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廚記 VII]約克郡布丁

我有個朋友,叫周彤,是個「食痴」,他喜歡鑽飯店廚房,從廚師那裡學手藝,由於他是記者身份,所以到過好多廚房,學到了很多本事。他是《頂級廚師》的副總導演,其實對於食物與烹調的道理,他比那些評委懂得多;後來他出了本書,叫做《本幫味道的秘密》,把上海菜的發生發展講得清清楚楚,不過可能這本書會讓「愛滬者」不開心,因為開章就說了本幫菜最早是給十六浦碼頭的苦力喫的,苦力出汗多,又要補充鹽分又要有油水,所以形成了濃油赤醬的風格,這與大家想像中的高大上沒有任何關繫。 在他還沒成名之前,拍過一個系列短片,每集十來分鐘那種,好像是電視中每天都有的,下午五六點的樣子,這個時段大家都在上班,我估計看這套節目的都是老太太。我是在認識了周彤之後看到這套片子的,其中有一集說的是烙蛤蜊。 烙蛤蜊,是紅房子的名菜,就是把蛤蜊肉切碎後,拌上色拉油、紅酒、蒜泥、芹菜後放回蛤蜊殼中烤出來的菜,又是道極具上海特色的模仿西菜,其原形是法式蝸牛。 周彤的片子就是教大家怎麼做這道菜,片子很好,可惜用的是普通話,「烙蛤蜊」,自然讀成「澇蛤蜊」,這就讓人難受了。「烙」字,在上海裡讀如「落雨」的「落」,然而「烙蛤蜊」,不讀「落蛤蜊」。紅房子就是用「杏利蛋」與「烙蛤蜊」二道菜的讀法,來衡量一個客人到底是老喫客還是洋盤的。 「杏利蛋」要讀作「昂利蛋」,那是omelette的音譯,而「烙蛤蜊」則唸作「擱蛤蜊」。如果二個人相親去了紅房子,如果女孩子知道正確的發音,而男孩子二個都讀錯的話,這門婚事是絕對不會成功的,「烙蛤蜊」就有這麼厲害。一個連上海名菜都叫不出來的男孩,多半是個鳳凰男,鳳凰男是不能嫁的,就算他不是,他爹一定是。 這個字,是個用錯了的字,是從廣東話中的「焗」來的。焗,那是西餐中來的,當年叫番菜。大家可能聽到過「奶油雞絲焗麵」,這是道天鵝閣的名菜,如果你讀成了「局麵」,那麼恭喜你,你討不到上海姑娘了。 焗,就是英文中的「grill」,「烤」嘛!「grill」與廣東話中的「焗」字音很近,就被廣東人先借用了。等到有了「焗蛤蜊」這道菜,要把它寫到菜單上時,上海人「擱牢了」(與「焗」同音,「呆住了」的意思),這個字怎麼寫呢?整天聽他們說「焗」,卻寫不出來,本來上海話中就沒有這個字嘛。於是想來想去,這個字念「擱」,是種烹調法,一定是「火」字旁的,那麼加個「各」字上去,有聲旁有形旁,完美,「烙蛤蜊」就這麼出現在菜單上了。 我們經常嘲笑英文簡單,一個詞在中文中有很多表達法,在英文中衹有一個,其實反過來,也有同樣的現象。就拿「烤」來說吧,「烤蛋糕」、「烤薯片」、「烤火雞」、「烤香腸」、「烤魚排」都是「烤」,然而在英文中分別是「bake」、「toast」、「roast」、「grill」和「broil」,好玩吧? 烤鴨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之一,烤的時候要在烤架下放個盤子,鴨油會滴下來,一隻肥鴨能烤出好多的鴨油來,倒了很可惜,可以用來做約克郡布丁。這道東西最早是在十八世紀前葉在英格蘭北部被發明的,是很古老的點心了。 這玩意很容易做,關鍵要有個烤箱,還要有個鑄鐵煎鍋,我用的是美國老牌Lodge的十吋煎盤,很厚很重,衹要加到足夠熱,煎魚都不會粘皮,可以當作不粘鍋用。 把鍋先放在火上燒著,把烤箱也預熱起來,450度(華氏),對的,空鍋放在火上燒著,這鍋厚重,要燒一會才會熱,反正準備工作很快的。 真的很快,我可以在一分鐘內做好,你說把四分之三杯(標準cup,下同)麵粉、一點點鹽、三隻雞蛋、四分之三杯牛奶拌在一起要多久?再生手三分鐘也夠了吧?放在一起攪勻就行了。 鍋要燒到很熱很熱,倒半杯鴨油在鍋中,等到鴨油冒煙,把調好的麵粉糊「一古腦兒」倒到鍋中,記住哦,一定要一下子倒進煎盤,不能一點點地倒。 霎那間,鍋中騰起一朵蘑菇雲——沒有這麼誇張啦!「蘑菇雲」是誇張,但「霎那間」不是,麵糊入鍋的一剎那,立馬漲發起來,體積變大很多倍,最後成為一團淡黃色的雲朵。 把煎盤放入烤箱,千萬記得要戴防燙手套,鑄鐵熱起來是連柄一起熱一起燙的,你不想你的手也「霎那間」一下吧?烤二十分鐘,它會再膨一點起來,表面也著上了色,就可以喫啦!一般是配肉汁喫的,我配的是烤鴨肚子裡的汁,你可以用任何醬料蘸著喫淋著喫,都可以,哪怕直接喫也很好喫,這其實就是個加了麵粉牛奶的燜蛋嘛!沒有任合不好喫的理由啊!我覺得用紅燒肉撇下來的油估計也不錯的,實在沒有的任何肉油的話,用黃油豬油乃至轉基因玉米油,都可以。 如果沒有鴨油,大多數人家是不太可能有鴨油的,你可以用任何的肥油來做,用烤箱烤聖路易斯肋排也會滴油,平時烤好把油留著,放在冰箱中隨用隨取,留一二個星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對了,聖路易斯有個中文名,叫「翠花」。

[下廚記 VII]羊角三明治

「她不知道哪來的優越感,拎個香奈爾了不起啊?」我不知道拎香奈爾了不了得起,但我知道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沒啥優越感,一定買不起香奈爾。是的,她的存款有可能超過一隻香奈爾,但是這錢是要給留著交房租的,是要留著給孩子上幼兒園的,是要寄給鄉下的父母的,還要供老公的妹妹上大學的,不是說存款高於貨價,就叫「買得起」的。有人說,可能她喜歡的是愛馬仕呢?喜歡愛馬仕的人不會覺得拎香奈爾在秀優越感的。也有人說,那是因為拎香奈爾的嫁了個好老公,完了,就是說:連老公都沒人家的好。 我一向反對歧視,我甚至很反感歧視鏈這種說法。喝義式濃縮咖啡的看不起玩手沖咖啡的,手沖的看不起星巴克,星巴克看不起真鍋,真鍋看不起月膠囊,膠囊看不起速溶的,最後,都喝到速溶了,還有喝日本UCC的看不起喝袋裝三合一的。我的媽呀!真累!完了嗎?還沒完呢,喝袋裝三合一還看不起喝豆漿的呢。 上海有幢房子,是上了各種建築教材的,那就是波特曼。波特曼是家酒店,是浦西最早的一批外資酒店,當然,我說的是改革開放之後。波特曼的邊上,是上海最牛的辦公樓,叫做上海商城,先後有澳大利亞領事館、英國領事館、加拿大領事館、美國領事館以及多家國外媒體、跨國公司在此辦公,是全上海人員流動最少的辦公樓。 這裡的歧視鏈是這樣的,上海商城樓上的看不起一樓二樓的,一樓二樓是銀行、航空公司等服務性企業;一樓二樓的又看不起波特曼酒店的。然而說到收入,可能卻是倒過來的,所以錢的多少,有時不是歧視鏈的核心。 上海商城也不是中國最牛的商城,而是偃師商城和洹北商城。 今天要說的,是以前上海商城一樓的一家麵包房,那要在二十年前了,在如今鼎泰豐的位置上,有過一家很小很小的麵包房。麵包房是屬於波特曼的,深藍色的包裝袋上有燙金的麗茲卡爾頓標誌,看著就很「洋氣」,當時可能算是全上海麵包歧視鏈的頂端了。 那家麵包房好像衹賣一種東西,就是羊角麵包,對了,說「羊角」是要被說「可頌」的歧視的,管它呢,我就喜歡說羊角。也許他們也賣別的,但我不記得了,我衹記得他們的羊角,鬆、軟、脆、香、酥,軟是裡面軟,脆是外殼脆,具有一隻好羊角的所有特徵。 我忘了價錢了,二元?五元?還是二十元?應該沒有二十元一個,但絕對是個很貴的價錢。要知道1998年時,一客生煎大概是四角錢,就算是二元一個,也值半斤生煎了。 後來那個位置上開了外文書店,麵包就移到隔壁的城市超市了,那時城市超市還在地面上。可不知為什麼,打從羊角在那裡自取後,就沒有以前好喫了。 我一直很喜歡喫羊角,羊角在麵包歧視鏈中的位置是很低的,因為據說羊角很不健康,羊角是要起酥的,說是反式脂肪,高級的是全麥麵包、法棍、義包。然而我不在乎,我還喝豆漿呢,我就喜歡羊角,羊角是我最喜歡的麵包。 COSTCO就有羊角賣,一盒十二個,衹是5.99美元,據說很多年來就是這個價格,所謂「民生最基本的東西」不能隨意漲價。別看它很便直,可它們實在是很好喫,儘管歧視我好了,我就是喜歡喫COSTCO的羊角麵包。 我總是把羊角橫著一剖二,剖羊角要用帶鋸齒的麵包刀,用普通菜刀小刀美工刀的話會切得一塌糊塗的。然後把分二半的羊用又小烤箱烤一下,烤得微焦的樣子。再就是夾上起司片,要趁熱夾,那樣起司會融化。 我經常用的是卡夫出品的方的單片裝起司,也是COSTCO買的,一盒96張。這種起司是起司歧視鏈中最底端的產品了,有人會說cambozola是最好的起司,那是法國camembert起司與義大利Gorgonzola起司的結合;也有人會說切達排在最前,但必須是英國產的味道濃烈的那種;或許有人會說brie,也有人會說羊奶起司,反正歸根結底,這種單片塑料紙包的起司,在起司「愛好者」眼裡,壓根就不是起司,在他們眼裡,除了古法手作之外,工業化包裝的就不算起司了。 除了起司之外,我還喜夾點肉,COSTCO有各種切好的西式火腿,我挺喜歡一種火雞肉做的,就是turkey ham啦。完了,這也是肉類歧視鏈底端的產品,肉類從神戶牛肉到美國牛排再到新西蘭牛肉一路下去,經歷了羊肉豬肉雞肉最後才是西式火腿與肉丸肉餅,最最後是火雞ham,可它好喫啊! 三種健康食品中最不健康的東西,三種食物歧視底部的東西,被我放在了一起,產生了相當好的效果,我真是個天才;有時家中正好有蔬菜,生菜菠菜之類的,也夾在一起,蔬菜在食物金字塔最下層,算是健康的。 羊角三明治是一種不用理別人怎麼看你,想怎麼喫就怎麼喫,想夾什麼就夾什麼的好東西;它沒有一個標準,無所謂正宗不正宗,衹有好喫不好喫。所有的三明治都是這樣的,我覺得夾回鍋肉也不錯,回鍋肉是川菜歧視鏈的底端,經常有人告訴我「正宗的川菜是不辣的」,開水白菜、雪花雞淖和肝膏湯才是川菜歧視鏈的頂端;據說全上海衹有一個人會做這些菜,喫了還不準說不好喫。我衹知道這幾道在成都的盤饗市不過幾十塊錢一份,喫完儘管駡廚子。 也衹有在上海,一桌川菜能賣到上萬,上海人真有錢。 「上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麼?」 我敢保證,說這話的,一定沒錢,對錢不尊重的人,是不會發財的。

[下廚記 VII]粉蒸肉

我挺喜歡喫港式點心的,在上海喫了無數次唐宮之後,特地跑到香港陸羽去喫,好在我會一點白話,能混。為了去陸羽,我還特地學了蘇州碼子,陸羽墻上的標價是用蘇州碼子標的,一種特殊的記數符號,比如4569寫作「〤〥〦〩」,學會了很酷的,我後來記日記就用這種符號,別人看不懂。 香港人很勢利的,和上海人一樣,算了,勢利這個詞太沉重,改成「與非同族類人員沒有親近感」,這總可以了吧?你到了我的城市,不會我說的話,喫不慣我的食物,看不懂我的文字,我憑什麼要親近你?這道理也對,原住民沒必要去親近外來人口,況且你還不接受本地語言和文化,那你至少得接受本地美食吧? 可惜的是,我會說白話,除了蘇州碼子外我還識香港漢字,可我依然不喜歡陸羽的點心和鏞記的燒鵝,前者太過粗糙了些,後者可以不是熟客得到的東西不一樣。有人對我說,陸羽的點心就是老香港的味道,那是你的回憶,不是我的;老味道不見得就是好味道,上海的長春食品廠哈爾濱食品廠乃至凱司令,售賣著各種上海「老味道」的西點,當你全世界一大圈跑下來,發現他們賣的根本是對西式點心的拙劣模仿。 我愛不上陸羽的點心,我相信香港人也愛不上哈爾濱食品廠的牛利。 那不等於我不喜歡廣式茶點,我在廣州就喫到過很好的,在香港也喫到過,上海、洛杉磯也有好的廣式茶點,衹是洛杉磯的東西,個頭都要比廣州的大上一圈,對我來說,這就為難了。 因為我最喜歡喫的是糯米雞,香菇與肉與雞用荷葉和糯米包起後蒸的,一個簡版的粽子,對了,我也喜歡喫粽子,特別是五芳齋在高速嘉興休息站賣的大肉粽,在我喫過了嘉興市內賣的大肉粽後,我堅信高速休息站的大肉粽是特供的。 我喜歡一切糯米的製品,衹要它是鹹的,五芳齋大肉粽,閩南蒸裹粽,上海的鮮肉油燉子,蘇州的炒肉糰子,都是想想就好喫的東西,哪怕開洋火腿粢飯糕也很好喫,雖然我一直認為那玩意應該歸到素食裡。 糯米雞的問題是量不小,一件二個的話,一喫就飽了,洛杉磯的糯米雞個頭更大,一個人都喫不了一份。 要沒人與我合喫的話,我還不如喫粉蒸肉呢,也有糯米也有肉,那叫一個過癮。 粉蒸肉,各地都有,唯上海與香港以前是沒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上海人喫整塊的肉,好像就沒蒸來喫的習慣,除了鹹肉香腸,可那並不是新鮮豬肉。 粉蒸肉很好喫的,一般是用肋排來做,外地稱之為排骨,上海人說的排骨是大排,所以要說清。我喜歡用五花肉來做,帶骨的更好。 粉蒸肉的「粉」,是一種米粉,甚至都不是粉,而是「碎米粒」。用一份糯米三份大米的比例,乾的放在鍋中用小火炒,炒到發黃為止。 醃肉要炒鹽,炒到鹽發黃,其中主要的原因是鍋沒洗乾淨;炒米發黃,其實是表面微焦。炒米的時候,火不要大,火大了易焦,耐耐心心地慢慢炒。 炒米的時候,放點花椒放點桂皮放點茴香放點丁香放點草菓,反正你家有點啥就放點啥,其實最方便的是倒一點五香粉下去,五香粉在老外店都有賣,叫做five spicy powder。 炒完之後,待其冷卻,注意啊,那玩意很燙的,千萬別用手去抓,你最好一大早炒好了到下午再去處理。記住啊,火一定要小,火大了會發苦,五香粉更容易發苦,你可以等米冷掉再放五香粉。 待米冷卻,用食物處理器把米打碎,不要用高功率快速地打,衹要把一粒米打成二半三半就可以了,大約與芝麻相仿的大小。如果你沒有料理機,將米放在砧板上,用搟麵杖就可以了,沒有搟麵杖用啤酒瓶就可以了,碾、砸、壓,都可以,衹要把米弄成碎米就行。 用多少粉取多少,其餘的可以放起來,隨用隨取。拿出來用的粉,放鹽拌勻,鹽會吸潮,所以最好不要事先拌好。 將排骨(肋排)或五花肉切塊,我喜歡挑肥一點的買,油會被米粉吸收,更好喫。找一個碗放入拌好調好味的米粉,把排骨或五花肉一塊塊的放進米粉碗中,用力壓實,以便米粉沾裹到肉上。肉可以事先用醬油和料酒醃過,那樣的話米粉中的鹽就要適量減少。 肉要一塊塊地放到碗裡去裹粉,那樣才能緊實,不至於掉粉。掉粉是件很嚴重的事,那表示你已經沒有人氣了。 另外準備一個盆子或碗,底下可以墊上土豆山芋南瓜什麼的,切片切條切塊都可以,無非是肉不夠把場面撐起來的意思,葷的不夠用素的撐,這是我最不屑幹的事了,我總是買上好多肉,要做就做一大碗,過癮。 然後是蒸,隔水蒸,鍋中放水,用個架子把碗或盆架起來,水沸後改到中火,蒸它一個半小時,期間要注意水位,當中加個二次水,燒乾了就不好玩了。 蒸好的粉蒸肉別提有多香了,喜歡喫麻辣的在打米粉的時候放入花椒和辣椒粉,喜歡甜味的甚至可以放點糖,粉蒸肉是個可以任意發揮的東西,你可以根據你的愛好來調整口味,喜歡辣的朋友還可以加上郫縣豆瓣,那就更香了。 粉蒸肉是我見過最難擺盤的東西了,蒸好之後,就是一團糊糊,而且我還喜歡喫濕一黥粉蒸肉,所以就更糊搭搭了,我見過有人把粉蒸肉夾出來放在一張大的荷葉上,挺漂亮的,在洛杉磯可以用香蕉葉,話說要是有荷葉的話,新鮮的,我一定先做個糯米雞喫喫。

[下廚記 VII]黴乾菜燒肉

當別人問我是哪裡人時,在美國我說是上海人,在上海我說是蘇州人。 說上海人,因為我出生在上海,長在上海,十七歲之前衹去過蘇州、無鍚,三次二地,對的,十七歲前衹出過三次「遠門」,大概在無鍚住過一晚,加起來四天;要是這都不算上海人的話,可以加上我的父母出生在上海,祖父母出生在上海,這總算是上海人了吧?雖然曾祖父出生在臺北,可他的爹是上海道臺,他不算上海人的話,我總能算了吧? 我在上海說我是蘇州人,那是因為祖母是蘇州人,我從小由她領大,嚴格地說我的母語是蘇州話,我會說一口流利的蘇州話,衹是我的蘇州話跑到蘇州年輕人聽不懂,還得是和七八十歲的人才聊得起來;人家問「你是說書的吧?」 然而我在戶口本上,既不是上海人也不是蘇州人,中國的戶籍是件很霸道的事,不管你在這裡生長了幾代還是幾十年幾百年,戶口還就得填「祖籍」,在戶口本上寫作「藉貫」,那是你一旦犯了錯誤,就可以「譴送回原籍」;文革的時候,有大量的人被譴送回籍,就是照這個方法來判定的。 小時候填表,除了家庭成分外都要填原籍的,我一直填一個「浙江餘姚」的地方,雖然我從沒去過那個地方,連我的父親都沒去過。 我去過一次餘姚,衹去過一次,那是在有了女兒且女兒已經不小的時候,與幾家朋友各自帶著孩子去餘姚摘楊梅。偏偏我又是個不喜歡喫楊梅的人,所以嚴格的話我衹是陪著他們去的。去的結果是:我和女兒的原籍好破敗,好處是我喫到了新鮮的楊梅,原來還是很香甜的,過去不愛喫衹是因為沒喫到好的。 餘姚盛產楊梅,還產黴乾菜,是一種醃製過曬乾的雪裡蕻,雪裡蕻是種芥菜,我國的大多數鹹菜、泡菜、醬菜、酸菜、榨菜、福菜、沖菜都是用各種各樣的芥菜經過各種各樣的工藝製成的,黴乾菜衹是其中的一種。黴乾菜因為菜身上顯現灰白色,形似發霉,故有此名;有人嫌此字不雅,遂改成了「梅」字。 其實完全不用談「黴」色變,我的原籍還有種叫「黴千張」的東西,是用百頁加微生物「黴製」而成,至於大家喜歡的乳腐,其實也是要讓豆腐先發霉長毛,才能產生大量的氨基酸,變成大家喜愛的口感與口味。 今天,我們就來做一道黴乾菜燒肉,這本來是道窮人的喫食,很大量的黴乾菜,一點點的肉,把肉燒化了,喫浸透了肉油的黴乾菜,真正的喫客是不喫黴乾菜燒肉的肉的,衹是喫黴乾菜,那個菜的傳統做法很鹹,一小撮可以喫下一大碗飯。那邊的喫口很鹹,寧波、餘姚、紹興,都是一個風格,醃與鹹,還有各種「臭」和「黴」,如今引入現代餐飲的改進,倒也不失為別有趣味的一類美食。 黴乾菜的挑選很有講究,很有講究。首先是「黴」,要挑香而沒有「黴陳氣」的,好的黴乾菜,撲鼻香氣,是一種特別的香氣,那種聞上去就讓人胃口大開的香氣;其次是「乾」,黴乾菜要拿在手裡輕飄飄的,捏起來乾乾鬆鬆的,不是捏上去黏黏的,那就是沒有曬透真的有些變質了。舉起黴乾菜,抖一抖,要沒有泥沙,有的黴乾菜不是吊起來曬的,直接在泥地上曬,就會有泥沙。黴乾菜有種高級版本,是加了切小的嫩筍的,叫做筍乾菜,那是黴乾菜的極品。前面說到有人嫌「黴」字不雅改成「梅」,並說是梅雨季節做的,這就是笑話了,梅雨季天天下雨,怎麼把菜曬乾?繼而要做筍乾菜的話,梅雨季也沒有筍了呀;在梅雨季曬醃菜,可能會做出真正意義上的「黴菜」來的。 我在洛杉磯,華人超市有各種黴乾菜賣,有很多還是在美國生產的,美國也有雪裡蕻,當然可以做醃菜。我買到過一種新東陽出品的「紹興梅乾菜」,品質與風味都相當不錯。我總是一買就買三包,臺灣人的東西包裝小,一包不夠喫;肉呢,洛杉磯這邊的五花肉都是象iPad般一塊凍的,挑肥一點的買,這道菜要有油水才好喫。 我經常在肉攤上聽人說「給我塊瘦一點的五花肉」,我總是會好奇這位大姐當年找男朋友是不是要個「娘一點的小夥子」;雖然五花肉的終極奧義是五花三層夾精夾肥,但基本要求還是「肥一點」啊!想喫瘦的喫裡脊喫臀尖喫腿肉就可以了呀! 不管她的男朋友了,我們來做黴乾菜燒肉,買回家,把黴乾菜放在漏網裡沖洗一下,然後找個大缸浸著,板磚五花肉就找個容器放著,讓它自然解凍。 等第二天,把五花肉一切二,然後找個大鍋子,放水煮它個半小時三刻鐘的。同時,把黴乾菜輕輕地從水中撩出來,輕輕地,萬一有泥沙讓它們沉在水底。 待五花肉煮硬了,把水倒掉,然後拔毛,是的拔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五花肉的毛用剃的了,你拿到手的五花肉乾乾淨淨,可是等一燒肉就收縮,毛就頂了出來;我有好幾個朋友燒紅燒肉,說是明明買來仔細看過,下鍋前絕對是沒有毛的,為什麼燒好的紅燒肉就有毛了呢?道理就在這裡,所以現在的五花肉要先煮一下,然後再拔毛。 先煮還有個好處是切起來方便,肉變硬了,容易下刀,方便掌握大小。別和我說什麼古法不是這樣的,古法用柴現在用煤氣,古法這麼出回水,她男人得上山砍二回柴,她自己還得去井邊多打一次水;時代不同條件不同,烹飪的工藝要作出相應的調整,這是我的一貫主張。我最看不懂好多女性朋友參加漢服運動還有恢復國禮運動、讓孩子讀弟子規自己學女德的,中國人花了那麼大的努力和犧牲才爭取到了男女平等,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女性卻要講古法? 再說一次,烹調上的古法就是食材不能控製、工藝難以保證、出品無法預計,最終成功無法仿製,這是小規模農耕經濟的一種自我保護,現在誰還百分百守著古法不放,那根本就是個笑話。所有主張遵古法的,請用古法生孩子。 說回來,現在五花肉變硬了,切起來很方便,先切大片,再切條,切成大約小手指粗細的條,「古法」還要細一點,那時的肉貴,如今我們這道菜,既喫菜也喫肉,所以要大一點。竪著切,這不用多說了吧?從來沒聽說過五花肉橫切的。 把黴乾菜放到鍋中,把五花肉蓋在上面,然後加水,蓋過五花肉。有人會問,照閣主的風格,一定會把浸黴乾菜的水倒回去啊,為什麼沒有呢?是的,我會用利用浸香菇的水,但我不會用浸海蟄浸扁尖的水,太鹹了啊!黴乾菜也是鹹的,這水沒用的。 開大火燒,放生抽、老抽,黴乾菜有鹽份,所以生抽少一點,老抽呢不妨稍微多一點,這道菜如果看著色淡,總覺得沒有燒透似的。對了,如果是筍乾菜燒,則顏色要稍微淡一下,要肉眼分得出筍乾和菜的區別才行。 水開了之後,先燒它二個小時,用小火,黴乾菜燒肉是道要「焐」出來的菜。什麼?焐要用很多柴?開什麼玩笑,焐衹要開一點點風口,用餘柴就可以了。好的大灶可以一亱不熄火,那就焐一亱黴乾菜燒肉好了。 二小時以後,嚐一下肉,已經酥了,但油還沒完全出出來,如果你喜歡現在的口感,那就加糖,大火猛收,此時的湯水還有很多,要收乾一半左右,湯麵要比菜面低一二寸左右才行。我是喜歡燒它三四個小時的,從二小時起,每過半個小時加點糖,同時把火調大一點,讓它慢慢地自然收乾。 對了,在收乾的同時,你最好煮上一碗飯,白米飯。我已經把大多數食物調整成可以配啤酒食用了,可是對於黴乾菜燒肉這玩意,好像還是必須來上一碗白米飯,那才喫得過癮喫得爽。 要軟軟的白米飯,冒著熱氣,挾一大把黴乾菜燒肉,堆在飯上,再用白瓷調羹壓著菜碗裡的黴乾菜,壓下去時會有湯浸到調羹裡,舀起來,淋在飯碗中的菜上,滲到飯中…… 好喫啊!

[下廚記 VII]烤越南醃鯽魚

我以前重來不知道魚可以烤著喫,我猜我第一次喫烤魚,是在大理的大研古城,我們住在古城裡,古城外面有個燒烤攤,衹有晚上才擺出來。據攤主說,她是個下崗工人,沒有了工作後就擺這麼個攤子,那時的大理還不像現在這麼小清新,束河還真是個古鎮。 那個攤賣的東西都是些「小品」,烤豆腐烤韭菜烤土豆片什麼的,稍微好一點的有雞肫翅尖等,那時即使上海都還沒流行烤生蠔烤扇貝呢,那時的上海可能衹有烤羊肉串呢! 那個攤上最貴的東西,是烤魚,烤羅非魚,好像是十塊錢,也可能我記錯了,應該沒那麼貴的,也有可能是二塊錢吧,反正我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那個魚,記得那個魚有多好喫。 那是我第一次喫烤魚,也是我第一次喫羅非魚,使我以為羅非魚是一種怎麼做都好喫的「高檔魚」;直到十幾年後,上海也有羅非魚賣了,我買了條來蒸,粗老不可食,後來才知道那魚衹適合來烤,還知道那是「尼羅河非洲鯽魚」的簡稱,是一種經濟作物,一點也不高級, 我記得那個攤烤魚很慢,你得等好久好久,她一天也就準備一二條魚,要早早地去候著她出攤;既然要等好久來烤魚,那就衹能在點些其它的東西先喫來,好在別的也都很好喫。 打那以後,我就喫過烤魚了,以後有機會也一直會點烤魚喫,再後來,上海開了泰國菜雲南菜,經常有道菜叫「香茅草」烤魚,經常點,也沒覺得怎麼很好喫,魚放在一張綠色的葉子上,我一直以為那張葉子就是香茅草。 再再後來,我在研究冬蔭功時接觸到了香茅草,原來是種圓圓細細長長的草,有著非常濃郁很有特點的香味,所以我過去喫到的所有「香茅草烤魚」都是沒有香茅草的。 後來還喫過一種烤魚,所謂的重慶烤魚,又名山城烤魚,重慶本來就是山城嘛,點好活魚後放在一個有湯汁的點著火的不鏽鋼盤子上來,絲毫也看不出那魚烤過,我至今不知道那玩意為什麼叫烤魚,明明是煮魚嘛!反正我不喜歡喫! 最近,我烤了個魚,很好喫,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那是我無意中買到的一種魚,在99大華超市買的,是一種鯽魚,從包裝來看,應該是越南出品的。魚的體型是典型的鯽魚,然而與我們上海常見的鯽魚不同的是:它的眼睛是紅色的,魚皮也要較淡色一點。 這種魚是事先醃過的,因為包裝上寫著「marinated」,魚很小,我估計在上海不會買這麼小的鯽魚,但既然都洗好醃好了,我也沒什麼理由反對了,不是嗎?還有,魚身上劃著等寛的很細的切痕,看著挺漂亮的,我很想知道這是一刀刀劃出來的,還是有把特殊的象梳子一樣的刀一刀就刻出來的。 魚買回家,拆開包裝,發現雖然很小,但是處理得很不錯,魚肚皮沒有破,卻把魚腸拿掉了,這招我也會,我做刀魚就是這麼做的,但我就沒胃口為了不值錢的鯽魚這麼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條鯽魚尾巴沒有了。 魚很乾淨,洗一下就好了,我把魚從背上切開,然後切斷腹骨與龍骨的連接,這樣就把整條魚變成一張平的了,腹部還是連著的,就像剖要做鰻鮝的海鰻一樣。 我把烤箱預熱到五百度(華氏),又把魚皮朝上放在烤盤裡,噴上油,有油可以讓魚身更脆。 我是將烤盤放在烤箱的最上層烤的,broil,有人譯作炙烤,這檔是不能設定時,因為太容易烤焦了,需要自己一直看著。所謂的「一直」也就幾分鐘,我是烤了六鐘後,看了一眼,發現著色還不夠,又烤了二分鐘,打開烤箱的時候,魚身表面滋滋作響,過癮極了。 我配的是李錦記出的是拉差美納滋醬,能想到把這二種天才醬料混合在一起的人簡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前者是泰國華人在美國開創的辣醬品牌,後者是傳統奶黃醬,配在一起就成了新的美味,用來蘸這烤魚,相當好。蘸魚露也很好喫,魚露加水加糖,剪些小米椒下去,喫起來又辣又香。 這個鯽魚對我來說有點鹹,需要蘸點醋才能解鹹,下回再做的話,可以先在水中浸泡一會兒,半小時到一時的樣子。 我不打算讓大家用活鯽魚來做,活鯽魚可以做魚湯可以塞肉可以燉蛋,完全不必這麼醃來喫,要醃的話可以曝醃青魚,清蒸也好可以,切塊油炸了燒毛豆,糖醋的,哎呀,太好喫了。 我是指如果你「恰巧」買得到這種越南的醃好的鯽魚,又「恰巧」有個烤箱,不妨做做看這道菜,花一分鐘切二條魚,烤好就可以喫了,又香、又脆,如果你賺魚背刺多,那就喫魚肚皮好了。 衹是你買的時候最好仔細看一看,不要買沒有尾巴的,反正包裝是透明的。

[尋味LA]好玩好喫食物車 網紅美食大家追-Kogi Korean BBQ

Food truck,食品卡車?食品車?好像食物車更順口點,就叫食物車吧!美國的食物車不是用來發救濟糧的,而是走街串巷賣現做的美食的,好吧,不串巷,美國沒多少巷,就算有的話,卡車也穿不過去。 食物車是用箱式貨車改裝的,右邊的車箱可以打開,大多數是罩板可以支起,就變成了路邊攤的店面,經營的人不用站在車外,車上有櫃檯,在裡面就可以與路上的行人交易了。 食物上一應俱全,灶檯、水斗、料理檯、冰箱,什麼都有,這就是一座移動的餐廳。食物車大多塗裝花哨,用色鮮艷,洛杉磯有五百多輛食物車,想像一下,光是選取其中一部分,就可以寫出一本書拍出一部紀錄片創作出本影集來,事實是除了影集之外,別的都有人做過了。 在洛杉磯的市中心,食物車到處可見,有些車是每天會出現在一個固定的地點,有些車是今年在這裡,明天在那裡的,感覺上像是打一槍換個地方;甚至還有食物車在一天裡都要換幾個地方,如果有誰對某一輛特定的食物車感興趣,那就得追著車跑了,Roaming Hunger這個網站列出了美國各大城市食物車的動向,洛杉磯共有514家(不是輛,有的公司有好幾輛車)列於其上,但不是每一家都有實時動態。 有些食物車有自己的網站和臉書以及推特賬號,方便粉絲們追著跑,Roaming Hunger還有手機app,供食物車愛好者追車用。別以為食物車就和街邊攤一樣,是賣點小食的,他們裡面也有高檔的,賣龍蝦的、賣壽司的,甚至還有紅燒肉、孜然牛臉、海南雞、麻婆豆腐外加包子餛飩麵條都賣的中餐食物車。 有些車有餐廳擁有的,象Ragin Cajun餐廳在開了十八年後又弄了輛食物車賣同樣的東西,就叫「車輪上的Ragin Cajun」而且還得了Food Network的The Great Food Truck Race獎,這是個真人秀,已經播出六季了。 前面不是說到紀錄片麼?著名美食家Anthony Bourdain就拍過洛杉磯的食物車,拍過一輛說到洛杉磯的食物車就遶不過的食物車——Kogi。Kogi「發明」了用臉書和推特實時更新自己的位置,在他最紅的時候,有很多人追著他跑,追到了還要排二個小時的隊,才能喫到;在任何的洛杉磯食物車排名中,Kogi不但都出現,而且永遠是前幾名的。 Kogi的全稱叫「Kogi Korean BBQ」,但他不是賣韓國烤肉的,而是賣Taco的,塔可大家都知道吧?墨西哥的玉米餅,放上雞肉,就是雞肉塔可;放上豬肉魚肉,就是豬肉塔可或魚肉塔可,美國有家著名的塔可餅連鎖「塔可鐘」曾經在上海也開過,就在黃河路北京路口現在必勝客的位置上,後來經營不善關掉了。 說到Kogi,大家都以為老闆是那個韓國人Roy Choi,因為衹要Kogi出現在電視中,訪談也好,都是Roy Choi出鏡,他其實是老闆菲裔美國人Mark Manguera的好朋友,後者還娶了個韓國老婆。Kogi來頭可大了,他們獲得了2009年的Bon Appétit獎而Roy Choi更是獲得了2010年的《美酒美食》(Food & Wine)的最佳新廚師獎,二份都是美國最權威最知名的美食雜誌。 Kogi的菜式全是Roy…

[尋味LA]麻辣燙新鋪初開 店名有趣三胖子-Sanpangzi Restaurant, Alhambra

走出店門,阿杜問我「你還會再來嗎?」,我仔細地想了一想,是的,「仔細」地想了想。 對於新店,我一般還是希望他們能變好的,上次的地球村冒菜店,我就手下留情,寫得還是挺客氣的,結果那家的店老闆留說「我們Main Street和Valley是不一樣的」,言下之意貴也貴得有道理,而且還顯出一種看不起Velly的態度。這就不好了,你的味道跟Valley比還差遠了呢!Valley大道是洛彬磯中部橫穿好幾個華人市的主要道路,有很多好喫的中餐店。 這也是家新店,我們是無意中來喫的。本來我們是打算去天恩喫牛肉七味的,車都已經開出來了,阿杜開車我導航,結果手機上一看,要下午三點半才開。這時我們已經在Valley上了,正路過Savoy,門口排著長隊,再往前一點點,看到有家蘭州拉麵,於是停車,打算喫碗拉麵了事。 停好車,看到了隔壁的一家店,叫做「三胖子麻辣燙」,好好玩的名字,我們就走了進去。 店中很寬敞,墻是紅的,桌椅是黑的,六張四人小桌放在二邊,當中有張大桌放了五把椅子,擡頭一看墻上掛點最多容納二十九人的牌子,所以總共是二十九張椅子,那也就意味著「照規矩」如果客人坐滿的話,服務員也不能出現了。房子很大,目測應該可以容納更多的人,衹放這麼幾張桌子的話,實在成本上太不合算了,大多數中餐館要比這裡擠得多。 我們到的時候,另一角已經坐了二個客人了,已經點好單了。我們落座,服務員把桌上放著的菜單遞給我,又從隔壁桌上拿了份給阿杜,然後呆呆地站著等我們點,我們說要看一看。 菜單看不懂,在每份菜品下有二個價錢,還沒問是什麼意思,服務員說特價十美元點任意五種,好吧,我就點五種好了。選擇和國內的不能比了,十三種葷的,十七種素的,倒也不錯,最好的是有「黑毛肚」,我在美國想了好久了。 於是我點了「羊肉、五花肉片、黑毛肚、豆皮、血豆腐」,阿杜點了「毛肚、爆漿魚丸、冬瓜、羊肉、凍豆腐」,這時是十二點四十六分。 於是我們等著,喝水,在十分鐘左右後,絲毫沒有動靜,廚房是透明的,望過去裡面設備相當齊全,麻辣燙這種玩意在成都一二個平方就可以做生意了,這麼大的廚房真是浪費啊!可是這麼大的廚房也不能快點嗎?五樣東西一拿,燙個二三分鐘,澆個湯麼就好來,而且又不用一碗碗燙,十分鐘燙十碗出來完全有可能。 服務員拿了盆一切為四的醬蛋來,不知道是標配還是送的,反正味道也一般。 又等了九分鐘,也就是一點零五分,我點的終於來了,前後十九分鐘;最好玩的是,第一份是我的,那邊比我們先到先點的還在等著,也許他們知道我心最急吧? 東西是裝在一個透明碗中的,一個很大的玻璃碗,這也是最大的敗筆,使得東西看起來不清爽而且量小,如果換成白瓷碗要好很多。 喫喫看吧,羊肉很嫩,豆皮也很好喫,順滑,光是這二樣,可以打到九分;你猜得到的,下面就要說不對的地方了。豬血有點老,這怪不得店家,豬血本來就老;然後我翻遍了碗底,也沒找到五花肉,取而代之的是午餐肉,這就不對了嘛!午餐肉在我眼裡甚至可以算是素的。 午餐肉雖然價賤,好喫還是蠻好喫的。可是毛肚就有大問題了,首先,這不是黑毛肚,而是黃的,關鍵是:這個毛肚燙得也太老了,咬都咬不動啊! 叫來了服務員,我先是問了她為什麼黑毛肚不是黑的,她說是廚師們洗成這樣的;我又跟她說毛肚太老了,她說「要不我幫你拿回去再燙燙?」拜託,小妹妹,再燙不就更老了嗎?你是打算再煮個三小時等它酥了再給我喫嗎? 在我否決了「再燙燙」的可能性後,小姑娘走掉了,走掉了?是的,走掉了。哎,好吧,聽我來說毛肚。毛肚的確有可能洗成黃,我們平時喫的白色的牛百頁就是從黑毛肚「洗」出來,衹是貴店應該沒這個本事,要有這個本事,早就對毛肚瞭如指掌了,也就不會燙得咬也咬不動了。 從這毛肚的長度來看,應該是被撕去了大片之後剩下的,也就是說火鍋店的下腳料,也有可能是批發商幹的,大片的賣給高級火鍋店,剩下的賣給麻辣燙店。 麻辣燙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味很「正」,不辣喉嚨卻麻得帶勁,衹是純的喫大厲害了,所以我們要了二碗米飯。 又是等了好久,我又不能喫,再喫就沒了,衹能等。服務員過來說「米飯是冷的,在幫你們熱。」 廚房裡有二位男士走來走去很忙碌的樣子,隔壁桌的東西后來也上了,熱二碗米飯照理不用這麼忙碌吧? 又過了一會,服務員過來問我們「常溫的米飯行不行?」 行吧! 等米飯拿來,是二碗盛得整整齊齊的米飯,二碗整整齊齊的冷飯,我一喫,裡面還有些飯煶(不是我家的貓啦,是真正的鑊焦),二碗整整齊齊的帶飯煶的冷飯。 服務員跟我們說衹要拍菜單發朋友圈,就可以打八折,說完沒等我回答,她轉身又走了。這個服務員給人的感覺挺真誠地想把店開好的樣子,衹是舉手投足說話言談都是怯生生的,我有這麼可怕嗎? 這家店給我的總體感覺不是他們不想服務好,而是根本不知道怎麼去服務好。開飯店首先要皮厚,其次要懂喫。 這麼好的場子,可惜了。 希望他們能發現自己的問題,改進成一家好店。 臨走,服務員送到門口,說「歡迎下次再來」。 走出店門,阿杜問我「你還會再來嗎?」…

[下廚記 VII]簡版不正宗的好喫叻沙

我一直相信,一個地方的飲食,一定和地理有關。比如我過去一直認為四川雲貴等地喜歡喫辣是因為山中瘴氣的關係,辣有發散的作用,可以排毒;我認識一些四川的姑娘,特別是成都的,她們都表示到了上海之後,喫不了以前那麼辣了。 我又想了,上海倒是不在山中,沒有瘴氣,但上海濕氣也不小啊?為什麼就不流行喫辣呢?為什麼喫慣辣的到了上海也喫得少了呢?照理說,濕氣也要發表呀! 又後來,我發現我寫錯別字了,「瘴氣」是「氣」,而「濕氣」應該是「汽」,就是「濕汽」,可以「汽」自己會蒸發,不用發表吧? 再後來,我瞭解到,可能喫辣也並不完全和瘴氣有關,可能和交通有關;邊遠地區,鹽不易運到,缺少鹽的話,要靠辣來替代,據說史實考證,越是交通不便越是少鹽越是兵荒馬亂,喫辣越是厲害。 飲食肯定和氣候有關的,氣候的根本也是地理,東南亞的都喫點辣,應該還是和「熱」有關;但是泰國北部比南部更辣,可按地理不是應該南面更熱麼?也難說,南面有海風,吹走熱量也有可能。近日看報導,說上海二十幾度,遼寧已經四十多度,真是邪了門了。 洛杉磯很熱,所以印度菜越南菜泰國菜都賣得很好,菲律賓菜也不錯,可是新加坡菜馬來西亞菜就很少了,到底本來人口基數小嘛,分散到世界各地的也就少了;至於緬甸菜,好像就沒聽說過了。 寫完上面一句去查了一下,居然洛杉磯還不少,Yelp上甚至有「洛杉磯十大緬甸館子」,真正什麼都多元化的地方。 好,說回來。可能是洛杉磯有點熱,也可能是什麼我自己都不知的原因,我突然就很「desperately」地想喫叻沙了,「desperately」是「絕望」的意思,就是喫不到感覺會死掉的意思。 其實,我一生中喫到叻沙的機會,應該不會超過五次。 我是中國最早編點菜系統的人,想不到吧?那時的點菜系統,沒有收銀機,沒有iPad,衹有組裝的電腦,用鼠標和標準鍵盤輸入,輸入一桌菜單可能要十分鐘,我和朋友用Fox Pro編的,那是我開的第一個公司。 第一個公司的第一筆活,就是點菜系統,客戶是淮海路第二食品商店邊上樓梯上去,上到第二食品商店的樓上,那是家「大食代」形式的食檔,與商場的大食代不同,那是家獨資的大食代,每個攤都是同一個老闆的,他請我們做了點菜系統,他還請我們喫了免費的試營業,隨便想喫什麼就點什麼。 我點了肉骨茶和叻沙,點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喫了之後,就愛上了,雖然二十多年過去,肉骨茶我做了不到十次,叻沙我喫了不到五次,但我是真心愛上了這二樣。 第一個公司,第一筆活,第一次喫大食代,第一次喫免費的試營業,就一次喫店家老闆的,第一次喫東南亞菜,第一次喫肉骨茶,第一次喫叻沙,好多個第一次全發生在那個夏天了。 二十六歲的我,幾乎沒有喫過辣,那個時代的上海人,都沒喫過辣;所以當我喫了第一碗「叻沙」後,我堅信是應該寫作「辣煞」乃至「辣殺」的;前者是「辣極了」,後者是「辣死了」。 太辣了,當時,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你想呀,四川人到上海都不怎麼喫辣了,我一個上海人從不喫辣,怎麼抵擋得住叻沙的辣呀。叻沙其實不辣,而且還香;叻沙是馬來西亞的一種麵條,說來又話長。 Laksa,我衹知道拼法是這樣的,但我對馬來語中到底指什麼不感興趣,想必也就是「辣」「椰奶」 「牛肉」「粉」「海鮮」這麼幾個釋義中的一個吧?甚至這個詞壓根就不是馬來語,因為印尼、新加坡和泰國南部都有這玩意,都叫叻沙。 我查了一下,洛杉磯有叻沙的新加坡店、馬來店並不少,然而,都離我有點遠。由於我住的不是華人區,也不是亞裔區,這些店差不多都要一個多小時車程才行,我可沒有興趣來回花三個小時去喫碗還不知道好不好喫的叻沙。 我早說過,不管什麼東西,要花三小時排隊,要花三小時開車,我都不會去的,我就花三小時去學會它。 我可是有師父的人,我認了一個高手做師父,可人家不認我,所以我衹能默默地在心裡認為師父,卻不能寫出姓甚名誰何方神聖來;你們要知道,我是有師父的,以後不要欺負我了哦! 叻沙有好多種,有二個代表性的大類,一類是大家常見的放椰奶的那種,一般叫做「咖喱叻沙」,主料是椰奶和Sambal辣椒醬,以馬來西蘭檳城(Penang)為代表;還有一大類叻沙叫「亞參叻沙」,用甜角為基底的酸湯和魚製成,也是檳城的特產,維基百科上說這種叻沙在2011年CNN評比的「五十種世界美食」排名第二十六位,那是2011年9月的榜單,在7月的預選榜中,甚至排到過第七名。這二種,都很好喫,我師父都會做,但照師父的做法,我學不會。 我衹想喫咖喱叻沙,我想做又快又好喫的,我衹有三個小時。照標準的版本,光是sambal辣椒醬,又名三巴辣椒醬,就要鮮紅辣椒、紅蔥、大蒜頭、乾辣椒、蝦醬、南薑或香茅草、甜角醬、糖、油、鹽等一起放在石臼裡研磨後再熬製而成。 別這麼麻煩了,我們買現成的調味醬來做,我去了離家不遠的越南超市。 很簡單的,我就買到了「Nangfah」牌的叻沙醬,「Runel」牌的三巴醬,以及看不懂牌子的越南蝦醬,我還買了牛肉丸、魚丸、紅蔥酥、椰奶、五花肉、豬腰、啤酒和油條,有人一定會問,叻沙為什麼要油條?我又沒說做叻沙要油條,做叻沙還要很多東西呢。 為方便讀者,我列一下做叻沙要的東西吧,我的版本的叻沙要:叻沙醬、三巴醬、蝦醬、生抽、椰奶,油豆腐、鳳尾蝦、淡菜肉、牛肉丸、魚丸、雞蛋、開洋;油麵和米線,豆芽、紅蔥酥;青檸一隻、魚露。我沒點錯標點,就是這樣的。 好吧,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了,其實最簡單的咖喱叻沙,衹要三樣東西:椰奶、叻沙醬、油麵或泡好的米粉,把他們燒在一起就行了,就挺好喫了。 現在,我們做個豪華版的,絕對不正宗,絕對很好喫,我的豪華版。 首先,泡米線,我用的佛祖牌新竹米粉,一種和粉絲一樣粗細的米粉,四分之一磅,用開水浸泡。你去飯店喫叻沙,一般會問你要雞蛋麵還是粗米粉還是細米粉,可網上的攻略都要放二種的,很奇怪。 我也放二種,我試過油麵加米粉,也試過泡發的順化瀨粉加米粉,都很好喫,很成功。油麵是現成的,一包一磅,瀨粉要自己泡,一次半磅。對了,如果瀨粉的包裝上寫著煮三分鐘後沖冼,千萬不要上當,我煮了二十分鐘芯子還是硬的。…

[尋味LA]遊老城帕薩迪那 俊男倩女喫義餐-Mi Piace Italian Kitchen, Pasadena

洛杉磯除了市中心之外,大多數地方都是矮房子,從洛杉磯著名的LAX出來往東開,衹有當中一段路可以看到矗立著一些高樓大廈,其它的地方,感覺就是平的,所以大家都說「洛杉磯是平的」嘛;幾乎家家戶戶都是獨門獨戶的小房子,這些小房子還有個名字,叫做「California bungalow」,名字還和印度與英國人有關,在此就不展開了。 帕薩迪納有些高房子,歷史建築了,那是個十七世紀末就興起的街區,如今那一帶叫做「帕薩迪納老城」,很值得一玩;不但值得走,喫的也不少,我在美國第一次看到85度C和小綿羊,就在那兒,還有著名的The Cheesecake Factory,當然,還是沒有前二者有名,我是指全世界人口的知名度啦! 今天要說一家很不錯的店,美式義大利餐館,很美式的義大利餐館,好喫,店也漂亮。 這家店的店名是在很久以後我才意識到錯了的,以至於和別人提起幾次,都說了錯的名字, 關鍵是我把第二個詞中大寫的「I」認成了小寫的「L」,最誇張的是一串大寫字母中,衹有這一個字母被我腦補成了另外一個字,所以我一直告訴別人「在帕薩迪納有家很選的義大利餐館,叫做Mi Place」,而實際這家店叫「MI PIACE」,這是句義大利語,是「我喜歡」的意思,我喜歡。 第一次去,有個好玩的故事,我碰到了一個胖侍者,胖侍者本身就挺好玩的,穿著黑制服。我本來想坐在外面的,可惜已經坐滿了。 那幾天喫了太多的肉,於是打算喫點別的,我在菜單上找到了魚,就點了那個魚,胖侍者現出了一個大喫一驚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問道「你要點魚?」,點個魚有什麼大不了的? 「是的,我想喫魚!」 「你真的要喫魚?這個魚是有骨頭的!」 「有骨頭沒問題呀,我要喫魚!」 「那你要喝什麼?」 …… 「這是整條的魚,連著魚頭的,還有魚骨的……」 「我要的……」 「要等很久的哦?!」 「我等!」 當我喝著啤酒,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俊男倩女時,胖待者又來問了我一遍是不是確定要喫魚,我用一句話打發了他,讓他再也沒有來問,我說的是「是什麼讓你認為一個中國人不會喫魚?」 在洛杉磯,俊男倩女是有指定出入地點的,你在Glendora或是Azusa可能一天到晚到碰不到一個時尚打扮人士,甚至在某些角落,連個人都碰不上;俊男倩女常出沒的地區是好來塢、各個海灘、Santa Monia市中心之類的地方,洛杉磯市中心有個區域叫「時尚區(Fashion District)」,千萬別被名字欺騙了,那裡很多服裝跳蚤市場,賣的東西都像是八十年代的,很多店打出「一元一件」的標牌,你想吧。 帕薩迪納老城區是有看帥哥美女的好地方,特別是天熱的中午,那叫一個飬眼,我不是說天熱的中午人就穿得少,我是指那時光照特別好,更能顯出人的活力來;中國人怕曬,老外可不怕,天熱的中午也沒見白女人打著縮折傘的。 魚終於來了,配的是義大利麵,魚和麵放在一個盆子裡,麵是黃的,上面還有幾隻對切的小番茄,邊上二片檸檬,整個一盆還是挺漂亮的,但是如果你把整條魚換到另一個盆中,什麼地不點綴,衹說魚的外觀的話,那幾乎是不及格的,魚頭那裡都已經焦了啊!烤成這樣的魚,一定是grill出來的,那壓根就是美國人的最愛,義大利廚師的祖師爺要哭死了。魚腹裡塞了二三條百里香,所以香氣濃郁四溢,還是相當不錯的,這個可以加分。 我問胖侍者有沒有筷子,他又用那種大喫一驚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是中國人了麼?中國人用筷子很稀奇?我以後要帶雙筷子在身上,老外帶刀叉去喫中餐就是文明,中國人帶筷子去西餐廳就是土豹子?什麼邏輯? 擠點檸檬汁在魚身上,開喫。味道還可以,我是指調味,魚是醃過一下的,魚肉中有鹹味,但又不太鹹;然而魚不行,老而硬,刺的確不少,而且還硬,還真的衹有我這種中國才能喫。總體這盤魚加義麵,要打分的話,可能衹能打到5.5分,是的,還是不及格。 這家店我去喫過好幾回,其它些東西都可以打到八分。…

[尋味LA]玫瑰園新人捉對 路邊攤現烤熱狗-Exposition Park Rose Garden, Los Angeles

很多年前我寫過一本《尋味記》,結果有人在亞馬遜點評這本書,我說這個「傢伙」喫東西的「格調」不高,但對食物的認識很精到。原話怎麼說的我已經忘了,但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反正我記得那段評論寫得很有戾氣,但我卻很受用,一本寫外食的書,不就應該「對食物的認識很精到」嗎?我又不是拿錢做托的美食評論家,我寫書不衹是說店好的,有時會寫哪道菜不好,也有時會講應當如何改進,我之所以沒有寫一些「好店」,那是因為我是個接地氣的人。 我愛喫街邊攤,特別是在東南亞那些國家,菲律賓、泰國、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我都不止一二次地去過這些國家,而不止幾十次地在這些國家喫街邊攤,那是可以見到普通市民並與之交流的最好方法,我瞭解一個地方的途徑是逛菜場和喫待邊攤。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仔細觀察,我覺得街邊攤一沒有影響市容,也沒有污染環境,關鍵是不會喫到一半城管來「衝攤頭」。 美國也有街邊攤,有好多,美國的大多數街邊攤是箱式車,隨便一停,支起側板就可以做生意,亞馬遜上有好多書是教人如何開始一個汽車街邊攤的,甚至著名的傻瓜書系列也出了《Running a Food Truck For Dummies》。美國到處都是汽車街邊攤,以至於有人說美國是個Food Truck Nation,洛杉磯最著名的汽車攤可能是Kogi,我一定會去一探究竟的,好在這個攤有網站,也有Twitter和Facebook的實時地點更新,方便大家「追星」。 有人說,這是食物車,不能算是路邊攤,路邊是那種推著小車的,就像是菲律賓泰國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的那些,一個人一輛車的才算。 好吧,洛杉磯也有! 美國人喜歡遊行,花車遊行,特別是獨立日,各地都有盛大花車遊行,其它的節日也有,沒有節日造個節日也要遊行,驕傲節就是,華人社區還有新年遊行。衹要是花車遊行,就有街邊攤,賣冷飲的、賣棉花糖爆米花的,還有賣熱狗的,熱狗真是美國人的大愛啊。 在橄欖球賽場,每個看臺都有烤熱狗現賣的,就像看電影必須喫爆米花一樣,美國人認為看橄欖球就要喫熱狗,橄欖球場的熱狗衹有麵包和肉腸,還有小包裝的調料自己擠在熱狗上,生意實在太好實在沒空幫你做別的了。 根據國家熱狗與肉腸議會(National Hot Dog and Sausage Council)的統計,美國每年消耗200億份熱狗,其中光獨立日一天就要喫掉1.55億份,也就是說每年每人要喫掉六十幾份熱狗,而獨立日那天有一半的美國人在喫熱狗。 美國人喫熱狗還有比賽,每年在紐約布魯克林邊上的康尼島舉行, 喫熱狗的紀錄是由硅谷的Joey Chestnut在2017年7月4日(又是獨立日)創造的,他在10分鐘裡喫下了72個帶麵包的熱狗,媽呀,十秒一個都不到。這個傢伙從2007年開始除了2015沒有奪冠之外,已經破了五次世界紀錄了,當然其中有四次是自己的紀錄。 有人要說了,你說了半天又沒用,獨立日剛過掉,我難道要明年才能喫到街邊攤熱狗? 不用,不用,洛杉磯有很多街邊攤賣熱狗,我介紹一個好喫又浪漫的去處。 在洛杉磯自然博物館的東邊,加州科學中心的門外,有片很大的玫瑰園,這片佔地七英畝的玫瑰園是洛杉磯最大的玫瑰園,1991年被收錄到美國國家歷史場所名錄中,曾被譽為「城市最鮮為人知的秘密之一」。 這片玫瑰園的確很大,雖然大,卻衹有二個出入口,一個在世博大道上,對的,世博大道——Exposition Blvd,這條大道是為世博會建的,洛杉磯開過四次世博會,不知道是哪一次建的,但至晚到1910年這一片已經叫做世博中心了。 另一個出口呢,在南面,正對著加州科學中心,當中夾著一行步行道。玫瑰園的墻很低,站在園外就可以看到裡面,南門的門口,有好幾個小攤,有照相攤、鉋冰攤和熱狗攤。 照相攤很有趣,除了在玫瑰園實地取景外,還有洛杉磯市景、比佛利山、奮進號航天飛機等各種佈景,還有冰雪女王、小黃人等卡通人物合影「特效」,門口掛著各種的樣片,是不是很有一種十八線小城市人民公園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