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已佚)
新書《下廚記》已經在印了,《上海閒話》也已經進入最後編輯階段,這回的新書,採用手繪,不用照片了,在此特地放上「梅璽閣菜照」的幻燈,喜歡的可以一次看個夠。
從目前來說,正式的出版日期和價格,我都不知道,都是工作室在操作,我也懶得關心,我正好可以省下的時間來寫更多的東西,希望大家喜歡!
英文版的崑曲書已經啟動了,在此有個好消息,就是此書會中英文雙語同時出版,一本英文、一本中文,而且此書會有一個大驚喜,恕我不能透露更多了。
(圖已佚)
(圖已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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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已佚)
清明時節,江南真是春光無限。上海的鄉下,梅花、梨花、桃花,乃至油菜花,應有盡有,我不得不用一句小朋友經常使用的成語「爭相鬥豔」來形容了。 車在沈磚公路上的時候,眼尖的女兒看到路旁兩株盛開的紫玉蘭煞是美麗,於是停車觀賞。路邊不單有紫玉蘭,還有桃花,不單有花,還有一家小店,小店門口正用小型鼓風機生爐子呢。 爐子上駕著鐵鍋,洗得乾乾淨淨的,邊上放著一盆板油,正準備熬豬油呢!看著歡笑的女兒,突然想到,這個小傢伙連豬油渣都沒有吃到過呢,不知到底是種幸福,還是不幸。 豬油渣是幼時常見的東西,乃是熬豬油時的副產品而已。 在小女會做菜之後,我頗為得意,逢人便說。又有一次,拿自己小時候炒蛋來和女兒對比,覺得女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為那次我炒蛋,炒砸了。 我現在教女兒炒蛋,很簡單,打好了蛋,在鍋裡放油,把蛋倒在油裡,點火翻炒,等蛋結成塊,就炒好了。然而,卅年前,我的祖母卻不是這麼教我的。 她教我要先在鍋裡放油,點火加熱,待油熱冒煙,再倒入蛋液翻炒……八九歲的我,仗著一道成名絕技——「清炒蛋」,便行走江湖了,第一站:外婆家。 那回弄砸了,於是在第一站之後,只能打道回府,否則或許我現在就是一個俠客了。那回的蛋很難吃,有股奇腥的味道,雖然大人們很鼓勵,但我心知肚明,那個蛋太難吃了。 三十年來,我都沒想明白,待我看到那隻熬豬油的爐子,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那隻鐵鍋很大,剛洗淨的鍋裡還有水,雖然鼓風機吹著,可是鍋裡殘留的水一點沒有快被燒乾的意思。 明白了,明白了,當時外婆家用的是煤爐,上面架著厚厚的生鐵爐,比起家中的煤氣灶、熟鐵薄底鍋來說,要等更長的時間才能等油變熱,才能倒入蛋液正式開炒,像我那種做法,是會出問題的。 問題出在哪兒呢?那時的油不對。我小時候,沒有精製油、色拉油、調和油,只有豆油和菜油,豆油是大豆生榨出來的,所以也叫「生榨豆油」,菜油則是從油菜花的籽中榨出,也是生的,這兩種油都必須燒熟後才能去掉特殊的怪味,上海人叫做「油腥氣」或是「生油氣」。 由於種種原因,那時全國的大豆和菜籽,榨不出足夠的油給全國人民吃,所以要「憑票供應」,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我整個童年就以為落蘇(茄子)是生澀難吃的東西,孰料放足了油的茄子煲竟是那麼的軟糯生香,那當然是後話了,有機會再說。 除了豆油、菜油之外,那時家家戶戶都有豬油,以備素油告罄以及特殊烹調之需。何謂特殊烹調?酒香草頭即其一也。 草頭,是一種江南才有的蔬菜,或者說,連蔬菜都不是,根本就是一種草,什麼樣的草?三葉草。 三葉草有三爿葉子,小小的綠色葉子,每一爿雞心狀的,雞心下半部分的角正好一百二十度,三片葉子拼起來,正好是個圓形。造物之奇,不過如此。 還有更奇的呢!每十萬張三葉草中有一張是四爿的,就被叫做幸運草,據說采到的人,會有好運相伴。 三葉草有許多種,有的中間有一個白色的圈,有的則縱向有一條白色的線,這些都是野草,不能吃。 真正能吃的三葉草,葉子很薄,通體碧綠,上海人稱之為草頭,而蘇州人則名之為金花菜,鹽金花菜則是蘇州一絕。過去,四月十四軋神仙時,必有老太太提竹籃在山塘售賣,如今軋神仙已經恢復,鹽金花菜偶可得尋。 草頭一年四季都有,但唯以三四月間的最嫩最香。 買草頭要買新鮮葉大的,顏色越淡越新鮮,用手掐一下葉面下的細莖,不是用兩手指的指甲去掐,而是把莖放在食指的指肚上,用拇指的指甲去掐,如果一掐即斷,方才夠嫩夠新鮮。 草頭買來之後,要「摘」,上海話唸作「滴」,就是要將莖齊葉掐斷。這是很費時的活,一斤草頭「滴」下來,不過剩三四兩,費時費力費心,所以別小看這麼一道炒蔬菜,乃是地地道道的功夫菜。 一斤草頭,細細地摘,得花上一個上午,一炒,不過淺淺的一盆,以至於在有的飯店裡可以賣到上百元一盆,依然供不應求。 摘好之後,洗淨瀝乾。注意是瀝乾,並非吹乾,若是吹乾,則葉老矣。還有,在草頭下鍋前,還要用水沖淋一下,要帶著水炒,才能炒得「碧綠生青」。 還有豬油,豬油可用肉膘來熬。板油是豬腹的脂肪,肉膘則是皮下脂肪,四四方方,很是正氣(非整齊也)。 肉膘切成小塊,如麻將大小,燒鍋待熬。 燒鍋的時候,放入些許清水,大概是肉膘的三分之二左右。待水燒開後,肉膘開始出油,慢慢地,油與水一起翻騰,大家不用害怕,油膘會慢慢變小,翻騰的動靜亦是漸漸趨緩。 熬豬油要和水一起熬,否則油溫太高,豬油容易分解不說,大火還會炙黃板油,熬出來的豬油則是黃的而不是白的了。 待得鍋內油亮一片,肉膘已經縮得豆腐乾丁大小、色呈金黃之時,豬油已經熬好,撩起油渣來瀝乾,剩下的豬油即可裝瓶久貯。 千萬別把油渣一扔了之,那可是我們小時候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啊。將熱的豬油渣蘸綿白糖而食,入口即化,香甜脆糯,脆的是殼,糯的是心,乃是孩子眼中的「人間至品」。用肉膘熬豬油才有豬油渣,用板油則沒有,只是肉膘貴而板油賤,而且肉膘出油遠比板油少,精明的上海人多用板油熬製。板油亦有油渣,但不可食。 豬油的熔點高,所以在常溫下呈固態,炒菜的時候,用勺子從瓶裡挖出即可。炒草頭,要用很多的油。…
我又要說越南粉在上海賣得貴了,讀者們可能都要聽出老繭來了,然而道理要仔仔細細來說,不要把Pho神秘化。 同樣是牛肉,同樣是粉麵,一碗Pho的人均消費在35元左右,一碗蘭州牛肉拉麵在12元左右,而後者的食材成本要超過前者,因為用料都是清真的,所以有一個隱形的「稅」在裡面,比如越南河粉店的牛肉可以隨便去超市去菜場買,而蘭州拉麵的牛肉則必須向指定供應商購買,價格要高上不少,這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店是開不成的。還不僅如此,河粉店的粉是現成的,不管乾貨濕貨,都是買來現成的,而拉麵還要有個拉麵師傅,每天要和麵、揉麵,每一碗都要現場拉出來,不管從工藝還是難度來說,人工成本都要高過河粉;你硬要說青海化隆人的勞工成本要比安徽鳳陽人要低,那就涉嫌歧視了,都在上海工作,用工成本的計算是一樣的。 我有位朋友,曾在美國留學,愛上了美國的越南牛肉河粉,結果回到上海後就開了一家Pho店,據他說,要不是有各大點餐外賣平臺,他根本不能賺錢,我也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蘭州拉麵能像雨後春筍般開出來還價廉物美,越南牛肉河粉喫的人嫌貴賣的人還嫌便宜呢? 房租肯定是問題,那什麼沒人開家蘭州拉麵規模的河粉店呢?那成本不就比拉麵低了?可惜,還沒人開。聽我的,開了保證賺錢。就開在拉麵店邊上好了,這樣地段房租都一樣了,你成本又比別人低,沒理由不賺錢;據說在拉麵店邊上開拉麵店是要挨揍被砸的,但開越南粉店應該沒事吧? 我經常聽到中國人糾正外國人「宮保雞丁」不該唸作「空炮切肯」,但我從來沒聽過和聽說過任何一個越南人糾正老外如何念「Pho」,我倒是碰到過一個中國人教我應該怎麼念;結果我告訴他「Pho」就該唸作「粉」,那是越南人沒好好念「粉」。越南牛肉粉用的是河粉,就是沙河粉,沙河在廣東省廣州市沙河鎮,越南河粉與廣東河粉與閩南河粉與東南亞各地的河粉,在製法上都是大同小異的,區別在於調味,加牛肉炒就是廣東菜,加魚露加牛肉湯,就是越南牛肉河粉。 越南人喫粉,不衹是衹有牛肉河粉,衹是牛肉最流行罷了;越南還有Phở gà,就是雞肉粉,而牛肉粉則是Phở bò,而牛肉粉還分為牛腩粉、牛筋粉、牛腱粉、牛丸粉、牛百頁粉以及全都有的「全牛粉」,這個名字是我起的,原文是「Phở đặc biệt」,一般可以譯作「招牌粉」。另外還有海鮮粉、大蝦粉乃至齋粉,那就是個粉,加什麼「澆頭」就是什麼粉嘍,沒什麼稀奇的。 越南有成千上萬家的河粉店,那一定有許許多多的做法,我估計可以寫本書出來,上亞馬遜一查,果然有衹說Pho的書。據說正宗的越南牛肉河粉,在熬湯的時候,要用到小荳蔻、黑胡椒、桂皮、丁香、八角茴香、鮮薑、泰國蘿勒、薄荷、小綠椒和小紅椒、香菜、刺芹、越南香菜、花生蟲和紫花香薷。什麼亂七八糟的?花生蟲?是長在花生裡的蟲嗎?不是,它衹是顏色象花生而已,衹是英文叫花生生蟲,越南叫做「sá sùng」,你就讀「sa sung」好了,讀上十遍二十遍,你就會明白這玩意讀作「沙蟲」,對的,就是做廈門土筍凍的那東西。 你不會真的去找齊這些原料來煮個牛肉湯做個牛肉河粉的吧?我不會,別說不會,就是那「紫花香薷」,我是聞所未聞,也不像是缺了那個就不正宗了。要是我告訴你一碗上海大排麵的湯要用到十幾種香料調料,你會認為你媽在家做的大排麵不正宗嗎?大多數人不會。《下廚記》系列一直說的是如何在家中做出好味道來,而且不必象飯店那麼做。 是的,飯店,特別是越南的那些攤檔,一天賣後百幾千碗的,自然可以放齊調料香料,至於家中自己做,完全沒有必要,你把這些新鮮香草買齊了,每種用上幾片,也太不合算了。 我們來說說家裡怎麼做牛肉河粉,不說也知道,牛肉河粉的關鍵是湯,任何湯粉湯麵的關鍵都是湯底。 家中自製越南河粉有二大流派,一種是清湯,一種是渾湯,我都知道怎麼做;越南和美國的越南河粉,也分清湯和渾湯,我都不知道怎麼做。 先說渾湯,說是渾湯,衹是較清湯來說稍微顏色深一點,看上去渾濁一些。牛肉河粉,總要牛肉的,切片牛肉也好,切塊也好,都要牛肉的,這些牛肉都是燉出來的,用便宜的腱肉來燉,沒人用牛排做牛肉粉的。牛花腱就可以,買上二隻大的,先出水,然後洗淨後再重新入鍋燉,牛肉除了炒的涮的烤的,但凡是要燉的,都要出水。 具體的做法是先把大的花腱切開,大約與拳頭大小相仿,一般重隻花腱可以切成四塊,二隻就是八塊。找口大鍋,把切好的花腱放入,加水蓋過,點火燒煮,待水開後轉成中火,再燒煮一刻鐘左右,不要急著拿出來。要是水一開就拿出來,你會發現還是有血水會不斷地滲出的。 鍋中的血污很厲害,把鍋洗淨,把出過水的花腱也洗淨,放回鍋中,加香葉二片、丁香四五顆、花椒七八粒、乾紅辣椒四五個、桂皮一根、茴香二三枚,有料包袋就放在料包袋中,沒有也無所謂,然後再放十來顆冰糖,照理要放越南的黃糖,我沒有,就用冰糖。 然後開火煮,煮到水沸,改成中小火,加蓋燉煮,要二到三個小時,煮到筷子從各個方向都能扎穿牛腱為止,把牛肉拿出來。牛肉要冷透才能切,可以先冷藏一天,隔天再切;也可以整塊放在冷凍室裡,想喫的時候再切。至於牛腩,就是切成小塊再出水再燉,做法是一樣,衹是時間可以短一點,小塊不用筷子去刺,拿一小塊嚐嚐就可以了。 這就是牛肉渾湯的做法,而清湯是牛骨做的。 買牛骨的時候,要店家把牛骨切開。切成半個到拳頭大小的大塊,因為我的拳頭比較大,牛骨一般是腿骨,腿骨有骨髓,最好。 你大概聽說過「大骨烤、小骨煎」這句話,是的,牛骨要烤過才能熬湯;但是在烤的之前,要先過水,我不是前面說過的嗎?凡是要燉的牛肉,都要出水。與牛肉出水相同,水沸後再煮一刻鐘,然後把骨頭上帶著的殘渣去除掉,否則湯就不清了。 然後才是烤,牛骨放在烤箱中,用450度烤一個小時,拿出來翻個面,再烤半個小時,一定要烤透才行。 房間裡會瀰漫著濃郁的牛香味道,如果家中的油煙機不夠給力的話,還是建議開著門窗來烤,否則的話,在房裡的人可能沒有感覺,外面走個人進來會瞬間肚餓流饞涎的。 烤完之後不要馬上打開烤箱,就算要開也不要將臉衝著,不然的話燻你一臉牛油。肉眼看不出來,用紙巾一擦全是油。 烤完再燉,與燉牛肉的燉法是相同的,同樣做個料包來煮。牛骨很能出油,水大約放到牛骨的一倍半,就是一份牛骨,一份半的水,蓋過牛骨再高出一小段即可。鍋要大,淺點無所謂,但要夠大。烤盤中會有很多的油,這些牛油要全倒在鍋中煮,如果嫌太油的話,可以在完成之後再撇去,但熬湯的時候要一起熬,切記。無印良品有種撇油的細網,相當好用;最方便的還是等湯冷下來,油會在表面結成塊,揭去即可;心急等用的話,可以放入冰塊,油會結在冰塊表面,放心好了,一點點冰不會影響骨湯的濃郁。 牛骨也要煮二三個小時,煮好的牛骨湯是清湯,看著很舒服,可以一包包地凍起來,想喫牛肉粉就拿一包出來。 接下來,正式做牛肉粉,我們先把材料準備一下。…
陽春麵,又稱「清湯光面」,是上海的一大特色,說來話長。這話「長」要長到秦始皇的時候,我們知道秦始皇統一了度量衡,卻不知道秦始皇也統一了曆法,以夏曆的十月為正月,這個月又稱小陽春。這十月和陽春的關係,後來被引用到了上海的切口中,「陽春」就是「十」。過去這種面,每碗賣十文錢,乃是販夫走卒之食,因為光面不好聽,於是用價錢代面名,便成了「陽春麵」。另外有種說法是從「陽春白雪」而來,這面光光什麼都沒有,這雪白白也是什麼都沒有,於是成了面名。 陽春麵之為上海的特色,就像大餅、油條、豆漿、粢飯「四大金剛」一樣,乃是深深與上海人的生活維繫在一起的。陽春麵,是面中最便宜的東西,可依然保持著蘇滬菜點的風格,不即不離、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在這裡顯現出來,以至於有位旅居美國十一年的朋友,回滬後非要在路邊的小店尋到了陽春麵,方才有了回家的感覺。 這陽春麵到底是不是什麼都沒有呢?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是。說它什麼也沒有,的確不為過,這碗光面,衹是白白的麵條,加上幾點蔥花而已,青青白白,煞是好看,因此,也有人美其名曰「青龍白虎面」;說它有,它不但用的是高湯,有著各式物件的精華,透氣一份清香,透著一份醇鮮,同有著上海這個特殊開放口岸百多年來的精華,透著一份矜持的懷舊,透是一份自賞的孤芳。 這陽春麵是「清湯光面」,卻萬萬不是「清水光面」。 這陽春麵,最早也的確是清水的,後來經過老半齋等名店的改進,使用了雞和魚混燉的高湯,才使得陽春麵「換了一種意思」。 說到這高湯,可是大有講究,我經常收到網友的信,問我這高湯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說:「高湯,就是凍起來會成膏的湯。」高湯是烹調必不可少的東西,大抵是可以用水的地方,若用高湯代替,這菜做出來,就會鮮美許多。比如那烤麩,要用到水煮,若是用高湯去煮,這鮮味就會滲透到烤麩裡去;而那魚翅、鮑魚之類,本身並不怎麼鮮,就更要用高湯來把鮮味引出來,叫做「吊鮮」。高湯的製作,民間各不相同,最好的可能要數老雞、甲魚兩樣混燉的;差一點的,用雞殼子、肉骨頭混燉。最不濟的,也是民間飯店用得最多的,是用豬下水和豬血混燉,據說味道相當鮮,但我總想那種鮮法乃是「虎狼之鮮」,就像給極虛之人用極補之藥,為法所不取。 燉高湯的時候,要用冷水,蓋過裡面的物料,加酒以去葷物的腥味,但是切忌放蔥薑等物,以防和菜奪味,把水燒沸以後,撇去浮沫,就改用小火焐著,一直焐到骨酥肉爛,方才可以。焐高湯,一定要用水火,火大則湯不清,光是如此,還不夠,等到燉好了,要把湯水泌出,再用布濾過雜質,冷卻後,刮去上層的凍油。然後把湯重新燒沸,放入打散的蛋清,倒入蛋清的時候,要一邊倒入一邊攪拌湯水,那樣蛋清會裹住湯裡的混濁之物,等到蛋清燒老,撩起棄去。這才有了清清爽爽的高湯,這種高湯,才能當做水用。這湯清的學問,一般人不知道,衹是拿個雞煮煮,燒菜的時候,從裡面舀上一勺加加,這種高湯,不清且油,還是不放的好。而且,也不是什麼菜都可以用高湯的,比如豆腐衣,就不能用高湯,取其純清之故;再比如燒海鮮,宜用雞湯不能用肉湯;這裡面的講究,多著呢。燒好的高湯,可以裝入塑料袋冷凍起來,隨用隨取,如果下班沒有時間做湯,衹要拿出一包來,加熱後放些蔬菜,就是一道好湯。高湯,是烹調的基本,因此,哪怕是淨素的菜,也用素高湯一說。素高湯,多用胡蘿蔔、黃豆芽、芹菜和香菇根燉成;我曾經做過只用香菇和蘑菇兩樣的素高湯,果真鮮美異常,而且那香味較之葷湯,更有一種高雅的品味。 陽春麵還要用到一樣東西,那就是豬油。什麼?豬油?!對,正是豬油。上海的陽春麵,一定要用豬油來「點一下」,才會更有滑潤的感覺,「潤」之一字,便道盡了陽春麵似有還無、似無還有的境界,靠的就是那一勺豬肉。記得十年前,上海的改革開放已經相當有成效,連豬油也不多食了;那時,一班人等到揚州去玩,記得在太平堂前的麵攤上,要了幾碗麵,有一女生見空的碗裡有塊白色物體,問是什麼,答曰「豬油」,我們那些女同學特地關照那老太太,說是不要放豬油,那老太太抬起頭來,萬分詫異地看著那幾個女生,問道「葷油哎,也不要?」神情中流露出多少無奈與感慨,那老太太的眼睛,使我至今記憶猶新。豬油用肉膘或是板油來熬,前者出油少油渣多,後者出油多油渣少。熬豬油的時候,要加一點水熬,因為油沸以後易黃、易分解,不但影響香味和顏色,還會產生一些毒素,用了水,可以使溫度保持在一百度,那樣熬出來的油,才又香又白。豬油熬到最後,會有一層油渣浮在油麵上,那可是樣絕好的東西。小時候,最喜歡看祖母熬豬油,為的就是那一小碗油渣。油渣要趁熱喫,那時沒有糖粉,就撒上一些綿白糖,入口又鬆又脆,帶著一股股的暖意,那種香甜,在如今久食魚肉之後再不復得。 有了高湯、有了豬油,蔥也有講究。蔥一定要上海的小香蔥,極細的那種,這些細蔥可不是從一大堆挺粗的蔥裡挑出來的,那是贗品。這小香蔥,生來就是細細的,卻也壯實,而且特別的綠,那是種賞心悅目的綠,看得讓人著實地喜歡。切蔥的時候,要把蔥頭切掉,只剩下全綠的蔥桿,切成兩三毫米長的蔥末,也叫蔥花。 於是,拿一個碗,舀上一匙豬油,再放點鹽;一個灶上燒著清水,一個灶上燒著高湯,就等下面了。面要銀絲細面,揉透趕透後再拉出來的,那樣的面,才夠精緻,可以做到軟而不爛,韌而不硬。下面,是件似易實難的工作,水要多,火要大,等水燒沸之後,放入麵條,等到麵條浮起來的時候,把面撩起,放到竹籬裡,拿到水下衝洗至麵條冷透,然後放到燒沸高湯鍋,把已經熟了的冷麵條放入,等面再次浮起,用長筷子撩起麵條,舉到至高,把面的底端先放入碗中,順勢折上幾折,那面便整整齊齊的,很是好看。然後,再倒入高湯,高湯不宜太多,要讓面稍稍高出湯一點點才好,撒上蔥花,便可謂大功告成。 這便是所謂的精緻,喫的精緻,並不是北方人說的矯情(唸作「嚼情」);喫的精緻,有時是一種品味,有時衹是一種習慣。
很期待您的新書,希望能夠買到。另外您的網站改版之後,以前的那些菜譜去哪裡了,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請指點,謝謝。
梅璽閣主:以前的菜譜在左邊的Makesure Recipes裡面,謝謝你喜歡我的書。
菜譜要出版了? 太好了。 我一定第一時間買一本。
好久沒來這裡了, 今天本來想上了看看怎麼做 糖醋排骨的。 呵呵。 菜譜沒了嗎??。。。
我是最早在書店看到一書從後才上網的,很喜歡這亇網站。我愛讀美食的書,我藏有(上中下三卷).等書,這是文化巨製。而我更喜歡南方邵宛澍的和北方王敦煌的二本書,這二本書講美食有故亊有技法,而且可以在家裡用曰常炊具操作,這對於大批既動口又動手的人實在是福音。因此很期待新書。向閣主致敬!
終於出書啦,好多年前看梅璽閣就是別人說這家人的菜燒得好。後來一看,真長見識。。。不過不好意思的是從來沒有照著做過。買本書捧捧場還是要的:)
有段時間沒來了,怎麼現在都變成莫談了?
「莫談XX」,是解放前國民黨反動派的時候,茶館裡必貼的誡語,如今新政一甲子,風尚開明,放此「三莫談」,乃是以古為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