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原創,一個要好朋友畀我呃,敬請取用。
另外,有人曉得搿點圖標是哪能做呃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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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閒話] 鬼
”小氣鬼,喝涼水,嫁個老公吊死鬼,生個兒子一條腿……” 這首童謠,一定要用普通話念才好玩,因為韻的關係,韻是節奏的復沓,歌謠的必備條件。用上海話,韻就變了,首先”鬼”發音就不一樣,韻變成了”虞”(要查一下韻譜用字),整個字唸成”舉”。 鬼,乃是人死後變的。很簡單,人在陽,鬼在陰,人在明,鬼在暗,所以鬼具有許多世人所沒有的特徵。世上見過鬼的人很少,號稱見過的稍微多一點,倒是語言中有許多”鬼”,連說話的本身,加個”鬼”字,就成”鬼話”。”鬼話”在普通話中,是”鬼故事”的意思,而上海話中另有其義。人們認為陰間、陽間是截然相反的,不管什麼都是相對的。人在白天行走,鬼在晚上作祟,所以有句話叫做”從雞叫做到鬼叫”,說明此人的工作量很大,沒日沒夜地干活。 那麼既然人說的是真話,那麼鬼說的,一定是”假話”了,上海人把”假話”、”謊言”叫做”鬼話”,還有句俗語叫做”人面人話,鬼面鬼話”,說是 “在好人面前要以誠相待,而對奸邪之人不可盡吐真言。”若說話的是鬼呢?必是圓滑之鬼。所以”人面人話,鬼面鬼話”也用來形容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傢伙。 上海話中,有許多與”鬼”相關的詞語、俗語、俏皮話聽我慢慢道來。 ”鬼”字,加個”小”就是”小鬼”,也叫”小鬼頭”,上海人用來稱呼頑皮的小男孩。可以說,但凡上海小男孩要是闖了禍,家長第一句肯定是”小鬼”或者”儂只小鬼”。 有了”小鬼”,那麼有沒有”大鬼”呢?沒有,只有更大的,叫”老鬼”,老鬼指的並非老傢伙,而是指精通或者熟練某種事物,打遊戲機,就是”小鬼”最”老鬼”,吃蟹,就是老饕最”老鬼”。上海有句成語,叫做”老鬼失匹”,指的是”老師傅失手”,譬如一個極精明之人,買東西卻被人缺了稱,就是”老鬼失匹”(匹字存疑)。做鬼做得多了,鬼也”精乖”起來,有經驗有見識,所以”老鬼”是人人買賬的。 對於”老鬼”的寫法和出典有許多說法,很多人認同”廣東妓女”說,就是因為清朝袁枚的《隨園詩話》有一句”廣東稱妓為老舉”,這句話,我一點也不反對,並且還有其它諸如《浮生六記》之類的佐證當時叫廣東妓為”老舉”的,但是這些”老舉”和上海話中的”老鬼”有一絲半點的聯繫嗎?就像韓國的首都叫”首爾”,與關公的那句”吾觀顏良,如插標賣首爾”,這兩者,有一絲半點的聯繫嗎? 鬼有許許多多,如果有幸到大足,看十八層地獄的雕塑(如今豐都已不存了),就有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鬼,上海話中,也有許多。 文中開頭的吊死鬼,上海話叫”吊殺鬼”,乃是上吊或被吊而死的鬼,”吊殺鬼”的特徵是舌頭伸得很長。東西被吊起來,很多會變長,人也一樣,著名舞蹈演員黃豆豆小時候就被吊過,為了長得高一些。人們想像中,”吊殺鬼”應該也被拉長了,所以上海人也用”吊殺鬼”來罵那些面無表情的高個子。”急殺鬼”並不是急死的,所以應該寫作”急煞鬼”,所有的急性子,都是”急煞鬼”,有些說急性子的話很好玩,比如”燒蝦等不及紅”,說的就是這類人。 ”急煞鬼”很傳神,常常有那些急性子闖紅燈,以至於險象環生,開車的會罵”儂急了投胎啊?”還沒死,就要急著投胎,不是”急煞鬼”是啥?就算已經是鬼,急著投胎,也就是”投鬼”,上海人稱之為”投五投六”,意謂性急且行事莽撞之意,有人說這個字應該是”(走殳)”,這個字連電腦也打不出來,用電腦寫文章的話,只能寫作”投”。 還有”餓殺鬼”,餓殺鬼是餓死的,生前沒吃,死了一定要多吃點,所以吃相不好,吃得很快很多的人,常被人稱作”餓殺鬼”,”餓殺鬼”就算轉世,也只是要吃,所以這種人也叫”餓煞鬼投胎”或是”前世裡沒吃過”。 ”討債鬼”也是鬼,當然不見得討債討死的,只是死了以後來討生前的債,叫做”陰債”。過去迷信,認為今生的付出都是前世所欠,所以那些敗家子,就是來討前世債的典型。上海話中把那些經常敗家,經常惹事生非(惹了事,就要賠錢)的同輩或小輩叫做”討債鬼”,對於女人來說,最大的兩個討債鬼,莫過丈夫和兒子了。 不但有”討債鬼”,還有”討命鬼”,就是專門負責”索命”的鬼,黑白無常就專司此職,”生病人搭鬼商量”豈不是讓鬼來捉麼,這句話是說某人不識人頭,明明別人要算計他,他還去和此人說知心話,那還有好果子吃嗎? 當然,還有”大頭鬼”,”大頭鬼”的特點不是自己頭大,而是碰到的人頭會大起來,大多數人碰到麻煩事時,頭也會大起來,特別是奇奇怪怪的麻煩事,頭會變得更大,上海話”碰著大頭鬼”就是這個意思。又有時,小朋友同家長吹牛,只奈水平欠缺,吹牛吹得太離譜,讓人一聽就是假的,這時家長往往會說”儂要麼碰著大頭鬼了。” 普通話中有些鬼,到了上海到不成為鬼,比如”小氣鬼”、”饞癆鬼”,這些傢伙到了上海,不夠級別,所以成了”小氣胚”,”饞癆胚”。 (寫於2007年12月18日)
[上海閒話] 來兮 嘀嗒 唧格
今天來說幾個小詞語,這幾個詞語小到幾乎從來沒有人把它們寫下來,所以說到標準寫法,也完全是我一家之言,反正是”戲說”,聊博一笑。 這幾個甚至都不算詞語,只是話尾、詞尾的一個音,其本身並沒有意思,必須要和別的詞語用在一起。 第一個,是”來兮”.”來兮”兩字是我從陶淵明處借來的,卻與”歸去來兮”沒有任何一點關係,只是因為”兮”是個虛字,看著更比”來西”、”來希”舒服。 ”來兮”跟在形容詞的後面,有加重程度的用處,比如”伊迭個人戇來兮搿”,那就比戇更戇了,”來兮”可以跟在單字後面,如”嗲來兮”,”壽來兮”、”笨來兮”等,當然也可以跟在兩個字後面,如”作孽來兮”、”識相來兮”、”小氣來兮”等;也可以在一個短語後面,如”有鈔票來兮”之類。”來兮”表示”很”、”頗有些”的意思,它有一個變化使用,就是”兮兮”,於是”戇來兮”就變成”戇兮兮”的了,”兮兮”在普通話裡亦有,與上海話的用法差不多。上海話中的”兮兮”,最著名的要數”賊忒兮兮”,指人一面孔不懷好意。 除了加強程度外,還有減輕程度的,就是”嘀嗒”(寫法?),”嘀嗒”是象聲詞,小雨滴瀝嗒啦的聲音,形容小,把”嘀嗒”加在形容詞後面,表示”有點”、”或多或少有點”,如”迭個人神經病嘀嗒搿”,就是指此人有些神經質,常有些不合常理的舉動。 ”嘀嗒”多半用在多音詞後,如”戇大嘀嗒”,”十三嘀嗒”等,若用在單音字後面,則是”嘀嗒”的一個變形,叫做”嗒嗒”,如”戇嗒嗒”、”曲嗒嗒”(曲死,曲辯子的”曲”),”糯嗒嗒””咸嗒嗒”等。 ”嘀嗒”、”嗒嗒”都是”有點”的意思,卻時常和”有點”一起用,如”有點毛病嘀嗒”,”有點壽嗒嗒”等。 在程度加強和減輕之外還有不變程度的,叫做”唧格”,這個”格”讀似普通話”噶”,”唧格”寫法無考,讀音頗似廣東話的”賤格”一詞。 ”唧格”常用於貶義的場合,如”老屌(音卵)唧格”、”老骱唧格”等。”唧格”也有變形,就是”格格”,其中有一個大大有名的組合,也算是上海話的一個特色–“鮮格格”。 “鮮格格”和味道一點關係也沒有,說的是人,不過,有許多情況可以是”鮮格格”。 《笑林廣記•卷五•殊稟部》有這樣的一個笑話,某人新置一床,窮工極麗,想要人家看到,於是就裝病臥床,親家就來探望,正好親家新做了一條漂亮褲子,於是一腳踏在床凳上,故意將衣服撩開,可以讓人看到褲子,待問到臥床之人何病時,床上的人說”小弟的賤恙,卻像與親翁的心病一般”。 這兩個人,想著法賣弄新東西,在上海人看來,是典型的”鮮格格”。過去,在手機剛開始普及的時候,有人故意在公交車上大聲打手機,就是這種”鮮格格”之輩。 如此賣弄,在北京話裡,叫”顯擺”,叫”得瑟”,然而,上海話的”鮮格格”還不止於此。 有些男人,喜歡在女人面前獻殷情,花言巧語,然而這些男人多半形象不佳,不討人喜歡。若形容上佳,人品又好,根本不用獻殷情,早就被人搶去。於是變本加厲,更顯殷情,這種也是”鮮格格”。 過去談朋友,女人要講究”搭架子”,請來請去請不動才有架子,如果死心塌地為男朋友著想,還未過門就幫著洗衣做飯,甚至於拿錢出來”倒貼”,就是女人的”鮮格格”了。 男人的”鮮格格”往往是一個男人對多個女人,而女人的”鮮格格”倒只是待一個人好。”鮮格格”的男人是令人作嘔了,”鮮格格”的女人如今看來倒是可敬的。 ”鮮格格”,也有寫作”羨”或”獻”,其實都不對,標準的字是”忺”,《韻會》《正韻》作”虛嚴切”,簡單地說就是讀”掀”,是”高興、適意、歡快”之意,止不住的高興,止不住地想讓人高興,都是。 ”鮮格格”是寫得最多的寫法,若寫成”忺格格”,估計沒人看得懂了。於是,我們這番”忺”字的考證,也有點”鮮格格”了。 (寫於2007年12月28日)
嫖之九——吃花酒
昨日說到認得仔倌人麼,就好做交關別格事體哉,有人說「阿是哪末好睏哉」,倪只好說「覅要實梗急囁」,還有交關過門、竅坎得來。認得仔倌人,要經常去走動走動,說說閒話,吹吹牛屄,一點亦急勿得格。 若然兩個人談下來還可以,彼此有點意思麼,就要請客哉,請客亦叫「擺臺面」,就是擺仔臺子上菜,還有種更加通俗格叫法是「喫花酒」,顧名思義麼就是有「花」格酒嘍。喫一桌酒,價鈿為一個「花頭」,實際浪是一種計量單們。 1930 年代,一個「花頭」是 12 塊銀洋鈿。 喫酒麼,嘸啥客人搭仔倌人兩個人喫格,上轉說到同鄉、朋友要碰頭麼,「長三」堂子頂好,所以現在擺仔酒麼,就是為了請同鄉、朋友格。於是麼,要寫請客票子,上面寫「啥人啥人勒啥場化請啥人啥人」等等,專門有堂子裡格底下人送得去,關點客人,多麼亦勒自家相好格堂子,要麼勒拉客棧或是府浪,請得來仔麼,打個招呼,坐下來。 格麼,客人齊仔麼,阿是就要喫飯哉?勿要實梗格,耐想請客朋友有仔倌人陪,關點客人全是一個人來格,阿有啥請介許多「電燈泡」格呀?客人到仔麼,就要去拿倌人請得來陪陪,哪麼堂子裡還有專門格「叫局」票子,寫「請啥場化啥人來侑酒」,票子送到別格堂子裡,倌人接著仔來麼就叫「出局」;如果有格堂子不止一個倌人,有種客人正好亦是相好,叫仔該格麼就叫「本堂局」,勿然麼叫「客局」。 上轉說到「打茶圍」是洋鈿三塊,倌人出局麼亦是洋鈿三塊,兩個三若然要畫出來麼,就是一張骨牌「長三」,所以關種倌人叫做「長三」,關搭就是出典。 擺花酒、出局格名堂有叫關得來,倌人來仔麼,就坐勒客人後頭,唱唱曲子,陪客人說說閒話、吃吃酒,照理麼,啥人叫格就陪啥人,不過亦有例外。譬如張三這個該個倌人,啥曉得伊亦認得李四,而且搭李四還更其要好點得來,李四問張三討得來,坐勒李四後頭,格麼叫「轉局」,局鈿麼由李四付,張三麼再叫一個。 還有花頭麼叫「翻臺」,如果一個人請客,叫仔四五個朋友,喫脫仔一頓還想喫麼,其中一個客人說到俚哚相好關面,於是大家跟過去,或者有幾個勿去,或者再叫幾天,過去仔再擺一臺酒,再重新「叫局」麼,就叫「翻臺」。耐勿要看實梗,開銷蠻大得來,一夜天喫格三四臺酒,就算叫一個人麼,勿算出一趟局格,喫幾臺,算幾個局,一個局就是三塊,一夜天光是別人請客麼亦要搞落蠻多。 今朝辰光勿多,下轉再說該個花酒到底有點啥喫,哪哼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