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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廚記 VII]手搟麵
最近頗有些時運不濟的意思,連著去喫了好幾家店,結果都是出品與圖片大相逕庭,將我喫到的實物照片,與「喫貨小分隊」的「定妝照」放在一起,網友們戲稱簡直就是淘寶買家秀與賣家秀。 有家店,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雖然在《尋味LA》中已經駡過一次了,但我想讓《下廚記》的讀者也知道一下,天下居然有人「敢」這麼賣「鹹漿」的。 鹹漿,就是鹹豆腐漿,是上海人的省略叫法。上海地處南北當中,所以不論豆漿、湯圓、粽子、月餅、年糕、春捲,都是有甜有鹹平安無事還沒有「兩黨之爭」,一片詳和景象。 上海的鹹漿,大多數是安徽人山東人的大餅油條攤賣的,先於碗中置剪開的油條、蝦皮、紫菜、榨菜粒、辣油、醬油和醋,然後衝入滾燙的淡豆腐漿,撒上蔥花即成,是為上海鹹漿,周圍江浙城市亦都大同小異。臺灣也有鹹漿,區別是加肉鬆而不放醋,因此鹹漿不會開花,我不喜歡,有時去臺灣店喫鹹漿,我還自己帶著醋去,如何加醋可有講究,以後告訴大家。 那次我去的是家賣杭州小籠的館子,點了一份鹹漿,店員特地關照說「我們的鹹豆漿是加醬油的噢!」然後,就端了碗褐色的豆漿給我,一碗加了醬油的豆漿,一碗衹加了醬油的豆漿,恨死我了。 文章登出來,有人評論說這家店的麵條很好喫,說是「值得」再去一次。媽呀,連鹹豆漿都「敢」這麼賣,我才不會再去呢,不就是當場手搟的麵條嘛,我也會。 上海人以前是不在家「做」麵食的,下碗麵下碗餛飩,其實不能叫「做麵食」,衹是把「做好的麵食」煮熟罷了。上海的麵食,是菜場直接買的,細麵、粗麵、扁麵、圓麵都有,還有餛飩皮子餃子皮子也都是在麵攤賣的,後來更是多了燒賣皮子、春捲皮子乃至包好的小餛飩、年糕、米粉、河粉等各種米麵「製」品。 上海的麵條是機器做的,叫做機製麵,是用攪拌機先和麵,和麵就是麵粉加水攪拌啦,然後是壓麵,把麵糰放到壓麵機裡,壓成薄薄的一張出來。想要讓麵條更有嚼勁呢,就增加攪拌的時間,同時把麵糰多壓幾次,所有的這些,都是為了讓麵糰起筋,喫起來更有嚼頭。 沒有任何的資料顯示機器做麵條不如手搟的,那衹是「古法手作」派的一個噱頭罷了;硬要說手工麵會比機製麵好的話,那衹是由於手工麵在揉、搟、切這三個步驟中的不均勻性造成了一碗麵條在厚薄、粗細、乾濕上的細微區別,使得麵條的口感也有細微的變化,而已。 那為什麼南方的機製麵普遍沒有北方的手搟麵好喫?因為有成本的考量,一斤麵條衹比一斤麵粉多賣幾個錢,還要人工和電,所以這攪拌的時間和壓製的次數就被偷工減料了,你如果和攤主相熟又肯多出點錢,那同樣可以買到好喫的機製麵,哪怕北方,現在也越來越多的機製麵了。 北方人過去為什麼都喫手搟麵?懶!懶得出門買麵條,自己家裡搟一下麼好咧;同時商業的不發達也造成了「沒麵條可買」,家家戶戶衹能自己搟麵條喫。 為什麼沒有賣手搟麵的?因為費時費力,一家幾口喫喫還行,真要用手搟做成大宗商品賣,那一天可做不了多少。那種什麼一天賣幾百成千斤麵條的,全是機製麵,別信賣麵的信誓旦旦「全手工」,真要手工麵,他得壯得像大力水手啊! 手搟麵,純粹玩一下,還是挺好玩的,我們來慢慢聊。 手搟麵要好喫,就是要讓麵糰起筋,那麼我們首先可以選用高筋麵粉來製作。還記得嗎?我們在做鮮肉月餅和小籠的時候,說到過要用開水燙麵,目的是為了防止麵粉起筋,那麼很明顯,要讓它起筋的話,就不能用熱水了。 除了麵粉和水之外,還要鹽,有句話叫做「鹽是筋鹼是骨」,就是說要起筋的話,得加鹽和鹼,鹽是食用鹽,鹼是食用鹼,衹是南方人家中一般不會備鹼,就省了吧。多少鹽呢?一斤麵粉一咖啡勺的鹽,哎,難怪北方人鹽的攝入量超標,連麵條的本身都有這麼多鹽,而且還絲毫喫不出鹹。 和麵,把麵粉堆在案板上,在當中挖個坑,往坑裡倒水,麵粉和水的比例,大致上是二比一,水越少越好喫,但揉麵所需的力道也越大。我麵粉往當中推,沾裹水,一點點地拌起來,手勢是用手掌攏著麵粉,用雙手的拇指往前推麵粉;然後用其餘的手指往後扒還沒有揉進去的乾麵粉。 這一步很快,熟手的話,一二分鐘即成;再熟的手,此時也是濕濕地一團糟,乾手濕麵粉,總是如此的。然後開始揉麵,有人說揉麵是個體力活,是的,揉麵是要用點體力,但為什麼八十歲的老奶奶也能做出好喫的手搟麵呢?因為,更多的是巧勁。 揉麵,一糰麵放在案板上,用雙手的掌肚扺住麵糰的後半部份,伸直雙手,人往前傾,讓身體的重量傳到掌緣之上,這樣才使得出力,才夠力;如果你衹是靠手臂的力量,那沒幾下就酸死了。這個道理和皮划艇是是一樣的,擺好了架勢靠腰部和上身的力量來劃,要是靠手臂,那更是沒幾下就不行了。 記住,揉麵的訣竅就在這裡,不管做什麼麵點,但凡要揉起筋的麵,就是這樣揉,還非得這麼揉,才會好喫。一下下揉,二三下後,麵條變成個水滴形的餅,捲起來,換個方向揉,再捲,再揉。還有一種手勢是一下壓下去,把後面半塊抓回來蓋在面上,再壓再抓。 揉到什麼時候?揉到「三光」,麵糰光、案板光、手光,是的,很神奇的,隨著你一下下地揉,你手上會一點點麵粉都沒有,而麵糰就像是塗了層油似的光滑。 以前是用濕毛巾把麵糰蓋住,現在有保鮮膜了,反正,把麵糰蓋起來包起來,都行。然後是讓麵糰「醒發」,這是個烘焙術語,在我們中國話裡,有個專門的字,叫做「餳」,讀作「行」,發音是我查來的,因為上海人不「做」麵食,我不知道到底怎麼讀。 餳的意思是「變軟」,在半個小時後,你去摸那個麵糰,果然變軟了,這時你就可以「搟麵」了,但如果想要麵條更好喫一點,可以再揉一次麵,再「餳」個三十分鐘。 揉二回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再揉第三回了,這時的麵糰很軟了,在案板上撒上乾麵粉,在搟麵杖上也撒上乾麵粉,用手抓一把麵粉,握住搟麵杖,來回套弄幾下即可。 先把麵糰搓揉成一個方形的厚餅,然後直搟一下撗搟一下,慢慢地把一個麵糰搟成一大張方形的薄餅,注意搟大一點就撒點乾麵餅,你放心地搟好了,不會搟破的。 待麵餅搟到大約一個硬幣的厚度,就可以燒水了,要是你夠熟練的話,在搟麵時就可以燒水了,不過你要是真那麼熟練的話,我估計你不會在這兒看我嘮叨的。 在麵餅上撒上乾粉,把麵餅折起來,每對折一下,都要撒一次乾粉,據說考究的是搟麵折麵時用玉米麵做手法,那樣的麵條下起來湯不會糊,不過那是進階版了。 折多少層?折到寛度小於你的刀口。我想你們家是沒有專門的切麵刀的,和我一樣,我就用普通的菜刀,切的時候,刀的方向要與折線垂直,那樣切出來的麵才是直的,否則是「zig zag」形的,中文叫什麼來著?「之字形」。 切麵條,要有節奏,一氣呵成,保證每一刀的粗細方向都一樣。切完的麵條,迅速將之抖開,直接下到鍋中,配上澆頭,就可以喫了。 我把手搟麵的道理都說出來了,變化可以是不用水而用雞蛋或者鴨蛋,那樣做出來的麵是黃的;也可以是衹用蛋清,那樣的麵會稍微硬一點,反正萬變不離其宗吧。…
[下廚記 VI]黃油焗烤南瓜籽
我不會唱歌,一唱就走音。 我一直相信,天下的事衹要努力,腳踏實地地去做,總會成功的;或者說,不成功,也會有進步的。 有人告訴我,唱歌也有老師有班的,專業的教學可能會有用的。 有一次,家宴,席間有上海音院學院的聲樂老師,絕對算專業的了吧?我向她提出了我的疑慮。 她說:「有的人,可能真的是學不會唱歌的」。 我就是那個「有的人」! 所以,我在亱總會特別無聊,別人唱歌,我衹能喫瓜籽。 我很喜歡喫瓜籽的,香瓜籽,原味的就行,不要鹹,我可以抱著一個盆,聽別人唱歌,喫上一大盆。 我還喫過生的香瓜籽,有一次在山西,看到當地人一人捧個向日葵的盤,一顆顆地撥出來喫,我就也買了一個,撥著喫,沒啥好喫,軟軟的,也沒味道。 小時候真窮啊!也不是窮,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家還是那個最胖的駱駝。問題是有錢也買不到喫的啊!有錢還要有票,我們家四口人,是「小戶」中人口最多的,也就是最不「合算」的,簡言之,就是「人均可分得食品最少」的。 那時真苦啊,喫了西瓜,西瓜籽都不捨得扔掉啊!把西瓜籽收集起來,洗乾淨曬乾了放到過年,小年亱的時候凍得半死在廚房炒瓜籽,可以作為新春的待客小品。我至今不明白的是,都苦成這樣了,那些當年還要解放「生活在水生火熱中的美國人民」的豪氣是哪來的? 瓜籽的故事有好多,甚至不是故事而是傳說了。話說當年有一個叫做「黃植誠」的人,從臺灣開了架戰鬥機過來,一時傳為佳話,全民都像打了雞血似的激動,好似自己就是那個駕機「投誠的英雄」似的。這個傳說中,黃植諴喜歡喫香瓜籽,在他走的時候,她的女朋友給他用嘴嗑了整整一旅行袋的香瓜籽肉,這讓帶到中國來喫。當時對這個傳說信得不得了,想他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小時候喫香瓜籽,都是一個個嗑出來含在嘴裡不捨得嚥下去的,一定要攢到了一定數量,放在一起大口咬嚼,方有快感。這樣的感覺,黃植誠的女朋友,簡單就是神仙般的存在啊! 後來出了國,才知道那些我們要解放的地方,不論香瓜籽還是西瓜籽還是南瓜籽,都是去了殼賣的,要想買帶殼的反而不容易 。一直想著要再炒一回帶殼的瓜籽,算是憶苦思甜吧。 前幾天,萬聖節,我做了南瓜派和南瓜湯來應景,自然會有很多南瓜籽了,不想照中國式的用鹽炒,因為那樣還要先把南瓜籽曬乾,濕炒的話鹽碰到化溶解在受熱結晶,全糊在瓜籽之上,不要鹹死?所以就做了個西式的黃油焗烤瓜籽。 先要把南瓜籽取出來,分生取熟取二種,前者是將南瓜直接對剖了來取,後者是先把南瓜整隻烤熟煮熟蒸熟燉熟了來取,對於南瓜的口感有區別,對瓜籽來說無所謂,衹是熟取的話要小心別燙著了。 把南瓜對剖,用勺子或者用手直接把當中的籽和繫帶一起挖出來,你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瓜籽所在的地方是分「腔室」的,一片全是瓜籽,夾著一層菓肉樣的東西,再是一「腔」瓜籽,整個南瓜大約有六七個「腔」,植物學上肯定是有講究的,衹是我不知道。 在「腔」裡的瓜籽很好取,每粒前端帶著一條南瓜的絲,照理扯下來就可以了,而新鮮的南瓜籽表面有一層洗也洗不掉的滑滑的膜,你沒把一大把捏在手裡的,這就造成了清洗的難度。還有些南瓜籽是夾在菓肉中的,就麻煩一些了。 把取出來的南瓜籽,二隻南瓜的話有一大碗籽了,全都放在一個不金鏽鋼漏網裡。先撿去大塊的菓肉,扯去一絲絲的東西。可以舉著一團有肉有籽的,用手捏住瓜籽往下擼,先粗取瓜籽。 搓揉瓜籽,頂端的絲會掉下來,但還是和瓜籽混在一起。先放在漏網裡用水沖淋幾遍,然後把它們倒在一個大碗裡,碗不夠大就鍋,放水到瓜籽都浮起來。用手搗一下瓜籽,靜置片刻後用勺子輕輕地把瓜籽舀起來。這兩個步驟,可能要反覆幾次,才能洗得乾乾淨淨。 洗瓜籽很好玩,一點也不枯燥。洗好的瓜籽,放在平鋪的廚房紙上,上面再蓋一層廚房紙,將瓜籽掖乾。 然後就簡單了,化一點點黃油,就在鍋中用小火化開好了;然後把南瓜籽倒在鍋中,翻顛均勻,撒上點鹽,再翻幾下。 我的經驗是不放鹽而放醬油,衹要生抽一調羹,風味絶佳。 把鍋裡的南瓜籽倒在烤盤之中,鋪得越開越好,儘量不要層疊。用三百度烤四十五分鐘,在半小時的時候,把烤盤拿出來,用把小勺翻炒一下,重新鋪好了再烤。 一般來說,三刻鐘差不多,反正烤到瓜籽表面乾爽,顏色變黃即可;如果不乾不黃,那就再烤。溫度也是可以變的,我有一次是用二百五十度烤了二個鐘頭缺一刻方好。 做派的南瓜裡拿出來的瓜籽,可能不是專門取籽的南瓜,所以肉頭並不是很厚。喫著倒是挺香的,肉不厚則殼也薄,薄且脆,我有時偷懶,有時乾脆連殼一起嚼了嚥下,這倒是和小孩子的喫法一樣。
粉皮炒肉片
上海開了一家以賣莜面為特色的西北館子,東西很正宗,價格很不便宜,烤饃賣到八元一隻,我說這價要是敢在太原賣的話,可是要挨耳刮子的。這家店的涼皮也很好,一大碗涼皮,上面還有些麵筋(就是上海人說的水麵筋,和烤麩是差不多的東西),很是好吃。 上海從來就沒有涼皮。涼皮是一種頗似果凍的東西,白色的薄薄的,原來是一張張的,切成了一條條的。哎,明白了不?你肯定沒明白,我再告訴你,涼皮是用麵粉做的。將麵粉洗去麵筋後,剩下的粉濾去水,再弄成麵粉,然後做成的一張張的餅狀物即是涼皮。這下明白了不? 肯定更糊塗了,要對上海人說清這玩意,只要很簡單地告訴他:「就是麵粉做的粉皮。」他就明白了。 「粉皮」是上海極其普通的食品,可以這麼說,在上海你絕對找不到任何一個豆製品攤是沒有粉皮賣的,然而品質好壞,乃是各有千秋。 先來說說粉皮是怎麼做出來的吧。粉皮可不是「洗出來」的,粉皮是用綠豆做的。綠豆先浸在水中漲發,浸透之後,磨成綠豆漿,再加水,讓較軟的雜質浮起,撩去雜質後,待其沉澱,濾去水,則得到了綠豆粉。在做粉皮的時候,又要加水,再拌成綠豆漿,或者稱為綠豆糊吧,那時則要用到一個特殊的容器,謂之「旋鍋」,另外則要準備兩大缸水,一缸是熱水,一缸是冷水。先把旋鍋的底部放在熱水缸裡取熱,然後舀一勺「綠豆糊」在旋鍋裡,再像攤蛋皮一樣,旋轉旋鍋,讓綠豆漿鋪滿旋鍋,然後把旋鍋放到冷水缸裡,就可以揭下已經凝固的粉皮了。 根據製作工藝,其實就可以分析出好的粉皮是啥樣的了。第一步是浸豆,綠豆是綠色的,如果純用綠豆製作,做出來的粉皮應也是「綠瑩瑩」的。好的粉皮應該色如雞蛋清,晶瑩剔透。可是,綠豆很貴,在黃豆、綠豆、蠶豆、赤豆之類大量種植型豆類中,綠豆可能是最貴的了。既然綠豆那麼貴,於是就有「聰明人」想出用便宜的豆來渾水摸魚。當然赤豆是不會用的,紅的加綠的變成黑的可不好玩,剩下蠶豆和黃豆都可以用,而在做粉皮時又以摻入蠶豆為主流。然而,用蠶豆有一個問題,顏色變淡倒在其次,蠶豆做的粉皮是不透明的,所以,粉皮的透明度越低,則摻入的蠶豆越多,而粉皮也就越硬。 第二步,是磨粉。大家都吃過湯糰吧?一定知道「水磨」這兩個字;大家也都喝過豆漿吧,好喝的豆漿柔順綿滑,而差的則沙沙的,為什麼?磨得細唄!粉皮也是這樣,磨得細的綠豆做出的粉皮,既軟且滑,而且細緻綿密,拎起來不會因為粉質不均勻而斷裂。 第三步,是去雜質。去得盡完,則粉皮中沒有雜質,很容易理解的一點,然而有時在粉皮中看到一小粒一小粒白色的,那倒不是雜質而是有時用干的綠豆粉做漿,水沒有吃透留下的白塊,就像麵餅中的粉塊,形成的原理是一樣的。 當然,最關鍵的最後一步,手法大有講究,好壞也很容易評判,當然是薄的好,因為越薄越難做嘛。不但要薄,而且要薄得均勻,方為上品;不但要薄,要薄而依然有韌性,方為上品。 好了,說了這麼多,你肯定知道什麼才是好的粉皮了。其實,豆製品因為投入少,製作簡單,所以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副食品,地下豆腐作坊衛生堪憂的問題屢見曝光,因此要千萬注意。好在像上海這種地方,有些包裝好的大品牌豆製品可以選擇,中外合資的有「旭洋」、「漢康」等品牌,本土則有「清美」和「長寧豆製品廠」,大多數菜場和大型超市均有售賣。 粉皮同涼粉不一樣,後者是蒸熟的,所以做完就可以吃,而粉皮只是半熟,因此要燒熟後吃。最簡單的,將粉皮切成條,用開水燙一下,然後就可以像涼皮一樣涼拌來吃了。 今天說一道稍微不簡單一些的菜吧——粉皮炒肉片。 粉皮買來之後,不要立刻切開,因為製作的時候是熱的疊在一起,所以會粘在一起,你要將之掀開之後再切,否則就是一大塊一大塊的了。 粉皮大概切成多大呢?比一元的硬幣大一些吧,因為粉皮要炒肉片,大小相仿些才好,加之粉皮極滑,切得大了不易勺舀筷夾,明明勺子裡有三條,及至舀到碗前,兩條已在「路上」滑落,就有點煞風景了。 粉皮切好之後,用一點點醬油拌一下。以前上海是沒有老抽、生抽之說的,只一味醬油,既有味又有色,如今則要兩種合著用了。此菜倒可只用生抽,若用老抽則太深了。 準備肉片,裡脊肉、腿肉均可,亦切成一元硬幣左右的肉片,炒了之後還會縮掉一點,大小正好。切好後用料酒、澱粉和鹽漿起。 肉片亦有學問,不管炒肉絲、炒肉片,都要其嫩,可是,這點要求卻是極難。首先是買肉啦,當然買純精肉嘍,然後呢?純精肉也分好多種,有臀尖肉,有腿肉,有坐臀肉,有裡脊肉,到底哪種好?豬身上最嫩的,就是裡脊。「裡脊」一詞,顧名思義,也該在脊椎的內側,而脊背外側的,則是外脊。 反正,你得挑裡脊,當然,長在豬身上的時候,你還知道哪個部位是什麼肉,一旦切下來,你還分得清嗎?很難吧?都是那麼一條條的純精肉,如果是大排、蹄髈、五花肉,那還好些,可都是瘦肉,怎麼辦呢? 很簡單,挑貴的買。當然這是基於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前提下,在這個前提下,一隻豬身上最貴的當然就是裡脊了。若你有足夠的經驗,你會發現顏色越淡越均勻的肉,往往也越嫩越新鮮。而且,生的豬肉,纖維很明顯,當然也是越細越嫩。另外,生肉的柔軟度也是一個考量,越軟的豬肉越嫩越新鮮。 肉,買得好最關鍵,否則的話,再高超的廚藝也搞不定(狂加嫩肉粉的不算,那種人可以把硬紙板炒成肉片)。炒肉片,還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因素,乃是大多數人都會忽略的,就是肉片的溫度。肉買到家,許多人不是現吃,而是放在冰箱中冷凍,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而且還方便切割,對於大多數不諳刀工的人來說,要切出厚薄一致的肉片來,冷凍一下再切,是最好的辦法。 有些人,將肉從冷凍庫中拿出來,慢性子的朋友就放一會兒,心急的則用水淋,待肉稍軟,可以下刀了,則切成肉片。大多數人,切好肉片,就起個油鍋,立馬下肉片炒,那是大錯特錯的一種行為。有人或許會猜沒放鹽,也有人說要放酒,還有人說要放澱粉捏一捏,其實都不是。放鹽是為了有味,口味淡的朋友大可不放;加料酒是為了去腥,好的豬肉本來就不腥;而澱粉呢?則是為了隔熱,防止油溫過高而把肉炒老了,你要手勢夠快的話,也可不放。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溫度,肉的溫度。肉如果從冰箱裡拿出來,到可以切開的時候,當中可能還是0℃以下的,刀切不開冰,卻可以切開冰住的肉,這是很容易理解的。 一道菜,總共也花不了幾分鐘,可如果0℃的肉下鍋,把肉加熱到25℃需要多久?可能要二十秒鐘吧。聽上去不多是不是?可爆炒個肉片,真正肉在鍋裡的時間也不過一分鐘,多出三分之一的時間,肉片還會不老? 所以,肉要放置到常溫下才能下鍋。有些菜譜上也會來這麼一句,可從來沒人說清楚過什麼叫「常溫」。大熱天,外面38℃,廚房裡45℃;大冬天,外面0℃,朝北的廚房3℃,這兩者,能同一而論嗎?顯然不能。 那怎麼辦?大熱天的自不必考慮,待肉化開再靜置一段時間即可,時間再長,肉就臭了。大冬天的,不妨用些溫水,稍微浸一下肉片,把肉先醒過來。化凍的事千萬不要留給油鍋去做,炒肉片的訣竅就在肉好,時短。 你的確可用鹽、料酒和澱粉先將肉漿一下,你甚至可以放一點點小蘇打粉,讓肉更蓬鬆起來。小蘇打算食物添加劑嗎?當然算,連鹽都算,大家萬不必談虎變色。 現在,你可以起油鍋了。炒肉片油鍋的竅門在哪裡?四個字:熱鍋冷油。這四個字,現在連菜場賣半成品菜的也會說,你買了拌好的雪菜墨魚,問他怎麼炒?他回答四個字:「熱鍋冷油。」有一次,我見到一個老太太,買了三兩清炒蝦仁,問攤主怎麼炒,他倒好,還是四個字:「熱鍋冷油。」你想,那老太太回到家中,三兩蝦仁最多也就用個半兩油,把鍋先燒熱了,再舀兩勺油下鍋,待要倒入蝦仁時,早就是熱油了,怎麼可能是冷油呢? 哪裡出了問題?量上面出了問題。所謂的熱鍋冷油是飯店的做法,大灶大鍋,一下子下去斤半油,熘半斤肉片,用笊籬撩起濾油,再起油鍋燒芡汁的做法,你在家可能做到嗎? 也可以,但是步驟稍作改進。先把肉片浸在油裡,油要超過肉片,將油和肉片拌勻,只要有兩片粘在一起,就要花幾秒鐘將之分開,時間就會延長。這樣的話,肉片與油一起下鍋,不就是冷油了嗎? 你要先燒個熱鍋,燒到什麼程度?總不見得拿手去試,水滴下立刻沒有,就可以了。鍋中要一點點油,要轉鍋搪勻,那樣下肉片的時候,上面沾著的澱粉才不會粘鍋。…
閣主偷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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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要看閣主的網頁,打開一看又是滿眼菱肉,關上關上!閣主勤奮點吧!把長發也剪了應該時間多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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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聽說你有二部書稿交出版社,何時出版?我在噹噹網上未搜到,能告訴我一下嗎?
梅璽閣主:早給出版社了,但是拖了下來,因為要配插圖等,大概在春節前後吧。
好,恭候佳作!
我又來逛逛了,為了杏仁瓦片下面的硅膠墊,哈哈。
你好,我生平第一次做的菜就是根據你菜譜燒的蘇式紅燒肉,現在在加拿大讀大學,每天都想做出正宗上海菜,今天又意外的看到你的博客,感覺找到了一個導師哈哈希望你出更多的上海菜,可以讓我以解鄉愁,謝謝啦,還有很喜歡你的那些菜的典故啊淵源什麼的,感覺你的文章很飽滿,看了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