用板油則沒有,只是肉膘貴而板油賤,而且肉膘出油遠比板油少,精明的上海人多用板油熬製。板油亦有油渣,但不可食。 豬油的熔點高,所以在常溫下呈固態,炒菜的時候,用勺子從瓶裡挖出即可。炒草頭,要用很多的油。…
乾貝扁尖豆腐煲
想那豆腐,絕對等閒之物,要挑個大淡黃的新黃豆,放於水中浸泡,不能起泡發酸,就要勤換水。天不亮,就要起來,用大石磨將之磨成豆漿,雖可畜養牲口幫忙,但也是服侍牲口,喂草、洗刷,也是累活,便是一勺勺地將豆和水舀入磨口,簡單的重複勞動也頗累人。 磨好豆漿,燒起火來,大鍋大灶,呼呼地拉起風箱,別看小小的風箱,不把人的份量壓上去,還真拉不了幾下,每次往後拉,灶膛裡的煤灰飄出來,再往前推,星星汗珠灑在地上,拉風箱,實在是件苦差事。 火燒熱,鍋也架了起來,將磨好的豆漿倒在大鍋裡煮,陣陣香氣溢出,街坊四鄰都可以聞到,天也漸漸不再沉暗,遠處的天邊已經有些亮起來了。 燒好的豆漿沸滾發燙,用大銅勺一勺一勺地舀到容器裡,用滷水點鹵,點鹵可是大學問、硬工夫,點得少了結不起,點得多了會散開,只有恰到好處,才能做出好豆腐。 鹵點上,天也已經亮得差不多了,夫妻倆稍稍喘一口氣,女人又要忙著讓孩子起床了,再用豬油炒點豆渣,就權作孩子的早飯了…… 男人卸下門板,把一板板的豆腐搬到案上,女人終於有時間洗了把臉,這才發現,她還挺白,好像做豆腐的女人都很白。 女人不但白,其實還挺漂亮,頭發黑、眼眼大,由於整天勞動的關係,雖說生了兩個孩子,身體卻沒有走形,依然挺著高高的胸脯,束著細細的腰,這樣的女人賣豆腐,當然就是”豆腐西施”,豆腐被這樣的女人賣,當然就是”西施豆腐”。 豆腐還冒著熱氣,遠近的男人們都來排隊,豆腐很嫩,不用佐料當場就可以吃,我們不妨也切上一塊,做個豆腐乾貝扁尖煲。 對,豆腐是用”切”的,一大塊豆腐放在案板上,用一把一邊平一邊圓的批子,切下一塊來,放在秤中,約好了份量,輕輕地抄起放入買主帶來的容器中。 豆腐買回家,切成鴿蛋大小,燒一鍋子水,待水沸後,將豆腐放入,汆脫一潽,焯一下沙沙,豆腐焯水,不但可以去除豆腥,還可以使豆腐變嫩、變白。 乾貝,是鮮貝曬乾的,但是叫做瑤柱,就詩意多了。不料”瑤”是個錯別字,正字當為”珧”,乃是”江珧”的乾品,這次不說乾貝的製作和挑選,反正到正規店裡挑貴的買,反正這道菜又用不了多少,有那麼十來個就可以了。 乾貝很硬,不能直接用水煮,要先發,以前發乾貝很麻煩,現在有了微波爐,就容易得多了。將乾貝放在小碗裡,放料酒浸沒,浸泡半小時左右,放入微波爐裡用高火轉半分鐘,那小碗會很燙,就留在微波爐裡好了,再過半小時取出,試試乾貝是否可以撕開,如果撕不開,則再轉一次。將大多數乾貝撕開,撕成一條條、一絲絲,留取幾個原只的,做點綴用。 要一點扁尖,扁尖是醃過的嫩細筍(詳見拙著《扁尖老鴨湯》),扁尖有許多咱,長短粗細圓扁都有,製法各不相同,配伍也都有講究,這回要用細細圓圓長長的,也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要個三條,用溫水退鹽後洗淨切成三毫米左右厚度的薄片。 豆腐,當然不鮮,而這道菜是極鮮的。其實幹貝也不鮮,就像魚翅、鮑魚一樣,非得要靠”外力”才會鮮出來。什麼是”外力”?高湯也,高湯製作繁複,我們就用家燉的雞湯來做。 用雞湯浸沒豆腐,放入剝好的乾貝和切好的扁尖,用小火燉著,豆腐的老嫩是點鹵時就決定的,所以用小火燉得再久,也不會變老,倒是會吸入湯汁的鮮味,變得既嫩且鮮。 燉這玩意,只宜小火慢燉,不宜旺火急燒,若用旺火,燉碎豆腐不說,燒乾了雞湯中途加水,味就不均勻,不是老饕做法。 說是老饕烹菜,其實此菜容易得很,水多則可為湯,水少則可為羹,是個可進可退的好菜。
閣主偷懶啊。
如果打字進入,會方便很多人哦.還是喜歡以前的做法
天天要看閣主的網頁,打開一看又是滿眼菱肉,關上關上!閣主勤奮點吧!把長發也剪了應該時間多一些啊!
打開網頁又是菱肉,閣主勤奮點啊。把長發也剪了,時間也應該多一些!
上次聽說你有二部書稿交出版社,何時出版?我在噹噹網上未搜到,能告訴我一下嗎?
梅璽閣主:早給出版社了,但是拖了下來,因為要配插圖等,大概在春節前後吧。
好,恭候佳作!
我又來逛逛了,為了杏仁瓦片下面的硅膠墊,哈哈。
你好,我生平第一次做的菜就是根據你菜譜燒的蘇式紅燒肉,現在在加拿大讀大學,每天都想做出正宗上海菜,今天又意外的看到你的博客,感覺找到了一個導師哈哈希望你出更多的上海菜,可以讓我以解鄉愁,謝謝啦,還有很喜歡你的那些菜的典故啊淵源什麼的,感覺你的文章很飽滿,看了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