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愛吃”絞連棒”,乃是麵粉製成,有拌以苔條的品種。此物用麵粉做成兩條細的麵條子,絞轉在一起後,放到油裡炸制而成,”絞連棒”既松且脆,其實就是北方人所說的麻花,上海人也叫”脆麻花”。”脆”字,在上海話中發音為”彩”,天津的大麻花,上綴冰糖、蜜餞、紅綠絲,稱之為”彩麻花”,倒也不亦為過。 ”絞連棒”放在嘴裡咬的時候,會有”刮喇”、”刮喇”的聲音,上海人就稱之為”刮喇鬆脆”,不過”喇”字非常用字,大多數人寫成”刮辣鬆脆”,反正是象聲詞,怎麼寫都無傷大雅。 ”刮辣鬆脆”常用來形容食物,因為嘴中的”刮辣”是感受最深的,”絞連棒”是”刮辣鬆脆”的,”龍蝦片”也是,”土豆片”、”蝴蝶酥”都是。 ”刮辣鬆脆”也用來形容人,做事爽爽氣氣,利利落落的人,就是”刮辣鬆脆”的,這種人絕不拖泥帶水,可能”沒有水”的緣故,也就”乾脆”了。 不僅食物和人,其它的東西也可以”刮辣鬆脆”,”搿爿店做起生意來刮辣鬆脆”,說的是那家店貨真價實,上下家絕無拖欠,足秤足量,童叟無欺。 東西一定要脆,才能叫做”刮辣鬆脆”,汆僵了的絞連棒,雖死硬卻咬不動,就不能叫”刮辣鬆脆”了,而是”實刮挺硬”。 東西硬而不脆,在上海話裡叫做”實刮挺硬”,”實、挺”是指東西的質地,也就是”硬”的原因,”刮”是個連接字,並無意義。也有人把它寫成”實骨”、”石刮”、”石骨”、”鐵硬”的,各有各的道理,並無定論。 這個詞同樣可以用在人身上,”實刮挺硬”的人是條錚錚漢子,吃得起苦,耐得起勞,從無害人之心,常有助人之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於事,”實刮挺硬”指的是事物經得起推敲,證據確鑿,乃是”鐵板釘釘”的”硬”。這種人,這種事,在上海話中亦稱之為”一刮兩響”,乃是”擲地有聲”的意思。 ”實刮挺硬”的事是”軋軋實實”的,上海話也可稱之為”的刮”,”我的刮看見”就是”親眼所見”之意,為了增加確定的程度,可以重疊使用,叫做”的的刮刮”。 ”刮”字在上海閒話中出現的很多,”刮皮”就是很典型的一個。現在的”刮皮”指的是”小氣”,有種人鈔票賺得不少,卻與同事、朋友之間經常揩油,叫伊請客伊不肯,他人請客卻又逢宴必到,這種就是”刮皮”之人。 ”刮皮”之人吝嗇、刻薄,有小利必貪,舉手助人而不為,這種人若做了官,必要”刮地皮”,有人說,”刮皮”即由此而來。 然而我想,”刮皮”或可寫作”刮●”,”●”者,擦也,揩也,”●自來火”就是將火柴的藥頭擦刮藥紙,所以,”刮”和”●”,都是一個意思,”揩油”是也。 此處的”刮”是個動詞,猶如”刮痧”一般,刮痧是一種醫中暑的土法,用一把瓷調羹在”後舒頸””刮皮”,刮得一條條紅”痧”印子出來,病就好了。此招果然有效,但在外國人看來,無異上刑一般。 刮別人倒也算了,如今還有專刮爺娘者,自己不工作,帶著老婆孩子靠父母退休工資過日子,弄得父母沒辦法,頭白髮還要為生計奔波,這種”刮爺娘”,如今不少,報章謂之”啃老族”。 過去,上海話中還有”刮三”一詞,乃是切口,指的是”事情敗露,為外人所知”,後來意義擴大,成了”糟糕”之意,就連小朋友考試考得不好,也會說”格記刮三了,一頓’生活’逃勿脫了”,由於”刮三”出生不好,一般像樣人家都不允許孩子說。 上海人在有些形容詞上,也會用到”刮”,如說”冷”,就是”冰刮斯瀴”,就是象冰一般的冷,一般用來形容液體。再如說”新”,就是”拆刮麗新”,新得好似剛剛拆開包裝一般,有的書上,也見”簇刮全新”,意思是一樣的。”拆刮麗新”也有寫成”拆刮辣新”,可能是指把東西的拆開時,新包裝紙的”刮喇”之聲吧。 上海話中,有一個字的發音和”刮”是一樣的,就是”摑”,”摑”是”打”的意思,卻不是”打架”,而是具有絕對壓倒性優勢的打,家長打小人,可以叫”摑”,大孩子打小孩子,可以叫”摑”,通常的說法是”儂再弗老實,當心我摑儂噢”,”摑”多半從”耳光”開始,叫做”摑耳光”,既而就拳腳相加了。 我小時候,男生們都玩一種紙制的”玩具”,用兩張紙翻拆相疊而成,叫做”刮片”,”刮片”是用來”賭”的,其基本原則就是”刮”,真正的動作乃是”甩”和”抽打”,與”摑”是相同的。 再有一個字,音也相近,發揚聲,這個字是說書先生”發明”的,寫作”●”(田字四面出頭),說書先生說人的臉好幾種,方臉是”田字臉”,上大下小是”甲字臉”,下大上小是”由”字眼,生得”七喬八裂”的面孔叫”●字臉”。又說這個”●”,是兩頭伸出,轉不動的意思,上海話中有”●牢”,就是”卡住”的意思,記錄於此,徒增一笑。 (寫於2007年12月29日)
說滬罵大全沒有人會看?記得好些年前在餐館打工時見到廚師有本黃霑的不文集,雖不是集廣東粗口之大成,卻也令講廣東話的大開眼界,由於當時忙碌,只翻了一兩頁,前幾天幾位朋友又講卻此書,說己再版了60多次了。而今想買還得等些時日再版了。
我在這裡也要慫恿閣主一次了。
賈植芳先生在提籃橋監獄遇到邵洵美。邵懇求他將來出來的話,幫他澄清一件事。1933蕭伯納來上海,是他出錢做東的。蕭不吃葷,他就在南京路『功德林』擺了一桌素菜,花了46塊銀圓。但是後來寫蕭伯納來上海,吃飯的有蔡元培、宋慶齡、魯迅、林語堂……就是沒有寫他。
邵先生,你好!我是《LOHAS》雜誌的美食欄目編輯vivi,最近我在做一個關於粽子的選題,然後碰巧有一個剛讀過你的《下廚記》的朋友向我推薦了你的博客,讀下來我覺得你對食物有著非常獨特的認識和感情深厚的心得體會,因此想問問看你是否願意接受我們雜誌的採訪?由於在網站上找不到任何你的聯繫信息,只得在此給你留言,盼盡快答覆:)我的郵箱是:mynamy@gmail.com,希望能夠有機會進一步溝通,謝謝!
去年年底美國這邊出了一本書叫「Niubi!: The Real Chinese You Were Never Taught in School」,介紹當前中國各類粗話俗語行話流行語,現在反響不錯。
http://www.amazon.com/Niubi-Chinese-Never-Taught-School/dp/0452295564/ref=sr_1_1?ie=UTF8&s=books&qid=1273760191&sr=8-1
存在必合理。粗口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有雅言所無法代替的功用。就像北京陰三兒IN3說的,「這些詞不是語言,而是語氣」。
在下對粗口也很感興趣,以後還望多多交流!
劉津
上了你的當了,特地購了黃霑《不文集》來,首先不是粗口,其次不是廣東話,根本就是本黃色笑話集,不過倒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