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叫「春」的飯店

2004年10月21日 星期四進賢路124號 春 進賢路是一條極小卻很乾淨的小路,兩邊都停著車,當中僅剩的小道,還要讓自行車和雙向的機動車穿梭而行,這就是上海的小路,在「申」字型立交延安路段的南面,東西兩面分別的陝西路和茂名路,「春」就在進賢路與茂名路的轉彎角上,與上海最貴的店「錦江迪生」僅一步之遙,也與上海曾經最好的酒店「老錦江」以及花園飯店隔街相望,花園飯店的宴會廳據說是上海最高的ball room,曾經是法國俱樂部的所在,遠東的一顆明珠。   然而,「春」衹是一家小店,小到只十個平方米左右,正正方方的一個沿路房間,別說大堂、賬臺、廁所,便是連玄關都沒有一個,店面明亮而乾淨,牆壁更是刷得雪白。正方的房間裡,唯有四張可以翻出臺邊的方桌,如果其中的兩桌放了六七張椅子,剩下的兩張衹能各放三四張椅子。可即便是如此,「春」在上海美食界的地位,可不容小覷,許多名人雅士都是常客,任賢齊和小蟲唱完演唱會便直奔「春」,打上一頓牙祭。   也正是如此,養「刁」了「春」的老闆娘,那老闆娘是個四十出頭的矮胖女人,除了比一般這個年紀的下崗女工要「心寬體胖」些外,並無二致。老闆娘是個很「刁」的人,當然也有許多人說那是「個性」,但凡路過客人,衹要老闆看不上眼、看不慣的,一律告之以「位子已訂」,我就親眼見過一個女人風風火火進來,在我邊上的桌上坐下,也不向老闆娘打個招呼,掏出手機就呼朋喚友一起喫飯,結果等她電話打完,老闆娘說位子已被訂了,把那女人請出店外,結果,直到打烊,也沒見有人坐在那一席上。老闆娘之「刁」,可見一斑。   打電話,是可以訂到位子的,衹是說話時一定要輕聲細語,千萬不要擺譜。我就是打了電話訂的,好在同桌除了我均是俊男倩女,很討老闆娘的喜歡,禮多人不慣,在我叫了無數聲「大阿姐」後,老闆娘倒也和顏悅色。   店裡是沒有菜單的,沒有菜單也沒有定價,全憑老闆娘報菜名,當然,在這種「刁」店,是沒人敢問菜價的,老闆娘會推薦一些「春」的招牌菜,其實,招牌菜也好,家常菜也好,這家店也就這麼幾道菜。冷菜,我點了醬鴨、海蜇頭、白切肚子和銀絲芥菜,熱菜則是紅燒鯧魚、水筍燒肉、毛蟹年糕,外加一個雞湯。   由於當時我們只到了三人,尚有一位朋友還在路上,我們表示先把冷菜喫起來,等那位朋友來了再上熱菜,結果老闆娘硬是不肯,說「總規要人到齊再喫的」,於是給我們泡了三杯子,給了一盅紅棗一盅毛豆子蘿蔔乾點茶。   好在,朋友一會就到了,點了黃酒和啤酒,黃酒是老闆娘出門到「煙紙店」買的,啤酒是廚房裡拿出的冰 Heineken,據說,這裡十二月裡的啤酒,也是冰的。   冷菜上來,醬鴨顏色偏深,味道還不錯,可以打到 7.5分;銀絲芥菜,是自己做的泡菜,新鮮泡製,喫口爽脆,可值 9分;白切肚子,基本都是肚尖,酥倒也酥,蘸醬麻油喫, 7分;至於海蜇頭,無非是洗淨裝盤,蘸醋喫,嫩也嫩、脆也脆、白也白,衹是沒出什麼彩來,挑剔一些的話,只打個 5分。   仔細觀察一下,「春」這樣的小店,出名定是有道理的,果然,窗明幾凈不說,杯、盞、碗、碟,均是成套的,清一色六寸白碟和宜家口杯,雖說並不值錢,但是絕無豁邊缺口,小店要做到這樣,沒有好的理念是絕對不可能的。   熱菜也上來了,冷熱適宜,正好下箸。水筍燒肉,肉沒燒肉,肥肉仍覺得膩,水筍不夠嫩,切也沒有切開,料雖不減,但有偷工之嫌,衹能打開 3.5分;毛蟹年糕,蟹紅醬亮,極是誘人,年糕軟糯,毛蟹又極壯,透著蟹黃的色彩,本來可以打到9分,無奈年糕還欠火候,入口淡而無味,讓人覺得是否將年糕燒到入味,便沒有本事保證賣相了,衹能打到4.5分;鯧魚極大,皮絲毫不破,味道也還可以,值8分。   雞湯,是極易卻又極難的東西,從選雞、配料、燉煮、調配,都有講究,無奈,「春」的雞湯雖是招牌,我也只給2分,鹽是少了一把,但雞本身沒有燒到辰光,又無火腿之類吊鮮,可謂是「春」之敗筆。   喫到八點一刻,我們還想要瓶啤酒,老闆娘問我們是否一刻鍾裡喝得掉,因為她們八點半就要打烊,著實「牛」得可以。「春」沒有衛生間,若要方便,要到對街過街樓改建的網吧下面,但不是髒兮兮的公共廁所,而是有著進口水鬥的正式衛生間。

蛋餃

  有些東西,人們漸漸地習慣了工業產品,比如水餃,上海人本不食水餃,但為了貪圖方便,加之好的品牌,味道也的不錯,水餃越來越受到青睞。然而,有些東西則不一樣,縱是有現成做好的售賣,但總是比不上家庭自制,蛋餃就是其一。   市售的蛋餃,看似顏色均勻,大小相仿,相喫起來既無蛋也無肉,更少了一股蛋餃必不可少的香味;那種蛋餃,個頭雖小,喫口卻是死硬,乃是攤主用羼了水的蛋液,做了大蛋皮,用杯口圧出圓皮子來,包肉製成,完完全全地背離了「蛋餃」的精神。   正宗的上海蛋餃,是在「灶批間」(滬語「廚房」)裡,用鐵勺做出來的。小年夜,昏黃的燈光下,一隻煤餅爐子,風門關得很小,爐口的火只見一點暗紅。一個十歲左右紮著小辮的女孩,穿著有點破的棉襖,做著一隻又一隻的蛋餃。由於天凍,小女孩不停地跺著腳,時不時地還被媒爐的煙熏得咳嗽幾聲……這便是生活,過去的一種頗算幸福的生活,再過兩天,大年初一,小女孩就能穿上新衣服,打扮得像個小公主,拎著奶油蛋糕跟著父母去拜年,興許,可以拿到壓歲錢,可以買幾本心愛的書了。   如今的生活更幸福,衹是小女孩們哪怕過年也要彈琴學英文,再沒有時間做蛋餃了。其實,現在做蛋餃,一來不用受媒爐熏熬,二來買蛋買肉不用憑票,其實大可放鬆精神,在現在的幸福中回憶一下過去的幸福。   蛋餃配料簡單,蛋液、肉糜,分別加鹽、加料酒,拌勻,蛋液中不妨加入幾調羹油,製作方便,蛋皮也更膨鬆。蛋餃的關鍵,在於一塊板油,板油是豬肋下的油膜,受熱會出油。做蛋餃的鐵勺有講究,不用太大但要圓,最好形狀像個半球。   先用火將鐵勺燒熱,放入板油熬一會,第一次熬,要讓鐵勺喫透油,往後,就方便了。等鐵勺燒熱,熬出油後,將板油取出。臽一調羹蛋液,倒入勺內,隨著滋滋的聲響,輕輕地轉動手腕,讓蛋液鋪滿勺底。然後,不用等到蛋液完全凝固,即可挾起一小團肉糜,放在勺子中央,等到邊上的蛋液凝固,用尖筷子小心地挑起一邊的蛋皮,掀起後,蓋上肉糜,同時順勢側翻鐵勺,讓尚末凝固的蛋液流到蛋餃邊上,合攏兩面,凝固即可。   第一隻蛋餃往往會失敗,主要是鐵勺受熱受油尚末均勻的緣故,做上幾隻,就會好的。每做一個蛋餃,用筷子夾著板油擦一遍鐵勺,就不用再放油了。做蛋餃的時候,火千萬不可大,所謂「蠅頭小火」即可,否則易焦,賣相不好。   蛋餃做好,不能就喫,因為肉還沒熟,用大火隔水蒸上二十分鐘後,就算成了。蛋餃往往是放在湯裡喫的,然而饞嘴的小朋友多半已經在大人那裡軟磨更纏喫了許多。蛋餃放在雞湯裡最好喫,若是加入黃芽菜絲,吸去油水,更加味美。

椒鹽蝦蛄

  初游泰國,在曼穀的食攤上看到做為食物的蠕蟲和蜘蛛,當時只覺得匪夷所思;後來再仔細一想,別人喫什麼,衹是一種習慣與選擇,或許,我們的食物在他人的眼裡,也是聳人聽聞呢!   蝦蛄,可是就是這樣的一種物事吧。蝦蛄,是一種離水即死、極難飼養的海生節肢動物;而且,由於蝦蛄水份含量多,也不宜冷凍,所以內地根本見不到這種食物。這種三分似蝦,七分像蟲的東西,如果被山地的朋友看到,沒準比我見到那些昆蟲更加驚詫莫名呢。   蝦蛄,是學名,俗名很多。其中最好聽的是「富貴蝦」,最可愛的是「皮皮蝦」,最形象的要數「螳螂蝦」,因為蝦蛄前面有兩隻彎螯,至於最不雅的,則是「瀨尿蝦」了,因為若把蝦蛄從水中拎起,會有一條水線從尾部激射而出,故名。   上海人,本不食蝦蛄,隨著潮、粵、甬菜館的興起,蝦蛄漸多。上海人極能接受新鮮事物,蝦蛄一時間風靡浦江兩岸,但凡海鮮館子都有售賣;然而上海人也極喜新厭舊,後來杭州菜、紹興菜湧入上海,霎那間,蝦蛄兵敗如山倒。如今,衹有到少許幾家大型的海鮮店,才到覓得蹤影。   其實,要在家裡製作蝦蛄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難,最最關鍵的是要購買到好的蝦蛄。現在,上海的大菜場裡,一般也有蝦蛄賣,然而因為蝦蛄易死,所以攤主進貨不敢太多,最好趁早去買。鮮活的蝦蛄,殼有光澤、有顏色,而將死的蝦蛄,雖能動彈,但殼上無光,整體漸呈白色,買不得。買蝦蛄,要一個個用筷子把蝦蛄從水裡夾起,仔仔細細地挑,不但防止死蝦混入,還能滴去水份,沒必要讓人把水賣了蝦價鈿。   椒鹽蝦蛄,要用花椒熗鍋,然後放油,等油熱後,臽上兩小匙鹽放在油裡,然後炸蝦蛄。炸蝦蛄有些講究,蝦蛄剛入油炸,會變成紫色,那表示殼與肉還粘連著,要有耐心等到殼變成紅色,方才可以。蝦蛄多的話,可多分幾次來炸,由於蝦蛄水份多,油裡的鹽會滲透到肉裡去,所以不必擔心沒有味道。蝦蛄炸好後,瀝幹油,再撒上一層椒鹽,就可以了喫了。   喫蝦蛄,是有竅門的,由於蝦蛄殼上有尖刺,千萬不能用嘴去咬開蝦殼,否則會有破舌割唇之虞。正確的方法是用左右手的食指與拇指,分別捏住頭尾,雙手相向用力,將蝦蛄推成一個拱橋形,然後左右手交替上下襬動,讓蝦身完全與殼分離。再從頸部掀起蝦背,一扯到底,整個蝦背便被剝去,然後用筷子挑起蝦身食用,這種方法,又快又方便,乃是喫蝦蛄的「定式」。   蝦蛄的食用,很有季節講究,福建有「正月蝦蛄二月蜞」的說法,說是過了正月,蝦蛄產完籽,就無膏無黃,不好喫了,當地人甚至說,蝦蛄到了四月,衹能扔掉沒法喫了。

銀蚶

  如果說,大閘蟹是上海人的至愛;那麼,毛蚶可謂亞軍。由於那年的甲肝風波,有關部門統計出上海居民的喫蚶率在 32.1 %,可見上海人好蚶之甚。   甲肝怪在了啟東的毛蚶上,餐桌上從此再不見毛蚶的蹤影,好食之人想念毛蚶,衹能跑到寧波、青島,乃至大連、海南去喫。我就特地從青島空運過毛蚶到上海來喫。   其實,上海也一直有毛蚶在賣,菜市場裡,毛蚶常常躲在案板之下,那些是只賣給熟人的東西,衹是來路不正,也不能保證供應。後來,上海開了好幾家寧波菜館,都有毛蚶,據說是象山產的。菜館也不是公開出售,而是只賣給包房裡的老喫客。為防檢查,喫剩的殼,有專人收集,專人丟棄,點菜單上,也從來不會寫上「毛蚶」兩字,取而代之的往往是「油螺」、「黑螺」之類。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那些大店名店售賣毛蚶,早已是公開的秘密,管理部門也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天下事,物以稀為貴,毛蚶也是,過去幾毛錢一斤,現在菜場裡也要賣到二十、三十,可謂身價百倍。家中祖母常說,毛蚶是窮人喫的,個大肉粗,真正好的是銀蚶。銀蚶又叫血蚶( Blood clam ),因其汁水如血色,故名;又往往因其殼色白如雪,常訛為「雪蚶」。   銀蚶當屬毛蚶同類,唯體型大小有別,較一元硬幣稍小。口感上,銀蚶要比毛蚶更鮮、更嫩,當然,也更難調理。銀蚶是價格很高的經濟作物,對水質的要求相當高,現在許多地方都是築塘引水養殖,比毛蚶要乾淨許多。然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銀蚶在菜市場,也要和攤主認識才買得到。銀蚶個小殼薄,絕對不是小毛蚶,毛蚶殼上有毛,銀蚶沒有,不要買錯了。   銀蚶買來後,殼上沾有污泥,要逐個刷淨,粗粗洗一下就喫,乃是販夫走卒所為。許多人,衹是用開水泡一下,卻不知泡銀蚶大有講究,泡得不好,無端唐突了佳餚。泡銀蚶,要用開水,煮水的時候,放入鹽、薑絲和料酒,這樣的水泡銀蚶,才能盡去腥味。將銀蚶放在淘籮裡面,最好平鋪,不要堆疊,然後把淘籮擺在一個盆裡,將燒開的水沖下,水要一次倒完。   這時,銀蚶裡會吐出許多極少的氣泡,等到氣泡吐盡,就可取出淘籮,時間不到一分鐘。銀蚶不像毛蚶,非要調弄好了,喫起來才有意境。可事先準備消過毒的一角、五角硬幣若干,將硬幣塞入銀蚶的連接處,輕輕轉動硬幣,就可撬開蚶殼,捌開後棄去一面,只留一爿殼,置於盆內。   銀蚶的蘸料也有講究,上海人用得最多的是紅乳腐鹵和薑末拌醋,紅乳腐鹵裡要加少許糖,而醋裡,則要有少許醬油。上桌之時,一個大盆,放著剝開的銀蚶,左右各有一個小碟,是兩種蘸料,煞是好看。   喫銀蚶,最好喝點白酒,既能助興,也能殺菌,一舉兩得。

鹹菜墨魚仔 水筍燒肉 雪菜黃魚羹 菠菜線粉肉絲 香菇燉雞

本週依然不順,原先的保姆可能再也不能來工作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週一新買了閃光燈,一時尚末掌握,照片的質量反而下降了。昨天衣客,做了好多菜,可照片幾乎都不行,甜椒仔雞、毛蟹年糕、粉皮鹹菜、茭白鴨肫等,照片就不上傳了。       今天做了一次回鍋肉,照片還成,但實在和正宗回鍋肉相去太遠,過幾天再努力了。 新鹹菜墨魚仔,10元錢的墨魚仔,1元錢的新鹹菜 菠菜線粉肉絲 水筍燒肉,7元一斤嫩水筍(買了5元),五花肉一條,香啊!!! 此物尚無名,和雞米花差不多,不過用胸脯做的,也不是辣的。最早,我老爸喜歡喫油炸食品的「屑屑頭」(邊角料),就問我:「你們做菜的為什麼每次炸東西,都衹有那麼一點點屑屑頭呢?」我表示那是邊角料來的,老爸硬說過「本事推板(水平差的意思),做勿出來」,結果我奮發圖強,終於研究出這麼一道來。這幾天,小女不肯喫飯,所以就做了這個給小女當飯喫。 雞胸半塊,蛋一隻,麵粉少許,極脆極脆,咬之有聲。 香菇燉雞,菜場新開活雞屋,開心,週末兩天,買兩隻,均是童子雞,各17元,昨天做了甜椒炒仔雞,今日做了香菇燉雞 雪菜黃魚羹,小黃魚14元一斤,5條10元,鹹菜1元,剔肉做羹,原色如此,美中不足唯鹹菜稍多

綠豆芽雞絲蛋皮 紅燒划水 油爆基圍蝦 涼拌黃瓜

綠豆芽雞絲蛋皮,5隻雞蛋,2塊雞脯,半斤綠豆芽,耗時2小時 紅燒划水,替父母家製作,買魚棄頭,其餘的做了燻魚,後來老媽說極嫩,且好喫 沒買到河蝦,就用基圍蝦做了油爆蝦,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漿料已經完全被蝦吸入,殼肉脫開,喫起來更方便,替父母家製作,後來老媽說相當入味 涼拌黃瓜,用蓑衣法和蟬翼法切制

釀豆腐

  中國之大,若從地域上說,放到歐洲,就是幾十個國家了,因此,東西差異,南北不同,也就沒有什麼好稀奇的了。就說食物,各地的叫法不同,做法不同,喫法也不同;更有甚者,同一種菜,可以有不同的名字,而不同的菜,卻有相同的名字,中國之大,無奇不有。   中國不但地大,而且歷史也長,比如說釀豆腐,應該由來已久,既然是客家的拿手菜,從客家人避禍南遷算起,應該有上千年了吧。而後,還有朱元璋把釀豆腐師傅請為禦廚的故事,可見此菜歷史悠久。   越是年代久長的東西,流派、傳說、分支也越多,釀豆腐一菜,既有蒸的,也有炸的,各地對於豆腐的取用、餡料的調製也大不相同,若是細細地去逐一考證,估計可以寫本書了。   上海的釀豆腐,極具上海的特色,用料簡單卻又講究,調料很少,講究清淡的原汁原味,以及滑爽的口感和精緻的美觀。上海的釀豆腐,看似簡單,然而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蘊含著大學問,看樣學樣是人人都會的,但真要掌握真諦,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了。   首先,要嫩豆腐一塊,現在市場上,豆製品質量參差不齊,太白的豆腐有可能是添加了物料的,因此,要買大廠生產的。豆腐買來後,用快刀切成自來火(滬語,「火柴」)盒子大小的塊,要求每一塊的尺寸都是一樣的,豆腐不用切得太薄。   豆腐有豆腥,要先「汆一潽水」,將水燒開後,放許多鹽,小心地將豆腐放在漏勺裡,放到沸水中燙上幾十秒,然後鋪到盆子裡。豆腐要一塊塊燙,一塊塊鋪,若是一起操作,很容易弄破。汆過水的豆腐,更加滑嫩,用不鏽鋼小勺在每塊豆腐的中間挖個洞,洞要儘量挖得大些深些,但要小心,不能挖穿豆腐。   將事先拌好的肉醬放入洞裡,肉醬很簡單,唯有肉、鹽和料酒而已,豆腐太素,所以肉醬中的肥肉要多一點。等肉醬都放好,隔水蒸上七八分鐘即可,起鍋後,用雞湯勾薄芡淋上,更起來更加晶瑩剔透。   喫釀豆腐,必須極小心,那玩意又嫩又燙,要用調羹輕輕舀起,吹上一吹,慢慢地感受滑嫩鮮香,真真「心急喫不得」。   各地的做法,都不一樣,有的地方在肉醬裡拌入香菇、筍丁之類的東西,也有的地方用蟹粉或是海鮮,最漂亮的,是將蝦仁剁碎放入,再放入只留尾殼的大蝦仁,更有美名謂之「鳳尾豆腐」。   炸的釀豆腐,據說無錫的最好,也是挖洞填餡,洞是橢圓的,外殼炸得金黃,形如以前婦女化妝所用的鏡箱,故又名「鏡箱豆腐」。  

蔥油蜇頭

  小女愛看動畫片,前一段時間,又迷上 Finding Nemo (《海底總動員》),看到其中 Nemo 的爸爸穿越海蜇群的時候,總要興奮得大叫「 Jellyfish, jellyfish 」,陪她一起看動畫,也真是一種享受。   海蜇,也叫水母,是一種腔腸動物,樣子像一把沒有骨子的透明傘,因此也叫白皮子。新鮮的海蜇,有手指般厚,又軟又滑,象果凍一樣,英文中的「果凍魚( jellyfish )」即是由此而來。海蜇的觸手和刺絲囊有毒液,觸人輕則紅腫,重則性命攸關,每年,世界各地都有許多人因為海蜇而死。人按觸到海蜇的毒液後,會有針刺狀痛感,叫做「蜇」,。有的地方,將新鮮的海蜇涼拌了喫,據說口感一流,但是如果毒素沒有弄乾淨,有食物中毒之虞。   一般,海蜇是捕撈上來,經過處理之後,就用鹽醃,分為海蜇頭和海蜇皮,售賣的就是這兩種。購買海蟄的時候,要聞一聞,有無異味,抖一抖,看看是不是混雜了許多鹽;海蜇要表面乾燥為好,否則,可能容易變質。買回家後,抖盡鹽粒,把海蜇用幹布擦乾淨,取一個罈子,放入粗鹽和海蜇,一層鹽一層海蜇,以後隨喫隨取,可以久放。海蜇此物奇怪,鹽醃的時間越長,就越嫩,我普通有一壇醃了四五年的海蜇頭,其嫩,真如豆腐;蜇頭比海蜇皮更嫩,蔥油蜇頭,是個中翹楚。   喫海蜇之前,要浸,以浸去鹽份,大約清水浸兩個小時左右,時間再長,鹽份全被浸去,倒沒了味道。浸好之後,將海蜇頭,用手撕成塊。燒一鍋水,待水開後,用筷子夾著蜇頭,一塊塊下水「鑽」一下,快速取出,立刻放到涼水下衝淋。說也奇怪,這蜇頭本來軟軟圓圓的,一經水燙,頓時長出許多毛刺來,變得張牙舞爪、似花非花的樣子,所以,用水燙蜇頭,亦喚「開花」。蜇頭一定要經過開花,才能去除海水的澀味,也會使蜇頭變得更嫩、更脆,但是必須一燙就起,然後立刻用冷水降溫,否則蜇頭會軟爛酥塌,失去脆的感覺。   蔥油海蜇當然要有蔥油,蔥油是用油和蔥熬出來的,熬蔥油時火不能大,大則蔥焦油黃,熬到蔥幹,撩去蔥段,再改用大火燒熱蔥油。另切蔥花撒在蜇頭上,如果蜇頭味淡,可以撒少許鹽,然後將蔥油淋上即可。   蜇頭還有用老醋浸的,也是名菜,做法相似,衹是不用一滴油,全是醋浸而已。另外,若用海蜇皮,也可以切成絲做蔥油海蜇。   海蜇不但海裡有,淡水裡也有,叫做「桃花水母」,是粉紅色的,如拳頭大小,相當美麗,全世界衹有四川三峽地區尚存,如今,三峽已逝,不知「桃花」安在否?

春捲

  上海話中,好像除了正餐,衹要不是在「飯點」上喫的,一律可以叫做點心。所以,甜品也可是「點心」,麵條也可以是點心,上海人說的點心,有點象英文中的 Dim Sum 。上海的點心,做工精細,種類繁多,很受人喜歡。生煎、小籠是平時常喫的,有些東西,卻是很有時節性的。   比如說銀耳羹和年糕吧,在過去是衹有過年才能喫到的好東西,現在生活好了,這些東西也一年四季均有供應,平時也經常可以做來喫。可有一件物事,好似衹有那麼短短的日子才有,過了時節,便要再等上一年了,那是就春捲。   在農曆的臘月半到正月半,菜場裡有春捲皮子,那是種很好玩的攤子,攤主坐在一個矮櫈上,前面是只煤爐,煨著極小的火,煤爐上是片鐵板。攤主的左手邊有只籃子,裡面是已經做好的春捲皮子;右邊,則是一隻大盆子,盛著拌好的面漿,面漿純是麵粉加水,極是稠厚,富有粘性。   攤主用右手抓起一大把麵醬,在物中甩上幾下,既是試試麵糰的軟硬,也是為了顯顯自己的本事。他把麵醬放到鐵板上轉個圈,慢慢轉慢慢抬起手來,面漿依然還是在手中,鐵板上留下了薄薄的一層。稍事炙烤幾秒鍾後,攤主用左手掀起春捲皮,碼在籃子裡,右手順勢再將面漿放在鐵板上……   技術好的人,一分鐘就可以做上好幾張餅,更厲害的是兩個人一起做,一個做,一人揭,速度之快,簡直眼花繚亂。春捲皮是按斤賣的,然而由於攤主水平的不同,每斤的張數也不一樣,好的皮子薄,一斤有四十張以上將近五十張,而差的皮子較厚,一斤衹有三十來張。春捲皮要白要薄,看不到任何麵粉顆粒,而且中間與兩邊要一樣厚薄,才是上品。   春捲皮買回家,要趕緊一張張掀開,否則,等到冷硬之後,就分不開了。分開之後,放在塑料袋裡,免得風乾後變脆,包不起來。   春捲的餡料也很有講究,甜餡多以豆沙為主,亦見用棗泥的,其它的不多。咸餡一般用黃芽菜加肉絲炒制,具體方法為:用豬後腿瘦肉,切成肉絲,肉絲不能太粗,粗了包不起來,肉絲不能太少,大約為黃芽菜的一半左右。起油鍋後滑炒肉絲,然後放入黃芽菜絲,加少許水煮到黃芽菜熟爛,然後放鹽勾芡,芡要比黃芽菜爛糊肉稍厚一點。   將春捲皮平鋪,在中間偏下的地方擺放條狀餡料,兩邊各留出兩指寬的空間來,然後將春捲皮的底部往上摺起,包住餡料,再把兩邊向中間折起,最後把已經包好的半邊朝上捲起,就成了一個春捲。   把春捲放到燒熱的油鍋裡汆,汆到金黃即可,春捲要做三四隻,汆三四隻,萬不可一次做好,放在一邊等喫的時候再汆。因為餡料潮濕,做好後久置,則外皮浸水,不易炸脆。   咸餡春捲蘸醋喫最好,又香又脆,一口咬開,會有熱氣冒上來,也有餡汁流出來,實在是道好點心。上海的點心還有許多,有些幾近失傳,龍鬚糖是一種,海棠糕也是一種,希望哪天依然有緣,可以尋到。    

螞蟻上樹

  今天早上,聽到一個故事,說是有兩位大學生在教室裡「打 kiss 」(滬語「親吻」的意思),結果兩位大學生被學校開除學籍,罪名是「非法性生活」,如今的學校居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方,實在是始料未及啊。   這所學校據說是在成都,我想四川省的高教局真的應該重新整理一下思路了。不說學校了,說說四川菜吧。四川菜,以麻辣為主,多輔以花椒與辣椒之類,可能是與當地的氣候有關吧!川菜博大精深,自身又分成各地各派,其中又以成都和重慶的分歧為最大。成都的回鍋肉衹有大蒜、豬肉和豆瓣三樣,不像重慶還有許多物事,成都人認為自己是正統,便嘲笑重慶的是「江湖菜」。重慶人居然「破罐子破摔」,在成為直轄市的第一天,便在公路入口掛出橫幅「歡迎四川人民來重慶」。   川菜很好喫,除了前面提到的回鍋肉,最著名的怕是麻婆豆腐、魚香肉絲和宮保雞丁了,以至於弄得有些洋人認為中國衹有這三道菜。川菜中還有一道極富特色的菜,叫做螞蟻上樹,是用線粉和肉糜加料炒制的,說是此菜做成後,有細小的肉末沾在粉絲上,很像「螞蟻」的緣故。然而,此菜味道雖好,名字也妙,衹是總覺得有些牽強附會的意思。   直到有一回,喫到了上海的「秘法」螞蟻上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螞蟻」還真的能慢慢地「爬」上樹去。   做上海螞蟻上樹,要極細的線粉,事先將幹線粉分開,並且剪成一指半長與半指長的兩種,比例為三比二。準備一點肉糜,炒一個紅燒醬汁,醬汁水份要多一些,勾上薄芡,放在灶頭上焐著。   起一個油鍋,把油燒熱後,先放入長的線粉炸,一次不要放得太多,十根左右,放得多炸不開。線粉象龍蝦片一樣,經油一炸,會迅速膨脹,變得脆脆鬆鬆的,而且比龍蝦片好,不易焦。炸完了長的線粉,再炸短的,分開放置。   等線粉炸完,將醬料的湯水倒在平底盆裡,然上碼上短線粉,再把長的線粉豎在短的周圍及中間,將多餘的醬料盛在小碗裡,一同上桌。   上桌後,將醬料淋在線粉上,可聞吱吱之聲,再細看,由於粉絲中空吸水,湯汁正慢慢地沿著粉絲往上滲透,由於醬料是紅燒的,看上去,正如一行行螞蟻在慢慢地往上爬,這道菜的真諦,便是在些。   這才叫賞心悅目的菜,好東西,好看是第一步。想起武漢有個故事,說高中生拒絕上課,原因是任課女教師畫了妝,我想,老師也是為了自己的形象更容易被人接受吧;又想,如果美國的老師上課沒有化妝,以黃臉婆出現,學生興許也會拒絕上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