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沒打算這本書有序的,在我出版的十二本書中,衹有二本有序。《下廚記 V》是我自己寫的序,因為出版那本書的時候,我的生活發生了幾十年中最大的變化,我成為了「旅美作家」;另外一本有序的是《下廚記 II》的臺灣版,我父親給寫的序,其實我出第一本書《梅璽閣菜話》時就請他寫序了,但他當時認為我資格太淺,還不值得為我寫序,現在,總算也是得到父親的認同了。
這次,我沒打算有序,編輯盯了我好幾次,直到編輯說:「寫篇序吧,讓讀者知道你在美國幹了些什麼!」
好吧,讓我想想,我都幹了些什麼。
首先,我不再認為我是個「旅美作家」,我應該是「在美作家」。班傑明.富蘭克林在1783年3月14日寫給另一個班傑明(班傑明.沃恩)的信中寫到:「Where liberty dwells, there is my country」。什麼意思呢?我英語不好,我的理解是「自由即是我家」,我的家在美國,所以我不能算是「旅美」了;長年住在美國,應該算是「在美」吧!
我在美國幹什麼?或者說幹了點什麼?我看了《反恐24小時》的電視劇,二遍,八季,每季24集,美國亞馬遜的付費會員可以免費暢看,我就把我最喜歡的劇集複習了二遍;我還喜歡《國土安全》《暴君》《指定倖存者》,我買了有線電視所有的頻道,追劇很容易。
過去的一年,我寫了《下廚記 VI》,就是各位拿在手中的;我還寫了半本《下廚記 VII》,明年出版應該沒有什懸念。
我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記了下來,將來會成為《加州小事》和《尋味LA》,但不能保證何時能夠完稿。
我翻譯了一點東西,Jim Gaffigan的《爸爸好胖》和《美食:有愛的故事》,還沒譯完,等版權的事情搞定,中文版明年應該可以和各位見面。
我每天都跑步,跑完步上班,與我上一個工作一樣,我沒法在職時告訴你我到底幹什麼,待時機成熟會公開的。為什麼聽上去像在幹壞事一樣?
我還幹了什麼?我燒了很多的菜,寫了很多的東西,不過各位不要認為我是廚子,更不要認為我是個美食作家。
我是個美食家,我是個作家,但我不是美食作家!
2017年6月17日於洛杉磯格蘭多拉寓所,132年前的今天,自由女神像運抵美國,自由即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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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自然科學是種「實驗科學」,實驗科學包括論點判定、實驗環境假設、條件限制等等,有許許多多的專業要求,不是我們一般人所能解釋清楚的,好在有位能人,歸納總結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就淺顯易懂得多了。的確,有許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做一做,動一下手,才能知道個所以然。 就那麵筋來說吧,我曾經寫過一篇「烤麩」的文章,烤麩在西北叫麵筋,小時候問好婆,好婆說是「把一團麵粉放在水籠頭下洗出來的」,後來,自己做涼粉,才知道麵筋是個「副產品」,而且要是真的放在水籠頭下洗,什麼都洗沒了。其實,大規模生產中,麵筋也是副產品,小麥麵粉輕過水洗、沈澱,就是小麥澱粉,其副產品就是濕麵筋,如果把濕麵筋蒸熟,便成了烤麩;要是把濕麵筋揉成小球,放在油鍋裡一炸,則會迅速膨脹變大,成為極具特色的油麵筋。 油麵筋比乒乓球大一些,份量很輕,所以有的地方也叫油麵筋泡,如果家庭製作,物料和人工成本極高,所以幾乎無人為之。規模化生產油麵筋,其實並不是件很難的事,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地下窩點」屢抓不盡了。油麵筋以無錫產的最好,以前上海人坐火車路過無錫,哪怕在無錫站只停三五分鐘,也定要趕下火車買上幾包方才罷休,衹是火車站的油麵筋恐怕是無錫最差的油麵筋了。 好的油麵筋,色澤淡黃均勻,大小相仿,聞上去有些清香,撕扯有韌性,斷口有牽扯;而劣質的油麵筋,大小不一,硬而死僵或者脆而易碎,特別是由於炸麵筋時的油不好,往往看上去顏色偏深偏暗、沒有光澤,而且聞上去有股「油耗氣」(北京話也叫「哈喇味」)。 江浙一帶,都很喜歡喫油麵筋,香菇麵筋是上海的典型「面澆頭」,往往是紅燒的;香菇麵筋菜心煲,也是極討巧的東西;炒素裡要是放上一些油麵筋,也能平添幾分變化,奇怪的是,好像沒有「清炒油麵筋」之類的做法。若是說到油麵筋唱主角的,油麵筋塞肉也許能「濫竽充數」一下吧。 油麵筋塞肉要用上好的五花肉,剁成肉醬,拌入料酒、醬油和糖,用於攪打,以使「上勁」。醬油要用淡色的,否則肉的顏色太深,令人沒有食慾;若是怕純肉太過油膩,不妨加入地梨(荸薺)或是筍丁,口感也更好。肉醬拌好後,在油麵筋上掐個小洞,用筷子把肉塞進去,塞到油麵筋容量的三分之二即可,太少沒有喫頭,大多又有「實死」之虞。 油麵筋塞好後,在鐵鍋中燒點熱水,把入塞好肉的油麵盤煮,有人用油煎,只怕會把油麵盤煎得死硬,不足取。等油麵筋變軟後,放入醬油著色,加蓋煮澆十五分鐘左右,然後加糖稍事收幹即可起鍋。 油麵筋塞肉也有「白燒」的,大多是放在湯裡,若是和「百葉包肉」一起燒湯,就是上海極具著名的「單檔」、「雙檔」小喫,是以前大多數食品的常規物事。 說到「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若是放到社會科學上,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若是按著「真理」的標準硬要歷史照著「實踐」走,只怕會雞飛蛋打,人神共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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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位朋友,是中國文學的痴迷愛好者,週末喜歡穿穿漢服,搞搞雅集。我看她一人閒來無事就泡茶玩,她的泡茶極具儀式感,大壼小壼公道壼,精妙玲瓏的小杯子,光是茶具就賞心悅目巧奪。衹是粗鄙如我實在沒有搞懂她怎麼保證一壼到幾杯之後,一個人喝如何會不冷掉的,一口氣三五盞燙茶?那豈不是飲驢飲馬了麼? 她有個孩子,剛上小學的樣子,業餘時間呢,她就送他去參加國學班。也是穿漢服,背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寫毛筆字喝茶什麼的,家長們呢則是穿著漢服在課堂外面談育兒講股票說效益玩手機喝茶什麼的。 有一次,我看到了那個國學班的教材,就是自己印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什麼的,用的是大字,很大的楷體字,白底黑字大開本,看著就舒服,生生把二千一百十三個字印成了宏篇巨著,其功甚偉。 看著看著,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仔細一想,知道原因了。字一大,就顯得散,紙上亂亂的,可能是用了簡體字旳緣故吧?慢!一本國學堂出的國學教材居然是簡體字的?而我覺得亂的原因也找到了,每個字上都標註著漢語拼音。 穿著漢服拿漢語拼音認簡體字,這等的國學我可高攀不了。 繁體字,也就是我們對岸朋友所說的正體字,是國學的根本,至於那個什麼「皇后下面」的老梗就不拿出來說了,今天說個和美食有關的。 另外一位喜歡國學的朋友,他不識繁體字,但是覺得繁體字很酷,於是用拼音輸出繁體字,玩得不益樂乎。有一次,他在朋友圈中寫到「去鬥香園喫飯」云云,哈,錯啦! 這家店,是家香港風格的上海點心店,同時還有個香港風格的logo,寫著「斗香園」,在還有「鬥」字的時候,「斗」的讀音衹有一個,就是「陡」,意思也很簡單,要麼就是量米的那個工具,對就是控訴舊社會時說的「斗米進升米出」的那個斗,或者就是象斗的形狀的東西。還有就是天上的星,有一顆星叫「斗」,邊上有顆叫「牛」,氣衝鬥牛,指的就是這兩顆星。「斗香」,是一種塔香,看上去像一隻覆過來的斗,《紅樓夢》中就有,過去上海人叫做「香斗」,是同一樣東西,每到中秋節,家家都點燃香斗,熱閙非凡。 斗,是一種很大的容器,有一種鯧魚,能夠長到象斗那麼大,就叫做斗鯧。 鯧魚,上海人叫做叉扁魚,因為尾巴開叉長得又扁。普通的叉扁魚,一斤五六條七八條的,在上海是非常尋常的海魚,乾煎紅燒清蒸,是很喜聞樂見的上海小菜。特別是乾煎,煎得透透的,兩邊的魚骨都可以咬碎了喫下去,而中間的大骨咬碎了裡面還有種香甜的油脂,除此之外再無骨刺,很受小朋友的親睞,既好喫,又安全。 上海人平時喫的叉扁魚,不是那種會長得很大的斗鯧,而是白鯧。白鯧是鯧魚中肉質最鮮甜的,既嫩且香,以前上海有家珠江飯店,一道煙燻鯧魚聞名滬上,用的就是白鯧。白鯧這玩意,大一寸就貴一分,及至到了一斤以上,就要貴上好幾倍的價錢,一斤以上的白鯧,那是「喫酒水」的菜,而且還是高檔酒席才能見到,如今上海的飯店,一道「蔥油白鯧」,賣到五百以上,根本不是稀奇的事。 今天做一道蔥油白鯧,當然,先得買到鯧魚。大白鯧價貴,所以不要買錯了。 菜場裡常見的鯧魚有黑鯧,金鯧,東鯧,斗鯧和白鯧。黑鯧通體黑色,價格極賤,不會認錯,也不至於有攤販用黑鯧來冒充白鯧賣。金鯧的鰭是金色的,東西很好看,但不好喫。白鯧和斗鯧的身體是菱形的,而東鯧則是圓的梭形,上下沒有棱角,也很容易分辦。 剩下的就是白鯧和斗鯧了,這兩種都是值錢的鯧魚,但是斗鯧要長到了斗才金貴,若是同樣一斤往上一點的話,那白鯧就比鬥鯧好喫得多了,所以價錢也相差許多,不良的攤販往往用斗鯧來冒充白鯧。分辨的方法其實很容易,前面不是說了嗎?上海人喫的叫叉扁魚,尾巴是分叉的,白鯧的尾巴是分開的,長得就像燕子的尾巴一樣,而斗鯧的尾巴是連在一起的,看上去像一整片。 另外,斗鯧的嘴巴下顎突出,就是俗稱的「地包天」啦,而白鯧額部飽滿,嘴明顯地往後縮,就是俗稱的「壽星頭」嘛! 買白鯧,關鍵要新鮮,首先要看上去色澤明亮均勻,暗沉灰暗發黃的,都不能要。皮要完整不能有疤有破的,最關鍵的,要把鰓翻開,並且要「屈尊紆貴」地聞上一聞,鰓色鮮紅無腥味的,才是新鮮的好白鯧。白鯧本身也分很多種,要買鰭也是白的,雖然鰭黑的沒啥大問題,但是大價錢也出了,不妨儘量挑鰭白的吧。挑一條一斤二兩的吧,再大的話,也買不起,除非你很有錢並且你們家的鍋夠大。 鯧魚買來自然是洗,刮去細鱗後,從身體中後側的泄殖孔用剪刀剪入,一直剪到頦下,將肚子裡的東西取盡,棄之,翻開鰓蓋,去除魚鰓。現在菜場的攤子往往從嘴巴剪入,這樣去腸去鰓都容易,但是嘴巴就被一剪為二了,賣相欠佳。 清蒸?若是家裡沒蒸箱的話,勸你不要嘗試。啊?你是土豪,有個大蒸箱?那也勸你不要嘗試,鯧魚皮薄,蒸的話容易破皮,而且,極易蒸老,聽我說。 先做點準備工作,兌一個汁出來,東西很簡單,生抽、糖、水、極少的胡椒粉,兌到你覺得好喫的味道。蔥切絲,薑切絲,紅椒切絲,要求粗細長短數量都一樣,長短大概是魚身寬度的三分之一。 燒一大鍋水,放一粒茴香,待水開後,把火關到最小,等一分鐘,把鯧魚放入,改到中文,待水稍稍開始跳動,再換到小火。 如此,要求鍋中的水大約二三十秒會跳一下,如果越跳越慢,就將火開大一下,反之,如果「咕嘟」得快了,就將火調小。前前後後,大約三十分鐘左右,把魚撈起來裝盆,是不是魚皮絲毫都沒有破? 把兌好的汁倒在盆中,把切好的蔥薑椒絲依紅綠燈的次序碼在魚身之上,紅的在尾,綠的在頭。一定要照這個次序嗎?是的,不信的話你換個次序和方向,都沒有這種好看。 燒熱油,澆淋在蔥薑椒上,即可上桌。 所以這道菜,名曰「蔥油白鯧」,其實是「水焐茴香白鯧」,茴香是神來之筆,我從高人那裡學來的,「焐」是一個上海話的字,在此可以理解為「低溫烹飪」的意思。 最後,說回到字上來。「鬥」,唸作「豆」,現在簡化為「斗」,就是「與人鬥與天鬥」的「鬥」,它與繁寫的「門」是有區別的,大家仔細看分得出來。 除了名詞的「斗香」,其實動詞的「鬥香」也是有的,就是大家穿著漢服,喝著茶,有時玩玩手機,然後把各自帶來的香點燃,以比拚誰家的香最好聞的活動,乃是宋朝就有記載的古風。 另外說一句,查紙質的臺灣詞典,「斗」衹有一個讀音;查綱絡版的《漢語大詞典》,均把「斗香」標為「豆香」,手邊沒有紙質的《漢語大詞典》,在此先留一筆,以後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