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椒童子雞 Mini菇炒肉片

拿手的甜椒童子雞,可謂駕輕就熟了,今天和小豆子一起去買菜,騙她說這個是甜椒,甜的,還答應她要是吃的話,讓她拍大頭照。後來,小豆子居然吃了好多,心想還好,沒有答應她吃一片拍一張大頭照。 這個菇很奇怪,大家都不知道叫什麼,最可愛的叫做Mini菇。

[上海]棗子樹,早吃素

  很早就聽說棗子樹了,只是我輩凡夫俗子,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去吃素,這回終於得償夙願。 色、香、味與葷肉腸無異 黑椒素排,個人覺得還不錯,老爸吃過了說不行 芥麥麵的東東,我一直還記得在五台山下的那碗蕎麥貓耳朵,慘啊 要是換成筍丁,該有多好呀 素腸鍋,一般 蓊菜桿炒米莧葉 菠菜餃 叉燒酥,味道極好

醃篤鮮

  上海的天氣,著實惱人,過了一個「冷雨篤背心」的冬天,才春暖花開了幾天,便又連日高溫,緊接著,天又轉涼,凍上幾天。一時間,什麼都敢空的上海女人更是在街上爭奇鬥妍,身上從坦胸露肩到襯衣外加絨線背心,腿上從超短裙到皮褲,腳上更是從養眼的時尚拖鞋到帥氣的長筒皮靴,應有盡有。愛美的女人們,別出心裁的把各個季節的衣服搭配開裝在身上,倒也別緻。記得「雲南十八怪」裡有條「四季衣服同穿戴」,在我看來,春天的上海,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上海好似沒有春天似的,寒冬一過,便是酷夏。這不,前一段時間,春筍上市,要將近二十元一斤,買了幾根嘗過鮮後,便等著春暖花開,可以大喫特喫了。誰知,天一旦不冷,轉而酷熱起來了,筍也有點老了,衹能趁著「末班車」,喫點「醃篤鮮」吧。 「篤」,在上海話裡,有兩個字均發此音,前面的「冷雨篤背心」,是「投」、「擲」、「扔」的意思,而在烹調中的「篤」,則是「燜」、「煮」的意思。 說到這同音雙義,有個經典的笑話,講的是有外地女婿到上海岳丈家喫飯,席間有只燉蹄髈非常好喫,極是酥嫩,便向丈母娘討教,丈母娘說「格(這)只蹄髈,我篤之三個鐘頭來」,過了幾天,女婿又去找丈母娘,說是「篤來篤去,篤勿酥」,及問他是如何「篤」的,他說「我從前門篤到後門,再從後門篤到前門,篤來篤去,就是篤勿酥」,原來,女婿把同音的兩個意思搞錯了。 「醃篤鮮」講究的也是「篤」,原料卻很簡單。首先,要新鮮的豬蹄髈一隻,蹄髈分為前蹄後蹄,前蹄肉少骨大,後蹄骨小肉多,一般認為前蹄比較香。過去,精明的上海人總覺得前蹄是「骨頭賣肉價鈿「,所以一直是後蹄行俏。如今菜都到賣到肉價鈿,無所謂了;前蹄賣相好,就買前蹄吧。買蹄髈,首先要看樣子,白白嫩嫩,皮緊包著肉,肉色淡紅的,才是新鮮的;放了時間一長,皮乾肉色變深,就不好了。仔細地看一下,如果蹄髈上有個寸許長的豎刀口,那麼蹄筋多半被抽掉了。蹄筋可是好東西,沒蹄筋的蹄髈簡直就不是蹄髈。買蹄髈最好聞一聞,有的肉有「肉膈氣」,類似於濃縮了的汗縮臭,極是難聞,其味久煮不散,酒與香料俱無施,要不得。 挑蹄髈,還要用手輕輕地「撫摸」一下豬皮,如果摸著有些紮手,說明豬毛是刮去而非拔去的,這樣的話,要再把極短的豬毛拔儘是很麻煩的事,寧可買毛沒有拔乾淨的蹄髈,也不要買刮得乾乾淨淨的那種。 咸蹄髈多在冬天醃製,肉不易變質,這也是為什麼春天才有「醃篤鮮」喫的一個原因。咸蹄髈是用鮮蹄髈加花椒鹽醃製而成,具體過程將另文詳述,好在如今都有事先醃好的售賣,省去許多麻煩。 挑咸蹄髈也要用鼻子聞,不能有油耗氣,另外,咸蹄髈要肉質緊實,皮白肉紅,若皮黃肉黑,則是久存甚至隔年的了,味道不好。蹄髈買好,最好讓攤主兩頭各剁去半寸許的一小片,那樣,接觸空氣的肥膘全被剁去,味道更好。咸蹄髈的大小也很有講究,大約在鮮蹄髈的三分之二左右。 筍要春筍,飽滿厚實的為好(筍的挑選,詳見《油燜筍》),用手指甲掐一下根部,掐得動並且有少許汁水的,是新鮮的嫩筍,最好。 三樣東西買來,洗淨,鮮蹄髈與咸蹄髈分別「出脫一潽水」(焯水),然後將鮮蹄髈放入鍋中,放水沒過蹄髈,並高出寸許,開大火煮沸後,加料酒,轉用小火「篤」,火要使湯沸而不滾為最好。此時會聽到鍋裡不時傳來「篤、篤、篤」的場音,這個詞就來源於此。蓋上鍋蓋後,「篤「上一個小時,隨後每入咸蹄髈再「篤」一個小時,然後將筍切隨刀塊放入,改用大火燒十五分鐘左右,再改用小火「篤」,然而每隔十分鐘,嘗一下湯鹹淡,一般來說,如此搭配的蹄髈大小應該正好,若是嫌味淡,則繼續「篤」,反之則衹能加水了。如是者,再煮上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這道湯,一定要先煮鮮蹄髈,否則鮮蹄髈遇鹽不易酥。如此「篤」法,咸蹄髈的鹽份被鮮蹄髈與筍喫透,鮮味、香味、鹹味互相浸婬,融成一片,才是好湯。 醃篤鮮也有用鹹肉與新鮮五花肉「篤」的,蘇州人也有用醬肉代替鹹肉的,味道都很好。舉一反三,本就是做菜的道理,做人,也是一樣。

紅燒小龍蝦

  上海的路,不像北京那樣,方方正正,往往是原本東西向的路,走著走著,就成了南北向的了,華山路就是這樣的一條路;也有的路本來在另一條的南面,過了一個交叉路口,兩條路就交換了位軒,著名的淮海路與復興路、延安路與虹橋路都有這樣的一個「交叉」。   不但如此,上海還有許多小路,小得如弄堂一般,七轉八轉,一理走了進去,根本不知道會從哪裡走出來。我雖是「老上海」了,卻十足是個路盲,於是有天晚上「七拐八繞」地到了一處不認識的所在,那是窄窄的一條街,街口有兩架黃魚車,上面擱著「路邊鐵板燒」,魷魚絲、裡脊片早已裝在了竹籤上,小煤爐上的鐵板,也在熱熱鬧鬧地「滋啦」著。   小路的兩邊,全是「一開間」的飯店,店門口是個大盆,盛著艷紅的小龍蝦,再往店裡看,食客們早已個個紅光滿面,正酣戰不休。雖然店面擁擠,空氣污濁,但生意是所謂要「起篷頭」的,看到別人的投入勁,我也不禁食指跳了幾下……   然而,再仔細看那些小龍蝦,體色泛黑,有的還污泥,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喫的為好,可是實在「饞嘮蟲上身」,衹能自己下廚做一道,打打牙祭。   小龍蝦,學名叫做「克原氏螯蝦」,上海人稱之為「喇蛄」,由於與大龍蝦是近親,樣態也像,所以俗稱小龍蝦。小龍蝦在市郊的水溝裡就可以抓到,我曾親見有人抓了整整的一鉛桶。由地水溝的水往往不乾淨,於是傳出了小龍蝦喜歡臭水溝的說法,甚至還有了小龍蝦是用來治理污水的謠傳。其實,這些都是謬誤了,小龍蝦生存能力強是事實,喜歡髒水則是臆想了,至於治理污水,那是微生物的事,早已闢謠,工業污水那種環境,小龍蝦根本不能存活。   如果嫌水溝裡的小龍蝦髒,就到菜場去買吧,所謂「眼不見為淨」也。小龍蝦,據說是江蘇盱眙地區的為最好,肥美鮮嫩;如今盱眙的龍蝦成了一個產業,每年都有龍蝦節之類的活動,盱眙的龍蝦大量「出口」到上海,讓上海人也能一飽口福。挑龍蝦要記住三白,就是「腮白、肚白、腸白」,至於龍蝦的顏色嘛,有人說暗紅的為好,所謂「長足」了,顏色越紅殼越硬,我還是稍稍喜歡青色殼軟的,比較容易入味。   洗小龍蝦,是件細緻活,絕非路邊小店放在竹筐亂涮一通可比。先用左手的食指與拇指拈起蝦頭,那樣任它張牙舞爪都不怕了,再剪刀剪去螯爪,用牙刷刷淨外殼與蝦腹,然後抽腸。   小龍蝦的尾部分為三片,用右手捏住中間的一片齊根折斷後往外抽拉,就可以抽出一條寸許的泥腸來。泥腸一定抽除,否則喫的時候,不但有泥沙,還會有種奇怪的腥味。   將小龍蝦沖淋乾淨,用剪刀頭上的尖角,露出一個如指甲蓋大小的洞來,把剪刀頭塞入,可以挑出一個灰黑色如黃豆大小的沙包來,然後再用極小的水沖洗一下,水大則蝦腦盡失,那還不如把蝦頭整個棄去,倒也爽快。   上海人以前不常喫小龍蝦,也沒有人去研究十三香之類的「絕活」,上海人喫龍蝦,無非清炒、紅燒兩種。清炒小龍蝦,是將油鍋用薑片爆香,放入小龍蝦翻炒,加料酒去腥,加少許鹽炒透後,撒上蔥花,起鍋裝盆後蘸醋食用。   至於紅燒嘛也很容易,也是起油鍋爆炒,加酒後再加入醬油,加一點點水蓋鍋燒煮四五分鐘,最後加糖收幹起鍋。   兩種燒法,前一種要求快炒快起,鹽要少,喫的是原汁原味;紅燒呢,則講究的是「入味」,要把味道「煨」進去。其實,生活不也是這樣嗎?平凡的與華麗的,都一樣是生活。

豬油黑洋酥湯圓

  中國人過年,一般到正月十五告一段落,正月十五是元宵節,過去每到元宵,都要放燈鬧燈會,以至於老外也把元宵節叫做「燈籠節」(festival of lanterns)。   元宵節可能是民俗中發源最早的節日了,有說秦朝的,也有說漢代的,那些是學者的事,而老百姓嘛,民以食為天。   上海人好像並不注重元宵節,可能是由於上海向來初四、初五就已上班,等到十五,早已為俗事累得不行,顧不得大喫大喝了,衹能弄點湯圓,應應節,圖個熱鬧。   上海人認為湯圓是寧波人做得最好喫,所以「寧波湯圓」最出名。以前每到過年,臘月裡,家家戶戶都磨糯米粉,做黑洋酥。磨糯米,用的是石磨,那玩意可不是家家都有的,於是到了年關,認家有個石磨,女主人耳朵裡聽到的儘是好話,借的人多了,還得排個時間表出來,上午王家伯伯家用,下午李家姆媽家用,到了晚上,就該輪到張家阿婆家了……   碰到小氣的女主人,嘴上雖然答應借了,但卻總有些心疼,磨子雖然是石頭做的,用得多了,還是要出錢找人重新硺磨,以前還有專門以鑿舊磨子為主的人,走街穿巷,賺點辛苦錢。   借到石磨的人,非要物盡其用,反正糯米是早就浸著的,芝麻也事先炒好了,於是即使是半夜,借到了石磨,還是立即開工,石磨下拿個盆接著,用只調羹舀些糯米,推上幾下磨,米漿便從石磨下面流出,再舀米、再推……   磨糯米粉是件很累人的活,磨只可正推,不可反推,否則非但磨不出米漿,還會打壞磨齒。米漿磨好,米粉會自然沈澱,潷出頂層的清水,再用細棉布過濾,剩下的就是水磨糯米粉了,糯米粉可以直接接使用,也可以曬乾後加水使用。   石磨不但可以磨糯米粉,還可以磨黑洋酥,炒熟的黑芝麻拌著白砂糖,同樣放入石磨,慢慢地磨起來,磨完之後,拌上板油,就是「豬油黑洋酥」了。   做湯圓,要先搓餡心,拈起一團豬油黑洋酥,放在手心中搓圓,大小如玻璃彈珠相仿,黑洋酥可以一次全搓好,然後輕輕地碼放在一起即可。   揉粉,是件技術活,沒有竅門的人,把水往粉裡一倒,卻怎麼也揉不起來。其實,揉粉要用微燙的溫水,才會讓糯米粉產生粘性,如果水平欠缺,甚至可以用沸水先煮熟一團糯米粉,再和生的粉和在一起。粉和水都要一點點地加,不停地揉合,糯米粉不像麵粉,多揉不會起盤,揉得越透,做出的湯圓越糯越細潔。   糯米粉揉好,搓成條、扯成團,也做成如黑洋酥餡心大小相仿的糰子,用左手的三指捏定,中指、拇指分執兩邊,食指抵住,右手食指頂住粉糰中央,拇指幫助推動粉糰,隨著右手食指的用力,粉糰成了一個漏斗狀,放入黑洋酥後,用右手食指與拇指的指沿攏合湯圓,再於手中心搓圓即可。   搓湯圓,要注意「均勻」兩字,外皮厚薄均勻,整隻形狀均勻,方是好湯圓;其次好湯圓還要皮子薄,薄而不破,才是極口,稱作「鴿蛋圓子」。湯圓做好,平鋪在盤子裡,如果不是現煮,可以用濕紗布覆蓋以保濕。   煮圓子,也有竅門,水要多,多則不易煮破,水燒開後,放入圓子,用漏勺稍作攪動,待圓子浮起後,放入冷水一碗,改用中火燒煮,等圓子再次浮起就可以了。圓子做得好、煮得好,就不會破,所以湯是清湯,絲毫不見油花。喫湯圓,喝點白湯,也是很遐意的事。   黑洋酥餡熱會變成液體,加之用豬油和成,溫度很高,喫的時候要小心,否則真要「燙煞外國人」了。蘇州說書《玉蜻蜓》裡有瞎子喫油汆肉湯糰一擋,居然湯水流到頭頸裡,很是發喙。   湯糰,就是大的湯圓,飲食店常做,皮厚餡多,是極能喫飽肚子的物事,一般是邊做邊下,等到浮上湯麵就舀起來食用,倒也新鮮。北方也有湯圓,然而北方叫做元宵,也不是包出來的,而是像滾雪球一樣滾出來的。不論南方的湯圓、北方的元宵,都是簡簡單單的東西,求的衹是閤家團圓的熱乎勁。

滬語常用烹調術語

[ 烹飪 ] 汆——音「川」,但上海話中沒有翹舌音。汆的意思,就是「入水」,將食物原料放進沸水中燒煮片刻,以去除血水或預加工。普通話裡叫「淖」,也叫「飛水」;「淖一下水」,上海話叫「汆脫一浦」。 汆——音「吞」,第三聲。原來的意思是「人在水上」,就是浮著的意思,食物經過油炸後也會浮起來。上海中,汆既可以指浮起來,也可以指油炸。 拆——音「策」,快而輕。動詞,指將帶殼的海鮮水產,去殼取肉的過程,比如「拆蝦仁」和「拆蟹粉」。這個字從蘇州而來,正宗蘇州音念此字時,較上海話更快、更輕;新派上海話已經缺此字,改成「剝」。 拗——音「要」,第三聲。翻起,折起的意思。 撇琺——第二字音「罰」。動詞,指肉類不經過淖水,直接燒煮時,用小勺仔細臽盡血沫的過程。 篤——動詞,小火長時間燉煮的意思,最著名的,要算「醃篤鮮」了。上海話裡「扔」與「篤」同音,所以有個笑話叫「篤蹄膀,要前門扔(篤)到後門」。 批——動詞,橫刀切出薄出,同普通話的「片」。 淀腳——首字音「頂」,次字音「嫁」,快而短。動詞,指將雜質沈澱。 濈——音「颯」,第四聲,是指將水與麵粉拌勻後,靜置一些時間,以等待麵粉充分吸水。 隨刀塊——邊轉動物料邊切塊,普通話叫做「滾刀塊」。 焅——音「烤」,第四聲,原是寧波話,用油燜制,如「蔥焅大排」和「寧波焅菜」,常訛用為「烤」。(焅應為火靠)。 著膩——就是勾芡的意思。 露——汁水的意思,同普通話的「鹵」。 [ 器物 ] 搖肉機——也叫「碎肉機」。 淘籮——以前是竹編的小籮,用來盛放、洗滌食物原料,現多為塑料製品。 鏟刀——炒菜時的鏟子,也叫鑊鏟、鏟刀,在上海話裡,與「菜刀」同音,也常鬧笑話。 炸籬——由「笊籬」以訛傳訛而來,用於從油鍋裡撩起油炸食品。 [ 其它 ] 油耗氣——第二字音「蒿」。油久貯變質的味道,普通話也叫「哈喇氣」。 下飯——第一個字音「 hoo 」,上聲。下飯本是寧波話,就是把飯喫下去的意思,引申為菜,就是「能夠幫著飯下去的東西」。…

牛奶文蛤番茄盅

  正月十一,上海終於出了太陽,多麼大快人心的事啊!主婦們把積鬱於胸的陰霾一吐而盡,同時也紛紛把屋中的棉被晾出窗外,久不得洗的衣服也都浸在了腳盆中,小區頓時昇起了「萬國旗」。   店主的臉上有了笑果,水果攤又佔用了人行道,賣煙火炮仗的更是希望在元宵前賣掉存貨,本就是一年一次的生意,無奈大年夜、元旦至初五(民俗要放炮仗接財神)都是下雨間或有雪,炮仗攤老闆說今年實在不該他發財。   就在女人晾洗衣服的同時,孩子們在陽光下歡樂地玩耍,附近的洗車攤居然排起了隊,男人們在等待的時候抽著煙,不管認識不認識,互賀新年,也總少不了說一聲「恭喜發財」。   雲開見日,是振奮人心的事,好處就在於那份期盼,沒有等待,便失去了收穫的意義。這使我想起一道「雲開見日」的菜來。   冬瓜盅並不是誰都喫過的,甚至有人聽也沒有聽說過,冬瓜盅是將向冬瓜的瓤挖去,再在硬皮上刻出各種圖案,據說高手製作的冬瓜盅雕龍琢鳳,極盡精巧之能事,再好一點的,甚至還有戲文線描呢。   冬瓜盅是個容器,到底放的是什麼,除了廚師和主人,別人一概不知。上桌之時,席間食客往往先是讚嘆一番,有些雅興的朋友,並不急著掀起盅蓋,而非要猜上一猜,於是你猜這件,他猜那樣,等到最後揭曉,頗有「雲開見日」的感覺。   除了冬瓜盅,還有西瓜盅、南瓜盅,大同小異,都是大型高檔筵席上的東西,常用乾貝、鮑魚、魚翅等料,並非尋常百姓的家常小菜。如果家中也能自制,該有多少啊!即使可以用小只的南瓜來做盅體,無奈大多數人沒有那份雕刻的手藝,反倒讓好好的東西變得粗俗了。   「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既然刻不了那硬皮,為何不乾脆開拓思路,找軟的來做呢?橘子尚且可以做成橘燈,番茄又何嘗不能用來做盅呢?選新鮮的番茄,切去頂蓋,將番茄裡的隔檔和籽挖去,就是一個很好的盅體了。番茄要挑大小顏色相仿的,最好還連著果蒂和葉子,讓盅蓋有個「把手」。   至於盅裡放什麼,大可自行發揮,若取文蛤數十枚,置沸水中汆熟,挖出蛤肉,煮文蛤的水淀腳去沙後加牛奶同燒,放入文蛤肉的切成豆子塊的番茄,最後用面漿起稠,煮沸後加鹽,隨即盛到番茄裡,蓋上盅蓋,就是精精巧巧的家制牛奶文蛤番茄盅。   這樣的好東西端上桌,讓家人和孩子們猜猜到底是什麼,他們不誇你才怪呢,家庭的盛宴,不是用料,而是用心。

新年新歲吃春捲

  過年,是極開心的一件事,小朋友們可以拿壓歲鈿,放炮仗,穿新衣,連著十幾天不用讀書,就算做了錯事,受到的處罰也比往常輕上許多。寧波人的「歲」唸成「書」,所以「壓歲鈿」也叫「壓書鈿」,大人總希望小孩子多買書,多讀書。並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過年都開開心心的,或許有人會猜是「窮人」不開心,其實即使是窮人,團圓飯總是有喫的,閤家團圓,依然是其樂融融。   有一次,我在一家飯店喫年夜飯,那家飯店有架三角鋼琴,幾個小孩子在鋼琴邊上排隊,輪流演奏,每曲終了,總有席間的大人鼓掌祝賀,要是有的孩子彈錯了,還能看到遠方的中年婦女面有慍色。再細看那些孩子,小西裝小領帶,手中居然還拿著琴譜,想必家長們定夜飯,是早就「踩過點」了的,非要有鋼琴的飯店才行。這種家庭的孩子,過年也不會高興得到哪裡去。   開心的人,不用過年也很開心;煩惱的人,衣食無憂依然會煩惱,這就是人的心態啊!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灶批間」喫春捲的事來,春捲是上海人的過年小食,以前,每有客人來,我都會跟著好婆在「灶批間」做奉送,要是偶而碰到炸壞一兩隻,就用手拈著「現喫」,很是開心。   開心的童年,對人至關重要,開心的人,一生都會開心,我就一直很開心,我也經常做春捲。   春捲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做的,因為衹有過年前後才買得到春捲皮,超市倒是常年都有速凍的售賣,衹是那種皮子太硬,包起來不容易,而且遇熱變濕,炸起來也不容易。   看人做春捲皮,也是件很開心的事。煤爐中煨著極小極小的火,上面有塊木條,蓋著一張鐵板,如果溫度太高,就將木條擱起來,離火遠一些。攤主拿只小櫈,坐在煤爐前,右手中一大團面漿,濕到手要不停地晃,否則面漿就要流下來。那團麵粉幹濕得當,攤主把麵糰在鐵板上轉個圈 ,提起時麵糰不會留在鐵板上,而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層,掀起就是一張春捲皮。   攤主往往左右開弓,一手攤,一手掀,一會就能做成一大堆了。大一點的攤子,用大鐵板,一個人負責攤,另有一人專事掀的工作,速度更是快上許多。可即使做得如此之快,買春捲皮的還是會排起隊來,因為上海人實在太喜歡喫春捲了。上海的過年,和以前大不相同,可喫春捲,依然傳承。   做春捲皮可是個技術活,水平不同,做出的春捲皮也是天差地別。本事大的,春捲皮大小一致,厚薄均勻,顏色雪白沒有麵粉粒,扯之有韌性;劣質的春捲皮,大大小小,圓的也不正,而且由於掀得不夠及時進而是泛黃髮黑,或者因為面漿沒有浸透而使得面皮上一點點的麵粉粒甚至是麵粉塊。春捲皮是按份量賣的,好的春捲皮一斤有四十五張以上,而差的,衹有三十六七張,春捲皮的好壞,最最關鍵在於「薄」,衹有夠薄的皮子,包起來容易,炸出來也脆。   由於春捲皮是熱的疊放的,所以冷卻後會粘在一起,所以買回家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春捲皮「扯」開,「扯」字在上海話中表示「撕開」,衹有用在春捲皮上時,是「揭掀」的意思。扯開的春捲皮,依然可以疊放,不會再粘在一起。   上海人做春捲,有甜咸兩種,甜的是豆沙,而鹹的則是黃芽菜肉絲算是最最正統,其它什麼用料頗費的三絲春捲,加入了筍絲鮮貝之類,反倒不如黃芽菜肉絲受歡迎。餡料其實非常容易,就是爛糊肉絲的炒法,黃芽菜買來橫切成絲,與肉絲炒在一起,炒到黃芽菜出水後勾薄芡即可,勾芡是為了讓餡料有點粘性,包起來更容易。   將春捲皮平放,將餡料成條件擺放在圓形靠下面的三分之一處,翻起下邊,再摺起兩邊,往前包捲,就成了一個春捲。春捲最好包一個炸一個,因為包好了一起炸,春捲皮子容易喫進餡料裡的水份,不容易炸透,炸春捲的油鍋不宜大太,大了春捲容易散開,火倒不宜太小,講究一鼓作氣炸透炸脆。   春捲講究現炸現喫,鬆脆鮮香,如果時間一長,餡料的水份跑出來,就「軟皮塌骨」不好喫了,上海人喫春捲,還要蘸米醋,醋能解膩,很有道理。   全國各地的春捲做法各不相同,雲貴的春捲不炸,直接包裹各種蔬菜絲,蘸醬料喫,還有個好聽的名字「絲娃娃」,不管是什麼娃娃,開心的童年都是最重要的。

冷拌馬蘭頭

  上海的發展實在太快,以至於邊我這個土生土長的老上海,也經常會認不出地方來,高樓大廈建得多了,綠色卻少了。後來,有關部門也覺得不好,鋼筋水泥的森林實在太令人壓抑了,於是就辟出幾塊地來,植長色豐艷價高的草坪,好看倒是好看了些,無奈草地根本抵擋不了上海的嚴寒酷暑。更可恨的是,草地還不讓人啃,養草期不讓人踩倒也無可厚非,可一年四季不讓人踩就有點不厚道了。說是讓人親近自然,可即便是到了植物園,也是走在水泥地上,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焉。   好婆常說人若不沾地氣是要得病的,誠然,那些都市病的根源,正是源於此啊!不知為什麼,上海向來就沒有「植物市容」的遠見,當年的行道樹,居然選了法國梧桐,這種東西,長起來的確快,可每到秋風一起,就颯颯落葉,及至冬雨綿綿,更是瀟索和淒涼。   有人說,上海人過的就是城市的生活,並不需要自然的氣息,此言差矣!上海人非但嚮往自然,而且無時不刻都在追求著。別的不說,就談談飲食吧。上海人喫東西,不但講究原汁原味,原料也防崇尚土生土長,雞鴨要活殺,牛羊也要「熱氣」的,一次禽流感,各地禁活禽,把上海人直弄得叫苦不迭,喟嘆「嘸沒麼事喫了」。   或許,你不知道,上海人對於野菜,也是情有獨鍾呢。上海人對於野生薺菜的熱愛,絕非其它城市可比,中年婦女見到野薺菜,必要拔之而後快。上海餛飩很具特色,而薺菜肉餛飩是永遠坐定頭把交椅的。   除了薺菜,草頭、天綠香、艾草、香椿,也很受上海人的青睞。更有一樣好東西馬蘭頭,很值得一說。   馬蘭頭是衹有春天才有的野菜,喫的是它的嫩芽。其芽淡綠、極軟,兩三片一搓,根部有淡紅的梗,煞是可愛。薺菜要摘,馬蘭頭用剪,剪的時候,儘量不要剪紅色的梗,否則喫口不好。   如今的上海,已經無外可尋馬蘭頭的身影了,好在還有菜農了挑來賣,菜場賣的,總不及親手剪來的親切,但總歸聊勝於無吧。   買來的馬蘭頭,梗大且硬,需要一個個重新剪過,剪去硬根,只留嫩芽,洗淨後晾乾,放在笊籬裡待用。燒一大鍋水,多加些鹽,水開後,直接在笊籬裡沖淋馬蘭頭,燙熟後要立即用冷水沖透,否則,餘溫會把馬蘭頭焐黃,色面就打折扣了。   馬蘭頭燙好,用力將水擰幹,剁成細末,另外準備豆腐乾兩三塊,一定要淡褐色的茶幹,也叫香幹,有鹹味帶香氣,最好。茶幹也剁成細末,把兩樣東西拌在一起,大概一比一到三比二,豆腐乾多了會蓋住馬蘭頭的香氣,拌好後,再一起剁幾下,整合均勻。   由於水裡放了鹽,茶幹也有鹹味,所以最好先嘗一下,如果覺得淡,可以再放細鹽和醬油,最後淋上麻油即可。麻油不要太少,否則會有糙燥的感覺。   這道菜,簡單又好喫,衹是馬蘭頭季節性很強,饞嘴的上海人就用菠菜來代替,雖然沒有馬蘭頭那麼好,但效果也不錯呢。菠菜和馬蘭頭兩樣東西,都要燙透,菠菜裡葉酸太多,容易影響鈣質的吸收,而馬蘭頭如果不燙透,會有苦澀的感覺。   值得一說的是,菠菜的營養極好,而馬蘭頭卻更好,維生素和無機鹽的含量都比菠菜要高,還有清熱解毒、涼血止血,利尿消腫的功效,常喫對高血壓、咽喉炎都極有幫助,乃食補佳品,不妨一試。

干煎咸帶魚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色,最主要和當地的地理、氣候有關,比如長江以盛產水稻,南方人多喜米飯;北方以麥為主,所以麵食絕佳。再比如南方氣候溫暖,酒也多為醇淡甜香的,而北方氣候寒冷,若大冬天的不喝些高粱酒,實在扛不住。中國從北到南,植物越長越大越粗壯,人倒反而越養越小越單薄,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指的就是這個。   上海,沿江傍海,河、海、陸交通便利,開埠又早,東西融合、南北交彙,形成了特有的海派文化。就拿過年來說吧,咖啡加春捲抑或銀耳羹加蛋糕都是司空見慣的喫法,用完英國午茶,再加一桌中式全雞全鴨,在上海也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上海的年夜飯,倒是頗具中國特色,而且博取各地所長,講究八隻冷盆,八隻熱炒,一道湯,甜點咸點各一份。冷盆有本地九斤黃做的白斬雞,蘇式的醬鴨,寧波的海哲頭和鰻鯗,外加皮蛋、牛肉等等,熱菜則往往有蹄筋、海參、冬筍、明蝦等等,必不可少的是一條魚,而且魚不能喫完,取「年年有餘」之意。湯有兩種,火腿燉雞湯是殷實人家過年的「老花頭」,差一點的則是黃芽菜線粉蛋餃肉圓湯。喫遠正餐,還有點心,甜的是八寶飯,鹹的則是春捲,如果沒有八寶飯,甜點心就是水果羹了,另備米飯,因為年夜飯「總要喫點飯」的,飯下還埋著地梨(茡薺),象徵「掘得金元寶」。   過年,好像就是喫,中式、西式、南方、北方,從大年夜喫到上班,衹要家中有客人來,便是一大桌,客人離開,女主人往往望著一桌剩菜嘆氣「哎,又是介許多」。精明的上海人才不浪費呢,把剩菜倒在飯裡,加水燒煮,就成了香噴噴的「咸泡飯」,也叫「並八隻」。   然而,咸泡飯再鮮美,那些原料終究是高熱量高脂肪的,幾天喫下來,也難免膩到喉嚨口了,只想弄點乳腐、醬瓜過過淡泡飯了。毛豆子醬瓜是極好的清口小菜,衹是以前過年沒有毛豆做不成;好在,還有一樣東西,比起毛豆子醬瓜來,更好更下飯——幹煎咸帶魚。   過去,帶魚也是件稀罕物事,衹有到了過年時候,才有得賣,不但要憑票供應,還得排上幾個小時的隊,總記得以前,買了帶魚來,中段清蒸或是紅燒,尾巴留出來曝醃,做成幹煎帶魚,那時總是醃得很鹹,一段就能喫下一碗飯去。   如今,帶魚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了,菜場的海產攤都有售賣,不過靠十元一斤,做咸帶魚,不用買大的,大了反而醃不透。新鮮的帶魚,銀光鋥亮、顏色均勻,聞之有極淡的腥味;而不新鮮的則顏色晦暗,有腥臭味。以前,菜場有專門刮魚鱗的攤子,最早是不要錢的,刮魚鱗的負責刮鱗、開膛、挖魚夾腮,肚腸歸攤主賣給養貓的人家。   現在的貓,自有偉嘉貓糧魚罐頭,刮魚鱗的再也沒有活路,這份工作也就留給了賣魚的了。帶魚沒有片鱗,渾身細鱗看上去如粘涎一般,偷懶的賣魚人往往用鋼絲絨去擦,又快又省力,衹是會劃破魚皮,煎起來容易粘鍋。   帶魚買來洗淨,切成寸半的段,裡裡外外都抹上鹽,不用太多,多了咸苦,放在通風處晾乾。醃製時間大約半天即可,上海人叫做「曝醃」,「曝」字在上海話裡念產「暴」,還帶有「快」的意思。魚一定要晾乾,否則煎起來粘鍋,是極討手腳的。   煎魚衹要一點點油,鋪滿鍋底即可,爆上幾片薑,就可以煎了。煎魚很簡單,煎完一面再煎一面,煎至金黃就可以了。煎魚一定要有耐心,火要小,大則易焦易碎,不能多翻,多翻魚皮易破,如果水平不行,可以把魚塊放在冷油裡浸一下再煎,效果會好許多。   魚煎得越透越好喫,兩邊的魚骨會變得脆脆的,可以嚼碎了喫下,很香。曝醃,不僅是帶魚,小黃魚、梅子魚都行,大多數以體型小的海魚為主,做法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前面說到帶魚的銀涎,以前有人專門收集,用來製作假的錫萡,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