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已佚)
新書《下廚記》已經在印了,《上海閒話》也已經進入最後編輯階段,這回的新書,採用手繪,不用照片了,在此特地放上「梅璽閣菜照」的幻燈,喜歡的可以一次看個夠。
從目前來說,正式的出版日期和價格,我都不知道,都是工作室在操作,我也懶得關心,我正好可以省下的時間來寫更多的東西,希望大家喜歡!
英文版的崑曲書已經啟動了,在此有個好消息,就是此書會中英文雙語同時出版,一本英文、一本中文,而且此書會有一個大驚喜,恕我不能透露更多了。
(圖已佚)
(圖已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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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已佚)
我最近被人教育了,這人說我「雙標」,原話是「你對別人創新菜譜,你喜歡用自己傳統的知識去說,這道菜本身是這個歷史這樣做法。如果這個人這樣做,就脫離了這道菜原本的傳統,並且措辭犀利地批判別人的這種創新。」和「但是你自己在美食的發展過程中搞出一些區別於傳統的做法和經驗,你就會很自豪地秀出你的新創意。」 說得對不對?非常對,我就是這樣的,很多人創新都被我駡過,我自己有創新就很開心,這是表面現象。 說得服不服?非常不服,我有我的道理,背後是有道理的。 我不止一次地說過,紅燒肉可以加糖,也可以不加糖,可以用老抽上色,也可以炒糖色;我沒說過紅燒肉不能先炸,我衹說過我奶奶說過紅燒肉先炸是窮人喫法。我沒有反對過五花肉的任何種燒法,你哪怕要燒成炭喫也不關我事,我衹是說加了蒜加了蔥的不能叫做「正宗上海紅燒肉」,這是我對傳統的認識。如果有人脫離了這道菜原本的傳統還要堅稱就是這道菜原本的傳統就是如此,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冷嘲熱諷的機會的,特別是當這些人故意誤導的時候,前段時間寫過的禿黃油就是。 我當然會自豪的秀出新創意,但我在秀出新創意並不會堅持說我做的是道傳統菜啊!在我最近幾本書中,越來越多的標題中有「不正宗」或「仿」的字樣,大多數是全國各地乃至全世界的菜,這些菜對我來說,都是新的、學的,我有什麼資格來說「正宗墨西哥豆糊」的做法呢?但如果照著所有流行方子做西班牙海鮮飯(Paella)做出的話照中國人標準都是夾生飯時,我「創意」地調整了配方,調整到適合中國人的口味,並且起名叫做「不正宗西班牙海鮮飯」時,我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呀? 說到飯,那就來說說羊肉手抓飯,那道著名的新疆美食,我這個是「仿」的。 上海有個清真寺,滬西清真寺,在24路電車的終點站,清真寺位於一個小區之內,雖是漢民小區,但到了開齋節的時候,小區前的常德路上,跪滿穆斯林,場面蔚為壯觀。每個週五的上午,是伊斯蘭的「主麻日」,也就是做禮拜的日子,邊上的澳門路上會有巴扎,大型露天集市啦!除了各種新疆乾菓蜜餞特產外,還有各式的新疆服裝飾品售賣,美食則有烤包子、烤羊肉串和手抓飯,看著周圍的那些高鼻大眼美女們,很有異域風情。 手抓飯往往是二個鍋,一個鍋中放著手抓飯,另一個鍋中燉著羊肉,及至客人點餐,就用盆裝大大的一盆飯,再從另一個鍋中挑上幾塊又大又肥的羊肉放在飯上,真是又香又美味。 這就是新疆羊肉手抓飯,也是仿的,我並不是說這種手抓法不正宗,整個新疆手抓飯,是仿印度的。印度的palif,肉飯或者魚飯,是周邊所有加肉或者加魚煮成「鹹飯」的鼻祖,至少從現在的考古和研究來看,是這樣一個結論。 新疆人可以仿印度的,我們就可以仿新疆的。 滬西清真寺的手抓飯很好喫,但對我來說太油了。他們的手抓飯,是用整隻羊肉做的,肥肉先熬出油來,再用羊油炒飯去做,他們做飯的時候是不放羊肉的,一來羊油的味道夠了,二來肉放在一起燉煮,等到有人買時,幾大塊羊肉放在飯的頂上,「賣相」好。 羊肉手抓飯其實很容易做,先去買個羊腿來,越肥越好。在洛杉磯的話,去普通的超市衹能買到剝去肥肉的羊腿,衹有去穆斯林的清真店,才能買到足夠肥的羊腿。羊腿買來,把上面的肥肉片下來,然後把羊腿切成二三大塊,放入鍋中,加水沒過,拿半個洋蔥切片,一起燉煮一個小時左右,煮到羊肉熟而不酥。 再取一個洋蔥,切成小粒;與胡蘿蔔三四根,切成小粒;洋蔥粒和胡蘿蔔粒的大小差不多,大致的量是一比一。找一口有蓋的大鍋,燒熱鍋後,把切成小片的羊肥肉放在鍋中翻煸,煸出羊油來,如果羊油量少,那衹能加些素油了。 待油熱,放入洋蔥粒的蘿蔔粒繼續炒,火不要太大,隔個三五分鐘就翻炒一下,一邊燉著羊肉,一邊煸炒,你還可以趁機淘個米。從體積的比例來說,洋蔥和胡蘿蔔的量差不多;炒完的洋蔥加胡蘿蔔和羊肉的量差不多;洋蔥加胡蘿蔔加羊肉的量和米差不多。大概就是這麼個比例,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加以調整。 把煮過羊肉拿出來,切成小塊,放到洋蔥和胡蘿蔔中一起煸炒,加鹽一起炒,讓羊肉有點鹹味,鹽稍微多一點沒關係,一會兒還要放米呢! 放入淘好的米,炒勻後加入熱的羊湯,羊湯加到與物料剛好齊平即可,蓋上蓋子,開中小火燜燒;由於羊湯是熱的,就省去了先把羊湯燒開的步驟,而鍋中物料也是熱的,所以可以直接用中小火燜燒。 大約燒半小時左右,開蓋把物料翻一下,儘量把頂上的翻到下面,把底下的翻到上面,再燜一刻鐘左右。 然後開蓋,撒上孜然粉,拌勻,就可以喫了。說來奇怪,這個飯,沒有放孜然粉的時候,喫著也不錯,但一旦放了孜然粉,那香味與口感,就有「躍遷」的感覺,是上佳的體驗。 這種做法的羊肉飯,改用羊湯來保持香味,來彌補羊油的減少,成品香而不膩,很適合我們這種並不以肉為主的人群。我有位朋友的朋友,在澳大利亞娶了一個蒙古人,這姑娘打小就衹喫肉不喫蔬菜,結果生下二個孩子來,也是打小就衹喫肉不喫蔬菜,祖父母時常擔心二個孫子的健康,可人家就是光喫肉不喫蔬菜也沒有任何問題。傳統也好,創新也好,針對不同對象是要有變化和恊調的,否則要麼就是因循守舊泥古不化,要麼就是標新立異譁眾取寵,前者是不諳就理的「古法手作」,後者是不得章法的「創新融合」,這都是我不主張的。
上海人喫春捲喜歡蘸醋,好象除了大閘蟹外,上海人蘸醋的也就是春捲、小籠和生煎了。 在美國的亞洲超市中,經常可以看到速凍的春捲,甚至有時連COSTCO也有,總是很大的一包,裡面有幾十根春捲,它們的樣子很奇怪,一根根細細長長的,象是一枝粗的筆,有些甚至是不封口的。這是「上海春捲」,如果你一個英文字也不識,那麼包裝上大大的「Shanghai」總是認識的,那個「Shanghai」在包裝上最顯眼的地方,絕對就是它的名字。 這是菲律賓的國家食品之一,印尼也有,它們的名字叫做「Lumpia Shanghai」,所有人都認為是「上海春捲」。 第一個字「lumpia」到底是什麼呢?那是閩南話的「潤餅」,潤餅即春餅,簡單說就是超薄的麵皮「包一切」,是中國閩南、潮汕和台湾的習俗,常見可包的東西有筍絲、胡蘿蔔絲、捲心菜絲、韭黃、綠豆芽、香菇絲、豬肉絲、蝦仁、蛋皮、紫菜、花生碎等。潤餅是不炸的,包好後直接咬着喫,在春天時喫,就叫「咬春」。 我在上海的時候,福記朱姐的私宴,每年春天都會準備好了叫上大家去「咬春」,我嚐過好幾次,真的很好喫。這邊洛杉磯的話,Arcadia 99大華一年四季都有現包潤餅,味道也還不錯。 菲律賓的Lumpia Shanghai,有炸的,有不炸的,我找了大量的資料,很多討論了它們的歷史和傳承,甚至有說Lumpida是西班牙tortilla taco与中國潤餅融合的產物,甚至可以追溯七百年之前,也就是大航海時代最早的時候。至於名字中的「Shanghai」一詞,没有任何信息表示它與上海這座城市有關,也有資料提到「名稱中的上海表示了這樣東西與中國的關係」,语焉不详。 「菲律賓的上海春捲」是用熟的燉肉做的,香料味很重,常見的有豬肉和雞肉的,也有加了蝦的,味道吧,還有,沒有真的上海春捲那種鮮香多汁且脆的感覺,菲律賓那種也有炸的,但是硬脆,而不象上海春捲那種的酥脆的感覺。 我們來說「真」的上海春捲吧,就是我們上海人从小喫到大的春捲。除了甜的豆沙春捲外,最最常見的就是黃芽菜肉絲春捲,在此基礎上,還有加了筍絲或者香菇絲的,抑或是兩種都加的,但是根本,還是黃芽菜與肉絲兩樣。 我一直開玩笑說,黃芽菜肉絲春捲就是把爛糊肉絲包在春捲皮子裡,然後再炸一炸。事實上當然不是,爛糊肉絲的配料雖然也是黃芽菜和肉絲,但那是與米飯相伴而食的,口味太淡不下飯。所以相對來說,爛糊肉絲要適當地鹹一點。 另外,爛糊肉絲再怎麼名叫「爛糊」,但依然是道菜啊,是菜就要講個色香味,不能真正地亂成一糰,首先就是爛糊肉絲的菜絲切得要比春捲餡子粗,那樣燒煮以後依然存有其形。其次,它們兩者都要勾芡,相對來說,爛糊肉絲要勾得稍微薄一點,那樣芡汁更多,流動性强,方便拌飯;而春捲餡子呢,則要芡要更稠一點,方便包裹,也免得太濕浸透春捲皮,使之難炸。 我們來說具體怎麼做,黃芽菜最好的東西的「很黃」的那種,萬一沒有,綠色的也行,細細長長的紹菜,也可以,但不必去用很貴的娃娃菜,都已經是個「沒形」的東西,把娃娃菜浪費了。 把黄芽菜一片片地剝下,剝到底部時候,往外折斷葉片,剛折斷時葉肉已斷,但其筋還連着,就趁勢把葉片往筋的反方向撕,儘量撕去更多的老筋。 所有剝下的黃芽菜,都要一片片分別洗淨、瀝乾,然後將葉肉對剖,再切成細絲,葉桿部分切成鉛筆粗細,葉片部分可以稍微粗一點。我沒有叫你一張張菜葉地切啊,可以把五六張、六七張叠在一起,先對剖,再一半一半地切絲。 找一口大鍋,把切好的菜絲放入,不要完完裝满,留出一點空隙來,以便翻動。先放菜再放油也沒關係,油量要比爛糊肉絲少,意思意思就可以,否則包裹起來不方便。開中火燒,撒入細鹽,經常翻動,要翻透,否則底上的菜絲易焦。黃芽菜遇到鹽份,會迅速出水。 等到鍋底聲音響起來,可以蓋上鍋蓋煮一會,黃芽菜很快就開始發癟,底下的水份也會多起來。用筷子劃圓圈攪伴,直到所有菜絲變得軟爛,這時菜絲的體積最多衹有先前的三分之一。 然後加入事先滑好的肉絲,這種肉絲要粗肉絲,比鉛筆稍微細一點,那樣喫着才會有存在感,否則喫不出肉來。肉也要多一點,我一般放入燒好的菜絲的一半的量,如果你實在不怎麼喜歡喫肉,那就减成三分之一的量。 加入肉絲後,與菜絲翻拌均匀,準備勾芡。記得啊,要用玉米澱粉,不能用土豆澱粉,否則的話,第二天想包春捲的時候,菜是菜肉是肉水是水。玉米澱粉中加水,一小碗的樣子,一半澱粉一半水,改成大火,開入拌匀的澱粉水,然後依樣用筷子劃圈,瞬间就會稠厚起來。 怎麼樣的一個厚(黏稠)度呢,要求筷子起一坨來,剛好沒有液體墜下,那才恰到好處。勾芡的把握很有難度,要有豐富的經驗,沒有把握的話,可以分多次進行。 一般不推薦現燒餡子現包現炸,建議在春捲餡子完成之後,放到冰箱中冷藏,冷藏過的更容易包。从冰箱中拿出的春捲捲會比剛做好時更稠厚,不用擔心,油炸後會變得稀薄些,與剛做成時相仿。 在速凍食品後,什麼餛飩、湯圓、餃子都有了速凍的,半成品的麵條、餛飩皮、餃子皮也速凍的,我唯一沒有見過的就是圓的春捲皮,那種東西衹有春節前後的菜場有。小時候很喜歡在菜場看現做春捲皮,推主左右兩個小爐子,上面是圓鐵板,推主左手捏着一個濕麵糰,右手在兩面鐵板上來回揭春捲皮。攤主的左手始終是手心向上晃着的,不晃的話麵糰就要掉在地上了,待一塊鐵板空出來,攤主就把左手的麵糰放在鐵板,打個轉,快速地提起,鐵板上就會留下一層麵衣,馬上就可揭起,叠在一起,按份量賣給客人。 春捲皮買回來,不管什麼時候用,都要馬上揭開,一張張揭開後再叠在一起,就不再會黏在一起了。揭春捲皮時,邊會揭邊數,如果一斤春捲皮不到四十張,那就算攤春捲的水平不到家了,太厚,不好喫。如果一斤春捲皮能達到四十四張四十五張的,那就是相當好的東西了,再多幾張的,反而太薄容易破。 速凍的春捲皮,我衹見過方的,我買的是五百五十克五十張的,相當於每斤四十五張,而且速凍的春捲皮明顯比菜場的圓春捲皮厚薄均匀,用過的朋友都說比圓的更好喫。還有網友告訴我上海美新的春捲之所以好喫,就是選用了速凍的春捲皮。的確好象速凍的方皮子更薄却更有韌勁。 春捲的包法都是一樣的,把餡放在皮子的中下部,三分之二的位子那裡,碼上一條餡子,左右各留六分之一左右的空白,如果是圓皮子,就把它想象成方的來。把春捲皮的底部翻起,包在餡料之上,往上摺起,然後把左右的春捲皮翻起,折好,要注意,現在有緃向兩條長邊,要求這兩條邊要麼是平行的,要麼是往上合攏的,千萬不要是個喇叭口,那樣的話,春捲容易散開。待處理好這兩條邊,把包好的部分往前一推,就好了。有人喜歡在封口處塗一點水甚至是蛋液,其實完全不必。 每隻春捲放多少餡,要看各人的口味,有人喜歡多喫幾個,喜歡感受外皮的脆感,那麼就少放點餡,而我則喜歡餡多的。 春捲最好是包成圓的,包得緊則圓,但是家中做的話,扁一些也無妨,反而炸的時候可以少放一點油。包春捲最好現包現炸,包一隻炸一隻,如果手脚慢的話,就先包好幾隻。 鍋中放油,油最好能蓋過春捲,至少也要蓋過一半的高度,把油加熱到放入筷子上佈滿小泡泡,然後就可以炸了,油燙以後,維持在小火偏中火就可以了。炸春捲要慢慢炸,放下春捲還沒翻面就黃了,那不行,裡面的餡還是冷的。…
沒想到《下廚記》一寫,就寫到第八本了,從最早的《梅璽閣菜話》開始,已經十多年了。我一直不承認「菜話」這種形式是菜譜,當年就是為了區別於菜譜,才起了「菜話」這個名字,家父給起的。「菜話」並不是完全說怎麼做一道菜的,其實與菜有關的都可以說,那也就是和喫有關的都可以說了,簡直什麼都可以說了,不過我還是把「梅璽閣菜話」侷限於關於梅璽閣主做菜的範圍吧;因為我還有另外一個系列,叫做「食話」,是講我喫別人做的東西的故事,包括在餐廳喫的,或是在朋友家喫的,也有從超市買的現成食物或外賣,這部分整合成了《尋味記》系列。 今天的這篇會很長,說的是閣主家宴的故事,你們可能在過去的文章中也看到過我提起,但我並沒有認認真真地寫過,這就寫上一回。閣主家宴是在上海開始的,但這篇主要寫美國的事,上海的閣主家宴,可能下一篇會寫,也許下一本書再寫,反正衹要我不封筆,就不算是違背承諾。 上海的閣主家宴,很成功;到了美國,手癢,想把閣主家宴繼續下去。 但是,有很多的問題。 比如說,火的問題,我在上海時弄了個炮臺,港式炮臺,可以加風的那種,火力很大,炸個燻魚什麼的分分秒秒;另外我還有一個普通的雙眼煤氣灶,是我買的一個二手的日本貨,很好用,在起大油鍋的同時,能夠同時燉雞湯和燒紅燒肉,這樣就有效率了。做菜,一二個菜三四個菜,你不會覺得效率的重要性,但一場標準的家宴是八個冷菜八個熱菜打底的,什麼東西先做,什麼東西后做,能有幾個同時做,都是很講究的,時間都是掐準了來的,一亂,就會出問題。 我在美國的家中衹有一個四眼的電磁灶,起先我以會火力可能很成問題,結果不成想要比普通的煤氣灶好使多了,家用煤氣灶經常會碰到「沒聲音了」的困境,特別是老房子中解放前就鋪設了煤氣管道的那種,起了一個很熱的油鍋,結果蔬菜一倒下去,「滋啦」一下之後就不再有聲音了;有時炒海鮮也是如此,衹能把東西先盛出來,讓湯水留在鍋裡再燒開,然後「再」把物料放入鍋中,如此反覆地炒,怎麼會好喫?好在這個電磁灶功率夠大,倒不至於出洋相;還有一個好處是:灶臺是平的,清洗起來比煤氣灶方便多了。 火力的問題,雖然遠及不上炮臺,然而勉強是夠用的了。 第二個問題,是空間與油煙的問題,美國的房子,廚房是開放式的,除非豪宅有獨立的廚房,否則都是和起居室在一塊兒的,就算餐廳和起居室分開,餐廳也是和廚房在一塊兒的,我雖然很歡迎家宴的客人到後廚來看我,來監督一下廚師(或者我自己)是不是用了「小藥」,但我不希望在烹調的時候與食客處在同一個開放的平面的中。另外開放式的廚房油煙也是個問題,中菜的燒法與西餐很不一樣,飛濺的油花與大量的油煙,以及脫排油煙機的噪聲,都不適合廚師與食客處在同一個開放空間中。這是個問題。 後來,我在美國找到了中式的多眼灶,也是飯店用的那種,有幾十個各個方向的氣眼,火力很大了,國內有些小飯店不用炮臺的就用這個,燒個一桌二桌的不成問題。雖然我可以在室外架個灶頭,同樣可以起大油鍋,沒有油煙的問題,但我估計天天這麼幹,得飄出多少香味去,時間長了,難免未被鄰居投訴。 好吧,家是家,家宴場是家宴場,閣主家宴衹是個名字,並不是在家中招待食客,當然等我哪天發了大財,可能開出不收錢的真正的家宴,那我得買一幢大豪宅,廚房與餐廳分開,還得放上一張大圓桌,再放一個轉檯,這才像是中國人的飯桌。 對了,還有出行與停車的問題,上海的家宴是在市中心,客人如果開車可以停在周圍數個停車場,有的客人圖省事乾脆坐地鐵過來,而開車的朋友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叫到「代駕」。然而在這裡,這些都成了問題,以十個人一桌來說,十個人可能就是十輛車,美國的小房子一般就是自帶二三個車位的車庫,門口還能停個二三輛車,那樣還缺二三個甚至四五個車位,是的,難得一次可以停到鄰居家門口,可是天天如此,又要被投訴了,美國人可喜歡投訴鄰居了,我已經聽說過樹長得太高被投訴的,飬雞被投訴的,甚至還有曬香腸曬鹹肉被鄰居投訴的,對待這種鄰居,要天天炸臭豆腐來對付,不過,也可能又被投訴一回。 還是有很多問題的,沒有足夠大的可供電磁灶使用的炒鍋,是的,在宜家可以找到很大的鍋,比我在上海做辣肉的那個鍋還大,然而中餐畢竟是要炒的,沒有大的炒鍋,就炒不了足夠的菜,也不能「油里拉一拉」;沒有圓底的炒鍋,也就沒法「顛鍋」。別和我說你用平底鍋也能顛,我也能,但你翻個反顛的「大翻鍋」青魚禿肺試試? 說到青魚禿肺,就引出了食材問題,雖然我經常說加州什麼都有、洛杉磯可以買到的食材比上海還多,我還說加州除了草頭沒見過別的都見過。那麼?青魚禿肺呢? 青魚禿肺是不成問題的,99大華既然有新鮮的青魚段賣,自然是活魚殺的,那比要弄到黑毛肚還要方便。對了,說到黑毛肚,洛大機大多數的川菜店,毛血旺都是用牛百頁做的,對的,白色的那種,你若是要理論,人家一句「毛血旺要用毛肚,但沒規定一定要黑的呀,我們用的是白毛肚」來懟你,保證你二眼發黑,方向也沒有。「方向也沒有」是句上海俏皮話,有點象「找不著北」,指的是「無言以對」。 洛杉磯是有毛肚賣的,我找了一年之後,在新臺灣邊上的元盛發現了。河蝦,海鷗超市有,可惜是冷凍的,可惜個頭實在太小;茭白,見過新鮮的,價格從6.99美元到9.99美元都見過;大閘蟹就更不稀奇了,一年四季都有,也不貴,不過是煮熟後再包裝的。 洛杉磯真是什麼都有,話是這麼說,實際上要整出一桌真正的上海菜來還是要花點心思的,就拿魚來說吧,我在上海做過一道很受歡迎的醋椒鱖魚,是用活的鱖魚切成魚片,用南瓜來調色,再用醋和海南的黃燈籠辣椒醬來調味的,這道菜,就要進行一點改動。 「醋椒鱖魚」在以前的《下廚記》中寫過,所以我衹說一下在洛杉磯的改動。南瓜,洛杉磯有,癈話,人家可是有萬聖節的地方,不過做道醋椒魚可用不到那麼大的南瓜,日本超市和華人超人都有小一點南瓜,不但小一點,還有切塊賣的,有紅的、有黃的,我喜歡用不是太紅的,我更鍾意偏黃一點的,那樣可以做出「金湯」來。 鱖魚,衹有死的海鱖魚,肉質很粗老,不能用了。考究的話,可以用一種大眼的「紅衣」,也是活的,肉質很嫩,但是那個魚頭大身小,做一桌菜的話要二條。還有一種叫做「basa」的魚,很多店把它叫做「龍利魚」,其實是錯的,後者是另一種魚,一種比目魚。Basa是越南特產,身白、肉嫩,市售的basa是去皮去骨的魚排,很容易調理,所以很受中餐館歡迎,很多中餐館的糟溜魚片就是用basa做的,由於太受中餐館的歡迎,basa的價格也年年在漲。 醋,用的是白醋,米醋會影響湯色,在上海的時候,我找了很多白醋,國內的白醋有很重的化學味,最後我選了進口的享氏白醋,一瓶要二三十塊,等到了美國,變成了「本土白醋」,一大桶才二三美元,象食用油那麼大一桶。美國人最喜歡白醋了,配合小蘇打簡直什麼都能洗,但凡洗不掉的頑垢,上youtube找解決方法,十有八九就是白醋加小蘇打。 這道菜有個墊底有個圍邊,墊底的是金針菇,到處都有;圍邊的是蛤蜊,雖然找不到上海那麼好的青殼蛤蜊,但也找得到大小相仿的腰蛤,擺出來也挺好看。 最關鍵的就是「椒」了,這道菜在最早的時候,所謂的「古方」裡,「椒」是指「胡椒」,也就是白胡椒,而且是米醋,我把它發展成了金湯的樣子,用海南黃燈籠辣椒醬取代了白胡椒,就是為了讓味道豐富起來,雖然可以用回白胡椒,但「做回去」這種事,讓我很不甘心。 要有辣味,而且還不能是紅色的,所以洛杉磯所有市售的辣醬不能用了,然而我仔細一想,洛杉磯不就在墨西哥的邊上嗎?墨西哥不就是天下所有辣椒的祖宗嗎?於是我去了墨西哥超市,結果還真被我找到一種habanero辣椒,小小的,黃黃的,長得比乒乓球小一點,樣子很好看,回家一查,海南的黃燈籠就是這個品種。 但我不知道用量啊,我可以自己做辣椒醬,但我想可能不至於那麼麻煩,我決定直接試著用。我用了一個很小的日本南瓜,用微波爐轉了六分鐘,然後把肉挖出來,再加上一個去了蒂和籽的habanero,加了一點點水,小半碗的樣子,用手持式的粉碎機打成了醬,然後我用手指蘸著嚐了一下。 一點辣味都沒有,為什麼會這樣?正當我詫異的時候,舌尖開始熱了起來,漸漸地散開,是一種很舒服的辣味,前後大約要有十來秒的時間才辣出來,多好的體驗呀?我一直說好的菜要有層次,這種「慢來」的辣味,不就是我要追求的層次嗎? 還要有個底湯,如果我自己喫,會用魚骨魚頭熬個魚湯,然而魚湯易腥,雖然上海人喫海鮮長大不會嫌鄙,但我的家宴不是衹做給上海人喫的,我也不必在家宴中做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直接用雞湯不就是了,我不用味精,清雞湯是時刻備著的。 深盆中鋪好去根後扯散的金針菇,用煮過搿開的蛤蜊圍在盆邊,燒滾雞湯,放入南瓜泥,加白醋,勾芡,把魚片一片片地錯開放入鍋中,待所有魚片都放到鍋中,轉鍋,然後倒在深盆中。深盆下面加火,上桌,完美。 名字得換換了,金湯醋椒魚。
很期待您的新書,希望能夠買到。另外您的網站改版之後,以前的那些菜譜去哪裡了,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請指點,謝謝。
梅璽閣主:以前的菜譜在左邊的Makesure Recipes裡面,謝謝你喜歡我的書。
菜譜要出版了? 太好了。 我一定第一時間買一本。
好久沒來這裡了, 今天本來想上了看看怎麼做 糖醋排骨的。 呵呵。 菜譜沒了嗎??。。。
我是最早在書店看到一書從後才上網的,很喜歡這亇網站。我愛讀美食的書,我藏有(上中下三卷).等書,這是文化巨製。而我更喜歡南方邵宛澍的和北方王敦煌的二本書,這二本書講美食有故亊有技法,而且可以在家裡用曰常炊具操作,這對於大批既動口又動手的人實在是福音。因此很期待新書。向閣主致敬!
終於出書啦,好多年前看梅璽閣就是別人說這家人的菜燒得好。後來一看,真長見識。。。不過不好意思的是從來沒有照著做過。買本書捧捧場還是要的:)
有段時間沒來了,怎麼現在都變成莫談了?
「莫談XX」,是解放前國民黨反動派的時候,茶館裡必貼的誡語,如今新政一甲子,風尚開明,放此「三莫談」,乃是以古為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