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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翼黃瓜
黃瓜的品種很多,上海人喜歡喫「本地黃瓜」,本地黃瓜又以淞江九亭出產的為最好。本地黃瓜顏色較濘,比較細長且表皮粗糙,外地黃瓜呈黃綠色,個子矮胖,籽多肉爛,不好喫;特別是涼拌黃瓜,一定要用上海本地黃瓜。黃瓜當然也是越新鮮越好,新鮮的本地黃瓜表面有硬硬的刺,摸上去有紮手的感覺,除此之外,新鮮的黃瓜上一朵嫩黃色的花,存放時間久了,那朵花會淍落,成了真正的「昨日黃花」。 黃瓜入菜,涼拌是一大喫法,印度菜中,將黃瓜、番茄切成塊,拌菜泥而成印式色拉;新疆菜中將黃瓜切片,番茄切條,加上生洋蔥絲,拌以白醋而成維式色拉,又叫「老虎菜」。東北人則說新疆沒老虎,這老虎菜應是他們的。 上海的涼拌黃瓜更簡易一些,將黃瓜去頭切尾,對半剖開,用菜刀的刮去裡面的籽,然後將黃瓜皮朝上橫放在砧板上,用刀背將黃瓜拍碎,佐以蒜泥、醬油、鹽、糖和醋。上海人不常喫蒜,這蒜泥黃瓜算是相當稀有的一道蒜泥菜。還有更簡單的做法,是挑嫩的黃瓜、切成片,用麻油、米醋和糖拌食。 日前,高中同學在南京路上的新鎮江飯店聚會,席間,有一道冷拌黃瓜很奇,如麵餅般厚薄,半個手掌般大小,湯水是乳白色的,漂著淡淡的辣油花,喫口爽脆,極是誘人。那天並不是我點的菜,不知道叫什麼,因其極薄,便戲取了一個「蟬翼黃瓜」的名。 這「蟬翼黃瓜」別有風味,著實好喫,回家便試做。挑筆直的黃瓜,去頭切尾後,分成手指長的三至四段,將黃瓜直地對著自己橫放在砧板上,用左手的手掌摁住黃瓜段,右手拿刀,與砧板平行,刀面幾乎帖著砧板進刀,將刀一點一點地從右往左推,左手緊緊摁住黃瓜段,隨著進刀將黃瓜段向左滾,其間不斷調整刀的角度,才能保證批出的黃瓜片厚薄一致。這樣批出的黃瓜會變成一條長長的一片,剩下當中一段圓圓的籽,就不要了。 新鎮江的黃瓜是未經鹽醃的,在我嘗試的過程中發現,如果先用細鹽醃製,不但可以去除生澀的感覺,而且可以把黃瓜片醃成透明的。黃瓜經鹽會變得極其爽脆,說來奇怪,特別是對於這種切法的黃瓜,鹽醃之後還會有一種幼滑的感覺。先將長長的黃瓜片條,切成半指寬的小片,撒入細鹽,鹽不妨多放一點,一會兒還要洗去。將黃瓜拌了鹽後,靜置半個小時,用涼開水洗淨,然後用麻油、米醋、花生醬、芝麻醬和糖用水拌勻,如果喜歡喫辣的,還可以放上一點辣油,但是不要太多,否則會有喧賓奪主之感。 上桌前,用筷子挾出黃瓜,整齊碼放,黃瓜皮和黃瓜片要錯開,絕不可一堆黃瓜零零亂亂地裝盆,再好的東西,沒了賣相,也要大打折扣。 涼拌黃瓜中,最難做的就是這道蟬翼黃瓜了,然而最好喫的,也是這道。市面上還有專門的工具,用來製作蟬翼黃瓜,那東西有點象削蘋果的機器,中間有支針,邊上的刀片靠彈簧倚住黃瓜,厚薄可以通過彈簧調節,手柄一轉,就能切出一條長長的黃瓜片來。其實家庭製作也不必去買專用的機器,所謂熟能生巧,多練練就是了,即使是專業的廚師,也是從批冬瓜、批黃瓜,練成一身好功夫呢。 那天喫飯,席上有我的老師們,還有我的同學們,她們也成了老師,再加上我的妻子女兒,我開玩笑說,這些女人們都是可以管教我的人啊,整個一桌,就屬我最沒地位了!這當然是題外話了。
似易實難的番茄炒蛋
天下事,有的容易有的難,也有的似難實易,當然,還有似易實難的;做菜,是天下最普通的事,也有著這樣的特點。比如說紅燒肉吧,就是看著難,但真要燒壞也不容易;而又比如說青菜吧,看似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可真要燒好,非得下一番苦功夫呢(參閱《炒青菜的藝術和戰術》)。 番茄炒蛋,是食堂的常見菜,湯湯水水,大塊的番茄,漂著幾片番茄皮,間或有一兩塊雞蛋;在食堂裡喫這個菜,若是發現蛋比別人多,那心情簡直比中了頭獎還高興。番茄炒蛋就是典型的「似易實難」的菜,我在網上做了一個 survey,問網友在做菜時碰到過的糗事,居然有許多朋友都在做番茄炒蛋時翻了船,看來,這道菜真的不容易呢。 然而,番茄炒蛋真的有那麼難嗎?是,也不是。在家裡做,和食堂的要求不一樣,食堂裡湯水多一點,是澆在飯上的,看不出來;連著皮,也沒關係;雞蛋的老嫩,恐怕更沒人去想。然而,在家卻全不一樣。 先從番茄說起吧,若我說雞蛋有雌有雄,你們或許會笑,但若我說番茄也有雌有雄,你們一定會笑。其實,番茄還真的有雌有雄呢?雄的番茄,頂上是尖的,有的甚至有個小的突起,雄番茄籽少肉多,我們要的,就是雄番茄;若用頂上平的雌番茄做,一切一包水,軟塌不成樣,還帶著一大坨籽,實在有些倒胃口。番茄的顏色很有講究,顏色均勻的,是地棚裡的番茄,清香味美;而蒂處帶黃綠色的,是露天的番茄,上下的嚼勁不一樣,有生有熟,不能用。番茄的大小,也有學問,小了易過熟,大了有硬籽,都不行,最好像拳頭大小,三兩左右的,方為上品。家裡做番茄炒蛋,要剝皮,否則也太馬虎了;新鮮番茄的皮比較難剝,可以燒一鍋開水,把番茄放入汆到皮裂開為止,一剝即除;開水燙皮,切忌時間過長,等到番茄軟了出水,就不好喫了。番茄可以任意地切,當然,還是應該注意美觀;大小以一口可以喫下一塊的為標準,切的時候,最好放在碗裡切,番茄的汁就不會浪費,番茄汁正是這道菜的精華所在。 再說蛋,蛋有草雞蛋、洋雞蛋、土雞蛋、笨雞蛋、紅心蛋、黃心蛋等等,做這道菜,什麼蛋都成。蛋不宜多,大約雞蛋的只數比番茄少一到兩隻就差不多了。蛋用筷子打碎,蛋漿裡要放料酒和鹽,蛋要打得透,打空氣打入蛋裡,打出泡泡來為止,炒出的蛋才能蓬鬆。 起油鍋,蛋易吸油,油要多一點,等油熱了之後,倒入蛋液用鏟子轉著炒,不能太快,太快的話,蛋就劃成一粒粒小的了,也不能太慢,太慢蛋就劃不開,成燜蛋了。不要等到蛋全熟,還有點漿水的候,倒入番茄,記得,番茄汁也要哦,等到湯水煮沸,加鹽、加糖,即可起鍋。 這道菜,一定要蛋中有番茄的清香,番茄也帶著蛋的味道,否則的話,不如叫做番茄拌蛋花。蛋一定要打松,打松才有足夠的氣泡,能夠吸入番茄汁,起鍋要快,要在番茄出水之前盛起,靠著餘溫,把蛋香散發出來。 的確,看似簡單的菜,其實都很難。說到番茄炒蛋,我曾經鬧過一個笑話,那是 96年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將番茄剁到極碎,入鍋炒熟,再澆入菜漿,炒碎炒勻,結果那個菜,味道尚可,衹是怎麼看麼像蒸臭豆腐,實在提不起絲毫食慾。不過,話說回來,蒸臭豆腐,也是一道似易實難的菜呢!
[下廚記 VII]福州插蟶
我好像去過中國所有的省,衹是東三省給我的記憶很模糊,我已經記不得是去過長春還是啥爾濱了;當然我記得去過大連,在那裡的海鮮一條街教了排檔老闆怎麼活殺螃蟹,還打算現殺現炒一道蔥薑大蟹請不認識的上海人一家喫,因為他點的活蟹被老闆燙死了再做於是吵了起來。 結果是那家上海人像見到江湖騙子般地逃走了,錯過了我親手炒的好幾道的菜,那個排檔老闆後來成了當地海鮮一條街唯一會活殺螃蟹的人,做了很多上海人的生意。 對了,瀋陽,我怎麼會忘了瀋陽呢?我曾經泡在鐵西的文化宮看二人轉,那時的文化宮看二人轉還能抽煙喫瓜子,也許現在也行吧。由於不懂規矩,還閙了點笑話,因為買了頭排的座位,女演員還以為來了金主,結果我連要發小費的行規都不知道,差點被人以為是黑社會大哥來看霸王戲的。 要問我最喜歡中國的哪個城市,我想一個是不止的,成都蘇州昆明廈門吧。成都是我第一次坐飛機的目的地,從拉薩飛的,當時我還完全喫不了辣,在「快樂老家」喫了頓火鍋拉了好幾天;我還曾在成都牙疼得死去活來,結果看了一家衹說英文的診所才解決;後來成都變成我經常會想念的地方,想了就飛過去喫頓蒼蠅館子,就喫那麼幾家,明婷的荷葉蒸肉,梓潼橋王梅串串香,青石橋的冒節子和冷串串;春熙路後面的熱串串不能喫,說是一毛二毛一串,但是一片青菜能給你插上七八根籤子,會喫破產的。 蘇州,就像是我的第二故鄉,甚至在感情上我認為蘇州是第一故鄉,上海才是第二故鄉。很多年前,我開車去蘇州,同行的說你怎麼路這麼熟啊?我的祖母是蘇州人,我從小就是聽著蘇州話說著蘇州話長大的,後來祖母老了,我帶祖母去蘇州的品芳書場,帶著保姆推輪椅,玩得很開心。 昆明,第三故鄉?不知道為什麼,和昆明很有感情。曾經在昆明站著喫過橋米線,也曾經與兄弟同時出差住在對街的兩個賓館,還喫到過放辣椒的烤生蠔,喫得我很納悶。不過除了那生蠔外,儘是好喫的,乳扇、雲腿,更不要說那些叫得出叫不出的菌子了,哎呀,不說了,饞死了。 還有廈門,第零故鄉?沒這種說法。不過我對廈門真是有感情的,有家叫吳再添的,店名寫的是「佳味再添」,那是家廈門當地人不怎去的店,每個城市都有幾家很有名氣的當地人不去的本地老店老地標,上海人不去城隍廟,也不喫綠波廊,佳味再添就是這麼一家。 連著十幾年,我每年至少去個幾次,每次都會去佳味再添,其實去了幾十次後,我也理解了本地人不去的原因,但我還是會去,已經成為一個習慣了;還在去佳味再添的廈門人,也衹是因為一個習慣。 我也飬成了一個習慣,每次到佳味再添都拍一張價目表,拍了十幾年之後,放在一塊,居然成了物價的影像史,我還曾經按照這些價目表做了個電子表格,一下子就看出漲價的百分比來。 我對廈門實在太有感情了,十多年路過曾厝垵,看到有個露天的戲臺,唱閩戲,衹聽得懂一句,就是「聖媽祖千秋」,原來那是種敬神活動,送戲給媽祖,每年夏天一連數月,村民們天天來看,熱閙非凡。 當時就許了個願,要是夢想成真,我也獻檯戲;結果在前年的秋天,我也在那兒請了檯戲送媽祖,當時願望尚未成真,我是個急性子。說來也巧,幾個月前托廈門的朋友定戲,結果定下的日子正好是我的生日,有緣。後來果然心想事成,媽祖靈驗。 廈門實在太好喫了,土筍凍、白灼章魚、炸五香、煎蟹,對了,還有我最喜歡的插蟶。 插蟶嚴格來說,不是廈門的,而是福州的。福州話有用「插蟶」來形容人羣擁擠的,比如游泳池中人擠人,就叫插蟶。你可能想到了,插蟶是竪地插在一起的。 插蟶要用老蟶來做,老蟶才有嚼勁,與炒的不一樣,炒的要嫩。上海福記的朱姐聽說我喜歡喫插蟶,特地從福州弄了老蟶來做給我喫,不過老蟶不易得,一年也就弄個一二次給我喫,謝謝朱姐了。 我們也來做一次插蟶吧,其實很容易。 在福州在廈門,插蟶的容器是燉盅,我在美國用的是湯杯,康寧有種寛而大的湯杯,用來做插蟶正好,與燉盅相比,多了個柄,但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蟶子要挑新鮮的,不要那種全是泥的,泥是攤主塗上去增重用的,造成的後果是蟶子本來的泥沙吐不乾凈。 要挑殼是金黃色的,個頭相仿的買上大半斤,大半斤就夠個一盅了。別的不用我再說了吧?蟶子不是第一次在《下廚記》出現了,要挑飽滿新鮮的,如果生的看著就不想喫,我保證等熟了你更不想喫。 然後就很容易了,切薑絲,不要偷懶哦,要先去皮再切片再切絲,如果要更考究些就先修成一塊長方體再切片切絲,那樣的話,每一根薑絲都是一樣長短的。 準備一個燉盅,對我來說就是湯杯啦,把蟶子有「腳」的那端朝下,塞到湯杯中,「腳」因為細小,所以要朝下,否則蒸汽的溫度很高,會炙枯掉。起先的時候,蟶小杯大,放進去的蟶子會倒下,那就乾脆把湯杯橫過來,平著一個個放入,等放得差不多了,再竪起來。 等把蟶子都插滿,總會插到有一隻怎麼也插不下去的,在縫隙中插入薑絲,每個蟶子之間都有縫,可以插入很多薑絲。 在杯中倒入福州米酒,大半杯的樣子。插蟶有二種做法,一种放米酒一種不放,反正高溫之後,酒精都被蒸發了,米酒本來酒精也沒多少。我喜歡用酒的,讓味道豐富起來。 就三樣東西,蟶子、米酒和薑,我不喜歡放鹽,大多數貝殼都可以不加鹽,海中的東西本來身體中就有鹽份,不加鹽更能體現出鮮甜的味道。 隔水蒸,水開後蒸一刻鐘即可,東西少,一刻鐘足夠了,這是個小品下酒菜,不用很多,我的湯杯其實比燉盅大,所以已經挺多了。 千萬不要撒蔥花,好好的一道體現薑香的菜,一放蔥味就「突味」了,「突」是「衝突」的意思,上海話。信飬生的人,說蟶子很「寒」,而薑是袪寒佳品,所以有了這樣的搭配,為了喫薑,可以喫蟶子,這也是我支持飬生學說的理由。 我想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喫龍蝦,什麼可以讓我喫牛排,你知道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喲。
閣主偷懶啊。
如果打字進入,會方便很多人哦.還是喜歡以前的做法
天天要看閣主的網頁,打開一看又是滿眼菱肉,關上關上!閣主勤奮點吧!把長發也剪了應該時間多一些啊!
打開網頁又是菱肉,閣主勤奮點啊。把長發也剪了,時間也應該多一些!
上次聽說你有二部書稿交出版社,何時出版?我在噹噹網上未搜到,能告訴我一下嗎?
梅璽閣主:早給出版社了,但是拖了下來,因為要配插圖等,大概在春節前後吧。
好,恭候佳作!
我又來逛逛了,為了杏仁瓦片下面的硅膠墊,哈哈。
你好,我生平第一次做的菜就是根據你菜譜燒的蘇式紅燒肉,現在在加拿大讀大學,每天都想做出正宗上海菜,今天又意外的看到你的博客,感覺找到了一個導師哈哈希望你出更多的上海菜,可以讓我以解鄉愁,謝謝啦,還有很喜歡你的那些菜的典故啊淵源什麼的,感覺你的文章很飽滿,看了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