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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那裡聽來的,僅供一笑,歡迎外地來猜:
我一直記得小學的時候,那時推行「精神文明」。有一次,班主任講「現在交關(許多)同學,嘴巴裡『五個字頭』邪起(很)多……」當時,班主任是教訓住在「梅家橋」的同學們,因為那時候「梅家橋」風氣不好,許多住在那裡的人都是粗話連篇。 其實這五個字大家都知道,關鍵在於他們敢說,我們不敢。但是我們敢笑,老師一說,大家都笑起來。 雖說這五個字是上海的市罵,別有特色,但通常是聽不到的,因為份量實在太重,一方罵了出來,另一方多半要報以老拳,所以等閒不會掛在嘴上。 很多人吵架罵人,喜歡在輩份上抬高自己,於是罵對方「兒子」、「孫子」者有之,自稱「老子」、「爺爺」者有之。但是上海的滬罵不僅於此,而是詳細地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論證了自己成為對方老子的全過程,所謂的「擺事實,講道理」也。 這五個字,不但是上海滬罵,而且還帶有許多特有的專屬於上海的語言現象,我們細細來分析一下。 第一個字「戳」,普通話裡是翹舌音,上海話中則沒有翹舌音,所以唸成平舌音,按照《漢語大詞典》的釋義,是「刺,用尖端觸擊」的意思。 第二個字,「㑚」,是上海方言中獨有的詞,讀音似普通話的「拿」。「㑚」可以表示「你們」,「㑚三家頭一淘,阿拉管阿拉」,就是「你們三個人一起,我們自行解決」的意思。 在「五個字頭」裡,則是「㑚」的另一種意思了,表示「你的」。說來好玩,「㑚」在表示「你的」時候,後面必須跟稱謂,爺、娘、倪子、老婆,反正必須是人,絕對不能跟物件。若跟物件的話,必須嵌入「個」,變成「㑚個」,變成「你們的」,而非「你的」,在上海話中的「你的」,有專門的「儂個」來表達。 既然「㑚」後面要跟稱謂,那麼跟「娘」的震撼力最大了,「娘」就是「你的娘」。 第四個字「個」讀音是「合」,表示物主代詞後的「的」字。 最後一個字,也就是最關鍵的字來了,乃是「屄」字。如今大江南北,整天把「屄」掛在嘴上的人不少,會寫的卻不多。這個字,其實很簡單,《金瓶梅》中多的是,說到底,其義也很樸實,就是「女性外生殖器」的意思,也就是如今網絡隨處可見的「逼」的正字,就連發音也一樣。 你想,這五個字連在一起,就成了「戳㑚娘個屄」,那還了得?誰聽了也按捺不住啊!於是就有了精簡的潔版,叫做「戳㑚娘個」。 不過光是這四個字,便如「縮腳韻」一般地提示著受者最後的關鍵,要想不打起來,還是有點難度。 那麼,就再精簡一下吧,剩了三個字,成了「戳㑚娘」。然而,雖然不指定部位了,戳的還是對方家人,難免還是易起衝突,乾脆就把「娘」也去了,反正得到了發洩,至於戳的是誰,反正「㑚」的音與「那」相同,可以是張三,可以是李四,無處查證了。 再後來,「戳」字不雅,也變了音,變了字,成了「赤」字,可以理解為「暴露」之意,「赤那」逐漸形成,比起原來的「五個字頭」,程度與語義上都緩和了許多,於是上海真正流行的是「赤那」兩字。 在上海,「赤那」人人知道,但不是人人都說的,一般認為生活、學歷層次越低的人,嘴中的「赤那」就越多,而有些則是與工作相關,習慣成了自然。比如有個業餘無線電愛好者,是監獄的看守,與那些人交道打得多了,自己也一口一個「赤那」,到了不說「赤那」不會開口的地步。於是,在上海話通話的業餘無線電頻道里,總能聽到他的「赤那」,他則戲稱那是他的職業病、口頭禪。 上海的「赤那」實在太有名,還引發了許許多多的笑話。《故事會》一九八○年上有這麼一個故事,「文革」時期,當時的上海領導陳阿大是個流氓,見了外賓,開口就是「赤那」,翻譯無奈,將「赤那」譯成「你好」,結果外賓將「你好」就是「赤那」記在心中,待碰到張春橋時,便對著張春橋大呼「赤那」…… 這個故事的真假已不可考,也有說當事人不是陳阿大而是徐景賢的,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貨色,流傳於坊間的小故事無非是市民發洩積鬱在胸中的惡氣,罵一聲「赤那」罷了。 我還見過最最彪悍的場景,當時是上夜班的女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見到房中烏煙瘴氣,原來是兒子帶著小兄弟在家中大打麻將。結果看到兒子輸錢,想到自家辛苦,對著兒子大吼一聲「戳㑚娘個屄,搓勿來勿要搓,老娘幫儂搓」。 結果那天下午,那做娘的打一張牌罵一聲「赤那」,鏖戰到吃夜飯辰光。你倒還別說,那娘只是口粗,人倒當真是個好人,搓完麻將,還燒了一檯子(滬語「菜放了一桌」的意思)給兒子的夥伴吃,收拾完碗筷,又要去上當天的夜班。其實這就是上海,由那些從不罵「赤那」的以及那些滿口「赤那」的人組成,他們中有好人,當然也有壞人,反正不管怎麼樣,只要懂「赤那」,就是上海人。 (附記:有人說,「赤那」一詞與「五個字頭」沒關係,而是來自於「出納」這個職位的讀音,說是以前發工資,大家從出納手裡接過鈔票後,往往會問一句「出納,哪能介少啦?」久而久之,就成了抱怨錢少的一個助詞,再後來,就傳開了……) (寫於2007年11月5日)
從小歡喜聽說書,頂頂發喙的是有一次,說到某人送禮,其中有「珍珠塔一座,描金鳳一隻,雙珠鳳一對,玉蜻蜓一件,碧玉簪一根,文武香球一隻,落金扇一把,外加雙金錠一箱」,在場眾人,無不忍俊不禁。其實,說書人說到的那些禮物,都是彈詞的名字,相當於戲名一樣,今天就要從《描金鳳》說起。 《描金鳳》第二男主角錢志節,有個女兒玉翠,鍾情於男一號徐惠蘭,贈描金鳳為信物,後來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其中《暖鍋為媒》、《求雨》、《換監》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名段子。我們要說的,是第二男主角的職業。《玄都求雨》是上海唱片公司出的一聲碟片,由劉天韻、蘇似蔭彈唱,一開始「在下錢志節,蘇州人氏,以篤灶為生」。 錢志節的職業是「篤灶」,整部書中基本上也一直稱他為「錢篤灶」。篤灶是什麼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錢篤灶是個道士打扮的人,幹的活又和占卜有關,用現在的話來說,算是「玄學」吧。又聽書中說到他有兩塊「灶板」,我想「灶王爺上天稟報」也是「玄學」範疇,於是就杜譔了「篤灶」這兩個詞。 其實,第一個字「篤」應該寫成「厾」,上海話中的「扔」,發音「篤」,其實要寫起來,就是這個字,這個字還有一種寫法,就是同樣的勾裡有個「丟」字,衹是電腦打不出來,更符合象形文字的意境。 好,第一個字解決了,是「厾」,也就是扔。不同的占卜,要用不同的方法,來形成一個「像」,然後再解讀這個「像」,或根據資料,或根本胡謅瞎扯,反正總要一個「由頭」。最早的占卜,是燒烏龜殼,把個好好的烏龜殼,燒出裂痕來,然後根據裂痕的樣子,解讀出「上天」的意思來,最後再把解讀出來的意思,刻在烏龜殼上,這也就是「甲骨文」的由來。 「像」各式各樣,三柱香的長短、梅花落地的片數,有許多許多;然而,最簡單的就是「扔」,扔硬幣。硬幣有兩面,認定一面,通神祝告一番,然後扔硬幣,如果扔出的是認定的這一面,就表示「大事可成」。「扔」,也有麻煩的,起課的時候,要三隻銅板扔六次,麻煩多了。聽書中說,這個「篤灶」也是要扔的,而且有兩塊「象冬筍實梗」的「灶板」,不過我生也晚,沒有見過這東西,問大人,也是語焉不詳,衹能作罷,於是每回聽《描金鳳》,總是知道「錢篤灶」是個算命的,而至於「篤灶」到底是什麼,還是不知。 有一次,機緣湊巧,我到廈門公差,居然看到了「活」的「篤灶」。記得那次是在廈門名剎南普陀寺,南普陀寺依山而上,半山腰有個八角亭,這個亭就是大悲殿。半山亭大悲殿的香火很盛,香爐前的石臺上,放只幾對紅色的半月形木板。那個東西,一面是平的,一面是圓的,平的可以合起來,變成一個立體的半月,胖鼓鼓的很是可愛,然而我當時卻不知道那個玩意就是「篤板」。 我反正閒著也是沒事,就在那兒看,看到有人拿起一對來,在佛前跪下,口中唸唸有詞,然後將那對木板扔在地上,再撿起,再扔。那玩意不但有木塊做的,還有人扔的是竹片,竹片剖開後,一面平一面圓,正好。跪著的人,有的扔了幾下站起來,將木板還到石臺上,就走了;有的人跪了好久,不停地扔,不停地念,很是奇怪…… 終於,我問了一個剛站起來的姑娘,她告訴我這玩意是許願問佛用的。她說,這個東西要扔兩次,第一次扔之前,對佛通神許願,然後扔下去,如果兩個都是正的,或都是反的,表示失敗,衹有一正一反,才算成功。如果第一次扔下去成功,就要心中問佛「剛才的,是不是您應許的」,然後再扔一次,如果第二次也是一正一反,就表示佛已經「confirm(確認)」了。 所以,這個東西要扔兩次,如果第一輪失敗,當然不用再扔第二輪,而如果第二輪失敗,就要再從第一輪開始扔起。從數學的角度來說,每一輪成功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兩輪都成功的概率則是四分之一,就像用硬幣扔兩回,扔出同一個面的概率一樣。 回到上海,我就忘了這件事,直到再次聽描金鳳,再次聽到「象冬筍實梗」,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在南普陀寺看到的,就是「灶」。 嚴格地說,這個「灶」應該是「珓」,這個字念做「叫」。宋費袞《梁溪漫志?烏江項羽神》寫到:「紹興辛巳,敵犯淮南,遇廟下駐軍,入致禱,擲珓數十,皆不吉。」,說明這「珓」就是扔的。元無名氏《替殺妻》第三折:「行道數十里地,見座神廟,我且問珓杯咱。」可見那時的廟裡,就有這麼兩塊東西放著,供香客使用。 「珓」是王字旁的,或許最早是用玉做的,當然也可能衹是好一點的石頭罷了。在研究這個字的時候,我又發現了另外兩個讀音、釋義都與之相同的字,分別是「筊」和「笅」,可見這種東西可能很早就有用竹爿來做的了。「玉」與「竹」都是形旁,而「交」是聲旁,很能說明問題了。那個,最後這個「笅」呢?「竹」也是形旁,說明這東西是竹做的,至於「爻」嘛,《易?繫辭上》:「爻者,言乎變者也。」,這兩塊東西,扔下去的可能多種多樣,正是「變」也。 所以這個詞,第一個字應該是「厾」,而後面一個,應該是「珓」,或者「筊」和「笅」。說書先生說錢篤灶「厾」好「珓」之後,會拿本「無字天書」出來查看,分明就是江湖訣了。
這是這篇文章的第二次寫作了,原來是這麼開頭的「如果有這麼兩句話,第一句是『弄得七葷八素,bē伊一記耳光』,第二句是『bē伊一記耳光弄得七葷八素』」,這兩句話表達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處境,前者是給了別人一個耳光,後者是被打了一個耳光,我甚至發現在廣東話中也有相同的一個字——「比」,發音作「béi」,「我講比你聽」與「我比你冤枉咗」,也是相應的「給」和「被」。 我們家有一個習慣,我每天寫完了上海話的文章,會在晚飯時給七歲半的女兒當作故事講,今天說起這個「bē」字時,就照「給」和「被」時,也是從「耳光」開頭,妻子指出這個「bē」就是「給」字。第二句雖然是「被」,但字還是「給」,就像普通話「我給他罵了一頓」、「我給他瞧見了」,在這樣的句式裡,就是「給」字。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使我恍然大悟,原來上海話中根本就沒有「被動態」的「被」字,兩種用法都是「給」。 這個「給」,在上海話中唸作「bē」,與上海話中的「撥」的發音相同(「撥」在蘇北口音中同上海話的「北」,在上海話中同上海話的「缽」)。 這個字,有許多地方寫成「撥」,這也是我會鬧出文章開頭笑話的緣由。「我撥伊十塊洋鈿」,可以理解為我「撥給」他十元錢,而「我撥伊嘲了2句」是沒法理解為我「撥給」他幾句的,所以只能從「被」去考慮了。 其實,這個字是「畀」,什麼意思?就是「給」,怎麼讀,就是bē,若以後大家寫成「畀」,可以少些人鬧我的笑話,但估計是看不懂的人更多了。 上海話中既然沒有「被動態」的「被」字,倒是有「被動」一詞,「被動」的「被」發音為上海話的「賠」,和普通話的「北」相近,陽平聲,從這點來看,bē不是「被」。 上海話中的「被」還是一個多音字,後者更是一個形聲字,「衣」是形旁,「皮」是「聲旁」,發音為普通話的「筆」,陽平聲,與上海話的「皮」同音。 「被子」在上海話中叫「被頭」或者「棉被」,老式的「被頭」由「被面子」、「被夾裡」、「被橫頭」組成,上海人說的「被具箱」是專門放「被頭」的箱子,並不是放「皮具」的,不過考究的「被具箱」倒真是用皮做的。 說完了「被」,再來說說把我害苦了的「撥」。上海人有一句歇後語,叫做「算盤珠珠」,算盤是中國人發明的「綠色計算器」,不用電,不會溢出(電腦專業術語),上海人說「伊只算盤,廿四檔頭呃」,用來形容某人精明小氣。因為廿四檔的算盤可以算得比十六檔更精確。 任何計算器,都有一個特徵,就是按照指令行事,算盤珠珠就如計算器的按鈕,你撥它,它才動,歇後語的後半句「撥一撥、動一動」指某人為人木訥或沒有積極性,不叫他做,他則不動。 「撥瞪撥瞪」的「撥」是個音,未必就是如此寫,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詞不是象聲詞,因為這個詞表示的是眨眼睛,連續地眨眼睛。這個詞表示於看到未知事物時,做不了別的,只能眨眼,還表示謊言被拆穿,花招被戳破時無言以對,只能眨眼的情形。從行為學的角度來說,頻繁眨眼顯示要隱藏的不安,這兩種情形完全符合。 最後說一個誇張的,叫做「撥飛機軋殺」,這種「撥」,還是「給」,就是「畀」。上海人把「被交通工具撞死」叫做「軋殺」,上海人賭神罰咒時會說「假如我瞎講,我跑出去撥汽車軋殺」,以此表示決心之強,更有甚者,就是「撥飛機軋殺」,決心之強,可見一斑,然而飛機是不會撞到人的,真要撞到,比中千萬彩票的機率還小,滑頭在此亦可見一斑,不過這本來就是句調皮話,說者隨便說說,聽者隨便聽聽。 (寫於2008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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