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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回憶]枕頭毛巾與被橫頭之一
我們常說「衣食住行」,其實對於過去的普通人家來說,生活就是「衣食住」而已。「行」是沒有的,在我小時候,買火車票、汽車票是要介紹信的;去到外地,要住宿,還是要介紹信的。別說我小時候了,及至我都到了可以婚娶的年紀,那個時候,但凡男女要同居一間,是一定要出示結婚證的;那時初嚐禁果的年輕人,總是一個人想法開了間房間,女朋友從後門走消防梯上來,比特務工作還神秘。 哪怕這樣,都是後來的事了,一開始,本地人是不可能去賓館開個房間的,你自己有家為什麼要開房間?肯定是不幹好事唄!所以拿著上海身份證的朋友們,要問外地同學借了身份證才能在上海的招待所住宿。那時住宿,前檯有本大簿子要登記,上面有姓名、原籍住址、來滬事由、入滬離滬時間乃至相關車次等信息,這本本子的歷史至少可認追溯到明朝,叫做「循環簿」或「循環簿子」,登記的行為叫做「上」,就是「上一上循環簿子」。 這個系列叫「上海回憶」,以後會有「行」的篇幅,但現在,讓我們先有一個基本的概念,在我小時候乃至青年時代,「行」絕對是一件與大多數上海人沒有關係的事。 好吧,行有遠近,當時的生活,沒有遠行,至於步行、自行車、公交車乃至輪渡還是與大家的生活息息相關的,我保證以後一定會細細聊聊的。 大家都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都是「喫」,也就是「食」,看來可以很有得聊,還剩下「衣」和「住」,我們先聊「住」。 住,當然重要,在「二點一線」的生活中,所謂的住,不僅是遮風避雨的房頂,它也包含著喫飽穿暖的細索小事,甚至還肩負著傳宗接代的人間大義。是的,住的最基本要求,是「睡」,「睡」的最基本要求是「床」。 我小時候,大多數人家,總結下來有五種寢具,說是寢具,那是雅緻的說法,簡單說,就是可以睡在上面的東西。一種就是傳統的床,不管是鐵架子的、木架子的,都是床,考究點的是棕棚或者藤棚的,一般則是木板的。弄堂裡經常有人來吆喝「阿有啥壞個棕棚修(口伐)?阿有啥壞個藤棚修(口伐)?」,這是所有上海吆喝中出鏡率最高的一句,乃至於所有模仿上海吆喝的滑稽戲獨腳戲必有這句,而「修洋傘」和「削刀磨剪刀」則是並列第二的。「修洋傘」的吆喝中「修」字拉得很長,同時以乾脆利落的「洋傘」二字結束;「削刀磨剪刀」也是如此,「削刀」的「刀」字拖得很長,而「磨剪刀」則是斬釘截鐵一下而過。 上海的吆喝有很多,但我並沒有在生活中聽到過許多,那些讓無數外地朋友引發風情都市聯想的「桅子花白蘭花」、「桂花赤豆湯、白糖蓮心粥」等,我也和他們一樣,衹沒在生活中聽見過,與他們不同的事,他們是在舞臺上在電影電視中聽到的,而我則是聽長輩模仿的。 說回棕棚藤棚,那是一個木框子,長方形的,橫竪的木框上都有洞,棕繩或藤繩就穿過這些洞交織在一起,變成一個可以承載重物的「棚」,棚可以擱在床架的凸起上,墊上褥子,鋪上被子,就可以睡覺了。 棕棚(或藤棚)睡得久了,便不如剛棚好時硬實,會變鬆,當中會陷下去,標準的寫法是「宕下去」。我以前一直以為是「蕩下去」,後來玩橋牌,英語中的「down」在橋牌中叫「宕」,我才意識到應該是這個字。 棕棚宕下去了,就要修,不見得非要破了才修,緊一緊棕棚花不了多少錢,要是破了個洞,就要貴一點。如果是小洞的話,也不必拆掉了重棚,師傅的手藝都很好,會把斷掉的棕繩頭打散,與新的棕繩絞在一起,局部穿繩,補完象新的一樣。 除了棕棚和藤棚,後來還出現了一種尼龍棚,就是用粗股的尼龍繩代替棕或藤,很受年輕人的歡迎,當時的年輕人。 床上也有用席夢思的,不過真是鳳毛麟角,因為席夢思是要自己做的。倒不是做起來麻煩,那時的男青年個個會點木工活,哪位要結婚了,叫上一眾兄弟們,在弄堂裡搭個小棚子,從木材運來,到打成櫥櫃桌椅床凳幾,再加上砂光打磨上漆器,大家齊心恊力,不過幾個月的業餘時間,一堂象像樣樣的家什就做出來了;及至下回哪位要結婚了,又如法炮製再來一場,互幫互助,大家很是開心,那時生活範圍小,同學同事住得都近,人緣好的朋友,一呼百應,是很正常的事。 手藝這麼好,為什麼不做席夢思?因為做席夢思要用到布、用到木材、用到彈簧、用到棉花,這些東西,都是要配給供應的,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讓我們仔細想一想,兄弟朋友們如果東拼西湊,買到了這些東西呢? 買到了這些東西,誰還去做席夢思啊?席夢思放在床上蓋著被單別人又看不到,有了布料和彈簧,兄弟們努力一下,一隻三人大沙發加一對單人沙發就出來了,那多彈眼落睛啊!用這些東西做席夢思豈非明珠暗珠麼? 那時的席夢思,幾乎都是解放前留下來的,我家就有一個,可惜那是個「非標」的席夢思,沒法架在我的床上;那是個兒童床的席夢思,最多也就十來歲的孩子能睡睡。那個席夢思在我祖母的床下,大掃除時會拿出來,我就躺在上面過過癮,軟而有彈性的癮。 我的床和祖母的床是套對床,也就是現在說的「twin size」,那是解放前留下來的洋貨,淡棕色的床板,上面有著精緻的飾紋,低調而又精緻的飾紋,以至於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床架上可以放的除了棕棚、藤棚、尼龍棚和席夢思之外,還有種「木棚」,就是一個釘著 肋木板的木框子,如果連木棚也沒有,那就衹能直接鋪木板了,直接鋪木板有個小問題,不透氣,上海潮濕,不透氣可是個大問題。 五種寢具,說了一種,我們慢慢聊下去。 什麼?被橫頭?那早了,且聊呢!
[上海]迎新年同事大婚 龍之夢不再麗晶
時間:2010年2月4日 地點:延安西路龍之夢 這回是同事Clarke的婚禮,談了好久好久終於結婚了,正值年底,辦公室權當年夜飯了。 以前這家酒店是Regent的,後來莫名其妙地少了「麗晶」兩個字,變成了「龍之夢」,給我的感覺就像遊戲房似的。 但凡五星級賓館的婚禮,排場夠氣派,但從美食的角度來說,好像總是差上那麼一口氣。從這頓來說,八隻冷盆統統乏善可陳,居然挑不出一個好的,特別是黃瓜「蔫嗒嗒、淡呱呱」,而海蜒又死咸死咸,估計根本就沒有出過鹽。 熱菜部分只能說尚可,但亦沒有出彩的地方,比起上次另一同事Ken的婚禮,收官居然是每席各有一元只的烤乳豬,差距就出來了。 菜單 栗子紅棗 素鴨,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麼一連吃了三四頓喜酒,不是有豆腐乾就是有豆腐衣,什麼婚慶公司啊?笨死算了 香辣牛肉絲,這就是菜單上的「江南八小碟」?江南有這玩意嗎? 怒得無語的拌黃瓜 肴肉 超鹹的小魚 鹽水雞,這種賣相擺到小飯店勿要吃耳光啊? 冷白灼蝦,爾後還有熱白灼蝦,不知這菜是怎麼定出來的 白灼蝦,自從家中養了貓,我很喜歡酒宴上有這道菜,最好不要第一道就上,那樣總會吃剩下來,我就可以帶回家給貓吃了 雲腿絲上湯浸時蔬 西芹馬蹄炒銀杏,純粹看的菜,這樣的菜能好吃到哪兒去?天南地北的食蔬放在一起,炒熟就是了 蔥姜炒花蟹 鮑汁焗肉排 蚝菇炒牛柳 榨菜肉絲蒸左口魚 當紅吊燒炸子雞 錦繡燒味大拼盤,雙拼的大拼盤? XO醬碧綠澳帶 叉燒火腿炒飯,如果我的蛋炒飯打8分,這個只有4分 羊城雙美點
[上海回憶]地震要來了
前幾天朋友圈在傳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一大群男的,大都光著上身,下身穿條短褲,甚至還有連短褲都沒穿的,他們站在一個小小的廣場上,燈光昏暗,臉看不清楚,衹看得到後背;又有一張照片,是個光腳的姑娘,身上包著條被子,樣子很有趣的;還有張照片,是一群女的,衣著祼露,同樣燈光昏暗…… 有朋友說,這是哪裡掃黃打非吧?還真不是,各位什麼時候看到對象們被公安控制住後,還人手一個手機,低頭掃微信的?這套照片說是前幾天四川宜賓地震的時候,成都某小區提前幾十秒發佈了地震警報,小區居民聽著倒數聲抓起細軟就下了樓的情形。 說到細軟,這裡也有幾個小故事,據說有位家中養了二隻貓,那位一聽警報,嚇得抓起一隻貓就躲進了浴室,等後來虛驚一場出了浴室,花了很多時間,賠了好多零食,才哄好當時被「忘」了的另一隻貓。又有一位,腦子就清楚多了,一聽警報,一手抱起貓,另一手拎著包十公斤裝的貓糧就下了樓,你想這位有多厲害,人要喫的總會有辦法,在這種均價三萬的成都高檔小區,救援並不會等待很久,可再好的救援也不會帶著貓糧來吧?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對大型自然災難或者說自然現象有種特殊的恐懼,其中又以地震和星相為甚。「三川竭,岐山崩」崩了個周幽王;「熒惑守心」就更厲害了,不但守掉了漢成帝,就連秦始皇、漢高祖也是熒惑守心之後就駕崩了的。 時間回到1976年,上海過了一個「地震要來了」的夏天。上海話有趣,上海不說「要地震了」,而是擬人他的說「『地震』要來了」,其實和「冬天要來了」是一樣的意思,衹是春夏秋冬是有規律更替的,可「地震」這玩意,可說不起,但是「它」依然要「來」了。 那一年,唐山大地震,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可比「岐山崩」恐怖多了,連紅太陽也隨著墜落,能不恐怖嗎?不過我說的故事,地雖陷天尚末崩,那是1976年的8月,大地震的事已經傳到上海了,由於當時新聞渠道的不暢通,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其烈度和慘度都遠遠要超過事實,雖然事實已經是人間地獄了…… 在傳說中,唐山就沒有人活下來,甚至整個城市就沒了,地上開了道縫,又合上,然後什麼都沒有了;又有傳說,說那是美帝國主義的陰謀詭計,那時不都這樣嗎?極左思路當道,發大水了是美帝國主義的氣象武器,傳染病流行是生物武器,地震了是地質武器;可惜美帝國主義不學好,又發明了許多武器,現在大家錢不夠用是美帝國主義的金融武器,東西不好喫是美帝國主義的轉基因武器,這武器高級,轉基因武器可以認準黃皮膚黑頭髮下手,老外哪怕在中國喫飯也沒事。 1976年8月,上海民間一下子傳出了各種預報地震的土方法,甚至到了現在,這些方法依然流傳甚廣,其中又以「地震雲」、「井水渾」和「動物閙」為三大特徵,這三大類又能分成十幾個小類,據說其中有很多占卜法已經申請了專利了,噢,對不起,是預測法,不是占卜法,預測法到專利局申請,占卜法可能要到民宗委登記。 那段時間,這三大特徵在全上海的所有地區上演,夏天嘛,每天的晚霞都是通紅的,可在全上海人的眼裡,那就是地震雲了;至於井水,那時城裡雖然已經用上自來水了,但還是有許多井,夏天浸個西瓜呀,「做人家」的主婦洗洗衣服啊,都用井水。你想呀,又浸西瓜又洗衣服的,它能比自來水還清嗎?於是今天這個說井水渾了,明天那個也說發現井水不清了,傳來傳去的,還能太平嗎? 再說這動物閙,上海那時野狗野貓倒真是不多,有也被喫了啊!別以為那時的上海人素質有多高,在那個年代,不偷喫鄰居家的雞,就算是道德高尚的了。對了,那時家裡養雞養鴨的很多,以至於若乾年後還有了個「城市禁養家禽」的運動,以後有機會會聊到的。不但養雞養鴨,養貓的也不少,抓老鼠用,那麼熱的天,雞鳴鴨叫老鼠躥貓咪上房,能不覺得閙騰嗎? 於是乎,全上海就傳開嘍——地震要「來」了,可什麼時候來?誰也說不準。反正不管來不來的,有備無患唄,要打有準備的仗嘛!那時可不像現在,有各式各樣的災害應急預案,也有各種對居民的預防指導。那時可都沒有,就知道幾件事,地震會坍房子,會斷水斷電。 斷水好辦,有浴缸的家庭,先在浴缸裡灌滿水唄,沒浴缸的家庭,反正盆啊壺啊鍋啊全都拿出來放滿水;至於斷電,大家都覺得沒啥大不了的,那時也沒空調也沒冰箱,用電無非就是點燈,有個電風扇那算是大戶了,而且多半還是解放前傳下來的貨,還是華生牌的,擦得鋥鋥亮。那時的上海人不怕停電,因為經常停電,家家戶戶都有常備的蠟燭,有個手電筒又是大戶了,那種長長的亮亮的鋼宗電筒;手電筒最大的用處是點亮了找火柴和蠟燭。 至於坍房子,住好房子的人家,沒覺得自己的房子會坍,反正「響應號召」備點水應應景;而住那種老式房子或者棚戶區的,可真把坍房子當回事,那些房子,平時大車子路過還吱吱嘠嘠響呢,別說地震了,就是勞動人民一齊跺個腳,沒準也坍了,不過,住這些房子的都是勞動人民,勞動人民可不為難勞動人民。 怎麼辦呢?還好是八月,上海的八月多熱呀,本來上海人就有乘風涼的習慣,就是太陽落山後,在街上在路燈下乘涼,有下棋的有打牌的,你看那些美食書上說鄰居們拼桌喝啤酒喫帶魚剝毛豆什麼的,那是後話了,1976年時能喫飽不錯了。越是人均居住面積小的房子,其它條件也差,通風散熱跟不上,越是喜歡上街乘風涼;越是人均居住面積小的房子,孩子也越多,否則也不會人均越來越小呀,整個區域,孩子們互相都認識,到了乘風涼時,小孩子們玩閙,男人們打牌吹牛,那時還不叫「豁胖」,大家一樣瘦,還沒「胖」起來,女人們呢,家長裡短聊唄。 一般來說,乘涼的,也就是到個十點十一點,大家也就散了。可是「地震要來了」呀,於是那年大家都不回家,帶條毯子,乾脆睡在街上,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回家刷牙洗臉換衣服上班。 說來也有趣,大家都班照上飯照喫,該在房裡進行的活動依然進行,好像大家都一致表決通過了地震衹會在晚上來似的,好像大家覺得衹有在睡著狀態的地震才是可怕的,清醒的時候根木不可怕,人定勝天嘛,於是,大半個上海城的人,在馬路上睡了一個月,等到夏天過去,大家也就忘了這回事。 對了,夏天過去,要開學嘛! 不對,那年的夏天,沒學開,或者說,沒有好好的學開! 1977年,夏天,地震「又」要來了,大半個上海城的人,在馬路上睡了一個夏天…… 1978年,夏天,地震「又」要來了,大半個上海城的人,在馬路上睡了一個夏天…… 我不知道這個「地震要來了」的恐懼或者說傳說是到哪一年停止的,就在前不久,我小學的體育老師說他依然清晰地記得我對他說:「張老師,儂快點拿鈔票用用光,地震要來了!」 我是1978年入學的……
不錯的照片!希望你多上些上海的美女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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