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紀遊]出生的地方第卅二
五十多年前,好嚇人,已經五十多年了,我出生北京西路的一家醫院,雖然那家醫院只是在一條衖堂裡,但却是上海有名的第六人民醫院,如今那個地方成了上海市兒童醫院的一個分院——上海市兒童保健所。傳說中我出生時,產房上面祥雲千彩、紅光萬丈,空中仙樂齊鳴,憑空里異香撲鼻……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我的父親,他也出生在上海,有個有趣的故事。那就是我的祖父,業餘喜歡醫學,中西貫通,他閱讀過大量的醫學書籍,有些我小時還見過,那種繁體竪排半文半白紙質發褐的大部頭書。在我的祖母懷了我父親之後,我祖父隨即購置了整套的婦科接生醫療器具,心心念念地打算做一回業餘接生醫生…… 好在到了關鍵時間,當傭人找到老爺說奶奶要「發動」時,我祖父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通知醫院做好準備,然後與司機一起把祖母送到醫院去……一秒鐘都沒猶豫,可惜了我祖母提心吊膽的九個多月。 我的祖父也是出生在上海的,但我不知道他到底出生在上海的哪裡,估計我父親也不知道,是在家裡呢?還是在醫院裡? 大家最喜歡說上海人的一句話是「往上數幾代,有哪個是上海人?」,這句話,也成了《愛情神話》中的一段。在此,我聲明一下,我是連着三代出生在上海的精神蘇州人。 然而,也就三代了,我的曾祖父,他沒有出生在上海,因為我不但知道他出生的在哪個城市,我甚至知道他出生在哪一個具體的位置。 我在臺北,先是去了中正堂。中正堂佔地很大,整個園區東、南、北三面用藍琉璃瓦頂的白牆圍起,牆上有窗,形狀各不相同,一如蘇州園林之「移步換景」之意。圍牆轉角處,都有角亭,又北設大忠門,南設大孝門,皆三孔牌樓式建築,上覆同色琉璃瓦。西邊無墻,接紀念廣場,下有車行隧道,以避免車道隔斷中正堂與紀念廣場。 圍墻的正中,就是中正堂,正中為什麼不叫「正中堂」?無論从哪一面走進去,都要走不少路。中正堂是一個有點象天壇圓頂式的八角頂方形建築,,重檐藍色琉璃瓦頂,白色方形大樓的底,是座龐大的難看建築,好在我去的時候,整個建築都被腳手架圍了起來,也就不至於那麼難看了。中正堂建在高起的平臺上,四面皆有御路,當中有巨大的青天白日國徽。 中正堂,自然是紀念中正的,藍白組合的設計,就是喻意着青天白日之意,可是陳水扁在位時,不但將「中正堂」的牌匾拿了下來,換上了「國立臺灣民主紀念館」,還把中正銅像搬走了,整條御路也被野百合圖樣帆布覆蓋。西廣場是開放式無墻的廣場,入口處有五孔牌樓一座,原來上面是「大中至正」四字,也被換成了「自由廣場」四字,名字則从「中正紀念廣場」改成了「自由廣場」。 一年以後,馬英九於2007年5月上臺,8月就廢止了相關事項,又於翌年正式掛回中正堂牌匾。 可是2018年5月,蔡政府促成了「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該委員會在2021年9月,提出轉型方案,預計將中正紀念堂改為「反省威權歷史公園」。不過也別急,等哪天那個什麼黨又上去了……你懂的。 真是有夠折騰的! 从中正堂往西,沿貴陽路走,經過外交部和介壽公園,後者有臺北二二八紀念碑和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紀念碑,然後沿着重慶南路一段往北走,經過總統府,再沿着寶慶路往西走,到延平南路往北走到底,就是中山堂。 這個中山堂可不得了,當時叫做臺北公會堂,1945年日軍向二戰同盟國投降儀式就在這裡舉行(臺灣戰區),1954年的《中美共同防禦條約》也是在這裡簽的。 中山堂是日本人建的,他們在1932年把臺灣巡撫衙門給拆了,把中山堂建在這裡,如今在中山堂左側、孫中山銅像後方,有一塊「清臺灣巡撫衙門舊址」的石碑。 我找到了我曾祖父的出生地,噢,不對,出生點,他就是在這個位置上出生的。 1891年5月9日,清光緒十七年,邵友濂从湖南巡撫兼湖南提督調任台灣巡撫,將前任劉傳銘開始在彰化縣橋仔頭新置在建的臺灣府搬到了臺北市,臺北成為省會,同時奏請朝庭,在這裡建造了臺灣巡撫衙門,耗資57653銀元,成為臺灣官廳之冠。就是這次搬動,奠定了日後臺灣重北輕南的發展方向,直到現在。 其中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邵友濂家在上海,臺北離上海比彰化要近得多了。邵友濂是餘姚人,為什麼家在上海?因為他曾經做過上海道(蘇松太道)道臺嘛!就把家安在上海了。他在做上海道臺時,做過最影響歷史的一件事,就是幫着後來成為姻親的李鴻章把紅頂商人胡雪巖給擠垮了,當時李鴻章為了打擊接近左宗棠的胡雪巖,就向邵友濂表示「白銀更勝白米,錢根即是命根」,於是邵友濂遲撥胡雪巖的餉款二十日,使得胡雪巖資金鏈斷裂,最終造成了1883年的金融風潮,是19世紀中國影響最大的一次。 他做過的官可不少,除了上海道臺、臺灣巡撫、湖南巡撫兼提督外,還做過河南按察使,做過出使俄羅斯的欽差大臣和出使日本的全權大臣。他官至正一品,真正的一品大員了,比他父親邵燦的从一品漕運總督,又高了一級了。 對了,他還不止做過一任臺灣的第一把手,而是兩任,在臺灣還是福建省轄的時候,他做過臺灣布政使,所以做臺灣巡撫時,是陞了官故地重遊了。 至今臺灣還有一塊他寫的匾,是「俎豆同榮」四個字,目前保存於桃園市大溪區的忠魂堂,用以表彰原(住民)漢(人)衝突的陣亡者,希望原住民與閩客漢人能夠消除敵意、和平共處。 這和我的曾祖父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就是邵友濂的兒子,傳說他是出生在臺北的,按年代推算,應該邵友濂在臺灣布政使任上生的,那時沒有西式醫院,自然是生在家裡的——也就是臺灣布政使司,也就是後來的臺灣巡撫衙門。 於是,我在這里拍了張照,過街就是西門町了,那可是和香港廟街齊名的地方啊!我得去那兒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