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ed Posts
[下廚記 V]話梅山藥
我飬了隻貓,學名叫飯煶,小名叫飯飯。一開始,想叫飯碗的,後來一想不好,萬一哪天跑丟了,豈不是「丟了飯碗」?後來打算叫飯桶,再一想,連飯碗都不能丟,豈能丟了飯桶?最後叫了飯煶,在上海話中,指的是鑊焦,也就是北方人說的「鍋巴」,貓咪的顏色和鑊焦很像,就起了這麼名字。 有了貓咪以後,我得了嚴重的咳嗽,一咳咳了幾個月,結果去醫院一看,是哮喘,到現在已經有好多年了,有貓咪在,我的病就好不了。不過我沒有打算把貓請出門去,雖然他和人不怎麼親,但家中多個活物,總也多點活力。好在,現在醫學昌盛,衹要用藥,就不至於發作得很厲害。 這是種過敏,據說過敏性體質的人,不易得重病,因為敏感,很多病癥在初期就表現出來了,及時醫治,就不會釀成大禍。在我看來,這其實是批發和零售的關係,老天對人都是公平的,不得大病,就得零散受苦。 過敏真的是件很奇怪的事,以前對這樣東西不過敏的,突然就會過敏,反之亦然,簡直就像愛情一樣,來無影去無踨。家父以前所在的厰,是中國最早生產抗生素的,大家知道,青黴素過起敏來是會死人的,他們單位自然對所有會接觸到青黴素的做過試驗,以防萬一。 可萬一還是發生了。有次週末休息之後,一個工人進入車間,就過敏死亡了。要知道那時的週末,也就休息一天而已啊!打那以後,他們厰裡工人衹要離開超過一天,就要做青黴素試驗,想想也挺慘的,每週一重新上班,就要紮上一針,可能現在流行的「週一恐懼癥」最早就是從他們厰裡開始的吧? 過敏的人不是對所有的東西都過敏,說了過敏象愛情,你也不可能愛上所有的異性吧?我就對山藥不過敏。 我的舅舅有個廚師,關於他怎麼影響了我成為美食愛好者的故事,在許多地方都寫過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找來看看。他非常不願意做的菜,就是山藥。 很多朋友接觸過芋艿,去皮是件很頭痛的事情,用鉋子直接刨的話,手就會發癢。民間有許多土法,有用醋洗手的,也有將手放在火上烤的,現在菜場裡也有事先去了皮的,方便很多。 山藥也會另人發癢,其實也是一種過敏,我的舅舅衹要料理山藥,整條手臂都紅腫起來,癢得「恨不得把手給剁了」,我卻絲毫沒有感覺,所以今天這道菜,我來做。 山藥,有很多種,常見的就是胖胖的圓圓的,但也有扁扁的,甚至還有長成手形人形乃至不規則形狀的。河南焦作出的山藥算是最好,叫做鐵棍山藥,正宗的鐵棍山藥,手指般粗細,皮呈淡黃色,與那種粗粗的灰褐色的山藥,完全不一樣。山藥很長,和人的手臂差不多,要挑長得筆直,皮色一致且表面斑點均勻的。 製作其實很簡單,山藥買來後去皮,用鉋子直接刨好了,刨好之後再洗。山藥很長,可以折成幾段再刨,否則懶人扯長線,很不順手。山藥一去就有黏液流出來,弄得表面很滑,一不小心就捏不住了。 把山藥洗過後,切成小手指長短的條,然後再一剖為四。考究的做法是在圓周上連切四刀,把山藥修成方的,在家裡喫就不必了,太過浪費。切好山藥,將浸在水中,放點鹽,一來可以浸去黏液,二來不會發黑。 出門買包話梅,廣式話梅,就是看上去癟癟的,外面有很多白霜的,喫起來酸得不得了,喫一個要含半天的那種。話梅買回來,找一個鍋,放點水,拿七八個話梅放在鍋中,加鹽,一點點即可,加糖,好多好多糖,然後煮個十來分鐘。這道菜是冷菜,冷卻之後,甜度會降低,所以多放些糖好了。 對的,冷菜,等汁水冷卻之後,把切好的山藥浸入即可,浸幾個小時的樣子,若是過亱,效果更好。 喫的時候,不要太馬虎,把山藥整齊地碼好,再拿一兩個話梅放在頂上,清清爽爽,看著就漂亮。 有很多人不喜歡山藥的黏液,這道菜特地去除了,口感爽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試試看,前提是你對山藥不過敏,當然大多數朋友並不知道是不是過敏,那麼或許半小時的痕癢換盆美食,也可能是值得的。
鹹蛋燉鮮蛋·三色蛋
網上的傳說很多,有說肯德基的「雞」都是沒有頭的,身上長著四條腿以及兩對翅膀,這樣的傳說,居然也有人信。這其實是愛妻幼時的夢想,我告訴她,如果肯德基的農場裡,真有這樣的雞,那估計未來二十年的諾貝爾生物獎,都會被肯德基的實驗室壟斷了。 如果真有那樣的雞,那麼蛋呢?它們的蛋又該是如何的? 關於蛋,也有很多故事。先不說雞蛋而說鴨蛋。河北農民曾經用蘇丹紅喂鴨,以期產出紅心鴨蛋來。雖然成果很顯著,然而蘇丹紅致癌,被叫停了。這樣的蛋,算啥?假蛋?不能算,怎麼也是活鴨子生下來的蛋啊! 生下來的,不能算假蛋,做出來的才算。中央電視台曾經有過假雞蛋的報導。那則節目裡,記者看到了「製造假雞蛋」的廣告,於是帶著偷拍設備去學。電視畫面中有石膏的模子,還有種叫做「海藻酸鈉」的溶液。由於是偷拍的,關鍵過程都沒有展示出來,反正到節目的最後,一枚枚雞蛋就擺在那兒了。 據說,這種雞蛋可以直接煮,也可以打破蛋殼做各種蛋菜,反正除了香味不是很純正之外,爆炒熘炸都沒有問題,只是沒有營養兼之可能工業原料不夠衛生云云。 「假雞蛋」的故事流傳甚廣,甚至台灣、香港地區和越南亦有此類報導。一時間,大家談蛋色變,孰知真假。 按我說,如果真有這樣的玩意,諾貝爾獎不見得,但是得星火發明獎應該綽綽有餘了。你想,人工能夠做出大自然最完美的傑作之一——蛋,而且性狀幾乎相同,至於營養,可以直接添加營養劑嘛,最大的優勢是——這玩意不怕禽流感。 我想,假蛋再像真的,也醃不出鹹蛋來吧?其實直接做假鹹蛋好了——開個玩笑。 鹹蛋一般是用鴨蛋做的,有說青殼好的,也有說白殼好的。全國各地都有鹹蛋,有用鹽泥包裹醃製的,也有用鹽水浸泡的,其中又以江蘇高郵地區的鹹蛋,最為有名。 小時候吃鹹蛋,多半是白煮的。那時的鹹蛋,蛋白又硬又鹹,往往是一家人煮上幾個鹹蛋,用刀連殼剖開,每人取半個下飯。若能獨享整隻,那是比較奢侈的了。 我對於捧著整隻鹹蛋吃很有回憶。我總是拿起鹹蛋,對著亮光照一照,找到有氣室的那一邊,將那邊對著桌角敲破,剝去氣室所在的蛋殼,留出一個小孔,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來臨了——用筷子從小孔裡扎進去,若是金黃色的油從筷子洞裡冒出來,那就說明挑到了一個非常好的鹹蛋。 鹹蛋有沒有「油」,成了衡量鹹蛋好壞的一個標準,甚至使得幼時的我,以為「高郵」的「郵」,乃是「油」字。 聽祖母說,醃鹹蛋很有講究,要放高粱酒才會出油。依稀記得幼時的鹹蛋,一起買來一起煮的,總有那麼一兩隻是沒有油的。有趣的是如今所有的鹹蛋都是有油的,菜場的攤主可以拍著胸脯保證如果無油的話,包退包換,更厲害的甚至敢用「以一賠十」來擔保。 我們這道菜,就要用到鹹蛋,生的鹹蛋。這道菜,用兩隻生的鹹鴨蛋,三隻生的淡雞蛋。 將蛋全部都打開,鹹蛋黃與蛋清很容易分開,那樣,你只需將兩隻鹹蛋黃放在一邊,然後將鹹蛋清與雞蛋打在一起即可。這道菜不用放鹽,只要加一點料酒即可。 將鹹蛋黃放入攪打好的蛋液,即可放入鍋中隔水蒸煮。蒸的時間不妨長一點,那樣的話,不但鹹蛋黃容易出油,而且其他部分會變得膨鬆而多泡。 家常小菜的話,直接端上桌即可,若是請客,可將蒸好的蛋從碗中「鏟出」,切塊後再裝盆。我幼時很喜歡用調羹去刮碗底粘著的那層,用調羹一刮,變成粒粒屑屑的蛋粒,拌在飯裡,特別好吃。 這種食物,上海人叫做鹹蛋燉鮮蛋,極是平凡的家常菜,飯店裡從未得見。鹹蛋燉鮮蛋,時間要蒸得久,越久則越有彈性,底部的「粒屑」也更硬更好吃。最有趣的是開蓋的一剎那,整個碗裡的蛋變得像棉花糖一般,很大很大,高出碗口數寸,在一剎那間,蛋開始縮癟,半分鐘後,便恢復了常態。 於此之外,還有一種,稱之為「三色蛋」吧! 「三色蛋」用皮蛋兩隻,鹹蛋兩隻,雞蛋兩隻,將雞蛋和鹹蛋清一起打成蛋液,再放入切碎了的皮蛋和鹹蛋黃,然後一起蒸制,切塊裝盆而食。鹹蛋黃很黏,可以用一隻手沾水後托在掌心,另一隻手用沾過水的小刀來切,皮蛋也是這麼切。這種切法最方便,浪費得也最少。 好玩吧,用蛋蒸蛋,都有如此花頭。蛋這玩意,還真有玩頭。 網上關於到底有沒有「假雞蛋」的爭論還在進行著,我站在「沒有」這一邊。我很希望能夠親眼見一個「真的假雞蛋」,為了防止有人用「真雞蛋」來開玩笑,請在製作假雞蛋時事先放入一些不可能出現在真雞蛋中的東西——比如,一粒小紐扣,一枚回形針,都可以。
新風鰻鯗煲
外公外婆是寧波人,而且有很多子女,很多子女各自嫁娶,又有很多子女,人多了,過年便熱鬧。這麼多的小輩,都要拜年的話,一定要事先說好日子,否則交叉拜來拜去,一定會亂套。 於是大家說好,在每年的年初二,都到外婆家碰頭,給外公外婆拜年,至於小輩們,就輪流作東,在每家歡聚一天。 於是年初二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了,以前過年,總是在外婆家自己燒,兩位阿姨和一位舅舅都是燒菜的能手,這位舅舅後來更是成了一級廚師,也是那時打下的基礎。 寧波人過年,就有許多寧波小菜,銀絲芥菜啦,蟹糊啦,然而最令我難忘的,還是鰻鯗。 說來好玩,雖然「鯗」字是蘇州人發明的(詳見拙著《肉餅子燉咸鯗魚》),但真正深諳「鯗法」的,還是寧波人。 所謂的「鯗」,就是鹹魚,但只有鰳魚做的鹹魚,可以稱之為「鯗魚」,其它的則必須加上一個定語,比如黃魚做成了鹹魚,就得叫做「黃魚鯗」。同樣,「鰻鯗」則是鰻魚做的。 做鰻鯗的鰻魚是海鰻,河鰻小而海鰻大,一條海鰻十幾斤根本就不稀奇,粗的可以比人的手臂還粗。冬天裡的海鰻長得最是肥美,寧波人就將海鰻製成鰻鯗,留到過年吃。 冬至前後,寧波人就買上一條鰻魚,這還必須得是大家庭,才有如此手筆,要是三口之家,一條海鰻要吃到猴年馬月去啊?! 所以,這種事,這種菜,只有大家庭才有得吃了。大家庭買回一條新鮮的海鰻來,那種有一人長,圓圓滾滾粗粗的。 買來之後,首先就是將魚身上的鰻涎擦乾淨,鰻魚是沒有鱗的,卻有一層滑膩膩的東西,要用報紙擦得乾乾淨淨。做鰻鯗與調理別的魚不同,並不是將肚皮戧開,而是「開背」,就像劃鱔背一樣,從背部將魚剖開,連魚頭都用快刀一剖為二,然後將魚的內臟去除。 做鰻鯗,是不能用水洗的,那血污之類的怎麼辦?要用高度的白酒來擦,若是沾了水,鰻鯗容易發霉。 將鰻鯗擦乾淨後,要裡裡外外抹上用花椒炒熱的鹽,然後拿一個用小竹爿紮成的十字架撐開頭部,那樣的話,整條魚就變成一片了,然後只要放在通風處晾乾,大約十天左右就可以吃了。 寧波人常說「新風鰻鯗」四個字,許多人都以為是指「新風」這個地方出產的鰻鯗,其實不然。鰻鯗最好的出於台州松門,清代袁枚的《隨園食單》就有此說。至於「新風」兩字,其實指的就是「新近風乾」的意思。 所以,好的鰻鯗要醃得了就吃,割取一塊下來,清蒸後拆骨裝盤,吃時則蘸醋而食,是極美味的冷盆,由於小辰光自已家人不多,不可能醃製,所以每次去外婆家吃鰻鯗,都驚讚天下竟有如此鮮美的東西。 現在,那樣的大家庭不多了,就算外婆家,雖從最早的十幾個人拜年發展成了二十多人,最近有朝三十靠近的意思,但再也無法在家中擺宴了,進而轉戰到了飯店裡,自然也就不會過年醃鰻鯗了。 然而想吃鰻鯗,倒比以前更容易,現在有製作好的鰻鯗,並且可以小塊零售,就來做一回別具特色的鰻鯗煲吧。 首先要買上一斤左右的鰻鯗,以中段為佳。一如自家醃製,買的鰻鯗當然也醃得透且新鮮的好,醃得透不是醃得死,要有彈性卻不軟爛,魚身要白,特別要看一下皮下是不是發黃,若是發黃,則魚已經(火豪)了。鰻魚和火腿一樣,時間長了油脂會分解,就會有哈喇味,上海人則叫「火豪」。 寧波人以前做鰻鯗希冀久存,所以鹽用得多,隨著生活水平提高,鰻鯗中的鹽份也越來越少,當然可以存放的日子就短了,這也是為什麼以前的鰻鯗不用放冰箱,而現在必須放冰箱的緣故。 鰻鯗買來之後,將之洗淨,有時候醃魚的人為了漂亮,往往會在魚身涂一層油,可以用開水沖淋後再洗。 鰻鯗咸鮮,但是現在生活好了,不須像過去那樣靠咸來「下飯」,所以還要進行一步「退鹽」的步驟。 所謂的退鹽,就是用溫水浸泡,這本身取決於醃的程度,越是硬的鰻鯗,就要切得越小,醃的時間越長。 一般來說,將鰻鯗切到竹麻將牌大小,放在溫水中浸泡上兩個小時左右即可,浸泡的時候,可以放入些許料酒。 準備兩三塊五花肉,切成片,取一個大鐵鍋,放入五花肉和鰻鯗塊,放入料酒和水,以淹過為度,然後點火,待水沸後改用中火。 鰻鯗是白的,一大煲白肉白魚有點太單調,不妨滴入幾滴生抽著色。 此菜不宜久煮,大約煮個半小時左右即可改成大火加糖收干,燒得時間長,鰻鯗散爛就沒勁了。此菜一定要加糖,倒不是因為鰻鯗太鹹,而是由於糖可以刺激味蕾感受到鮮的味道,俗稱「吊吊鮮頭」。 但與紅燒肉不同,這倒底是道鹹的菜,糖不宜多,要在有意無意之間才好,要吃的時候不覺得,卻有回甘,方為上品。 取空煲一隻,將之燒熱,然後倒入收干的鰻鯗和肉即可。此菜不放鹽,全靠鰻鯗本身的鹹味,說是煲,卻不是煲出來的,只是一個容器罷了。 有喜歡吃蒜的朋友,可以事先爆香十幾粒蒜子後取出,放在煲裡,待鰻鯗收得快干時,放入煲中與蒜子同燒數分鐘,即是一道「蒜子鰻鯗煲」,風味絕佳。
閣主偷懶啊。
如果打字進入,會方便很多人哦.還是喜歡以前的做法
天天要看閣主的網頁,打開一看又是滿眼菱肉,關上關上!閣主勤奮點吧!把長發也剪了應該時間多一些啊!
打開網頁又是菱肉,閣主勤奮點啊。把長發也剪了,時間也應該多一些!
上次聽說你有二部書稿交出版社,何時出版?我在噹噹網上未搜到,能告訴我一下嗎?
梅璽閣主:早給出版社了,但是拖了下來,因為要配插圖等,大概在春節前後吧。
好,恭候佳作!
我又來逛逛了,為了杏仁瓦片下面的硅膠墊,哈哈。
你好,我生平第一次做的菜就是根據你菜譜燒的蘇式紅燒肉,現在在加拿大讀大學,每天都想做出正宗上海菜,今天又意外的看到你的博客,感覺找到了一個導師哈哈希望你出更多的上海菜,可以讓我以解鄉愁,謝謝啦,還有很喜歡你的那些菜的典故啊淵源什麼的,感覺你的文章很飽滿,看了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