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廚記 VII]烤越南醃鯽魚

我以前重來不知道魚可以烤著喫,我猜我第一次喫烤魚,是在大理的大研古城,我們住在古城裡,古城外面有個燒烤攤,衹有晚上才擺出來。據攤主說,她是個下崗工人,沒有了工作後就擺這麼個攤子,那時的大理還不像現在這麼小清新,束河還真是個古鎮。 那個攤賣的東西都是些「小品」,烤豆腐烤韭菜烤土豆片什麼的,稍微好一點的有雞肫翅尖等,那時即使上海都還沒流行烤生蠔烤扇貝呢,那時的上海可能衹有烤羊肉串呢! 那個攤上最貴的東西,是烤魚,烤羅非魚,好像是十塊錢,也可能我記錯了,應該沒那麼貴的,也有可能是二塊錢吧,反正我不記得了,可我還記得那個魚,記得那個魚有多好喫。 那是我第一次喫烤魚,也是我第一次喫羅非魚,使我以為羅非魚是一種怎麼做都好喫的「高檔魚」;直到十幾年後,上海也有羅非魚賣了,我買了條來蒸,粗老不可食,後來才知道那魚衹適合來烤,還知道那是「尼羅河非洲鯽魚」的簡稱,是一種經濟作物,一點也不高級, 我記得那個攤烤魚很慢,你得等好久好久,她一天也就準備一二條魚,要早早地去候著她出攤;既然要等好久來烤魚,那就衹能在點些其它的東西先喫來,好在別的也都很好喫。 打那以後,我就喫過烤魚了,以後有機會也一直會點烤魚喫,再後來,上海開了泰國菜雲南菜,經常有道菜叫「香茅草」烤魚,經常點,也沒覺得怎麼很好喫,魚放在一張綠色的葉子上,我一直以為那張葉子就是香茅草。 再再後來,我在研究冬蔭功時接觸到了香茅草,原來是種圓圓細細長長的草,有著非常濃郁很有特點的香味,所以我過去喫到的所有「香茅草烤魚」都是沒有香茅草的。 後來還喫過一種烤魚,所謂的重慶烤魚,又名山城烤魚,重慶本來就是山城嘛,點好活魚後放在一個有湯汁的點著火的不鏽鋼盤子上來,絲毫也看不出那魚烤過,我至今不知道那玩意為什麼叫烤魚,明明是煮魚嘛!反正我不喜歡喫! 最近,我烤了個魚,很好喫,拿出來與大家共享。 那是我無意中買到的一種魚,在99大華超市買的,是一種鯽魚,從包裝來看,應該是越南出品的。魚的體型是典型的鯽魚,然而與我們上海常見的鯽魚不同的是:它的眼睛是紅色的,魚皮也要較淡色一點。 這種魚是事先醃過的,因為包裝上寫著「marinated」,魚很小,我估計在上海不會買這麼小的鯽魚,但既然都洗好醃好了,我也沒什麼理由反對了,不是嗎?還有,魚身上劃著等寛的很細的切痕,看著挺漂亮的,我很想知道這是一刀刀劃出來的,還是有把特殊的象梳子一樣的刀一刀就刻出來的。 魚買回家,拆開包裝,發現雖然很小,但是處理得很不錯,魚肚皮沒有破,卻把魚腸拿掉了,這招我也會,我做刀魚就是這麼做的,但我就沒胃口為了不值錢的鯽魚這麼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條鯽魚尾巴沒有了。 魚很乾淨,洗一下就好了,我把魚從背上切開,然後切斷腹骨與龍骨的連接,這樣就把整條魚變成一張平的了,腹部還是連著的,就像剖要做鰻鮝的海鰻一樣。 我把烤箱預熱到五百度(華氏),又把魚皮朝上放在烤盤裡,噴上油,有油可以讓魚身更脆。 我是將烤盤放在烤箱的最上層烤的,broil,有人譯作炙烤,這檔是不能設定時,因為太容易烤焦了,需要自己一直看著。所謂的「一直」也就幾分鐘,我是烤了六鐘後,看了一眼,發現著色還不夠,又烤了二分鐘,打開烤箱的時候,魚身表面滋滋作響,過癮極了。 我配的是李錦記出的是拉差美納滋醬,能想到把這二種天才醬料混合在一起的人簡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前者是泰國華人在美國開創的辣醬品牌,後者是傳統奶黃醬,配在一起就成了新的美味,用來蘸這烤魚,相當好。蘸魚露也很好喫,魚露加水加糖,剪些小米椒下去,喫起來又辣又香。 這個鯽魚對我來說有點鹹,需要蘸點醋才能解鹹,下回再做的話,可以先在水中浸泡一會兒,半小時到一時的樣子。 我不打算讓大家用活鯽魚來做,活鯽魚可以做魚湯可以塞肉可以燉蛋,完全不必這麼醃來喫,要醃的話可以曝醃青魚,清蒸也好可以,切塊油炸了燒毛豆,糖醋的,哎呀,太好喫了。 我是指如果你「恰巧」買得到這種越南的醃好的鯽魚,又「恰巧」有個烤箱,不妨做做看這道菜,花一分鐘切二條魚,烤好就可以喫了,又香、又脆,如果你賺魚背刺多,那就喫魚肚皮好了。 衹是你買的時候最好仔細看一看,不要買沒有尾巴的,反正包裝是透明的。

[下廚記 VII]簡版不正宗的好喫叻沙

我一直相信,一個地方的飲食,一定和地理有關。比如我過去一直認為四川雲貴等地喜歡喫辣是因為山中瘴氣的關係,辣有發散的作用,可以排毒;我認識一些四川的姑娘,特別是成都的,她們都表示到了上海之後,喫不了以前那麼辣了。 我又想了,上海倒是不在山中,沒有瘴氣,但上海濕氣也不小啊?為什麼就不流行喫辣呢?為什麼喫慣辣的到了上海也喫得少了呢?照理說,濕氣也要發表呀! 又後來,我發現我寫錯別字了,「瘴氣」是「氣」,而「濕氣」應該是「汽」,就是「濕汽」,可以「汽」自己會蒸發,不用發表吧? 再後來,我瞭解到,可能喫辣也並不完全和瘴氣有關,可能和交通有關;邊遠地區,鹽不易運到,缺少鹽的話,要靠辣來替代,據說史實考證,越是交通不便越是少鹽越是兵荒馬亂,喫辣越是厲害。 飲食肯定和氣候有關的,氣候的根本也是地理,東南亞的都喫點辣,應該還是和「熱」有關;但是泰國北部比南部更辣,可按地理不是應該南面更熱麼?也難說,南面有海風,吹走熱量也有可能。近日看報導,說上海二十幾度,遼寧已經四十多度,真是邪了門了。 洛杉磯很熱,所以印度菜越南菜泰國菜都賣得很好,菲律賓菜也不錯,可是新加坡菜馬來西亞菜就很少了,到底本來人口基數小嘛,分散到世界各地的也就少了;至於緬甸菜,好像就沒聽說過了。 寫完上面一句去查了一下,居然洛杉磯還不少,Yelp上甚至有「洛杉磯十大緬甸館子」,真正什麼都多元化的地方。 好,說回來。可能是洛杉磯有點熱,也可能是什麼我自己都不知的原因,我突然就很「desperately」地想喫叻沙了,「desperately」是「絕望」的意思,就是喫不到感覺會死掉的意思。 其實,我一生中喫到叻沙的機會,應該不會超過五次。 我是中國最早編點菜系統的人,想不到吧?那時的點菜系統,沒有收銀機,沒有iPad,衹有組裝的電腦,用鼠標和標準鍵盤輸入,輸入一桌菜單可能要十分鐘,我和朋友用Fox Pro編的,那是我開的第一個公司。 第一個公司的第一筆活,就是點菜系統,客戶是淮海路第二食品商店邊上樓梯上去,上到第二食品商店的樓上,那是家「大食代」形式的食檔,與商場的大食代不同,那是家獨資的大食代,每個攤都是同一個老闆的,他請我們做了點菜系統,他還請我們喫了免費的試營業,隨便想喫什麼就點什麼。 我點了肉骨茶和叻沙,點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喫了之後,就愛上了,雖然二十多年過去,肉骨茶我做了不到十次,叻沙我喫了不到五次,但我是真心愛上了這二樣。 第一個公司,第一筆活,第一次喫大食代,第一次喫免費的試營業,就一次喫店家老闆的,第一次喫東南亞菜,第一次喫肉骨茶,第一次喫叻沙,好多個第一次全發生在那個夏天了。 二十六歲的我,幾乎沒有喫過辣,那個時代的上海人,都沒喫過辣;所以當我喫了第一碗「叻沙」後,我堅信是應該寫作「辣煞」乃至「辣殺」的;前者是「辣極了」,後者是「辣死了」。 太辣了,當時,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你想呀,四川人到上海都不怎麼喫辣了,我一個上海人從不喫辣,怎麼抵擋得住叻沙的辣呀。叻沙其實不辣,而且還香;叻沙是馬來西亞的一種麵條,說來又話長。 Laksa,我衹知道拼法是這樣的,但我對馬來語中到底指什麼不感興趣,想必也就是「辣」「椰奶」 「牛肉」「粉」「海鮮」這麼幾個釋義中的一個吧?甚至這個詞壓根就不是馬來語,因為印尼、新加坡和泰國南部都有這玩意,都叫叻沙。 我查了一下,洛杉磯有叻沙的新加坡店、馬來店並不少,然而,都離我有點遠。由於我住的不是華人區,也不是亞裔區,這些店差不多都要一個多小時車程才行,我可沒有興趣來回花三個小時去喫碗還不知道好不好喫的叻沙。 我早說過,不管什麼東西,要花三小時排隊,要花三小時開車,我都不會去的,我就花三小時去學會它。 我可是有師父的人,我認了一個高手做師父,可人家不認我,所以我衹能默默地在心裡認為師父,卻不能寫出姓甚名誰何方神聖來;你們要知道,我是有師父的,以後不要欺負我了哦! 叻沙有好多種,有二個代表性的大類,一類是大家常見的放椰奶的那種,一般叫做「咖喱叻沙」,主料是椰奶和Sambal辣椒醬,以馬來西蘭檳城(Penang)為代表;還有一大類叻沙叫「亞參叻沙」,用甜角為基底的酸湯和魚製成,也是檳城的特產,維基百科上說這種叻沙在2011年CNN評比的「五十種世界美食」排名第二十六位,那是2011年9月的榜單,在7月的預選榜中,甚至排到過第七名。這二種,都很好喫,我師父都會做,但照師父的做法,我學不會。 我衹想喫咖喱叻沙,我想做又快又好喫的,我衹有三個小時。照標準的版本,光是sambal辣椒醬,又名三巴辣椒醬,就要鮮紅辣椒、紅蔥、大蒜頭、乾辣椒、蝦醬、南薑或香茅草、甜角醬、糖、油、鹽等一起放在石臼裡研磨後再熬製而成。 別這麼麻煩了,我們買現成的調味醬來做,我去了離家不遠的越南超市。 很簡單的,我就買到了「Nangfah」牌的叻沙醬,「Runel」牌的三巴醬,以及看不懂牌子的越南蝦醬,我還買了牛肉丸、魚丸、紅蔥酥、椰奶、五花肉、豬腰、啤酒和油條,有人一定會問,叻沙為什麼要油條?我又沒說做叻沙要油條,做叻沙還要很多東西呢。 為方便讀者,我列一下做叻沙要的東西吧,我的版本的叻沙要:叻沙醬、三巴醬、蝦醬、生抽、椰奶,油豆腐、鳳尾蝦、淡菜肉、牛肉丸、魚丸、雞蛋、開洋;油麵和米線,豆芽、紅蔥酥;青檸一隻、魚露。我沒點錯標點,就是這樣的。 好吧,我能想到的,就這些了,其實最簡單的咖喱叻沙,衹要三樣東西:椰奶、叻沙醬、油麵或泡好的米粉,把他們燒在一起就行了,就挺好喫了。 現在,我們做個豪華版的,絕對不正宗,絕對很好喫,我的豪華版。 首先,泡米線,我用的佛祖牌新竹米粉,一種和粉絲一樣粗細的米粉,四分之一磅,用開水浸泡。你去飯店喫叻沙,一般會問你要雞蛋麵還是粗米粉還是細米粉,可網上的攻略都要放二種的,很奇怪。 我也放二種,我試過油麵加米粉,也試過泡發的順化瀨粉加米粉,都很好喫,很成功。油麵是現成的,一包一磅,瀨粉要自己泡,一次半磅。對了,如果瀨粉的包裝上寫著煮三分鐘後沖冼,千萬不要上當,我煮了二十分鐘芯子還是硬的。…

[下廚記 VII]代擬洛杉磯不重複月子餐

我司提供的月子餐,一個月中沒有重複,每餐基本以二葷一素一湯為準,看著這樣的菜單,你是不是有一種想生個孩子來吃的感覺? * 第一週第一天 ** 早飯:在醫院中 ** 中飯:鯽魚湯、雞絲綠豆芽蛋皮、西葫蘆炒肉片、炒時蔬 ** 亱飯:蛤蜊燉蛋、西芹炒蟹鉗、蘿蔔金錢肚、炒時蔬 * 第一週第二天 ** 早飯:銀耳羹、白饅頭配醬菜 ** 中飯:陳腎西洋菜湯、大煮乾絲、白灼章魚、炒時蔬 ** 亱飯:酸菜肚片湯、糟溜魚片、蚝油牛肉、炒時蔬 * 第一週第三天 ** 早飯:豆漿、油條 ** 中飯:蟲草老鴿湯、蝦仁炒蛋、糖醋拌黃瓜、炒時蔬 ** 亱飯:黃豆蹄花湯、菜飯、清蒸鹹肉、清炒大豆苗 * 第一週第四天 ** 早飯:酒釀水潽蛋 **…

[下廚記 VI]序

我原本沒打算這本書有序的,在我出版的十二本書中,衹有二本有序。《下廚記 V》是我自己寫的序,因為出版那本書的時候,我的生活發生了幾十年中最大的變化,我成為了「旅美作家」;另外一本有序的是《下廚記 II》的臺灣版,我父親給寫的序,其實我出第一本書《梅璽閣菜話》時就請他寫序了,但他當時認為我資格太淺,還不值得為我寫序,現在,總算也是得到父親的認同了。 這次,我沒打算有序,編輯盯了我好幾次,直到編輯說:「寫篇序吧,讓讀者知道你在美國幹了些什麼!」 好吧,讓我想想,我都幹了些什麼。 首先,我不再認為我是個「旅美作家」,我應該是「在美作家」。班傑明.富蘭克林在1783年3月14日寫給另一個班傑明(班傑明.沃恩)的信中寫到:「Where liberty dwells, there is my country」。什麼意思呢?我英語不好,我的理解是「自由即是我家」,我的家在美國,所以我不能算是「旅美」了;長年住在美國,應該算是「在美」吧! 我在美國幹什麼?或者說幹了點什麼?我看了《反恐24小時》的電視劇,二遍,八季,每季24集,美國亞馬遜的付費會員可以免費暢看,我就把我最喜歡的劇集複習了二遍;我還喜歡《國土安全》《暴君》《指定倖存者》,我買了有線電視所有的頻道,追劇很容易。 過去的一年,我寫了《下廚記 VI》,就是各位拿在手中的;我還寫了半本《下廚記 VII》,明年出版應該沒有什懸念。 我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記了下來,將來會成為《加州小事》和《尋味LA》,但不能保證何時能夠完稿。 我翻譯了一點東西,Jim Gaffigan的《爸爸好胖》和《美食:有愛的故事》,還沒譯完,等版權的事情搞定,中文版明年應該可以和各位見面。 我每天都跑步,跑完步上班,與我上一個工作一樣,我沒法在職時告訴你我到底幹什麼,待時機成熟會公開的。為什麼聽上去像在幹壞事一樣? 我還幹了什麼?我燒了很多的菜,寫了很多的東西,不過各位不要認為我是廚子,更不要認為我是個美食作家。 我是個美食家,我是個作家,但我不是美食作家! 2017年6月17日於洛杉磯格蘭多拉寓所,132年前的今天,自由女神像運抵美國,自由即我家

[下廚記 VII]甜豆拌北極貝

當日式生魚片,就是sashimi傳到上海的時候,一下子就很高大上的感覺,最早傳到上海的其實還不是日式的,而是潮汕的「魚生」,一種簡化版的魚生,沒有那些蘸料,衹有魚的本身。一般用的是鱸魚,那是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拿來活魚到餐桌上讓客人來驗一下的喫法,主人是很有面子的;那時鱖魚太貴了,還不流行,草魚倒是有活的,然而太大了,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鱸魚了。 客人看過活鱸魚之後,店家拿去處理,不多時,就端上一盆生的魚片來;盆子上是碎冰,碎冰上用保鮮膜包起,再下面就是排得整整齊齊的魚片了,喫法倒是和日式的一樣,醬油加芥末。後來,就比鱸魚還高大上了,三文魚和北極貝是流行的搭配,至於象鼻蚌、龍蝦、藍鰭金槍魚和生蠔,那都是很以後的事情了。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生魚片就二樣東西,三文魚和北極貝,就這二樣,還不是經常喫得到的,一般的小飯店沒有,非要等人宴請才能喫到。每回喫生魚片,大家總有點「又愛又怕」的感覺,「喫生呃要緊(口伐)?」,「蘸點芥末殺菌呃!」「喫點白酒就好了。」 上海人一直對生魚片有種又愛又怕的感覺,然而上海人本來就是喫生的呀!戕蝦、醉蟹、醉螃蜞、生蠣黃蘸醬油、黃泥螺,為什麼偏偏碰到三文魚和北極貝就是點「嚇勢勢」了呢? 今天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們平時喫到鮮紅的北極貝,其實是熟的。也就是說,你常常擔心的那個生喫會不會出問題的北極貝,其實是熟的。 北極貝,在華人超市中產於加拿大的北極貝,盒裝上的標籖是「Arctic surl clam」,譯成中文就是「北極貝」了,然而也不知道是先有中文名還是先有英文名。在本來的英文語境中,這玩意叫得更多的是「Atlantic surf clam」,但東西都是同一樣東西,哪怕是「大西洋貝」,多數也是出產在靠近北方的大西洋;由於加拿大是北極貝的主要出產地,所以也叫做「Canadian surf clam」。 北極貝的殼很厚很重很硬,運輸成本會很大,而且還沒法冷凍,凍過之貝肉會貼在殼上,硬扯的話,則會扯碎貝肉。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把貝肉取出來,且把貝肉煮熟,然後熟方便儲存和運輸了。至於是先取肉還是先煮,我還不知道,我寫了郵件去加拿大的Clearwater水產公司問了,以後把答案告訴大家。 生的北極貝是淡黃色的,煮熟之後才會變成鮮紅色,大家買到的鮮紅色的北極貝,都是熟的;現在這玩意早就不再高大上了,到處可以買到,也便宜,今天就一起來做道甜豆北極貝吧! 甜豆是一種和小寒豆(豌豆)長得很像卻連皮都可以喫的豆,在上海的話,菜場中很多;在美國的話,「sweet green bean」指好多種豆,有像得長豇豆樣子的那種肉豆(French bean),也有刀豆那種的,而上海人所稱的甜豆,也是這個名詞,其實這幾種都可以用。 豆要摘一下,把豆的一角折斷,豆肉折斷而筋卻不會斷,順勢撕下筋來,然而把另一頭也這麼撕去筋。有的豆很嫩沒有筋,包裝上會寫「stringless」,也要把二頭摘去,這才是「經過精心準備的食材」。如果你用的豆挺長,就將之折斷,長短以可以塞入口中咬嚼而不用露在嘴外咬斷為準。洗淨待用。 北極貝是熟的,但也要處理過。把北極貝化凍,在根部也就是白色的地方,橫著切一刀,然而在斷口處,橫是一批為二,成為二片薄片。如果北極貝不是很大很厚,就可以了,否則的話,把紅的那面朝上,平放在砧板上,平行地間隔幾毫米輕輕地劃上幾刀,切入卻不卻斷。 把北極貝放在一個容器中,撒上一把鹽,一大把捏在一起,用力搓揉,將內面中的「肚腸」搓下來,然後用水漂淨。 接下來就簡單了,燒一大鍋水,等水開了,把甜豆倒入沸水,豆子的顏色會從淡綠變成翠綠,等水再開把北極貝也倒入,待水再滾起來,關火即可;喫不準的話,可以拿個豆子嘗一下,要脆而沒有豆腥。 把水瀘盡,倒在一個容器中,撒點鹽,撒上現磨的黑胡椒,再加點橄欖油,然後將之拌勻,盛出來裝盆。 我過去認為橄欖油是無味的,現在漸漸地發現好的橄欖油是有股特殊的清香的,較之麻油的霸道,更適合做此類清淡的菜,這道菜很容易,大家可以試試。 對了,日本還有一種「北寄貝」,要比北極貝大很多,它們是近親,但熟製的話顏色沒有北極貝這紅;北奇貝是真正高大上的東西,日本人常用來做成刺身,對的,生喫!

[下廚記 VII]「包腳布」與可麗餅

我算是個對文字有點敬畏之心的人,雖然我有時也寫錯別字,但我並不會故意用諧音去駡人,就像那種把「民主」寫成「皿煮」、「自由」寫成「柿油」一般,我不屑與這種人吵架。也不會存心錯用文字的本意,比如將「雞」叫成「雞雞」,把「烹調鴨子」故意寫成如今有歧義的「做鴨」。 特別是好好寫文章的時候,我更是注意這點,它們以後都會變成印刷出來的書,要為自己留點臉面,若乾年後要給小輩孫輩看的,他們可不理解你是「年少輕狂」,到時肯定打你個「老不正經」。 食物中也有好多不正經的名字,「西施舌」與「貴妃乳」算是比較香艷且流傳較廣的,分別指沙蛤肉和雞頭米;別和我擡槓,各地的附會都不一樣,有的地方指的是別的東西,可憐的西施,也沒逃過「西施乳」,那是蘇東坡給河魨起的別名。那「棺材板」則更促狹一點,是臺灣人發明的一種把方麵包挖空再充填的小喫。 食物不是文字,所以有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是很正常的,「夫妻肺片」、「麻婆豆腐」更是喜聞樂見。「喫」哪怕真是文化,也是「俗文化」的一種,不要以為現在有了點錢了,坐在有字畫的包房互相灌酒就成了「雅」,別以為能和文武昆亂的名角同桌喫飯就脫了「俗皮」,你還能比得過天天住在有著琴棋書畫勾欄的柳永去?人家也沒說自己玩的叫「雅」。 「喫」,就是「俗」的,俗又不丟臉,丟臉的是把俗的認作雅,還要別人認作雅。俗,不要緊;俗不可耐,也不要緊,要命! 「包腳布」,就是個俗不可耐的名字,我們小時候這樣食物並不叫「包腳布」,而是另有其名,想出這種「惡形惡狀」名字的人,簡直應該槍斃個三五十回的。 那玩意,我們小時候就叫做「薄餅包油條」,上海人在食物方面挺缺乏想像力的,大多數東西都是直呼其名,做法加上食材,一目瞭然;我們甚至不知道「油炸鬼(檜)」是個什麼玩意,我們衹知道叫做「油條」。 油條,就是天津人說的「果子」,也有寫成「裹子」的,原因是「裹在裡面的東西」。大家都聽說過「煎餅果子」吧?是一種與「薄餅包油條」差不多的東西,衹是人家的餅是用綠豆麵(乾綠豆磨成的粉)加小米麵(粉)一起調的,據說綠豆麵的成份越多越好喫,然而又不能完全是綠豆麵,因為沒有黏性,做不成餅。綠豆麵餅包油條,就是天津名點「煎餅裹子」,我喜歡用「裹」字。 到了山東,不用綠豆麵了,改成玉米麵或是雜糧麵,也是調成了糊,做成餅;也不包油條了,包脆餅,一般叫做「雜糧煎餅」。上海呢,麵餅是用麵粉也就是小麥粉調的,包的是油條。 這玩意,源起山東,往北入天津入北京,在天津出了名。往南呢?先是到了江蘇,嚴格說是包括淮北的江北,由江北人逃難帶到上海,也成了上海有名的小喫。 讓我們來看看上海的薄餅包油條的做法:一塊大的圓的沒有邊的鐵板,擱在大柏油桶改成的爐子上,過去是燒柴燒煤的,如今都燒煤氣罐了。攤主先用油刷在鐵板上刷層油,然後從盆裡臽一勺麵糊澆在鐵板上,永遠衹有一勺,不多也不少,正好一勺。 然後攤主拿起一個竹蜻蜓狀的東西,把竹蜻蜓的細桿捏在手裡,把竹蜻蜓的翅膀擱在麵糊之上,手腕輕輕一轉,從鐵板的中心向外打轉,直到麵糊攤滿整個鐵板;緊接著,攤主將一把三角鏟塞到薄餅的下面,前後左右各一鏟,把薄餅翻個面。可別小看這一鏟,是有講究的,先入鏟刀是地方是竹蜻蜓最早攤出來的方向,然後是照著竹蜻蜓轉動的方向鏟的,這樣才能保證整個餅受熱均勻,仔細觀察就能知道竅門。 翻餅的時候,右手的鏟子還在手裡,翻過之後,左手拿個雞蛋起來,迎上右手的鏟刀正好敲破,單手掰開雞蛋,右手的鏟子跟上劃散雞蛋,左手扔掉蛋穀,順勢已經拿起一把蔥花,撒在剛結了一半還沒凝固的雞蛋之上,右手再將混合了蔥花的蛋液攤勻。過去衹有蔥花沒有香菜的,上海人以前不喫香菜;現在還多了一步,榨菜末,最早的時候,是沒有榨菜末的。 接著是塗醬,上海人喫口淡,買來的甜麵醬還是太鹹,所以醬是用甜麵醬燒過的。左手持調羹舀醬,右手拿鏟抹勻,左手放下調羹拿起油條,橫放在鐵板中部靠下的位置,右手埶鏟再次插入薄餅最下面的地方,左手幫忙往前捲起,就成了一副薄餅包油條了。 過去的薄餅包油條是沒有辣的,後來才開始備一瓶辣醬,客人想要辣是要和攤主事先說明的,到了現在,不要辣才得事先講清,否則「缺省」就是有辣的。也沒啥,天下的口味就是變化的,這玩意到上海來之前還不放雞蛋呢!別和我吵,說你從小喫的煎餅就有雞蛋的,在沒有大型飬殖場之前哪來那麼多的雞蛋?現在還有地方是不放雞蛋的呢!中國拉麵傳到日本後還每碗加半個蛋呢,中國拉麵至今也不放蛋,很多事,沒必要玻璃心。 說到蛋,上海的薄餅包油條,蛋是包在裡面的,外地有地方是包在外面的,那樣的問題是拿在手上手感不好,至少我不喜歡。以前上海也有蛋在外面的,在長途汽車站的門口,一排賣薄餅包油條的,一個個事先做好碼得高高的,南來北往趕時間的客人,停下買個金黃燦燦的薄餅包油條就衝進客站,及至買票進站上了車,才定定心心坐下喫。 喫的時候發現不對的,那玩意「有蛋色沒蛋味」。原來,外面的黃色的確是蛋,然而卻不是一整隻蛋,而是門口的大媽一大早打了一大缸雞蛋,打碎打勻在一起,每攤一個餅,就用刷子刷一層蛋液;你想呀,一張蛋皮有多少蛋?蛋皮還是攤出來的呢,這玩意壓根是用刷子刷上去的。 過去,汽車站、火車上,全是此類騙人東西,記得當時坐火車,一個盒飯五塊錢,要知道城裡一個盒飯也就二三塊錢,還保證喫飽喫好。不過火車上的盒飯,二塊大排二個荷包蛋,有人就一家買一盒分著喫;等你買下才知道,麵拖的大排全是麵粉,裡面的排骨其薄如紙,至於荷包蛋,是一層蛋白皮上頂一個蛋黃皮。 想想也是,這可全是手工活啊!材料是少了,可人工上去了不是?真該讓如今的小清新們見識見識。 有「極端上海人」不能接受上海名小喫是江北人傳到上海的山東貨,於是居然考證出薄餅包油條是從法國傳到上海的,理由是上海貨主料是麵粉沒有雜糧,法國貨主料也是麵粉沒有雜糧。 他們說的是「可麗餅」,法文寫作「crêpe」,英文省去發音符號直接寫作「crepe」,麵糊由麵粉、雞蛋、黃油、牛奶、糖和鹽調配而成,製作的器具也是無邊鐵板與竹蜻蜓。中國市場上常見的,是「日式可麗餅」,也有叫做「可樂餅」的,草莓、奶油、巧克力醬和奶油、冰淇淋,一般捲做成一個圓錐形,拿在手裡很漂亮;日式可麗餅是把圓形的餅對折或三分之一折,成為一個半圓形,然後在左邊或右邊的扇形區域碼上料,再以扇形捲起,直到成個錐形。 法國式的可麗餅就低調一點,裡面的東西要少一點,一盆二三個。美國人也喜歡喫可麗餅,餅的尺寸明顯要比法國的大,甜的放草莓、香蕉、罐噴奶油,以及一定一定要有的「巧克力榛果醬」,最常見的牌子是「nutella」,第一個字母是黑色的,跟著鮮紅的「utella」,大家都知道費列羅巧克力吧?衹面的夾心就是這傢伙,誰讓nutella是費列羅集團最賺錢的東西呢? 美國人也喜歡鹹的可麗餅,那搭配就多了,但總要有肉有起司,別和我說素的鹹的,那不是主流。其實,包什麼不行呢?全世界用餅包著喫的東西,從麵皮到內容物,可謂千奇百怪什麼都有,從中國的春捲越南的夏捲到到印尼排律賓的lumpia,再到中東的皮搭捲希臘的gyro乃至以及墨西哥burrito,不都是各種的「薄餅包其它」嗎? 在家裡,不太可能去買個無邊鐵板來,雖然亞馬遜上還真有可麗餅鐺賣,但你肯定不會熟練地使用竹蜻蜓,所以就用平底鍋來做吧。 怎麼做?看我寫過的「麵飴餅」。 包什麼?想包什麼包什麼,衹要你包得起來,包得起來包起來,包不起來捲起來,捲都捲不起,把東西放在麵餅上一起喫。 最後,再說二句。 第一句,包腳布的名字實在是俗不可耐! 第二句,薄餅包油條真是從山東由江北人傳到上海的!

[下廚記 VII]拌薄荷

我是個很相信「努力」的人,一個人想要幹一件事,衹要堅持,採取科學的方法堅持,總會有些成果的。有很多人在退休後學鋼琴學畫畫,都有不錯的成績,努力使然。 但我不是一個「純努力論」的人,很多人花了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收穫卻很少,有時並非方法不對,而是沒有「天賦」。有些半紅不紅的小明星出了點不良新聞,粉絲們說「你們沒看見我們家誰誰誰有多努力嗎?」首先,不努力不見得能紅,但努力了誰也沒保證過一定會紅;其次,努力並不是不良行為的藉口。不紅還出醜,「努力」你就有理了?另外,不管偶像紅不紅,他或她都不是你們家的,別把自己不當外人。 種花飬魚,我就是個很「努力」的人,我從小「飬死」過的花花草草鳥鳥魚魚蟲蟲,大概有上百個吧,除了個別叫做「黃蛉」的鳴蟲飬得還行,就是小時候家裡買了大閘蟹給我一個玩,我都沒飬活過。因為沒有天賦,所以我用了「飬死」一詞,而非「飬活」。 後來搬到了洛杉磯,有一次做越南米紙春捲,就買了一棵薄荷,在摘了一些用去之後,還剩下一棵剩了點老葉的桿子,看看還是好好的植物,扔了也怪可惜的,於是我將它種在了花園中。 一年過去,一株小小的薄荷,現在已經成了一大片,少說也有三四十枝,這還是在我經常炒牛肉放一點、海鮮湯放一點的結果。並不是我努力,而是南加州的氣候就適宜長這些香草,什麼薄荷、百里香、迷迭香,個個都長勢喜人。 上海菜中,以前是沒有新鮮的香草的,要說有,就得把「蔥」也算進去。上海人以前用的香料,都是乾貨,茴香桂皮香葉花椒,反正都是乾的。 上海人也用薄荷,也是乾的,主要是用桿子,乾的薄荷桿子,與水同煮,放涼了在喫綠豆湯的時候倒一點,很是清涼。上海人對於「薄荷」二字,拆開讀分別是「勃」與「和」,但是擺在一起就要唸作「蒲呼」,很是好玩,現在大多數年輕人已經不會正確念讀「薄荷」二字。 第一次大口喫薄荷,還是在雲南,驅車路過一家羊肉店,喫的是打邊爐,一大口鍋用電磁竈架著,把切好的生羊肉燙著喫,配菜呢,則是一籃子的薄荷,連著葉子的嫩枝。羊肉很好喫,但喫多了總會有點膩吧?然後就燙薄荷喫,不但爽口,而且滿嘴生香,是相當不錯的體驗。一下子連著燙了三四回,一籃子薄荷就沒有了,於是想再點一份,結果才知道原來薄荷是不要錢的,輰喫! 老闆才不怕你喫薄荷呢,這玩意在雲南和加南都特別容易長,薄荷有「分枝」的奇能,一長就成長成一大片,雖然店中一棵也要些錢,但實際就是個不值錢的東西。「加南」是我亂起的名字,「南加州」的意思,為求工整也。 太多了,怎麼辦?喫唄,不是據說中國人眼裡是不分動植物衹分食材與非食材的嗎?中國人還打算把丹麥氾濫的生蠔喫成瀕危呢!外來侵入的小龍蝦和牛蛙在中國要靠人工繁殖才能延續物種,何等悲壯啊! 喫薄荷,最簡單的就是涼拌,單是純拌薄荷若顯單調,我們就和香菜一起拌吧,取個英文名字叫:mint salad with cilantro。 去花園裡採個四五枝五六枝薄荷,再採個三四枝香菜,假設你種了這二樣。因為薄荷是衹用葉子且是主角而香菜枝葉全用,所以香菜的量要少一點,成品中香菜佔薄荷的一半左右即可。自家種的,應該很乾淨,把薄荷的嫩葉摘下,浸洗;香菜同樣洗淨。 去水,甩乾也行,擦乾也行,吹乾也可以,反正,儘量不要有水。把香菜切碎,長點短點都成,我是切到大約半公分的樣子。將香菜與薄荷葉子拌在一起,加少許白糖,一點生抽一點醋,淋些麻油與辣椒油,拌勻,就成了。 拌放在一個大碗中拌,拌勻了再挾到盆子裡,反正不要有太多的醬汁。生油和醋都要用顏色淡的,顏色太深就失去了薄荷的「輕盈靈動」。 這道菜是個「輕口味」的菜,生油與辣椒油都是「點」一下即可,那樣才能體現出薄荷特色的香氣與味道。口重的朋友,可以稍微加點蒜末,但切忌喧賓奪主,一點點意思一下即可。 注意,這道薄荷說的是一種淡綠色的葉片較圓的薄荷,一般稱作「sweet mint」或直接叫「mint」;還有一種葉片較胖頭上尖出來的,是「spearmint」,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留蘭香」味,這種薄荷味道太衝,不適合這麼拌來喫,否則像喫了一嘴牙膏似的,可別怪我。 最後,說一句:千萬別把努力當成果,莫將熱情認才華。

[下廚記 VII]天婦羅

不知道大家還記得不?我曾經寫過一篇《清蒸鰣魚》,文中指出長江鰣魚早已沒有了,衹要是出錢喫的,就一定是假的。大家可能還有點印象吧? 要是有人「請」你喫了一條二斤重的「鄱陽湖」鰣魚,那多半不是假的了吧?這條鰣魚既不符合「長江」這個特定的區域,也不符合「出錢喫」,那當然是不是假的了!對不對? 不對!首先我來說說「出錢喫的」這囬事,是的,你是沒出錢,可請你喫的人出了錢呀,你還遠遠面子大到把「奇蹟」給免費喫到的地步;我們再來說說「長江」這囬事,我們所說的長江,指的是長江流域,維基告訴我們「鄱陽湖上承贛、撫、信、饒、修五河之水,下接中國第一大河——長江」,很明顯,鄱陽湖是長江的一部份。鄱陽湖的鰣魚,就是長江鰣魚;華盛頓的車釐子,就是美國的櫻桃。 長江鰣魚已經三十年未見蹤影了,固然在生物學上衹能算是「功能性消失」,還要再過段時間才能宣稱「滅絕」,但是一個普通人是絶對不可能見到一條二斤重的鄱陽湖鰣魚的,除非是標本,除非穿越幾十年囬到過去。 有人可能會說「我又沒說是野生的鰣魚」,他可能還會說「這是國內最好的飬殖鰣魚」以及環境、方法、水質等等一大套「聽來」的知識,然而他沒聽到的是「飬殖者飬的並不是鰣魚」。 飬殖鰣魚,並不是鰣魚,而是南美西鯡,一種外形與「囬憶」中的鰣魚很像卻味道大相逕庭的東西,已經被引進中國很多年了,一直被用來冒充鰣魚,冒充「飬殖鰣魚」。普通人,請客的、被請的,自然可以認為這種魚是「鰣魚」,至少請客的被請的也都有面子;然而一個美食家不可以,吹噓任何沒有的東西,都是丟美食家的臉。 今天要說的魚,也經常被冒充,好在「正主」還大量存在,這就是三文魚。上次在烤三文魚的時候,就討論過虹鱒與三文魚的問題了,這囬也就不說了,那次烤完三文魚,還留下了二張魚皮,怎麼辦呢?我們來做天婦羅。 我最早聽說這玩意,還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看了一部臺灣配音的《蠟筆小新》,對,就是聲聲粗粗呆呆的那個版本;後來還有別的版本,小新就沒那麼好玩可愛了。在那個片子裡,小新提到了一種喫食——甜不辣。 好好玩的名字,可到底是什麼呢?我一直想弄明白。 後來瞭解到甜不辣是一種炸製的「條狀魚丸」,是魚漿和麵粉的混和物,炸了喫的;再後來,我也喫到了這種東西,炸好了做成關東煮,蘸甜辣醬喫,味道嘛,你可以去全家買一串試試,也就那麼囬事啦! 再再後來,與一位朋友聊起,她告訴我「甜不辣不就是tempura嗎?你讀十遍tempura試試!」 Tempura,就是天婦羅,英文中寫作「tempura」,維基說這個詞來自於葡萄牙語,還說天婦羅是從葡萄牙傳到日本的。這些我們不管它,我們討論怎麼做。 魚鱗,三文魚皮上有鱗,如果是整條的三文魚,可以用去鱗的勾爪刮去,但是已經分剖開的魚,沒有著力點,就不那麼容易刮了。你可以儘量嘗試刮下魚鱗,稍微留一點也沒關係,三文魚的鱗很細,炸過之後並不影響口感。魚鱗本來也是可以喫的,有道名菜叫魚鱗凍,我們以後會說到。 三文魚皮天婦羅,衹是天婦羅的一種,可以炸紫蘇葉,炸洋蔥圈,炸甜豆,茄子節瓜胡蘿蔔小魚大蝦,衹要是易熟易切成小塊的物料,都可以。現在大家都喫過天婦羅,脆脆香香的,外面的脆殼又鬆又輕,雖然是油炸,但和我們平時喫到的麵拖有很大的不同,關鍵在於麵糊的調製上。 天婦羅的麵糊是由麵粉、生粉、小蘇打粉、米粉和雞蛋以及水調製而成的,我們一點點來看。 先說水,天婦羅的麵糊要用冰水來調,麵糊足夠冷,才能炸出足夠膨鬆的天婦羅。 小蘇打是用來漲發的,廣東話就叫做「發粉」,科學的叫法是「膨鬆劑」。小蘇打的效果很好,現在做無礬油條就是用小蘇打。但是小蘇打不能多放,一多就會發苦,一般用調羹柄舀上一點就可以。 好了,小蘇打產生二氧化碳,有二氧化碳的水是什麼?汽泡水唄!所以,天婦羅的麵漿也可以用原味的汽泡水來高,如果你喜歡搞點花樣,草莓汽泡水就不錯,顏色還好看。 說到蛋,雞蛋也是為了膨鬆,而且可以調色,衹用蛋黃,炸出來的成品黃黃的,如果你喜歡白色的,那就不要放雞蛋。 米粉,是為了防止麵粉起筋,米粉不能多,多了發黏。 還剩下二樣東西,麵粉和生粉也就是玉米澱粉。這二樣是麵漿的主要成份,玉米澱粉越多成品越脆,但過多的話則發硬,所以要先當炸個小樣嚐嚐味道,然後按照自己的喜好調整澱粉與麵粉的比例。 有人說麵粉要篩過,沒有很大的必要,如果家裡正好有低筋麵粉,那很好,要是沒有,也不用特地去買,用普通的麵粉就可以了。 先放水,再加米粉和生粉與雞蛋小蘇打,加一樣攪拌一樣,等都攪拌均勻了,最後加麵粉,用筷子攪就可以了。還記得嗎?我們說過要用冰水,所以麵漿要現攪現用,那也就是意味著所有的主料都要事先準備好,洗好晾乾,大塊切成小塊,魚皮切成小塊,大蝦去殼留尾開片拍平。 麵糊的厚度還沒說呢,麵糊要薄,但要能掛上漿,薄到剛好掛上漿,大約是四份粉料三份水的樣子,不同的麵粉吸水量不同,所以要自行掌握。 然後就簡單了,起個油鍋,最好有那種小而深的炸鍋,最好鍋上還有半張瀘網的那種。把油加熱,放物料放到麵糊中裹上,放在油鍋中炸,等到麵糊脹開,再炸幾秒即可。火不能太大,因為東西小,油溫太高易焦,天婦羅是本色炸物,不必象洋蔥圈那樣炸到金黃。 天婦羅的蘸汁,是用昆布和木魚花熬出來的,底上是現磨的白蘿蔔泥,你完全不必自己去熬高湯,直接到日本買昆布汁或者鰹魚汁好了。什麼?買不到?買不到昆布汁的話,你更買不到昆布和木魚花了,那就直接蘸醋喫吧,上海人還可以蘸辣醬油喫。對了,昆布汁或鰹魚汁要加一倍左右的水,否則太鹹了。 天婦羅就好了,實際上也衹是「仿製」罷了。據說一個好的天婦羅師傅要練習十幾年,還據說日式餐廳中天婦羅師傅衹做天婦羅不做其它東西,可見天婦羅的地位。我還知道日式餐廳前面壽司檯上的師傅衹做壽司,可見壽司和天婦羅有多厲害了。 話說宋朝有人花了重金,從宮裡弄來一位廚娘,為的就是「帝王般的享受」,結果令廚娘整宴,廚娘答曰不能,原來這位廚娘在宮中是專門負責切蔥的。

[下廚記 VII]醬牛肉

故事要從我的聖地亞哥行開始。 海洋世界的明星——殺人鯨,要停止演出了,原因是多個動物保護團體長期抗議,於是海洋世界決定以後取消殺人鯨的表演了,好像是從2017年元旦開始,我趁著聖誔假期,帶著家人去了一次。10年前,我們曾經造訪過海洋世界,當時玩了扔球的遊戲,三個球扔中二個大獎,把一對大青蛙玩偶帶囬了家,那時家女尚幼,給青蛙們取名「聖地」和「亞哥」。 玩了海洋世界,定了中途島航母的票,打算第二天一早去玩,在聖地亞哥的老鎮上喫了墨西哥的早餐,然後驅車前往停放中途島號的碼頭,誰知開到大路就塞車,塞得水洩不通。原來當天是聖地亞哥一年一度的Holiday Bowl大遊行,是美國最大的汽球大遊行,而遊行地點就在中途島號所在的那段海灘之上。 遊行的隊伍沿著海邊由北到南,我在海灘的東面與遊行隊伍同向而行,速度可能還沒有他們快,衹是當中隔著一排建築壓根就看不到。想著沿路看到停車場就停車步行吧,無奈早都客滿為患了。 塞了一個多小時,總算逃出那片區域,改變行程去了Balboa Park,花了半小時才找到車位,逛了一圈已經一點多了,就在Balboa Park找了家類似酒吧的露天餐廳,先是在門口排隊,倒也還好,排了十來分鐘就被發了菜單進入花園。不成想,裡面還要排隊,要排隊點了餐才能入座,好吧,就排吧。老外都是AA制的,三個人一起就要等他們三個一個個點餐付賬,為什麼就不能一人先付了再分呢?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及至排到我們,又是廿多分鐘了,點了餐,拿了桌牌,收銀員補了一句「大概要等四十五分鐘」。什麼?我排了半個多小時,還要再等三刻鐘才能喫到?那就得要快三點了,我的媽呀,美國的節奏可真是慢,你們就不能在花園口告知一聲嗎? 果斷決定不等了,於是再退單退錢,後面的老外們毫無怨言地等著,衹能向他們對不起了,不過就算你們馬上點到餐,也照樣不是立刻能喫上啊! 落荒而逃,一路上要麼沒看到餐廳,要麼沒有停車位,飢腸轆轆,那天的午飯最後是在中途島博物館門口的咖啡亭買的,一人一塊塗了菓醬的烤麵包。及至看完航母,又想趁天還沒黑趕快回家,結果路上又碰到「黃金週返城客流」,餓得半死。 喫一塹,就要長一智。在路上塞車的時候,大家就在討論若是下回出門,定要帶些乾糧在車上,否則塞起車來,高速路上可不像北京會有村民來賣方便麵,那可真是要餓死了。 我可不會放點餅乾在車上就算帶乾糧了,想想以前打仗時趕路麼也帶白煮蛋了。記得我們小時候,一年有二次學校組織的出遊,春秋各一,出遊的午飯是要小朋友自己帶的。那時沒有全家和任何的便利店,你沒法買個大口飯糰帶著,早餐攤倒是有,我們同學也的確有家長就買副大餅油條給帶著的。我算是比較出風頭的一個了,衹要我去春遊秋遊,祖母總是連亱給我攤好蛋皮,夾在切片麵包中。那時,切片麵包都是很「拉風」的事了,因為商店中沒有賣。商店中衹有枕頭麵包賣,「片」要自己切,然而切麵包可不是小洋刀大菜刀就能切好的,那種包裝既松且濕,用普通的刀一切就癟掉了,而不是方方正正的一片。 家中文革之後,去失太半,倒是留下了一把象牙柄的西式麵包刀,估計「小將們」不識貨,又或者更好的東西看多了,反正這把刀就給留了下來。這是把有著極細鋸齒的長刀,說是切,其實是極鋒利地把麵包鋸下來的。 家中平時藏著捨不得喫的白脫油,會讓我塗在麵包片上,再夾起蛋皮,另一塊麵包抹上菓醬,也夾在一起。放在現在,就是個極粗糙的三明治,可在當年,已經是全班最奢華的春秋遊午宴了,比大多數老師帶的都好。 後來,三明治中還有了罐裝火腿(ham);再後來,有了紅腸有了新鮮的方腿;再再後來,說好了六一前最後一個週六去西郊公園,大家帶著乾糧來到了學校,結果宋慶齡隔天晚上死了,不能再「歡快地出遊」了,可也沒帶書帶筆的上不成課了,結果改到靜安公園把乾糧喫了再回家。如今依然記得大家坐在靜安公園的草坪上緬懷這位「宋奶奶」,大家都哭得稀里嘩啦的,當然主要的原因是宋奶奶的一生感動了大家,其次才是因為臨時取消了動物園的行程。 我小時候就帶著全班最拉風的乾糧出遊了,難道現在帶女兒出遊還衹是帶包餅乾?那絕對不行。 我先是出Home Depot買了一個Rubbermaid的大冰盒,國內大多數人用它來釣魚,美國大多數人用來裝啤酒,我買來為了裝乾糧,要知道,哪怕是冬天,太陽直射的後備箱還是可以逹到相當高的溫度的。冰盒中可以放冷凍劑製成的盒裝冰塊,然後把食物放在當中,就是個不用電的冰箱了,可以保持幾天的低溫,相當有效。 有了冰箱,不就是想帶啥就可以帶啥了?要是酒店帶微波爐,晚上根本不用去館子喫飯,紅燒排骨過老酒都成。 醬牛肉,乃是居家旅行的必備佳物,特別在旅途,一邊開車一邊都可以喫。把醬牛肉事先切片放在盒中,放在擱手箱上,隨手就可以拿來咬嚼,其味又香,惹得一車的人搶著喫,直嘆下回應該多做一點。 好,我們來說怎麼做醬牛肉,也就是「閣主秘製醬牛肉」。 醬牛肉,用「牛轉子」做,也就是牛的小腿上腱子肉。「牛轉子」的標準寫法是「牛子」,「」是一個特殊的粵語字,指的是「牛腿等帶有筋的肉」,讀如「津」,上海人不識,就讀半邊,變成了「牛轉子」。 在上海,牛子是牛肉中最貴的,對哦,上海的牛排去哪裡了?在美國,牛肉要細分得多,牛腱多半已經切成小塊作為專供「stew」的牛肉來賣;我衹有在大華超市見到過整隻的牛,大的三四磅一個,小的一磅出頭點。 燒醬牛肉,我算是半個專家了,在上海的時候,我是五十斤一包的牛一起化凍一起燒的;當然,不是一鍋燒。選上一個大的或是二三個小的,視大家家中大鍋的尺寸而定,別怕燒得太多,你燒再多都會後悔燒少了的。一來,牛肉縮得相當厲害;二來,這玩意實在好喫,喫起來又方便,所以「銷路」太好,大家盡可多買些,一次做好後,放在冷凍室裡,可以保存很久。 牛子買來,將之切小,大概為二個拳頭的大小,基本上大的子一切為四,小的為二。找一口大鍋,放牛放入,放水浸沒,然後開大火燒煮,待水燒開後,關火待其冷卻後,用清水將牛和鍋子都洗浸。 這一步叫做飛水,上海話叫「汆脫一潽」,北方叫「焯水」,大多數的飛水是水開後就關火,在物料還燙的時候就取出洗淨,那一般是對小塊的食材,但是牛大且血水厲害,要將之浸在熱水中「醒」透,再煮的時候就不會有血水滲出來;要是與小物料同樣的方法處理,再煮的時候還是有大量的血水出來,燒結成血沬,很麻煩。 把洗淨的牛放回鍋中,重新放水浸沒,再放入桂皮一根、茴香三顆、香葉二片、丁香四枚,花椒九粒、乾紅辣椒六枚,就是這些香料,照我這個比例,保證你香氛調勻平和。若是想自行調整也可以,但是有幾點,丁香霸道切不可多,花椒不僅增香且影響口味,亦不可多;至於乾紅辣椒,六枚的量的衹在有意無意之間,小朋友亦可食之,若是喜辣的朋友,需要大量添加。 點火燒,待水燒開,還要放三樣東西,生抽、老抽和糖。這些東西要在一開始就放下,放到嚐著有隱約的鹹味和甜味,醬牛肉要燒到蓋過牛肉的水將近收乾,如果現在就有明顯的味道,待到收乾就苦鹹不能食了;還有老抽,也不用多,多了牛肉象塊黑炭,少了最多就算滷牛肉嘛,我是拿著瓶以小流速繞著水面兜上二圈,一個約摸的量,給大家作個參考。 加蓋,把火稍微關小一點,若是始終大火,最下面的牛肉會被炙焦,而且燒到水乾牛肉還沒酥,就不好玩了。用偏大的中火來煮,煮約二個小時,開蓋,此時用筷子應該已經可以扎通牛了,衹是要花點力氣才扎得過,謂之硬酥。…

[下廚記 VII]烤小羊腿

美國的羊肉總是比牛肉貴,據說是因為牛可以用飼料喂飬,而羊不能;我並不是很信這種說法,你想臧書鎮一年要賣出多少羊去,那邊的地價是個什麼概念?怎麼可能用來種草?況且也沒見那兒有大規模的乾草貿易,估計美國人應該去那裡取取經,就能讓羊肉價格下來了。 上海人以前是不喫羊肉的,我指的是市裡的上海人,因為買肉是要憑票的,普通的非囬民家庭是沒有牛羊肉票的,因此也就沒有牛羊肉喫了,等到後來,可以買牛羊肉了,也是喫牛肉遠多於羊肉,在於上海的羊是山羊,有「羶」味,比較難於處理。 再後來,新疆人來了,賣烤羊肉串,是綿羊肉的,上海人才普遍接觸了羊肉;再再後來,才知道原來崇明、嘉定、真如、七寶等原來的「鄉下」,都有產羊肉喫羊肉的習俗,去那邊玩,上海人也喜歡買上一塊白切羊肉囬家,順帶還一定要說上一句「哎呀,自家屋裡弄勿好呃呀!」 上海人,在家燒羊肉的話,百分之九十九,衹會做紅燒羊肉,哪怕燉個羊湯都不會,這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會在家自己燒羊肉的前提下。 上海人是喫涮羊肉的,而且講究喫「熱氣羊肉」,口感要較北京的機製薄片凍羊肉來得好,這也難怪,北方冬天的氣溫那麼低,如果不「保溫」的,內蒙的羊運到北京就全凍住了。因此,上海的涮羊肉在總體上並不比標謗涮羊肉的北京來得差,衹是有些店沒有牛欄山的二鍋頭。 今天來說一個失敗率很低的烤小羊腿,特別是在美國的朋友,可以照著買來試試看。說是「小羊腿」,其實是「羊小腿」,東西不大,甚至還沒有一隻手槍雞腿大,小,則易入味,也方便一頓喫掉,我最討厭剩菜了。小羊腿英文叫做「lamb shank」,是一根一虎口長短的帶骨的棒肉,去阿拉伯人開的清真店買,保證貨真價實。 人少的話,建議買二根就夠了,人多的話,不妨照人頭算,一人一根也不錯,免得不夠分打起來;買的時候,挑尺寸相仿的,否則大大小小,形象不佳。 小羊腿是主菜,還要個配菜,我選用的是小洋山芋,Baby Dutch Potato,衹不過比玻璃珠大一點,很糯也很香甜,同樣按照人頭,每人六七顆七八顆的樣子。 小羊腿買來,洗淨,用水沖沖就好了;小洋山芋也沖洗乾淨。用一把叉子在小羊腿和小山芋上戳些洞,衹要「胡亂」插上幾下就行了。 給小羊腿抹上鹽,撒上乾的甜羅勒碎(sweet basil)和牛至葉碎(oregano)、現磨黑胡椒粉,以及新鮮的迷迭香,然後用廚房紙把小羊腿包起來,在冰箱裡放上一二個小時。 將烤箱預熱到350華氏度,把小羊腿取出冰箱,廚房紙已經濕了,香料已經粘在小羊腿上了。在烤盤中放一張大的鋁箔,把小洋芋鋪在底上,上面放上小羊腿,然後將鋁箔包起來,連烤盤一起放進烤箱。 烤吧,用350度烤二個小時,不用照看,不用翻面,儘管看書寫字上網玩遊戲。這是道很適合懶人做的菜。網上有的方子是把羊腿放在烤架上,下面留個盤子放土豆,以便讓羊油滴在洋山芋上。這種做法比較適用於大隻的羊腿,整隻帶皮的那種,小羊腿太小,如果敞開烤容易把肉烤硬烤乾,不適合。 別以為包著香氣就出不來,照樣會一房間香味的。烤了二個小事後,把烤盤拿出來,打開鋁箔,你會發現小洋山芋半浸在羊油中了,把它們翻動一下,捏住小羊腿的骨頭蘸勻羊油,然後把烤盤放囬烤箱,用400華氏度再烤一刻鐘,這囬不用再把鋁箔包起來了。 然後,就是裝盤了,裝盤前先在淺盆放點水,擺在微波爐中轉一下,這樣盤子就是熱的了,再放食物效果就會好許多。 哎,好想念上海的羊肉串啊,浙江路上的新疆人烤羊肉串,我們過幾天在洛杉磯把它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