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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油蛤蜊
蛤蜊是一種雙殼類軟體動物的總稱,其色有紅有白有紫,肉均可食。上海人更是將之細分,殼滑花黃、扁扁的叫文蛤,殼糙花褐、長長的叫花蛤,只有那種殼上有紋、青白色、圓圓的,才叫做蛤蜊。文蛤肉少但不易縮,可燒湯,亦可與豆腐同煮,文蛤豆腐羹乃是蘇州嘉餘坊同濟大酒店的名菜。花蛤相當便宜,肉厚但不鮮,以前吃的人很少,現在也漸漸多了起來。上海人最喜歡的,是那種「被叫做蛤蜊」的蛤蜊。以前上海紅房子的一道「烙蛤蜊」,是「老客臘」嘴中經常提起的名點,可想當年物華之豐。「烙」字滬語念「鍋」,「蛤」字滬語念「格」,兩字均與官話不同。聽到上輩之人說起「烙蛤蜊」一詞,光是字面的韻味,就令人神往。上海人家,常常用蛤蜊燉蛋,乃是百吃不厭的。蔥油蛤蜊也是上海的一道家常菜,烹調極其容易,分分鐘可以搞定,炎炎夏天,倒也不失為一道消暑好菜。 首先是挑蛤蜊,光是「被叫做」蛤蜊的,也有許多品種,有一種是全白的,個頭偏小,殼極薄,可是一燒便縮,價格相對要便宜些,有時甚至可以便宜一半,「做人家」的朋友往往喜歡買這種。我要推薦的是一種殼極硬的,背上有明顯環形花紋的青白色蛤蜊。好的蛤蜊,整整一大盆,個個大小一樣,最奇的是殼的顏色、厚薄也是一樣,毫無泥沙,可謂上品。在九十年代初,這種上品甚至要賣到二十元一斤(那時一個教授的工資是近二百元)。蛤蜊並非越大越好,大的蛤蜊殼重,翻炒不易而且肉質偏老。將食指與拇食環起來,內圈那樣大小的蛤蜊正好;當然手太大或太小者另當別論。 蛤蜊買了回來,要養,是為了讓它吐盡泥沙。自來水即可養活,放些海水晶,如果沒有的話,放些鹽也可以,一般養上半天即可。蛤蜊極易活,我曾經養過三四天照樣個個全是活的。 烹調之前,用淘蘿將蛤蜊撩起,沖淨瀝乾。另外再準備一些蔥,一兩左右,蔥白不要,將蔥綠切成米粒長短,俗稱「蔥花」。 油鍋燒至十成熱,未滾之前,倒入蛤蜊,翻炒。約半分鐘後,會有蛤蜊張開殼,此時倒入料酒,如果先倒的話,等現在蛤蜊開始張開,酒早就燒沒了。然後,將殼已張開的蛤蜊用筷子挾出,一定要張開一隻,挾出一隻,炒蛤蜊要只只老嫩一樣,訣竅就在這裡。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萬一有只死蛤蜊在裡面,不會弄壞一整鍋。 等到蛤蜊個個都張開了,將鍋子裡的湯水倒入碗中,淀腳。另起油鍋,倒入殼已張開的半生蛤蜊,加料酒及先前倒出的湯水,翻炒片刻。灑入蔥花,起鍋裝盆即可。 我有一次教人做菜,教的就是這一道,等教完了,那人提醒我說是還沒有放鹽,我讓他嘗一嘗,結果讚不絕口。蛤蜊本來就是鹹的,炒出的湯水本來也就是鹽水,當然不能再放鹽了。有經驗的廚師,會在第一次放料酒的同時,灑少許糖,據說是可以防止海鮮縮水,我試過,效果並不是很明顯。 (注意:這張照片不是蔥油蛤蜊,而是蔥油花蛤)
[下廚記 V]黃瓜漏蝦
黃瓜漏蝦有什麼大不了的?衹有胸才是大不了的! 這幾天有兩個新聞,一是從老聞引起的,先是城隍廟的南翔饅頭店,堂喫的不賣鮮肉小籠了,衹賣蟹粉小籠;後來是王家沙,在多年前裝修後,停止供應鮮肉小籠,改成衹賣蟹粉小籠了;最近又發現沈大成也衹賣蟹粉小籠,不賣鮮肉小籠了。 這篇文章,我們討論上海。 上海的名小喫的確是小籠,但不是蟹粉小籠,而是鮮肉小籠;同樣的,上海還有一樣名小喫是鮮肉小餛飩,而不是蝦肉小餛飩。 黃瓜漏蝦是不是上海名菜?不是! 黃瓜漏蝦這道菜,在任何一家本幫菜館都找不到,那是阿山飯店的名菜,阿山飯店在上海動物園的對面,那不是一家上海菜館,而是一家本地菜館。 上海的本地菜館不是上海菜館?還真的不是,這是一個上海特有的文化現象。 大多數人都以為上海的歷史很短,以為上海就是從開埠至今的百十來年歷史,這種說法是錯的,上海一直有人居住,這些人,上海人稱之為「本地人」,可以對應到現在流行的「原住民」。 現在大家常說的「上海人」,是指49年時獲得了上海市區戶籍的市民以及他們的後裔;而那些世世代代在上海的郊縣生活的人們,還是「本地人」。 上海人和本地人說的話,完全不一樣,說快了互相誰都聽不懂;他們喫的菜也不一樣,黃瓜漏蝦,不是上海菜,而是本地菜。 其實,所謂的「黃瓜漏蝦」,全上海衹有一家店的菜單上有,就是阿山飯店,阿山飯店賣的不是上海菜,而是本地菜,嚴格地說,他賣的是上海縣華漕鎮的菜。上海已經沒有上海縣了,也沒有華漕鎮了,當時的華漕鎮,如今已是機場的一部份了,保留下來的,也就是些菜了,黃瓜漏蝦是一個。 說回故事,黃瓜漏蝦真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海的市區先後填平了洋涇濱、肇嘉濱二條內河,使得市區基本沒有機會捕魚捉蝦了。然而水鄉的農村就不一樣,門口的小河裡捉點蝦,自家的田裡摘根黃瓜,炒一炒,就是黃瓜炒蝦了。 等一下,不是「黃瓜漏蝦」麼?怎麼成了黃瓜炒蝦了?我有一個朋友開玩笑說「黃瓜漏蝦就是拍黃瓜,蝦被漏掉了」,這當然是個笑話。上海的本地話中,把加少許油快速翻炒叫做「熡」,就像清炒草頭,本地話就叫「熡草頭」,阿山不會寫這個字,就用了同音的「漏」,阿山飯店名聲在外,這個字又被他誤打誤撞改得好玩,讓人印象深刻,於是成了名菜。 這個字是上海話中沒有的,所以這道菜其實是正宗的本地菜。「本地」的意思其實就是「不是上海市區」的意思,過去的本地人,不管是嘉定的,還是青浦奉賢南匯的,若是去南京路去人民廣場,一律叫做「到上海去」,可見他們並不認為自己在上海。 黃瓜漏蝦真的沒啥大不了的,就是蝦炒黃瓜,黃瓜炒蝦,就是農家菜,我們可以演繹一下。 本地人是自己捉蝦的,但我們沒法做,自然是去市場買,阿山的蝦也是市場買的。買蝦沒問題,衹要買河裡捉得到的蝦就可以了,河裡捉得到的蝦當然就是河蝦了。這幾天河蝦貴得離譜,籽蝦二百元一斤,小公蝦也要八十,反正找買得起的買上四兩半斤的樣子即可,要活的! 還有黃瓜,黃瓜有講究,本地的黃瓜與大家平時見到的「頂花帶刺」的那種不同,本地黃瓜是沒有刺的,連一粒粒的突起都是,皮是光滑的,顏色是淡綠嫩綠翠綠而非深綠的。黃瓜要挑新鮮的買,綠得均勻,瓜身堅挺,才是好黃瓜。本地黃瓜也有兩種,一種長一種短,都可以,哪怕是長的本地黃瓜,也衹有那種長種顆粒的黃瓜一半來長。 河蝦買來,要剪,前的手勢是這樣的:用左手捏住蝦頭,蝦腹朝上,蝦尾朝手心;用右手持剪刀,直著一刀剪去蝦鬚,再沿著蝦身的方向剪去蝦頭部份的蝦腳。可以在水斗裡剪,準備兩個容器,一個專們放剪好的蝦,另一個候在剪刀下面,盛放剪下的鬚腳,清理起來也容易。剪好的蝦,用清水沖淋乾凈。 黃瓜也要處理一下,農家菜不會精雕細琢,所以不用「片片如錢」,衹要切成厚片即可。先把黃瓜對剖,然後把切面臥在砧板上再切片,大概半片豆腐乾的厚薄。切好的黃瓜放在一個容器中,放點鹽,顛勻。醃過的黃瓜更脆,黃瓜的香氣也更容易散發出來。醃半小時左右,潷去醃出的水,沖洗一下。 起一個油鍋,油不用太多,燒得熱熱的,放薑片和蔥熗鍋,待薑片微焦,用筷子挾去蔥薑,然後放入河蝦翻炒,加一點點醬油一點點榶,如果煙氣厲害可以放少許水,煮個半鐘,也更容易入味。放入黃瓜片,翻炒均勻即可起鍋。黃瓜不直久燒,時間長了發軟。 黃瓜漏蝦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聽說阿山飯店現在改用基圍蝦了,本來賣得就貴,現在還不用河蝦了,大家不妨自己在家試試。
[下廚記 VI]小洋山芋
「梅璽閣菜話」寫了十幾年了,《下廚記》系列已經寫到第六本了。《下廚記》就是「梅璽閣菜話」,因為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的時候,用過《梅璽閣菜話》的名字,等到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的時候,就用了《下廚記》這個名字,免得引起版權的麻煩。 「菜話」這二個字,是我爸給起的。我的關於做菜的文章,從第一篇開始就是這麼寫的,先由某件事開個頭,不管國際大事還是鄰里糾紛,又或者婆媳關係或者子女教育,我雖上不懂天文下不懂地理,但是天文地理都扯過;聊完了之後呢,開始正式寫做菜,從買到洗再到燒,詳細的步驟都有。 這麼一寫,從一篇到五篇到十篇,我自己也覺得不能算是純的菜譜,跟父親一聊,他說「你不如就叫菜話吧!」,於是就叫「梅璽閣菜話」,梅璽閣是我中學時代的書房名,出處寫在了臺灣繁體版的《下廚記》中了,哪一本我忘了,反正是寫過。 我的讀者分為四種,一種是前面後面都喜歡看的,那當然最好,我本來寫出來就是希望大家看的嘛!有的人,特別是不會做菜也不想做菜的,就有人非常喜歡看我前面的那段,說「我知道你話癆,但我就是喜歡看你嘮嘮叨叨」;也有的人呢,看起我的書來,直接跳到做菜的部份,表示很實用很能學得會,衹是有時我不是前後這嘮叨,而是穿差著來的,所以要「被迫」看點「廢話」。最後一種呢,是前面不喜歡,後面也不喜歡的,姑且也算是讀者吧,他不讀怎麼說不喜歡呢?那讀過的,也應當承認人家是讀者,好在這樣的人相當少。 開飯店,就是讓人駡的;寫書,也就是讓人評的。 這不,就前二天,我把一篇菜話發表在文學城,結果有人說我「夾帶私貨」,說談論政治的東西不應該發在美食版塊。 這就冤枉我了,我的文章,雖然東拉西扯,但主要還是說喫的吧?說些「喫什麼?怎麼喫?」,此其一。至於其二,是我特別不服氣的,說中國怎麼就和「政治」有關了?你說我在美國吧,今天看川普駡希拉里,明天看希拉里駡川普,後天國會又否次了總統令,這才是政治,政治是吵是駡是否定,要不怎麼說政治是醜陋的呢? 中國哪有這些事啊?主席總理會吵起來?拍手黨會駡埶政黨?自然都不會啊!不會叫什麼政治啊?中國壓根就沒有政治,說我談中國政治,豈不是冤死我了? 中國這麼好,哪來的政治?當年說「土豆燒牛肉」就是共產主義了,現在中國已經把「土豆主食化」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離共產主義又近了一步。噢,對了,提到議事日程衹是「打算規劃」,中國的土豆工程實際上已經啟動,正在全面跑向共產主義。 這哪來的政治啊?連毛主席在「土豆燒牛肉」之後都說了,「不須放屁!」。 美國是資本主義的有醜陋政治的地方,不過他們倒是有土豆,而且早就是主糧的一部份了,百分之九十的快餐套餐中都有炸薯條,早飯還有土豆餅土豆泥土豆塊土豆碎土豆片土豆蛋,反正,土豆在美國可是必不可少的。 寫了半天「土豆」,好彆扭,因為上海話中是沒有「土豆」這個詞的,上海人叫它「洋山芋」,因為它最早就是國外傳進來的,多形象,中國西北也不叫「土豆」,而稱為「洋芋」。 美國的洋山芋品種很多,分類出售,常見的有大有小,黃紅白紫都有,肉和皮都有紅白黃紫的,肉是白的皮是黃紅白紫的也都有,好玩吧?而且不同的品種,還有不同的紅色,據說是色彩品種最多的食物。 小洋山芋就很好喫,那種比小雞蛋大一點,比大鴿蛋小一點的品種,又好喫,又方便。 COSTCO中就有小洋山芋賣,品牌是「little potato」,人家就是專門生產銷售小山芋的。COSTCO的包裝都大,5磅一包,我數過,我買的那包是七十四隻,32個紅皮的,42個黃皮的。 真會有人數一包洋山芋有幾隻?是啊,我就是。一疊春捲皮有幾張,一份餛飩皮有多少,一斤蝦有幾隻,我都數過。這不稀奇,上海人以前還數過一盒自來火(火柴)有幾根呢;比上海人更厲害的是蘇州人,有人還數過一斤米有多少粒呢! 不信?你去聽評彈皇帝嚴雪亭的《一粒米》。 一下子買來七十四隻洋山芋,那怎麼喫得掉?喫不掉就會發芽,洋山芋發了芽有毒,不能喫,上囬發芽的那隻被切成了幾塊,現在還種在花園裡正茁壯成長呢! 我想了一個辦法,把五磅的小洋山芋一起放進個大鑄鐵鍋,一起用水蓋過後開大火煮,不過十分鐘的樣子,筷子就可以穿過去了,於是關了火,蓋上蓋子等它們涼。 等涼透了,我把它們分裝在自封袋中,十個一包,想喫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就可以了;早上時間緊,像這樣預處理好,做早餐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裝了六包,還剩十四個,你知道我為什麼數過了吧?剩的就當頓喫了吧,我拿了個Lodge鑄鐵平底鍋,找了一塊黃油出來,大概隻排的那種夾心蘇打的大小吧,放在鍋中化開,放入小洋山芋烘著。 我又找了個壓土豆泥的東西出來,就是那種像一連串「S」拼起來的東西,上面有個柄的,誰家要是沒有就用飯勺底好了。在每個小洋山芋上壓一下,不要壓得粉粉碎,衹要把它們壓成扁的就行,增加受熱的面積。 把火調到最大,盤中滋滋作響,稍等片刻後把小洋山芋挨個翻面,反面的皮已經變深發脆了,把另一面也烘著,撒上鹽,再撒上黑胡椒粉,然後就裝盆喫吧。 黃的極糯,紅的很甜。 其它的小洋山芋我就放在了凍庫裡,等到要喫的時候,就隔天拿出來放在室溫,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如式鍋中放黃油,幾分鐘就弄好了,想要再快點,微波爐打一下再放到鍋中。什麼?還要再快?那反正是熟,化了凍直接就可以喫了,記得蘸鹽。 對了,誰能告訴我花園裡的洋山芋什麼時候才能挖出來喫呢?
閣主偷懶啊。
如果打字進入,會方便很多人哦.還是喜歡以前的做法
天天要看閣主的網頁,打開一看又是滿眼菱肉,關上關上!閣主勤奮點吧!把長發也剪了應該時間多一些啊!
打開網頁又是菱肉,閣主勤奮點啊。把長發也剪了,時間也應該多一些!
上次聽說你有二部書稿交出版社,何時出版?我在噹噹網上未搜到,能告訴我一下嗎?
梅璽閣主:早給出版社了,但是拖了下來,因為要配插圖等,大概在春節前後吧。
好,恭候佳作!
我又來逛逛了,為了杏仁瓦片下面的硅膠墊,哈哈。
你好,我生平第一次做的菜就是根據你菜譜燒的蘇式紅燒肉,現在在加拿大讀大學,每天都想做出正宗上海菜,今天又意外的看到你的博客,感覺找到了一個導師哈哈希望你出更多的上海菜,可以讓我以解鄉愁,謝謝啦,還有很喜歡你的那些菜的典故啊淵源什麼的,感覺你的文章很飽滿,看了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