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小時候,每回我忘了萬聖節帶她去討糖又被她記起時,我總是對她說:「別哭,別哭,過兩天就是冬至夜,阿拉照樣打扮好之出去敲人家門……」當然,並沒有發生過,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裡給大家講故事了。
冬至夜不是冬至,而是前一天的晚上,是個「eve」,每到冬至夜,我祖母就會說「冬至夜,有喫麼喫一夜,嘸沒喫麼凍一夜」,可見,冬至是個喫的日子。
蘇州風俗,冬至日喫冬釀酒,冬釀酒色來自於黃桅子,以為其色桂花所致的,皆洋盤也。
上海有習俗,當年亡人,在冬至下葬,謂之「熱葬」,否則要「停屍」三年才能下葬,現在則是寄存骨灰三年。冬至下葬,必是南方習俗,蓋北方冬日地土皆凍,掘發不開也;又冰天雪地,行動不便也。
中國三大鬼節,各有不同,清明上墳掃墓,乃是近親近祖;中元七月半,盂蘭盆會,乃是齋野鬼孤魂;冬至祭祖,則是歷代亡人。
蘇州人祭祖喚作「過節」,本義即指冬至祭祖,引申為陰壽等各種祭儀,皆稱「過節」;蘇州亦有清明祭祖之俗,故有「祖宗亡人喫青糰子」之俗語。吳語「亡」音同「忙」,我小時候老是搞不懂,為什麼祖宗會很忙?
上海近來興起冬至喫湯圓,以示和北方喫餃子有所分別,其實過去上海沒有冬至喫湯圓的習俗,有人要問了,那冬至喫啥?喫席呀,不是說了「有喫喫一夜」麼?喫湯圓能喫一夜?
還有一個簡單的道理,冬至的時候,陰曆還在十月十一月,誰在這時磨糯米粉做黑洋酥啊?上海人冬至喫湯圓,應該是在速凍食品流行之後的事了。
冬至祭祖,上海人沒有祠堂,就在家中備酒菜上供。我家祭祖父乃是下午茶,於冬至夜飯前供西式茶點,香燭磕頭,我娘信耶穌教,不參與。「過節」時要窗開一角,說是能讓祖宗「進屋」,上香凡二遍,即滅一燭,謂之「送祖先」,供口要在灶頭上放過,即可食用,上海無土灶,煤氣灶點火,食物在火上過一下即可,家母因信仰故,不食供過之物。
冬至夜乃一年之中夜最長者,故宜飽喫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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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腿扁尖豆瓣酥
許多人喜歡喫蠶豆,從上市喫到落市。起先,豆子很嫩,皮也很嫩,一大勺一大勺地喫,衹是那時的蠶豆很貴,燒淺淺的一碗,每個人都喫不上幾勺。過了一兩週,豆開始便宜起來,豆子頂端的一條凹線也明顯起來,那時的豆其實並不算很老,衹是挑剔的朋友喫的時候,已經開始吐皮了。再過一兩週,豆子已經很老,上面的凹線已經變成黑的,人們把它剝掉,在豆的頂上露出一個洞來,此時豆子皮也很老了,即使不怎麼挑剔的人,也會把皮吐掉,這時,蠶豆也快落市了。 可是,喜歡喫的人還是喜歡,正因為快要落市了,更要「抓住青春的尾巴」,真正地喫到落市為止,雖然豆子已經老得沒法炒來喫了,但聰明的朋友依然有他們自己的辦法,豆瓣酥就是其中的一種。 豆瓣酥必定是等蠶豆老了才喫的,時鮮的蠶豆很貴,沒有人會笨到用嫩蠶豆去做,而老蠶豆一斤才五六角錢,既便宜,又營養,還能做出美食來,何樂而不為呢? 至少要三斤蠶豆,剝殼,剝皮,剩下的,就是豆子,輕輕一推,豆子變成兩瓣,就是豆瓣了。豆瓣剝好後,不用洗,但要剝好就炒。 炒豆瓣酥,要油多一點才好喫,但我建議油要分幾次放,先起一個油鍋。大火,等油熱後,倒入豆瓣,翻炒,你會發現原本黃綠色的豆瓣,受熱後一下子變成了淡綠色,煞是好看。你要保證做到的,是要讓這些淡綠色始終保持下去,不要等到菜做好,又變回了黃色,那可就大煞風景了。 等豆瓣變成淡綠色後,倒入小半碗水,不停翻炒,讓油與水融合在一起,待油水沸騰起來後,就用鑊鏟將豆瓣切碎,一開始,豆瓣並沒有酥,用鑊鏟切碎有助於受熱更均勻,更容易煮熟。不斷地翻炒,也不斷地將豆瓣切碎,這裡水份也快燒乾了,往鍋裡加一點油,再加小半碗水,改用中火,依然是慢慢地將豆瓣切得更小。 做豆瓣酥,其實是挺考驗耐心的活,手要不停地攪動,否則容易粘底。則豆瓣都切小了,水又燒得差不多了,這時需要再加一點油,再加小半碗水,改用鑊鏟的底部,慢慢地、更耐心地將豆瓣壓碎,每壓一兩下,攪動一次。漸漸地、漸漸地,你會發現豆瓣越來越少,變成了「豆糊」。 豆瓣酥,不妨考究一些,不放鹽,而用火腿加扁尖,每種衹要少許,但要剁得極細,比芝麻稍大而已,大約也是小半碗即可。將火腿和扁尖粒倒入,再加油與水少許,改用大火,不斷翻炒,直到收乾水份,變成比較乾燥的糊狀即可,這就是豆瓣酥。 豆瓣酥入口即化,卻夾雜著幾片小小的豆瓣碎,加之扁尖的嚼勁,使得整道菜既軟糯,卻又不失勁骨,不但有火腿的香,也有扁尖的鮮,然而香與鮮,卻又不霸道,沒有蓋過豆瓣的清香,卻又絲絲入扣,將豆瓣的味道更加烘托出來,實在是道好菜。 有人做豆瓣酥,起個油鍋,將豆瓣翻炒後改用小火,加水後蓋上焐著,直到豆瓣燒酥為止,這種是「家庭婦女」做法,而非「賢妻良母」所為。因為一旦蓋了鑊蓋,豆瓣就會變黃,與清清綠綠、精雕細琢的東西,不可同日而語。 更有甚者,有人將豆瓣煮熟,用食物料理機打成泥,然後加油炒制,我衹能說,這種東西,冠之於「海派新菜」的確騙騙人,然而對於許多「老喫客」來說,絲毫感覺不到豆的口感,多半是不敢恭維,敬而遠之的。
火丁小寒豆
有人問我,什麼是「上檔次」的菜,我想「炒青菜」肯定不是,雖說清炒青菜極難,但是終究太過便宜,算不上;「大閘蟹」也不是,雖說品質好的價格不菲,但終究是在方便,一蒸即可,不是有句名言:「但凡用錢可以直接搞定的,都不是問題。」 「上檔次」的菜,要有「上檔次」的食材,由「上檔次」的人烹調,再由「上檔次」的人來吃才行。我更想到一層,要一下子看不出「上檔次」才好,待回味時越覺得「上檔次」,才是真正的「微言大義」的「上檔次」。 記得嗎?我說起過豆苗,搞了半天(當然,其實遠遠不止半天啦),才弄清楚,原來豆苗就是豌豆的嫩尖,並非苗(秧)。 豌豆,我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只要豌豆上市,我的祖母每天都會買上一小籃,剪去兩頭的莢尖,放在水裡煮熟,給我當零食吃。祖母在煮豌豆的時候,會放上一小勺鹽,後來我在一份科普雜誌上讀到,如此的少許放一點鹽,更能刺激味蕾去感受甜味,感覺上,會比本來更甜。用鹽水浸菠蘿,也是這個道理。 豌豆,在上海話中另有叫法,許多作品中,每每說到上海話的豌豆,多寫作「小豌豆」,或者是「小寒豆」,再加一條註解:滬語「豌」音同「寒」。其實,滬語中,「豌」並沒有發生變化,還是讀如「盆碗叮噹」的「碗」,只不過上海人從來不用「豌」字來稱呼「豌豆」,而用「寒」字。 上海話中的「小寒豆」,並非發音的緣故,乃是有出典的。清厲荃《事物異名錄‧蔬谷‧豆》中寫道:「寒豆,《食物本草》:豌豆即寒豆也。」哈哈,看到了吧,果真有「寒豆」。 原來,豌豆和蠶豆都是在秋天就下種了,種子破土後葉苗要過整整一個冬天,到來年的春天才發棵開花結莢果,所以蠶豆在上海亦被叫做寒豆,而豌豆個小,則被叫做「小寒豆」。在上海崇明島,甚至「冬瓜」還被叫做「寒瓜」呢! 江浙滬各地都有「小寒豆」種植,主要就是供做菜用,這種豌豆的花是「白色」的。在中國的北方,亦有大面積種植的豌豆,可以磨成「豌豆麵粉」,主要充作糧食,那種豌豆的花是紫色的,也有紅的,或灰藍色的。 有花就有果,所以摘取豆苗的時候,只能摘取嫩尖,而不能把花碰掉。春天雨水多,摘掉的嫩尖,次日便可長出,並不影響結豆。 小寒豆越嫩越甜,待長得老了,則莢也硬了,皮也厚了,豆子變得沙沙的,只能做豌豆泥了。 新鮮的「小寒豆」,最方便的吃法,便是水煮,乃是我百吃不厭的東西,真是所謂可以從上市吃到落市。由於小寒豆色彩鮮豔,亦常用來配菜,如松鼠鱖魚的澆汁、海鮮鍋巴的澆汁常綴此物,又如揚州炒飯、炒素之類的東西,放點小寒豆亦很常見。 小寒豆亦名青豆,乃是從洋名而來,近年來更是只用「青豆」之名。美國、新西蘭、澳大利亞是進口青豆的主要供給國,往往是速凍的大袋,已經剝好,取用方便,但是那邊的青豆個大皮厚。 「外國青豆」有個特點——易酥,雖然個子比本地青豆要大,然而煮食的時間反而要少。進口豌豆較本地青豆更甜,因此亦名「甜豆」。 有時候,小的更好吃,越小越好吃。那麼要小到多少呢?答案是:要小到菜場裡找不到。因為不知道有沒有人捨得買,以至於菜農不捨得將之摘下來。 這段時間,電視裡經常放一個廣告,是一種酒,叫做「捨得」。朋友們都沒看懂,我告訴他們,雖然那酒的「捨得」乃是「施」與「得」的意思,但是要有美食,必要「捨得」,捨得花錢買原料,捨得耗時精雕琢,捨得面子求明師,捨得陳見求真理。 做這道菜,就要捨得。小寒豆上市之時,大約一指長短,可賣五元,我們要用的原料,不過寸許,待春雨一落,過夜即可長大,同樣一斤,眨眼就可三四斤,菜農捨不得。 豆小則難剝,同樣一堆,豆大需半個小時,豆小則費數小時,廚師捨不得。 這樣的東西,取精華之物,耗人工之力,售價不菲,等閒之輩捨不得,唯老饕才諳。 這便是火丁小寒豆。 若要此物,需家中自植,累數月時間,費無盡功夫,方得一盤,非捨得之輩不能為也。好在,有錢也可以,至菜場尋菜農,償數倍之資,亦可得也。當然,你不能找菜販子,一定要菜農才行,菜販子家中沒田,便是想賺也賺不到。 只要寸許長的嫩豆,剝出的豆,便如赤豆般大。但是先別急著剝,此物太嫩,剝好了放著,見風即老。 先來準備另一樣東西——火腿。反正大本鈿也扔了,這火腿我們也要捨得。取火腿上方,純用精肉,切成比小寒豆更小的肉丁。火腿很硬,要切成小粒,費時費力,但要好吃,需記「捨得」。 火腿並不需多,只要小寒豆的三分之一即可,但是為了「吊味」,我們需要多一點的火腿。這些火腿不用切成那麼小的丁,切片即可。取一個盆子,將火腿鋪開後上鍋蒸熟,不要用碗,用碗的話,火腿堆在一起受熱不均,口感便有差異。 蒸火腿的時候,便可以剝豆了。小寒豆較毛豆好剝,但是我們選的太嫩,剝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弄破。 刀豆,一定要炒熟才能吃,否則有毒。其實不管什麼豆,都要熟吃,夾生的話會有豆腥氣。這道菜的好處在於,雖然花了許多時間準備,烹調卻極容易。 準備三個碗,免得手忙腳亂。一個碗放剝好的豆子,一個放煮好的火腿末,再有一個,把蒸火腿的盆子裡的湯水倒在裡面。 起一個油鍋,在放油之前,燒乾鍋子,燒得熱熱的,再放油。把鍋子轉上幾下,不但保證油受熱均勻,而且可以使鑊子到處都沾到油,否則的話,豆子沾到鑊子沒油的地方,會被炙焦。 待油熱之後,則可開蓋關火,將小寒豆倒入鍋中,快速翻炒,然後放入火腿末的火腿湯,拌勻即可。這道菜,純靠熱油餘溫炒熟,因此火腿末和火腿湯下鍋時也應該是熱的,否則此菜不熱,溫溫吞吞,則大煞風景了。 此菜宜趁熱而食,香甜無比。此菜並不放鹽,只靠火腿汁裡少許的鹹味吊鮮吊甜,就像水煮小寒豆時的那一小勺鹽一般,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這道菜,好處在於「易炒」,有好即有壞,壞處在於「易完」,為什麼?一吃就吃完了呀!…
[下廚記 IX]日式漢堡肉
那一年,那一天。 八十年代的某一年,撥亂反正、百癈新興,雖然物資尚不豐富,但已經與上一個十年,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很多時候依然還要排隊還要糧票,雖然菜場中依然沒有什麼東西賣,但是自發的自由市場已經相當熱閙了,大閘蟹按大小放在不同的竹籃中,雞蛋也不再一定要用香煙票去換了。 那時的上海也終於有了一些「開始回到過去」的感覺,上海又有舞廳了,上海又有真的咖啡了,鄉下人回到了上海,時髦也回到了上海。除了老東西,還有各種各樣的新東西,那一年,是新東西進入上海最快的時候,馬夾袋、紀號筆、速溶咖啡、電子錶、計算器、帶計算器的電子錶……那是個怎麼使用電子錶都可以編成滑稽戲在電視中演出的年代,依稀記得好象還是系列滑稽戲,還記得的一個滑稽戲是宣傳計劃生育的,那句著名的「衹聽到過鐓雞鐓鴨,从來沒聽到過鐓人呃」,即來自於此。 那一天,市場上突然出現了一種東西,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裡面是淡黃色的一片片的長方形,大小與撲克牌差不多,半公分左右的厚度,每片當中還夾着張紙。塑料袋上很簡單,就四個大字——大江漢堡,這可能是我這個年齡的上海人最早接觸到的「漢堡」了。 這種長方形的漢堡,衹要用油炸一下就可以喫,當時的孩子們,从來沒有喫到過這麼嫩而多汁的肉,所以大江漢堡一經上市,就廣受好評,它不但好喫,而且容易,哪怕不會做菜的主婦,也衹要起個油鍋就能打發孩子了。 大江漢堡風糜上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喫它必須家裡有冰箱,所以如果帶菜帶飯上班上學時,飯盒裡有塊大江漢堡別提有多得意了——我們家有冰箱。 後來,食堂中也有賣大江漢堡了,甚至有段時間賣得比大排都要貴,可不是嘛,那可是現代化大工業的速凍食品啊!再後來,人們發現那玩意好喫是好喫,但是沒有肉味,既沒有肉的味道,也沒有肉纖維的肌理,隨着速凍食品的大規模降價,大江漢堡也就成了一種垃圾食品,再沒有人喫了,食堂中也無人問津了。 說到了「漢堡」,我們來聊聊漢堡包和三明治吧,你搞得清它們的區別嗎?首先這兩個詞都是地名的音譯,「漢堡」是德國的一個城市,「三明治」是英國的一個村。 大家知道,德國的豬肉很有名,不管是生的熟的成塊的剁碎的,都很有名,現在大家去德國玩,好多人回來說「喫來喫去都是肉」。我特別喜歡德國豬手,就是油炸(或者烤製)鹹豬蹄,等我有空來說具體怎麼腌怎麼做。 在二十世紀初,有幾個丹麥人的人到了美國,在美國東部做漢堡那個城市式的肉餅賣,於是那種肉餅就被叫做「漢堡」。後來,又加上了麵包夾起肉餅,於是就叫做「漢堡」。什麼?肉餅叫漢堡,加上麵包還是漢堡?是呀,牛肉是「牛肉」,牛肉麵也是「牛肉」,有什麼問題嗎?「漢堡包」是中文,多了一個「包」字,更說得清楚。漢堡包的起源肯定是在美國,但具體誰是第一個做出漢堡包的,當時就有爭議,有三四家都說自己是發明者,一直吵到現在。 至於三明治,就不用爭了,就象沒人爭宮保雞丁是誰發明的一樣。三明治(Sandwich)是個村子,在英國的肯特郡。古時候的英國,三百年前,那個地方是有主的,這個「主」就叫做「三明治伯爵」,是世襲的貴族,他們的第四代叫約翰,這個不用記也不會考,英國的約翰可是一代二代三四五六七八代,哪一代都有可能。 這位第四代三明治伯爵,是個深度橋牌愛好者,他經常要求下人把肉片夾在兩片麵包中給他喫,以便能夠長久地癈寢忘食地坐在牌(賭)桌邊,可想而知,他這麼喫,牌(賭)友也這麼喫,大家都覺得很好喫。後來就一傳十、十傳千百萬,全世界都喜歡上了這種兩片麵包夾東西的組合——三明治。 所以,麵包夾肉餅是漢堡,麵包夾肉片是三明治?基本上說的,是的,除了夾腸子的,那個叫熱狗。仔細來說漢堡包一般是一整個的圓麵包,夾上熱肉餅,不管是牛肉餅豬肉餅或者牛肉加豬肉餅,都算是漢堡包,對的,肉餅一定要熱的,否則叫做「冷掉的漢堡包」。 而三明治則誇張了,衹要不是圓麵包、衹要不是熱肉餅、衹要不是熱狗,都算是三明治,可以是切片麵包,也可以是是法棍,或者是大麵包中的一段也可以;可以是肉片,可以是肉丸,也可以是去骨的燉肉,甚至可以是一塊厚餅一切二夾上肉,甚至可以是一張大的薄餅包上肉,那玩意叫做Shawarma Sandwich,就是我們常稱之為「老土耳其旋轉烤肉捲」的東西;當然,也有白吉饃加上切碎的臘汁牛肉的,一般叫做「肉夾饃」。 可以這麼理解,漢堡包是三明治的一種,美國版的丹麥人做的德國肉餅英國三明治,我在想,如果有三明治歧視鏈的話,法棍西冷牛排熱三明治應該是頂端,而漢堡包則在底層。 大家知道,我是底層美食家,我就很喜歡漢堡的肉餅,可是我不喜歡喫麵包,我們加州本土品牌IN-N-OUT有一份隠藏菜單,有四塊肉餅加四片起司沒有麵包的組合,那是我很喜歡的。 如果特別喜歡喫漢堡包的肉餅,又不想喫麵包,千萬不要以為買點肉餅來煎一下就行,那種肉餅,不配上生菜番茄洋蔥和醬汁,不會太好喫的,光想喫肉餅,還得做成「日式漢堡肉」才好喫。 有一部日劇,叫做《料理仙姬》,片中的女主半田仙掌管一家超高級的日本懷石私房菜,半田仙是個神仙般的料理達人,是位天生的料理專家,但她依然要纏着主廚做漢堡肉給她喫,可想而知,這漢堡肉該有多好喫了。 所謂的漢堡肉是一個肉餅,可不是「大江漢堡」那種放油炸一炸就成的速凍食品,那是一塊喫着很有肉味也很多汁的肉餅,不但多汁,還要嫩,還要入味,還要香,可不容易呢。 日式漢堡肉,是一種很好喫的存在,它沒有麵包,衹是一塊肉餅,純粹的好喫,但很有講究。我個人認為,它甚至可以媲美揚州獅子頭,口感也完全不輸(清燉獅子頭,可以參見《下廚記》)。 這種漢堡肉,就是一塊肉餅,而且是一塊加大型的肉餅,其大與厚,通常並不能被夾於兩片麵包之中。做這道東西,需要牛肉糜與和豬肉糜,牛肉越多越香,豬肉越多越有肉味且多汁,我個人的經驗是一份牛肉糜,三分之一份豬肉糜。 還要洋蔥,最好是紫洋蔥,紫洋蔥香,但我喜歡用白洋蔥,家中常備,白洋蔥好用,配什麼都成,生喫也行,而且切的時候還不怎麼辣。對了,切洋蔥時满含一口温水相當有效,注意,是「滿」。 洋蔥的量,是半份,所以是一份牛肉,三分之一份豬肉,加半份洋蔥。有人問萬一我的洋蔥太大怎麼辦,沒關係,多出來的留着做醬汁。 洋蔥切粒,加黃油小火煸炒,煸炒的時候,把牛肉糜與豬肉糜放在一起攪打,加點鹽一起攪,讓肉起勁,原來的肉糜是不粘盆的,攪打到肉糜發黏粘盆即可,加入二調羹牛奶,攪至肉糜把牛奶完全吸收為止。 這時,在肉糜中加入一隻雞蛋,一大調羹的麵粉,二調羹的麵包糠,對,就是做炸豬排的那種麵包糠。洋蔥粒也炒至金黃了,把肉糜、雞蛋、麵包糠、洋蔥粒外加一點點白胡椒粉,一起拌匀,蓋上保鮮膜,冷藏半小時左右。 取一個平底鍋,不粘鍋更方便一些,不鏽鋼鍋也成,先放油,油不用多,鋪平鍋底即可,雙手塗點油,然後來做肉餅。拌好的肉糜很濕,塑不成形,用手挖取一大團,用雙手抛打,直到拍成一個光滑的肉餅,直徑就與漢堡包差不多的樣子,把肉餅放在鍋內,用手撳住肉餅的當中,輕輕推着滑動一下,就不會黏在鍋底了。 要喫幾個就做幾個,放入鍋中,互相碰到也沒關係。點火,大火,待鍋中聲音熱閙起來,改成中火,蓋上蓋子,燒大約五分鐘的樣子。 開蓋,把肉餅翻面,底面已經焦黃,很是漂亮了,這時的肉餅會變得比放下去時厚,稍稍壓它一下。鍋中倒入小半碗水,再蓋上蓋子,用大火燒。如果蓋子沒洞,就把蓋子移開一點點,讓水蒸汽能夠走掉,三五分鐘的時間,待鍋中動靜小下來,水燒乾,就好了。 把肉餅盛在盆中,然後就在原先的鍋中,放入三份味醂、二份醬油、三份米酒(水也行)、二份番茄沙司,如果有洋蔥多出來,也一起放入,然後大火燒至黏稠即可,將醬汁淋在盆中的肉餅之上,一道日式漢堡肉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