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蜜汁烤麩
烤麩,是一種過去曾經要拿豆製品票買的東西,雖然它裡面並沒有豆、哪怕一點豆渣也沒有。豆製品票和糧票、油票、布票乃至香煙票一樣,是一個特殊時期的特殊產物,現在已不堪迴首。記得當時根據家中人員數量的不同,分為大戶和小戶,四人以下算是小戶,五人以上算是小戶,於是,最合算的是五口之家,最不合算的是四口之家;不過那時三代同堂是主流,祖父母、父母加上孩子,便可算大戶。大戶可以拿到的比小戶更多的票證,按規定購買更多的東西。後來,在改革開放的前夕,有的地方實質上已經放開,農民已經有了自己的家禽,於是鄉下妹子挑著雞蛋進城,那雞蛋不是拿來賣的,而是用來換糧票、香煙票等非有價票證的。然而,極少有人能夠用雞蛋換到豆製品票的,因為上海人不吸煙的有、飯量小的有,卻很少有人家不喜歡喫豆製品的。 烤麩,和水麵筋、油麵筋一樣,是用麵粉做成,卻一直歸在豆製品一類。烤麩是用小麥粉,經水洗後製成麵筋,再發酵後蒸煮的,烤麩的樣子有點象海綿,是上海人極其喜歡的一種豆製品,四喜烤麩、蜜汁烤麩,是上海的名菜,其粗料細做的工夫,頗有些代表了海派文化。 所有的豆製品廠都生產烤麩,因此所有的豆製品攤也都有得賣,然而要買到好的,還要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好的烤麩,呈米黃色,乾燥但又濕潤,由於烤麩形狀象海綿,極易吸水,有的不法奸商,把烤麩浸濕後賣,甚至用髒水浸濕,所以要捏一捏,看看是否有水滴出來。另外,捏上去的感覺,應該是鬆軟和緊實參半,有彈性的為好,上海話叫做「軟硬勁」,一捏就爛的當然不好。然後,要仔細地聞一聞,好的烤麩有一股自然的清香,而差的烤麩,會有一種酸酸的氣味,俗稱「酸胖氣」。還要看一下烤麩的切面,裡面應該沒有白粉和雜質。烤麩是一塊塊的賣的,當中的比兩邊的喫口好、易烹調,也不可不知。 正宗的上海烤麩,應該用手撕,而不是用刀切,撕要撕得大小、厚薄均勻,撕得太小,好似一盆碎屑,撕得太小,則不容易入味。烤麩的大小,一般以半個手掌大小,方形略長即可。烤麩撕好後,用鹽拌一下,靜置一個小時左右,再洗 去鹽分,然後在沸水中煮一下,上海人叫「出脫一瀑水」,旨在去掉一些麵粉發酵後特殊的味道。水煮衹要一兩分鐘即可,時間長了烤麩會爛掉。 煮好後,用手擠出水份,最好是用力甩乾。起一個油鍋,油少了的話烤麩非常容易粘底,油鍋七八分熱的時候,放入烤麩炸透,如果烤麩多,要分幾次炸。炸的時候,要不斷翻動,以防粘底。烤麩的喫口,全在油炸,要炸透但不能炸焦,炸得不透,則喫上去沒有油水,沒有嚼頭,是此菜大忌;而炸得過頭,喫口變硬,也不行。其中火候分寸殊難描述,一般以油的響聲沒有後,再炸十秒左右。 等烤麩炸好後,另起一油鍋,放少量油和炸過的烤麩,倒入清水或是高湯,開大火蓋鍋煮燒,水量不易過多,大約以烤麩量的三分之二為準。 四喜烤麩,用了鮮筍、香菇、木耳和金針菜四樣,而且,還非這四樣不可,若是用了其它,衹能稱為上海烤夫,而非四喜烤夫。除去筍外,其餘四樣皆為乾貨,新鮮的反而不好。這四樣東西,都有特殊的馨香,和烤麩一起燉燒,芳香撲鼻。然而,好喫並非為了名聲,若是只放其中幾樣亦可,也可加上栗子、白果等等。 燉燒的時間,視烤麩的質量和煎炸的程度而定,通常為十分鐘到二十分鐘,可以經常拿一小塊出來咬一下,要既軟又有彈性。醬油和糖要分幾次加入,由於烤麩象海綿,孔多而密,如果一次加入,先醬油而後糖,則內咸而外甜,反之,則內甜而外咸,都是敗筆。所以一定要分幾次加入,也可以將醬油和糖事先調好味,燒在一起,然後在一起放入,但也建議分幾次放入。關於烤麩的醬油,有兩種說法,一種說以色淡為好,說那樣可以看清烤麩的紋理,而所謂的四喜,也是各有各色,不會造成一團黑的效果;另外也有推薦色深的,說是那烤麩本是極便宜之物,非要色深才能壓住臺面。海派的烤麩味道要甜一點,起鍋在收幹水份,再放點糖或是蜂蜜,味道更好。 這菜就這樣做好了,還要一提的是「烤麩」這個詞,常有人寫作「烤夫」,其實大謬。《說文》中寫道:「麩,小麥屑皮也。」,烤麩才有出典。至於那以訛傳訛的「烤夫」,則聽上去有點嚇人了。
愛心蛋炒飯
兩個的世界,陽春麵也是美味,此話誠然。其實,做菜也好,做飯也好,衹是一種心情的反映,心情好,耐心自然就好,於是肉絲也切得細了,蔬菜也越發水靈起來。心心相映的兩個人,無需山珍海味,因為甜就在他們的心裡。家,是兩個人的家;那家務,就是兩個人的家務。我常說:「一個會做家務的男人,是個可靠的男人。」家庭,就是互相幫助、互相學習的地方。 烹調要技術嗎?當然要,但那衹是熟能生巧而已,多做多實踐就是了,而且烹調就像游泳一樣,一旦學會,終身難忘,衹要掌握了技巧,些許青菜、胡蘿蔔,加點胡蘿蔔、油麵筋,就是一道極好的炒素。這蛋炒飯,就是這樣。 蛋炒飯一定要用冷飯炒,熱飯沒有喫透水份,容易炒得一團糟。最好是隔天的剩飯,在冰箱裡已經放了一夜,炒之前取出來,放在室溫半個小時,稱之為「醒」;。冷飯是一大塊一大塊的,要用勺子把它打散,這個步驟千萬不能偷懶,一定要攪透,攪勻,保證飯變成一粒粒的,而不是一坨一坨的。另外,可以準備小半碗冷水,加入一點鹽,邊攪邊加入。 蛋是事先打好的,蛋的多少視喜好而定,蛋裡也要放鹽,打勻。另外,可以準備一些香腸、青豆之類的東西,都要事先弄熟。 起油鍋,油要多一點,蛋炒飯油多才好喫,而且油多的話,飯比較不容易粘在鍋底。等油熱後,把飯分幾次放入油中,每次放入,都要炒透。炒飯的時候,手會很酸,兩個人可以互相換換手。其實,炒飯要講究節奏,可以炒十五秒,停個兩三秒,那兩三秒的時間,正要讓鍋底的飯烤一下,炒出來更香呢,但是停的時間千萬不可以太長哦,否則飯就焦了。 等把所有的飯都炒透之後,把火調得小一點,分幾次倒入蛋漿,邊炒邊倒。蛋漿倒入後,感覺上飯會變得粘糊起來,一鍋全是濕濕的,有種失敗的感覺。這時一定要堅持炒下去,這蛋炒飯相當奇怪,衹要不停的炒,會突然一下子炒幹,金黃髮亮。等蛋都結起來後,倒入香腸、青豆之類,繼續翻炒。然後,便可以放鹽了,放鹽前先嘗一下味道,心裡有個底。如果除了蛋炒飯,還有其它的菜,不妨鹽少放點,口味淡點,還能喫菜;若只此一樣,加清湯一碗,就要炒得稍微偏咸一點,才有食慾。 這種蛋炒飯,就是傳說中的「金裹銀」,要求基本上看不到外面沒有蛋的飯粒,也基本上看不單獨的蛋塊。這就是「愛心蛋炒飯」;,蛋和飯完全混在一起,所謂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衹是這樣的炒法比較累,也可以先把蛋炒好盛起,再炒飯,然後把蛋放入拌勻,然而嚴格的話,那是「炒飯拌炒蛋」,而不是蛋炒飯。 好了,這融了愛心的蛋炒飯就算做好了,兩個人的世界,什麼都是好的。
[上海]龜茲古麗–上海的新疆菜
2003年12月5日 龜茲古麗餐廳 東諸安濱路(近江蘇路)225號 上海至少有兩家龜茲古麗餐廳,一家在長寧路上,靠近中山公園,原來是家東北菜館,那家店裝修精美,頗有西餐包的味道。另一家便在東諸安濱路,是總店,看上去要比較破舊一些。這「龜」字,應該唸作「丘」。 這家新疆菜和我概念中的新疆菜館有很大不同,上海的新疆菜館大多都是從服務員到廚師都是新疆人,這家店,卻衹有一個迎賓是新疆人,而菜式也有很多是江南菜。奇怪的是,我們中的一個正宗新疆裔朋友和另一個回民在看了富民路上的正宗新疆菜館後,堅持要到這家來。 中午時間,上菜特別慢,催了好幾次,都不見動靜;羊肉串是慢火烤出來的,味道相當不錯,可能也是這家店最好的東西了。 圖一 老虎菜 量實在太少,洋蔥是燙過的,雖然更適合上海人的口味,但沒有了風味,推薦指數:5 圖二 大盤雞 一般般,推薦指數:4 圖三 孜然羊肉 味道不正,推薦指數:4 圖四 牛鞭盅 28元,燉得相當好,雖然一朵朵的不像牛鞭,但軟糯香甜,值得一試,推薦指數:8 圖五 拉皮 沒有東北菜裡的好吃,推薦指數:6 圖六 饢 全店最便宜的東西,也是第一次吃到熱的,軟、松、脆,推薦指數:8 圖七 烤羊腿 88元,除了烤全羊外全店最貴的菜,推薦指數:7.5 圖八 老回民羊肉粉湯 一般般,推薦指數:6…
賽蟹粉 (瓊瑤版)
蘇州的天漸漸地冷了起來,落葉也越發地多了起來。虎丘山下,有一幢小房子,那是詩卉家的,由於上海的父母生意繁忙,兄長又都在海外,這幢小房已經多年沒有人住過了。現在這幢房子,又掛起了窗簾,又晾出了衣服,朝陽正透過窗欞照進來,整個屋子暖洋洋的。 曉霖站在窗前,披著一件絨線的背心,看著窗外。絨線背心是詩卉親手織出來的,詩卉說並不是織給他的,衹是正好大小合適,就穿到了曉霖的身上。 門被推開了,門外站著一個女孩,十八九歲的樣子,留著短短的留海,長裙、白襪,很是漂亮。她提著一壺水,走了進來。見到曉霖站在窗口,說道:「你這幾天好了許多呢,臉上又有血色了,我相信,再過幾天,你一定會生龍活虎的。」 曉霖這才注意到詩卉進來,轉過身,走到她面前,要去幫她提水。詩卉舉手擋住,說道:「挺沈的,你的身體還沒好,等你好了,一定讓你做個夠。」說著,轉身把水壺裡的水灌到水瓶裡。 曉霖呆呆的看著詩卉的背影,想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可愛了。然而,曉霖衹能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個女孩不是你的,曉霖,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根本配不上她的。」 曉霖抬起頭,說道:「詩詩,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詩卉已經沖完了水,轉過身,看著曉霖道:「說吧,又想喫什麼了是吧?」 曉霖又低下了頭,輕輕地說道:「詩詩,我不想再連累你了,我的病已經好了,我想我該走了。」 「噹」地一聲,詩詩手中的空水壺,掉在了地上。「你走吧,你走吧,回到她的身邊去,我從來都沒有攔住過你。」詩詩說完,轉身就要走。 曉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把拉住詩詩的手,看著她。 窗外的風鈴,輕輕地響著,屋裡衹有兩個年輕人,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許久,曉霖輕嘆道:「我早已忘了她了,是她出賣了我,我再也不會回去的,我已經看清了這個蛇蠍女人的真面目。」曉霖有點哽咽,「我衹是怕連累了你,你是個千金大小姐,卻為我這樣一個窮學生做了這麼多,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詩卉掙脫了他的手,冷冷地說:「我並沒有為你做什麼,我衹是喜歡住在這裡,半路上收留了你而已。」 曉霖一把又抓起她的手:「讓我來告訴你吧,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在這段時間裡,你已經為了付出了太多太多,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報答你。你看看你,你已經瘦了好多,你的手也為我而粗糙起來。」 詩卉再次掙脫了他的手,說道:「那是我願意,跟你沒關係。」 曉霖急了,聲音也響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好無情,好殘酷,好不可理喻。」 詩卉大大的眼裡有了淚花,直直地盯著曉霖說道:「我無情,我殘酷,我不可理喻?你才好無情,好殘酷,好不可理喻呢!」 「我怎麼無情,怎麼殘酷,怎麼不可理喻啦?」曉霖更急了。 詩卉的淚水已經滾了下來,說道:「就是你無情,你殘酷,你不可理喻。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說走就要走,連句謝謝都沒有。」 曉霖笑了出來,說道:「你終於承認是為我做的了吧,你對自己太無情、太殘酷、太不可理喻了。你從來都不考慮自己,讓我該如何報答你呢?」 詩卉掛著淚花的臉也笑了出來,說道:「就是你無情、你殘酷、你不可理喻,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以後永遠也不許走了。」 曉霖又一次握起她的手,輕輕地說道:「你更無情、更殘酷、更不可理喻,一開口,便要我留下一輩子。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我要迎娶你為我的新娘。」 屋裡的陽光更多了,也更溫暖了,詩卉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倒在了曉霖的懷裡,倚著他的肩,曉霖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 「我該去做飯了」,詩卉突然說道。 「我去吧,」曉霖說道,「我其實是個很好的廚師呢,你想喫什麼?」 詩卉調皮地抬起頭,說:「本大小姐想喫清炒蟹粉。」 「啊!」曉霖為難地說,「我到哪裡去找啊?」 「門口的池塘裡有的是蟹,你去抓來就是了。」詩卉好像不依不饒。 曉霖跳了起來,說道:「好,你等著,我去抓。」 詩卉一把拉住他,溫柔地說:「我跟你開玩笑的啦,衹要我們在一起,哪怕天天喫炒雞蛋,也足夠了。」…
牛奶蘑菇雞茸湯
在家中自己做飯,最頭疼的不是洗切烹炸,而是每天要想出喫些什麼來,因為材料無非雞鴨魚肉、手法不過蒸炒燉煮,本來已經沒有多少花樣可翻,還要照顧著家人的口味,時令冷暖,就更難了。譬如蘇州人家娶了個寧波媳婦,就要考慮少做些甜膩的菜;再如盛夏之時,就不能再煮個紅燒蹄胖了。若說天天要想菜,真的要有些創意才好,就像先燒個紅燜牛筋,若是喫不了,剩下的切成片,便是牛筋凍;再如芙茸雞片,若是炒得太鹹,便可加塊豆腐,做成湯羹。這種信手拈來、隨意發揮的本事,非一朝一夕可成。然而,還有比想菜更頭疼的事,便是想湯。湯的侷限比菜更甚,很多東西可以入菜,卻不可以入湯,湯比菜更講色面和火候,因此更加麻煩。有的湯也並不麻煩,紫菜冬瓜加點蝦米,燒在一起便成;再像蕃茄蛋湯,也是極其簡單,然而一年有三百多天,常人能憑空說出二十來個湯名,便屬不易,湯要經常翻花樣,難上加難啊。 牛奶蘑菇雞茸湯,就是一道翻花樣的湯。上海的西菜,以羅宋湯、豬排和色拉為老三樣,若是光說湯,又以羅宋湯、牛奶濃湯和洋蔥湯三種最多傳統。過去,牛奶湯多用奶粉製成,香有餘而味不純,故羅宋湯和洋蔥湯兩樣更討人喜歡。其實,牛奶湯是其中最適宜家庭製作的,而且營養又好,何樂而不為呢? 這道牛奶湯講究的牛奶的純和香,裡面放的東西不能太多,多了就雜,反而不好。首先,要十隻左右的蘑菇,當然越白越新鮮越好,個不用太大,但以大小均勻為好。先將蘑菇去根洗淨,若是洗不乾淨,可用鹽水稍浸,用小刷子刷一下。蘑菇洗淨後,切片,立刻放入水中煮熟。蘑菇要現切現煮,時間一長就會發黑,煮蘑菇的水越少越好,水多則牛奶衹能少用,到最後「清湯逛水」就沒有喙頭了。 蘑菇熟了以後,倒入半昇左右的牛奶一起燒。由於牛奶很容易溢鍋,所以一定要站在一旁仔細看好。然後便是雞茸,雞茸要用雞胸肉做,最好不要用刀去切,而是用刮蘿蔔絲之類的工具「刨」出來,大小均勻卻不規則,於清淡中稍有變化。 用二兩左右的黃油起一個油鍋,火不要太大,舀入兩三勺麵粉炒成麵醬,在牛奶煮沸後把麵醬連油一起倒入湯裡,同時要快速地攪動,以免麵醬沉底粘鍋。等到麵醬搗勻,撒入雞茸,雞茸切不可多,些許即可,給人一種有意無意間的感受,再加一點鹽,便可起鍋。 牛奶湯不宜用鍋直接上果,定要放在有顏色的盆中才好看,若有深紫繁花盆,霎時便可顯出那湯的富貴來。
洋蔥牛肉片 蠔油西蘭花 番茄豬肝湯
洋蔥牛肉片 braised beef and onion 蠔油西蘭花 stir-fried broccoli with oyster oil 番茄豬肝湯 pig liver and tomato so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