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1/07
(看看,上昆的行頭,光大靠一台戲就是九套,小點的劇團,哪拿得出這些)
(沒帶大相機,這是用微型相機,在二樓的最後面拍的,效果還可以吧?二樓的最後面,美其名曰「包廂」,其實不過15元一張票,打了折之後)
(大幕尚未合攏,不過就是這麼些人看戲)
關鍵詞:崑曲 崑劇 扈家莊 雅觀樓 挑滑車 高寵 風箏誤 弼馬溫 張軍 胡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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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恨張沈牡丹亭
去年12月24日,昆團在小劇場演《牡丹亭》,俗事勞事,未能親睹,幸楚雲告之,略有準備。今天,欣攜小豆前往,楚雲已經準備了兩張學生票(臉紅一紅)給我們,還差一張,門口的金老師說「再買一張15元的吧」。場內,正在賣《繡襦記》的票,楚雲說「崑曲的票不用先買,到時金老師會在門口叫『沒票的同學到這裡來』」,笑一笑,幸好還有金老師這樣的好人,所以每次衹要演崑曲,戲院門口的黃牛總會虧本。 整齣戲,三個小時,觀後九恨,如下: 第一恨,改編整理 戲看得多了,也懂了一點後,最怕的就是這四個字,戲未開始,字幕打出「據一九五九年俞振飛、言慧珠演出劇本改編整理」,看到這四個字,心就冷了一半了,好好的戲,照的老本子演不行嗎?非要來個「改編整理」,當然「老本子」不說是最早的曲譜麼,也該是《集成曲譜》之類的,而不是梅老闆的「大堆花」,當然梅老闆也有他的難處,一個大班子要他養,龍套都得上場,衹能整個「大堆花」出來了。解放後,劇團是國家的,要誰不要誰,那可不是梅老師(老闆改稱老師)說了算的,而是黨委書記說了算,大堆花當然保留下來了,衹能一嘆啊。其實,就拿最傳統的說法「戲曲要符合時代」,那時改編的戲都是特定時代的產物,而那個時代是已經被證明錯誤了的,拙見那時的許多改編,不必至今拘泥,有許多刪改了的唱段,不妨再改回去。我們有的時候,覺得把「當中的」改成「新的」,是種創舉,殊不知把「當中的」改回「老的」,也是一種創舉,甚至在勇氣來說更甚於前者呢。 想到今年即將上演的四套班的《長生殿》,簡直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好好的戲,一改再改,雖說已經認識到西洋樂不宜引入傳統戲曲,卻還聽說「改編了語言以減少觀眾的排斥感」、「運用蒙太奇手法展現……」云云,今天在劇場休息時,見到老蔡,差點就忍不住對他說「你們就不能好好演戲嘛?非要搞什麼創新、改編。」哎,一嘆啊,趁現在有看就多看看吧。 第二恨,沈美眉的水袖 沈美眉今天的水袖,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從遊園上場,梳妝一段,沒過幾句,水袖已經塌了下來,水袖唯一向樣子的,衹有在園中時的一會兒,甩得上來,翻得服貼,而其它的時候,簡直象老北京烤鴨店的跑堂,胡亂把抹布往袖口一塞了事,始終是「蕩」在那兒的,不知是不是現在戲服採用重磅樣子,滑而重的緣故。更有甚者,驚夢一段,張軍牽著沈美眉的水袖,前後甩上幾下,這倒是傳統演法,無奈沈妹妹的手在袖子裡舉得太高、又過僵硬,乍一看,彷彿袖裡有只斷手一般,著實嚇人;還有兩次,張軍牽沈美眉的水袖,而水袖沒有翻正,是反折著牽的,大大影響美感啊。看來,青年演員的做功,還著實要苦練呢。 第三恨,沈美眉的扇子 沈美眉是張洵澎的學生,老師要不是酷似言慧珠,恐怕也要落個「惡嗲」的名聲,話雖如此,張的扇子還是別有一功,舞起來也可謂別有一功。無奈同樣的一把扇子,到了沈美眉的手裡,乃是「定格擺」的,扇子的舞動絲毫沒有流暢之感,好在我是現場觀看,否則我一定以為是DVD機「軋片」所致。 每四恨,一個假戲臺 昆團這回學浙昆《長生殿》,弄了一個復古的戲臺背影,雕樑畫棟,上書「餘音繞樑」四字,兩邊的對聯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倒也不失美觀,無奈那個戲臺,有「出將」、有「入相」,衹是演員一次也沒從此兩門走,依然從幕布後上臺下臺,好好的一個戲臺,形同虛設,未免讓人有「附庸風雅」之嫌。另外,蘭心劇院的大幕上破了一個洞,我也不恨了,衹是一笑吧。 第五恨,燈光的濫觴 既然搭了古戲臺,那就老老實實地演吧,還非要在燈光上擺花樣,尋夢一段,兩支藍光對著沈美眉,那時杜麗娘尚在人間,卻活脫脫地演成了鬼戲,可嘆,可嘆。建議崑曲以後的演出,一光到底,古時藉著月光還演戲呢,卻不曾聽說廣寒僊子幫著調光的。 第六恨,硬梆梆的蘇州話 侯哲是我挺喜歡的一位年青演員,無奈這回漏了底,他的蘇腔念白實在太硬了。我是蘇州人的孫子、也是蘇州人的老公,對蘇州話也算別有一功,甚至有人說我的蘇州話可以打到九十五分。怎道石道姑與賴頭黿(字幕錯作「元」字)一段,兩個人在臺上對白,聽得我是「雞比疙瘩掉滿地」,的確,崑曲用的不是真的蘇州話,而是蘇腔官白,有點象說書先生說的「蘇州人打官腔」,可今天的那段,簡直就是「南下幹部學吳語」,讓人啼笑皆非。別的不說,一個「被」字,當唸作「撥」(上海話的「撥」),照普通話念了出來,就異常地可笑了。 {散場之後,我扶一個老戲迷下樓,七十多歲的老人,一口蘇州話,著實讓我感動一回。} 第七恨,節奏過快,或謂搶戲 不知是不是昆團借場子,有時間限制,整齣戲,給人有一種「趕」的錯覺,柳夢梅向杜麗娘做揖,人還在一步之外,「柳郎腰」尚未彎下,杜麗娘卻已逃到身後,記得俞五爺和梅老闆的戲,俞五爺上前,梅老闆看著,待俞五爺揖下,梅老闆突然閃開,乃是古代「女子不受男人揖」(受不起也!)的真實寫照,現在弄得像打情罵俏一般,就沒味道了。伴奏也是如此,話尚沒說話,伴奏催著就要唱,也恁急了些吧。 說到音樂,還聽到琴聲幾許(或者是古箏的低音弦),有點莫名奇妙的感覺。 第八恨,柳夢梅花痴 可以說柳夢梅是紈袴、是浪子,但柳夢梅絕不是花痴,今天的拾畫一段,張軍的幾聲笑,笑得不著痛癢、不著皮肉,真真好似花痴一般,歎為觀止啊! 第九恨,還是第一恨 本子改編得不倫不類,「幽媾」變成「幽會」倒也罷了,誰知緊接著就是「婚走」,兩人彷彿私奔一般。石道姑對賴頭黿說「我走水路,你走旱路,到……碰頭」,簡直就像看革命電影「你撤退、我掩護」一般,劇尾杜柳兩人執畫卷終場,亦好似工程剪綵一般,再一嘆。 最後補充一段,今天冷冰冰的春香倒還不錯,梳妝一段,揭開鏡覆時,自己先照一回,取小圓鏡時,自己先照一回,小女兒情態躍然,不錯.
醜行天下鋒頭健 三不敢忘壓台戲
(照片容日後再補) 認識劉異龍的人都知道,他喜歡搞怪,喜歡說怪話;有一次,在紹興路的小劇場,就是胡維露暈倒的那次,我的女兒看得懨氣,就到走廊裡玩,范毅麗的女兒也在,兩個小朋友都很乖,瘋玩卻又不鬧,不影響別人看戲,我也懨氣,到走廊裡抽煙,劉異龍也懨氣,也到走廊裡抽煙。看得出來,他是極喜歡小朋友的人,把兩個小傢伙叫到跟前,說「戲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看動畫片呢」,小孩子哪懂得這個,很是納悶,回家的路上女兒問我「為什麼演戲的老爺爺說戲是沒啥看頭的?」 又有一次,在逸夫,忘了是啥戲了,好像是牆頭馬上(不是華文漪的那回),謝幕的時候已經卸完妝了,等我到車庫拿車,他正好從車庫門前走過,被我叫住,我說「儂哪能像逃一樣呵啦?」,他說「淘淘糨糊,淘淘糨糊……」 然而,他若要是在他自己的生日宴上搞怪和搞笑,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不週五晚上(2007年1月25日),在逸夫舞台的「醜行天下」專場演出,就是他的場子了,雙折合演《借茶》、《活捉》,他說了三句英語「good night」、「sit down, please」和「very very beautiful」。 上次有事錯過了「巾生巾世」岳美緹的專場(引處省卻三千一百六十四字),很早就決定來看這「醜行天下」了,也早早通過「內線」知道了劇目是《借茶》和《活捉》,所以夫人早早地把MSN的名字改成了「借茶活捉」,我看到後,把自己的MSN改成了「借個茶就要活捉?」,一位不懂戲的好友見到後,說「倷夫妻厲害呵,嫂嫂管得牢呵」。 聽說劉異龍說演不動《雙下山》,所以演《借茶》和《活捉》。在戲開場前,我到馬路轉彎角子的好德買飲料,於夫人戲說「搿個其實弗是伊演弗動,實在梁奶奶現在胖了,要是讓伊背二十歲的梁奶奶,照樣演得動。」想起前段時間在波特曼看侯哲和倪泓演的《雙下山》,侯哲那樣瘦,照樣背得動倪泓,可見倪泓苗條,於是戲稱「譬如劉異龍和倪泓和演,肯定背得動」,話音則落,倪大仙人就出現在我的身後,說到仙人仙人到,還好沒說她不好,果然仙氣十足——弟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和倪大仙人寒暄一番,彼此進場。這回我自己有三張請柬,又請「滬上第一燈迷」買了三張票子,於是丈人丈母一併參加,我們買的票子在樓上的邊角,我很喜歡那裡的位子,兩人一排,三人一排,甚至還有一人一排的,小豆子就算有些不耐煩,也不至於影響別人。 第一折是《下山》,湖北省京劇團的談元演上半場,侯哲演下半場,對於談元的演出,我覺得用「乏善可陳」肯定是太過誇獎了,這出我熟得不能再熟的戲,我居然不看字幕,愣是不知道他的唱啥。後半場的侯哲,就好上許多,調門、動作,都是很熟悉的,想起上回沒參加的那場「巾生巾世」,許多人說起「俞沈配」的不堪,說要珍惜張軍、黎安,很有感觸。戲後,我向夫人戲說「我看出來了,上昆請外角,實在是用心險惡啊,本來侯哲只好打個60分,現在一比,好打80分了。」 談元演好,領導上場致詞,京劇院的副團長,居然要拿著稿紙照本宣科,中國的官那天能夠象美國的CEO那樣啊?我自從改用蘋果機以來,每年看兩三次蘋果總裁的Keynotes,我一直說,中國企業的老總哪天能像Steve Jobs那樣演講,中國的企業才真正走上國際化。 第二折胡剛和袁國良的《訪鼠測字》,演得中規中矩,可能彼此搭檔不夠,給人感覺總歸是「儂演儂呵,我演我呵」,說動作唱功,都很到位,但是放在一起,總是不諧調,就像有的人面孔上的零件都很標緻,放在一起,卻不漂亮。 第三折是劉異龍最小的弟子周嘉文和張頲演的《蘆林》,周嘉文其實還是可以的,到底還小了,張頲也很不錯,嗓子好,但是放在一起,又不好了,以前老說上昆的年輕一輩演戲,旦都是「老吃老做」,生總是「畏畏縮縮」,如今旦丑合演,張頲演得就像周嘉文的阿姨一般,倒不是張頲不好,就像「醜行天下」開場前,我碰到黎安說的那句「只要不『嚇勢勢』就好了。」 第四折是《醉皂》,是一折很有意思的戲,乃是「清醒人演醉裡人演清醒人」的戲,這場戲演得好起來,就要讓人在「不醉人演醉人」和「醉人演不醉人」之間恍惚,我一直打算寫一篇專門文章說這折戲,但一直不得空,此折戲雖然唱得不多,但是相當吃功底,當天在台下,就覺得演得不錯。事先也沒看戲單,不知道是誰的,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是誰來,上昆演醜的那幾個,扳著手指頭也數得出來,不至於能夠演得這麼好,當然不可能是劉異龍演,所以納悶。 後來主持人說是江蘇省院的副院長李鴻良,方才恍然大悟,他是蘇州人(記得省院只有兩個不是蘇州人),蘇白當場好,長住南京,醉皂中大段的蘇北白也不成問題(南京的朋友別打我,雖然南京在江南,可你們話的確更近蘇北一些,林林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省略一千五百字給林林的檢討書),因此在語言上,他是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的。 後面的兩折就是劉異龍和梁谷音的《借茶》和《活捉》了,當天梁谷音還在感冒,但是無論從演出和唱功來看,那天都發揮得很好,我已經好久不見「梁奶奶」婀娜多姿的身段了,這回見到了,以後改叫「梁阿姨」(梁阿姨不要打我,省略二千一百字)。 看樣子,在小劇場裡坐得太近也有不好的地方,電視就更不堪了,有些不懂的導演專給特寫,身段看不到,光看到演員的縐紋,想當年隔水觀曲,總是隱隱約約,這扮相,就偏要有一定的尺寸才會漂亮,距離產生美,是證也。 梁阿姨演得真是很好,特別《借茶》一折,把小女兒情態演得恰到好處,我一直反對把閻婆惜和張三郎演成「一對狗男女」,照梁阿姨的演法,閻婆惜嬌柔可愛,乃是正道。 劉異龍的張文遠,向來是「最搞怪」的一個,我覺得倒無可厚非,看過劉異龍許多次,有許多人也覺得他太「油」,在《長生殿》演高力士說「現在的老闆都娶二奶」,在《牆頭馬上》演老家人說「帶你們去吃漢堡包(有說過一回肯德基)」,的確是有點油了,這兩台都是全本的戲,或可稱為「忠丑」和「義丑」,不適宜搞怪和搞笑,那樣容易破壞全本的連貫性,而摺子戲的《借茶》和《活捉》,本就是個諧丑,插科打諢無大礙也。 劉異龍有69歲了,照樣賣力躍上桌子,真真不易也,活捉一折,我在現場就看過好幾次,這回要比上次昆大班60週年演得還要好,還要默契…… 反正這兩折以後還有專門的文章要寫的,細節就留到以後吧。 兩個主持人都不怎麼樣,居然說劉異龍出汗把油彩都化了,這演的可是《活捉》,油彩不化的是《畫皮》;丈母對主持人最後只請劉異龍講話而沒請梁谷音說上幾句的行為,表示「嚴正抗議」,本來想找張軍「強烈譴責」的,無奈找不到人,只能作罷,此是後話…… 謝幕時,最善搞怪的劉異龍居然不搞怪了,說了一回「三不敢忘」,前面兩個,好像一個是「不敢忘恩師」,一個是「不敢忘同窗」,這倒是世間至理、人之常情,但話鋒一轉,劉異龍大說不敢忘了「郭宇」,卻讓人大跌眼鏡。 這「郭宇」是何許樣人也?相信有許多昆迷還不知道,郭宇是上海崑劇團的團長,新任的,蔡正仁退下以後,他就是團長了。這個郭宇是上昆的新團長,新的什麼地步?新到蔡正仁在全本《長生殿》試演的時候,還是「御駕親征」的,也就是說,郭宇最多當了一年半左右的團長…… 不過這個團長可了不得,不但讓劉異龍「不敢忘」,至少有這麼些事是出在這個團長任裡(我並沒有說這些事是新團長干的,只不過是時間上正好對應罷了,再省略千八百字):崑曲不在小劇場演了,到波特曼演了;崑曲不在小劇場演了,到新天地演了;於丹說崑曲,少帥郭宇團長表態「上昆就是你的後盾,需要什麼儘管說話!」;崑曲開始有電視轉播了,叫「海上大劇院」;華文漪在上海演出《牆頭馬上》,一票難求,有錢買不到;張軍改稱「張團」了;說明書從免費變成十元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