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不如守店難。
這是一句我祖母的常說的話,同樣的還有「創業不如守業難」,隨著年齡不斷變大,越來越有感受。
說到這個話題,有二家非常值得說一說。
都是很模糊的記憶了,記憶可能有錯,但是大家應該還是可以感覺得到。
一家是福州大金肉丸,一個很大的肉圓,表面貼著細細的芋絲,油裡炸過之後,一顆一顆地稱份量賣。那不是一家店,那衹是一個攤子,租在一家魚丸店裡,就在入口的走道放一個玻璃架子,攤主就在那裡賣。不記魚丸店的名字了,應該不算太有氣,出店往左再二百米,就是著名的同利肉燕店了,馬路對面是孫中山還是誰的故居,氣派豪華,與一街之隔的小攤形成鮮明的對比。
大金肉丸是個半成品,需要買回家後再加水加青菜做成肉丸湯,或者再起油鍋炸透後成菜,小攤子衹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攤子,卻遠遠超過地主的名氣。據說,從解放前開始,大金肉丸從來就沒有店面,永遠寄隅一角,做著唯一的產品——芋絲覆面的肉丸,從來都沒有擴大過經營,從來都沒有過第二件產品。
還有一家,是在成都,我在《尋味記》中寫到過,在一個廟的對面,那個廟雖然很有名,但我還是沒有記住名字,衹依稀記得那個廟是「真的」唐僧出家的地方
。
那是一家賣成都當地小炒的店,順便也做一點滷味和香腸,店主是文化局退下來的一個領導,書法寫得相當好,圍棋下得也好,靜靜地守著一家小店,而味道則是我十幾年走過的地方最最地道的。店主很守業,很感恩,他絲毫沒有打算開成連鎖,他衹要他夠用的收入,能夠有個地方讓朋友們喝點酒喝點茶,雖然這個地方衹是在人行道上擺張桌子。
守成,真的很難,要有很好的心態,要有積纍,要有豁達的心。
反過來,我一直說上海的那些店,除了那些早已公私合營,繼而轉變為「靜安區飲食集團」、「黃浦區食品公司」的所謂「百年老店」,就再也沒有有些說得上年份的店了。
杏花樓、新雅、泰康、城隍廟、王家沙、喬家柵,等等,全都是集團公司了,沒有一家願意僅僅守著一畝三分田,做些踏踏實實地做些把美食傳承的小事了。甚至,傳隨美食,在上海看來,都已經不是「小事」,而是「大事」了。
也別怪這些店了。
就算是北大,在火燒曹家樓後(雖然實際上不是北大的學生),在被罵「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後貼出了第一張大字報,既而又高舉了「小平你好」旗幟,都或多或少地體現了北大的精神。
衹是多少年過去,北大還是以前的北大嗎?
中國最高等的院府尚且如此,何談「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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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興拆脫了
從十幾年前開始,可能有二十年吧,我經常會寫一些「食後感」,有些文章收集成冊,成了《尋味記》,是我在各地喫東西的有趣經歷。曾經有人批評《尋味記》的食物檔次不高,的確不高。要知道檔次越高出品越好越穩定,帶來的後果也「越無趣」,《尋味記》並不是一本說食物有多好喫的書,而是本討論「有趣」的書,要好喫,看米其林就是了。我不是不想介紹好的店給大家,問題是那些飯店老闆天天燒高香希望我不要說他們的東西好喫,因為被我說過好喫的店,幾乎都關了!我說得越好,關得越快!成都文殊院對面的那家老闆的圍棋可開館收徒的好店關掉了,上海大田路上的餛飩攤和南陽路的麵店都關掉了。說起南陽路,有家傳說中「被閣主一手扶起來」的粢飯糰攤,關倒是沒有關,反而開了連鎖,然而味道在五六年前一落千丈,權當「死了」也成。就連我前幾個月寫文章說洛杉磯有家炸魚塔可(Taconazo)好喫,與小豆聊起,她說想喫,結果過去一看又關掉了,離上次我一個人喫衹有一週,離在公眾號發文衹有三天。好在這家是個連鎖店,別的地方還有,他們甚至在關了Azusa那家的同時在El Monte附近又開了一家,還好還好。其實也沒有那麼邪乎啦!也不是「所有」我寫過文章說過好的店都關了的。邪乎的是,我衹是常說好連文章都沒寫的,也有很多關掉了。小德興麵館就是這麼一家。上海有兩家德興館,一家是以各式「大麵」聞名的本幫飯店德興館,門面上貼著各式「蓋澆飯」的價錢,衹有一種是超過二十元的。另一家是衹有二三道叫「大麵」且常售罄的蘇(州)幫麵館叫做德興麵館,這家店的價目表中,有一樣叫做「黃酒半斤」。這兩家店,一家本幫,一家蘇幫,兩家都以「大麵」為榮,都以上海「麵祖宗」的恣態出現,都說自己是一八七八年創立的,有趣吧?我猜真相可能不是一八七八年,而是一九七八年,那時有二位從黃浦區飲食技校畢業的同班同學被分別派到了這二家,這才成就了百年老店的「大麵」。畢竟這年頭,參加過技術培訓班就算是師從誰誰誰了,就算自己不說,也會有好事者幫你吹的。連本人都說高檔宴席菜連灶都沒資格上,就有人幫著吹成傳承了某堂絕學,事實上衹是與泰斗同時出現在一個大型廚房過而已。兩家德興館都是賣麵的,而且都賣「時好時壞」的麵,怎麼說?就是有時你會喫到一碗「喔喲,中規中矩相當好」的麵,而有時你也會喫到一碗「我為什麼犯賤又要來這裡」的麵。所以,說這兩家好的,不是「腦殘粉」,說不好的,也不是「噴子」,這兩家店就是那樣不思進取地存在著,時好時壞。雖然不思進取,倒也樹大根大,弄得全世界都有賣麵條的「德興」,臺灣有,香港有,洛杉磯也有,甚至蘇州都有家「同德興」,也是家時好時壞的澆頭麵店。上海還有家叫做「小德興」,一家沒有任何口碑卻極其好喫的麵店。好喫到什麼地步?好喫到從2014年9月到2016年4月的十九個月中,我至少喫了二十七次。這家店在長沙路上,一條大多數上海人都不知道的小路,但要是說起北京路西藏路,又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過去那兒有著名的大觀園浴室。現在那兒是一大片綠地,據說就是因為前幾天還閙了大烏龍的周大少,那片才成了綠地而沒造起高樓來,坊問盛傳甚至還因此扳倒了市長云云。那塊綠地,東邊是西藏北路,西邊就是長沙路,小德興麵館在綠地對街的長沙路上,靠近北京路。小德興麵館再往南十來個門面,是幢大公寓的入口樓道,門楣上寫著「上海飛旋軸承銷售有限公司」,走進去,就是著名的閣主家宴的舊址了,但我從來也不知道那個軸承公司到底在哪裡。小德興一開間門面,門朝東開,它也衹能朝東開,入口在門面的右側,走進去,就是一個賬檯,老闆娘靠著北墻常年坐在賬檯的後面,身後的墻上是價目表,我是從來也不看那張「陳年舊表」的,因為我覺得老闆娘從來就沒照那張價目表收過錢。這家店的一大特色,就是「老闆娘講幾鈿就是幾鈿」。你想呀,我連著喫了至少二十七次,大多數點的是一樣的東西,但我付過十五的,付過十六的,付過十七十八的,也付過十二十三的,反正讓我付多少就多少,反正從來也沒超過二十,十幾塊錢的事,聽老闆娘吹吹牛也是好的,況且還有麵喫。上海的麵店給人一種錯覺,特別是給外地人一種錯覺,好像是老闆老闆娘越兇越有腔調麵就越好喫,甚至有些麵店是本著「喫勿起勿要來」乃至「講勿好喫死遠點」的態度在開店,我真是搞不懂,俗話說「客大欺店,店大欺客」,但一家麵店能大到哪裡去?大到你喫著十幾元的麵,老闆娘有著千萬元的身家,小德興的老闆娘就有。小德興被拆了,老闆娘拿了一千萬的補償款。在我常去的那幾年,小德興衹開到下午一點左右,也就是做完中午的生意就打烊,而且還不做早餐,牛吧?我不知道老闆娘到底兇不兇,反正是不會對我兇的,一來我「模子勿小」,二來像我這樣「要多少就付多少」的客人,也沒必要對我兇吧?我倒是不知道老闆娘是不是對別人兇,因為店太小,我要是見有人在喫,就回到「閣主家宴」過一會兒再去喫,所以我總是一個人在那兒喫。一個人喫,就可以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老闆娘聊天,老闆娘說這家店開了二十多年了,從下崗潮那時開起,一直開到了兒子成家立業,早該享享福了。「搿儂為啥還開了嗨呀?還衹開一頓中飯?」「等拆遷呀!小阿弟儂勿懂,我關脫勿開,就衹好照普通民房拿動遷費;我衹要開了嗨,就算一天衹賣出去一碗麵,我嚡(也)是沿馬路店面,搿就完全勿一樣了呀!伊拉就要照店面賠我鈔 票……」雖然「伊拉」尚未出現,但總會有個「伊拉」的!我最後一次去喫,是2016年的4月,依然點了我最喜歡的油麵筋塞肉,二兩麵、二隻油麵筋塞肉,再「老闆娘儂隨便幫我加點澆頭好了」。這家店沒有爆鱔沒有蝦仁沒有黃魚好像連大排大肉都沒有,所以再怎麼「隨便加」都喫不窮人的。「小阿弟,儂曉得伐?大田路拆脫唻!賣餛飩個長腳,拿著好幾套房子,還拿著一千萬洋鈿!」「搿麼,儂嚡是搿隻檔次嘍?儂市口還比伊好唻!」「講是搿能介講,不過已經講了要廿年了,年年講要拆要拆,戶口老裡八就凍結了,老早就遷勿進來了!真是天天等伊拉來拆,就是勿來呀!」又是「伊拉」,「伊拉」在哪裡?這家店的油麵筋塞肉很好喫,除此之外就是榨菜肉絲、洋山芋豆腐乾肉丁辣醬、油麵筋捲心菜黑木耳炒素之類,有時還有炒過的薺菜碎,很鮮美,反正麵澆頭都是些小品,本文的配圖是張「四澆麵」。 老闆娘是那種典型的上海「喫得開」女人,五年前的老闆娘應該六十來歳,象於老師一樣,抽煙燙頭,衹是不知道她喝不喝酒。店中有時會有另一個人,一個與老闆娘年歳相仿的男子,非常有禮貌待人客客氣氣的,個子不高,是典型的上海忠厚長者,俗話說「好人家出來」的樣子。他和老闆之間很是客客氣氣,我實在難以把他們想像成兩口子,但是這樣一家衹開半天的店也實在不像需要再僱傭一個收銀的。小德興用的麵,是寛寛的扁麵,俗稱「韭菜麵」,我從來沒有在上海的其他麵館中喫到過。一開始,我還有點喫不慣,但後來就越發覺得好喫了。前幾天,有我以家宴的客人在微信上告訴我,小德興拆脫了,老闆娘拿了一千萬。「伊拉」終於出現了,我覺得上海人以後不要求神拜佛,拜拜「伊拉」最好!
[尋味LA]不堪回首舊年代 如今牛七飽到撐-多家店
還記得嗎?在三胖子麻辣燙那篇文章中,我說我本來是要去另一家店吃的,結果車都上路了才發現那家店只有週五與才中午就開的,於是就去了三胖子,等哪天週五再去吧。 一拖呢,就拖了三個月,因為阿杜很忙,我碰不到他,沒有他,就吃不了這家店。我不是說要他買單啦,雖然他的確經常買單的;只是因為我們要去吃的那樣東西,一個人是吃不了的。 這是家越南餐廳,但是沒有Pho賣,對的,一家不賣Pho的越南餐廳。這家店中文叫「天恩」,聽著挺有基督徒開的意思,天恩在洛杉磯有三家,主要賣二樣東西,「牛肉七味」與「烤魚」,其實他們的店名全稱就是「天恩牛肉七味餐廳(Thiên Ân Bò 7 Món Restaurant)」。 牛肉七味,就是七種牛肉的料理,算是一個套餐,一個人當然吃不了,所以我要等阿杜一起吃。 我不記得我最早開始吃牛肉是什麼時候了,或者說最晚開始吃牛肉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有這麼個怪問題?因為我小時候根本沒有牛肉吃,有錢也買不到。那時的大多數上海人是吃不到牛肉的,只有少數回民可以憑票到清真攤上買牛肉,對於佔絕大多數的漢族來說,也只能走過時看看,從來沒吃過也不知是什麼味道。什麼?羅宋湯?那是以前和以後的事了,在我小時候那個特殊的年代,羅宋湯裡放的是紅腸,一種加了麵粉和香精的肉製品,後來上海人居然還引以為豪。 別說牛肉了,就是牛奶也沒有,店裡是沒有牛奶賣的,牛奶只有「訂」,每天去牛奶站憑卡領一瓶,要帶著空瓶去,反正也沒有冰箱,不會發生留著幾瓶不喝的事。訂,也不是有錢就可以的,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訂到的,我只知道父親為了能讓我喝上牛奶,主動申請去了有毒有害車間,才得以「照顧」了一個訂奶名額,想想真是可悲,人民要喝瓶牛奶,都要「照顧」才有。 現在有很多人懷唸過去,每每網上貼出一些七八十年代的照片,象上海當年的市容啦,當年的活動啦,常常會有人回覆「好想回到過去」;就像這幾天上海大熱,有人貼出了過去在街上乘涼的照片,又有人說「好想回到過去」。每回看到「好想回到過去」的人,我都是在心中痛駡的,我不願意回到過去,我不願意過那缺衣少食有錢也什麼都不能買的日子。很多人說那時沒有貪污沒有腐敗,那是因為什麼都沒有;也有人說那時人人平等,在一個農民都不能去城裡的年代,有平等可言? 說回牛肉,大家知道,印度教是不吃牛肉的,因為牛是濕婆的坐騎,一人得道,牛變神牛;可能大家不知道的是:印度是全世界最大的牛皮與牛肉出口國,超過巴西和澳大利亞,牛肉甚至是印度最大的出口品,每年達到48億美元。可今天說的不是印度,今天說越南,大家也知道,越南的Pho就是碗牛肉粉,可還有一種吃法,可以讓愛吃牛肉的朋友大大爽一把。 牛肉七味,上次我們說到「七」在越南文化中的地位,牛肉七味,是牛肉餐中的至尊,用七種不同部位的牛肉,用七種不同方法的烹飪,最後做出七種口感形式全不同的牛肉作品來,好玩吧? 我們中國有全羊宴,一整隻羊爆炒煎煮,做成各式各樣的菜,「藏書全羊宴」有冷菜,用羊肚、羊肝、羊心、羊眼睛、羊蹄子做成;有熱菜,紅燒羊肉、魚羊雙鮮、傳統木桶羊肉等;還有點心,羊肉粽子、羊肉蒸餃等。 換成牛,不就是全牛宴了?可惜,沒有全牛宴的,因為牛太大了,一桌人是吃不完的。中國倒是有個「全牛宴」,是用「牛肚崗」、「牛柏葉」與「牛心頂」三樣做成的一道菜,別問我味道如何,我沒吃過,連這三樣東西也是我谷歌搜了後百度告訴我的。 那天去天恩,是上週五下午的二點,天恩在Rosemead超市的邊上,離我們不遠。下午二點的洛杉磯,陽光很是厲害,我們到的時候,看到店裡是全黑的,玻璃的裡面掛著百頁簾,看不真著。試著拉了一下門,門倒是開著,於是我們走了進去,室外亮,室內暗,一下子竟什麼都看不清楚。 稍等片刻,緩過來些,發現諾大的餐廳,空無一人。餐廰很大,有那麼五六排桌子,每排都有五六張桌子,每張桌上都有個洞,洞上有蓋,顯然是用來放鍋子的。 叫了幾聲,出現一位帥哥,我不是見人就叫美女帥哥的,他的確是位帥哥。我們說要吃飯,結果他把我們帶到邊上,原來走道的後面還有一進,比這邊更大,十幾排位子,一邊是二桌,另一邊是一桌,每桌上都有個嵌入式的電磁灶。乖乖,這家店好大,問了一聲,說是可以容納三百人。 落座,帥哥開了幾個周圍的燈,我點了牛肉七味,帥哥走了,我們二個傻坐在一個可以容納三百人用餐的店中,只有我們二個人。 很奇怪的感覺,帥哥拿了一隻碗來,碗裡是溫水,碗上頂了個盆子,盆子裡是米紙,就是那種做越南夏卷的米紙,干的。過了一會兒,又拿了二個盆子來,一個底下是生菜,上面有檸檬葉、九層塔和叻沙葉;另一個是綠豆芽、蘿蔔條、胡蘿蔔條和黃瓜片。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攝於聖蓋博越南餐館) 我先把哪七味牛肉來說清楚,按照上菜的次序: 1. Gỏi Bò Tôm Thiên…
一家叫「春」的飯店
2004年10月21日 星期四進賢路124號 春 進賢路是一條極小卻很乾淨的小路,兩邊都停著車,當中僅剩的小道,還要讓自行車和雙向的機動車穿梭而行,這就是上海的小路,在「申」字型立交延安路段的南面,東西兩面分別的陝西路和茂名路,「春」就在進賢路與茂名路的轉彎角上,與上海最貴的店「錦江迪生」僅一步之遙,也與上海曾經最好的酒店「老錦江」以及花園飯店隔街相望,花園飯店的宴會廳據說是上海最高的ball room,曾經是法國俱樂部的所在,遠東的一顆明珠。 然而,「春」衹是一家小店,小到只十個平方米左右,正正方方的一個沿路房間,別說大堂、賬臺、廁所,便是連玄關都沒有一個,店面明亮而乾淨,牆壁更是刷得雪白。正方的房間裡,唯有四張可以翻出臺邊的方桌,如果其中的兩桌放了六七張椅子,剩下的兩張衹能各放三四張椅子。可即便是如此,「春」在上海美食界的地位,可不容小覷,許多名人雅士都是常客,任賢齊和小蟲唱完演唱會便直奔「春」,打上一頓牙祭。 也正是如此,養「刁」了「春」的老闆娘,那老闆娘是個四十出頭的矮胖女人,除了比一般這個年紀的下崗女工要「心寬體胖」些外,並無二致。老闆娘是個很「刁」的人,當然也有許多人說那是「個性」,但凡路過客人,衹要老闆看不上眼、看不慣的,一律告之以「位子已訂」,我就親眼見過一個女人風風火火進來,在我邊上的桌上坐下,也不向老闆娘打個招呼,掏出手機就呼朋喚友一起喫飯,結果等她電話打完,老闆娘說位子已被訂了,把那女人請出店外,結果,直到打烊,也沒見有人坐在那一席上。老闆娘之「刁」,可見一斑。 打電話,是可以訂到位子的,衹是說話時一定要輕聲細語,千萬不要擺譜。我就是打了電話訂的,好在同桌除了我均是俊男倩女,很討老闆娘的喜歡,禮多人不慣,在我叫了無數聲「大阿姐」後,老闆娘倒也和顏悅色。 店裡是沒有菜單的,沒有菜單也沒有定價,全憑老闆娘報菜名,當然,在這種「刁」店,是沒人敢問菜價的,老闆娘會推薦一些「春」的招牌菜,其實,招牌菜也好,家常菜也好,這家店也就這麼幾道菜。冷菜,我點了醬鴨、海蜇頭、白切肚子和銀絲芥菜,熱菜則是紅燒鯧魚、水筍燒肉、毛蟹年糕,外加一個雞湯。 由於當時我們只到了三人,尚有一位朋友還在路上,我們表示先把冷菜喫起來,等那位朋友來了再上熱菜,結果老闆娘硬是不肯,說「總規要人到齊再喫的」,於是給我們泡了三杯子,給了一盅紅棗一盅毛豆子蘿蔔乾點茶。 好在,朋友一會就到了,點了黃酒和啤酒,黃酒是老闆娘出門到「煙紙店」買的,啤酒是廚房裡拿出的冰 Heineken,據說,這裡十二月裡的啤酒,也是冰的。 冷菜上來,醬鴨顏色偏深,味道還不錯,可以打到 7.5分;銀絲芥菜,是自己做的泡菜,新鮮泡製,喫口爽脆,可值 9分;白切肚子,基本都是肚尖,酥倒也酥,蘸醬麻油喫, 7分;至於海蜇頭,無非是洗淨裝盤,蘸醋喫,嫩也嫩、脆也脆、白也白,衹是沒出什麼彩來,挑剔一些的話,只打個 5分。 仔細觀察一下,「春」這樣的小店,出名定是有道理的,果然,窗明幾凈不說,杯、盞、碗、碟,均是成套的,清一色六寸白碟和宜家口杯,雖說並不值錢,但是絕無豁邊缺口,小店要做到這樣,沒有好的理念是絕對不可能的。 熱菜也上來了,冷熱適宜,正好下箸。水筍燒肉,肉沒燒肉,肥肉仍覺得膩,水筍不夠嫩,切也沒有切開,料雖不減,但有偷工之嫌,衹能打開 3.5分;毛蟹年糕,蟹紅醬亮,極是誘人,年糕軟糯,毛蟹又極壯,透著蟹黃的色彩,本來可以打到9分,無奈年糕還欠火候,入口淡而無味,讓人覺得是否將年糕燒到入味,便沒有本事保證賣相了,衹能打到4.5分;鯧魚極大,皮絲毫不破,味道也還可以,值8分。 雞湯,是極易卻又極難的東西,從選雞、配料、燉煮、調配,都有講究,無奈,「春」的雞湯雖是招牌,我也只給2分,鹽是少了一把,但雞本身沒有燒到辰光,又無火腿之類吊鮮,可謂是「春」之敗筆。 喫到八點一刻,我們還想要瓶啤酒,老闆娘問我們是否一刻鍾裡喝得掉,因為她們八點半就要打烊,著實「牛」得可以。「春」沒有衛生間,若要方便,要到對街過街樓改建的網吧下面,但不是髒兮兮的公共廁所,而是有著進口水鬥的正式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